正文 第九章 鳴鏑--尖刀出鞘 文 / 童姿
清晨,太陽剛剛睜開眼睛,還沒有發怒似的曝曬著這一望無際的戈壁。「啟稟王子殿下,」報事官回稟到,「前方阿壩山口發現一支月氏騎兵對。」
「哦?」伊稚斜正在大帳中打磨自己心愛的鳴鏑,「月氏騎兵?」
經過上次的戰爭,匈月兩國都大傷元氣,根據伊稚斜的估計,現在的月氏是決不會出兵攻打的匈奴的。因此,伊稚斜聽到這個消息略感吃驚。
「這支騎兵大概不到一百人,其中為首的是個女人。」報事官回稟。
「女人?」伊稚斜在月氏多年,雖然月氏是女王統治,但是從未聽說月氏有能夠領兵打仗的女將軍。
「再探。」伊稚斜命令道,「決不可因為人數少,就掉以輕心。仔細打探,隨時進帳回稟!」
「是!」報事官領命出大帳。
伊稚斜垂頭思索著,想不出月氏此時有什麼理由來攻打匈奴。
夜幕降臨,伊稚斜的大帳中點起來燭火。
「啟稟殿下,月氏的騎兵部隊的首領求見殿下。」報事官進大帳回稟道。
「首領?她叫什麼名字?」伊稚斜問道。
「啟稟殿下,她不肯說,只說是和殿下是故人,有贈刀之誼。」
「哦!」伊稚斜騰的站起來,「快讓她進來!」
不一會兒,報事官領著一名薄紗蒙面的女子進了大帳。
「你……」伊稚斜看著面前這個女子的身影,竟然癡癡的愣著。
「納蘭抬……」伊稚斜癡癡的看著這個蒙面女子,喃喃的自語,伸出雙手,腳步也不由自主的向前邁出去。
「納……」
「王子,不認識我了?」女子輕輕掀開面紗。
「敏都合!」霎時,伊稚斜飛了的心,被扯了回來。
伊稚斜忽地醒過神兒來,「敏都合?你怎麼來了?」
敏都合撲向伊稚斜的懷抱,緊緊摟住伊稚斜道:「我想你!」
伊稚斜也不由的抱住敏都合,「我也想你。」伊稚斜的聲音很溫柔;眼睛,略略有些濕潤。
「我餓了,伊稚斜。」敏都合抽身說道,「我和我的士兵們都餓了!」
「好。旱拔,吩咐下去準備食物。」伊稚斜說道。
「是……」旱拔領命剛要轉身出去。
「等等!」敏都合叫住旱拔,眼睛卻沒有離開伊稚斜。「為我準備水,我要--洗澡。」敏都合趴在伊稚斜的耳邊,咬著牙輕輕說道,「我要和你,一起洗!」
勾人魂魄的雙眼放出嫵媚的光芒,令月光汗顏。
在戈壁,水是最珍貴的東西。伊稚斜來到邊關後,竟然沒有洗過一個痛快澡。今天,在大帳中,和眼前美麗的月氏公主敏都合一起共浴。伊稚斜輕輕閉上眼睛,享受著這曼妙的時刻……
「王子,」敏都合豐潤的嘴唇輕輕咬著伊稚斜的耳朵,柔柔的聲音道:「王子,夜深了。」
伊稚斜緩緩睜開眼睛,納蘭抬的笑容綻放在他眼前。伊稚斜伸出手,剛剛碰到納蘭抬的臉,那臉忽然變成了敏都合。「你……」伊稚斜在半睡半醒的混沌狀態,竟不知道眼前的女子究竟是誰。「你……你是……」
「我是你的敏都合,王子殿下。」敏都合的聲音輕柔而溫存。
忽地,伊稚斜站了起來,不顧的擦乾身上的水,抱起敏都合走向床塌,將敏都合輕輕放在榻上。
敏都合,散落四周的長髮,微微合上的雙目,輕柔的呼吸,渾身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伊稚斜俯下身,輕輕的呼吸著敏都合身體的芳香,嘴唇輕點著敏都合的臉頰……
伊稚斜在敏都合真實的**和納蘭抬虛幻的影子間徘徊。
騰然間,敏都合不見了,眼前的這個美麗女子分明就是納蘭抬!
伊稚斜眼角浸出了難得一見的淚水,滾燙的雙唇在納蘭抬的身體上四處遊走……
這一夜,伊稚斜的嘴角掛著笑,伊稚斜覺得好滿足……
「納蘭抬,你去哪裡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你?」
「王子殿下,不要再找我了,我過的很好。」納蘭抬的美貌絲毫沒有改變。「你要去做你想做的事情。我呢,天天都在為你編桑吉花環,這邊的桑吉花很多、很美!」納蘭抬柔美的聲音要把伊稚斜融化。
伊稚斜滿臉是淚,「納蘭抬,你不要走!我不能沒有你!」
「殿下,多保重!」說完,納蘭抬轉身出了大帳,頭也不回。
「別走,你別走!」伊稚斜睡夢中大聲喊著。
「王子殿下,我在這裡呢。」
伊稚斜睜開眼睛,看到敏都合坐在自己身邊。伊稚斜望著大帳口,天光已經大亮了。
早飯時,伊稚斜問敏都合:「你是從哪裡來?真的是來找我的?還是有別的目的?」
敏都合擦擦嘴道:「我告訴你,你可別害怕!」
「哼,這世界上還從來沒有什麼能讓我伊稚斜害怕!」
「我是逃出來的,」敏都合歪著腦袋看著伊稚斜,「我的母后將我嫁給東胡的太子,就是說,我要做我姐姐的兒媳婦了。」
「親上加親,你們月氏和東胡的關係就更加緊密了!」
「哦,呵呵!難道你不怕?」敏都合問。
「我怕什麼?」伊稚斜喝乾碗裡的酥油茶,道。
「我是東胡沒過門的太子妃,如今被你搶了來,東胡和月氏都不會放過你!」
「哼,你月氏有了我匈奴做靠山,還用得著送兩個女兒給東胡?」說著,伊稚斜,拿起背上寶弓挎上彎刀出了大帳。
敏都合雖然挨了伊稚斜的搶白,但是她就是喜歡伊稚斜這樣的男人。喜歡他的英雄氣概,喜歡他的蠻橫,甚至喜歡他的殘暴。
帳簾挑開,伊稚斜站在帳門口說,「給我繡一面軍旗,上面要繡上狼的圖騰。三天後我就要!」說著,甩簾子走了。
敏都合為伊稚斜繡了一面軍旗,黑色緞面的底子,銀絲線的狼圖騰。
晚飯吃過,伊稚斜問:「我要的那面軍旗你繡好了麼?」
「繡好了,」敏都合把軍旗拿給伊稚斜看。
「都是你喜歡的,黑色的緞子,銀色的絲線。」敏都合笑著指給伊稚斜看。
伊稚斜用手輕輕撫摸著軍旗,「好,很好!」
是夜,伊稚斜的大帳內,敏都合幸福的尖叫、伊稚斜餓狼般的咆哮,徹夜不停……
天剛亮,伊稚斜便叫醒還在睡夢中的敏都合。
「幹嗎起這麼早?我好累。」敏都合依舊閉著眼睛,嘴裡嘟囔著。
伊稚斜已經穿衣下地。敏都合沒有辦法也爬了起來。
伊稚斜走到大帳外,吩咐道,「集合我的衛兵,快!」回身吩咐旱拔道,「把那一百個月氏兵也集合起來,讓他們先去校軍場。你給我數好了一個也不能少!」
「是!」旱拔領命去了。
伊稚斜的騎兵衛隊集齊了,經過層層的選拔和大戰的洗禮,這支衛隊只有不到一百人了。
敏都合也從大帳裡出來,垂到腰際的青絲隨風飛揚,迎著朝陽微閉的眼睛裡充滿似水的柔情。
伊稚斜跨上墨黎蛟,繞著敏都合一圈又一圈,敏都合一邊笑著一邊看著伊稚斜,她喜歡伊稚斜看她的樣子。
伊稚斜看著敏都合,想起了他逃離月氏的時候,是敏都合為他通風報信,為他支走監視他的月氏兵,並贈給他防身的月氏寶刀……
這些天和敏都合的纏綿悱惻,敏都合的呢喃、呻吟……
伊稚斜忘不了,忘不了!
伊稚斜慢慢舉起右手,騎兵衛隊立刻將敏都合和他包圍了起來。
伊稚斜,緩緩的從後背摘下寶弓,將一隻鳴鏑搭在弦上,上滿了弓弦。鳴鏑漸漸對準了敏都合,「敏都合,你不要怪我!要怪,只能怪你是月氏的公主,怪你是我伊稚斜的女人。」
「啊--伊稚斜,你……」敏都合看到伊稚斜的眼睛漸漸露狼一般出凶光,「你要……」
「對不起,敏都合!」伊稚斜緊緊咬著牙關,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
「伊稚斜,你、你發過誓要對我好……你向崑崙神起過誓,如果你伊稚斜有一天對不起我,必死於萬箭穿心……」
「啾--」一支鳴鏑射向了敏都合。
「嗖嗖嗖……」無數支弓箭穿透了敏都合的胸膛。
敏都合應聲倒地,眼睛直直的看著伊稚斜;目光裡的溫柔令伊稚斜撕心扯肺般的痛。
伊稚斜面無表情,靜靜的看著剛才還在自己懷裡、像羊羔般溫順的敏都合。
伊稚斜的舉弓的手垂了下來,開始環視他的衛兵,「告訴我,誰剛才沒有放箭?站出來!」一聲怒吼,幾名兵士身不由己的從隊伍中走出來。
「告訴我,為什麼不放箭?為什麼?!」
「回稟王子殿下,這、這是,這是殿下最寵愛的女人,而且她還是月氏的公主。」一個兵士回答說。
「噗!」伊稚斜手起刀落,兵士的人頭落地,一腔熱血噴湧而出。
「我早就說過,你們是我的衛隊,你們時時刻刻都要保持對我伊稚斜的絕對忠誠!我鳴鏑射向哪裡,那裡就是你們的敵人,你們手中的弓箭就射向那裡!凡是不聽從我伊稚斜命令的,就是這個下場!聽明白了嗎?!」
「是!聽明白了,王子殿下!」
伊稚斜用馬鞭指著另外幾個兵士,說道,「你們知道自己該怎麼辦?」說著,策馬前行。身後幾聲慘叫,幾個屍首應聲落地。
校軍場上,伊稚斜看著一百名月氏騎兵,道:「我從來沒看到過,也沒聽說過什麼一百名月氏騎兵和月氏公主!」
「啊?他這是怎麼了?我們的公主不是就在他的大帳裡麼……」月氏騎兵交頭接耳的議論著。
伊稚斜拔出彎刀,高高舉起,催馬向這一百名月氏騎兵衝過去,衛隊騎兵緊跟著衝了上去。霎時間,月氏騎兵血肉橫飛、鬼哭狼嚎。
伊稚斜親手埋葬了敏都合。
……
失落的伊稚斜坐在敏都合的墳前,手裡握著敏都合送給他的月氏寶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