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韓弩秦戈(16) 文 / 竹月下幻想
孟闕剛看到魏錦屏,而魏錦屏顯然是早已看到了他,見他的目光射來,魏錦屏將白玉般的下巴一揚,黛眉一挑,顯出極不屑的神情,孟闕知道她還在記自己的仇,大男人不能總和小女生慪氣,何況自己就要找到姐姐了,心情大好,於是起身來到魏錦屏跟前,一拱手,搭訕道:「魏……魏公子一向可好?」
魏錦屏見她問候自己,本待不理,但一想到年來東遊西蕩,不知吃了多少苦,不禁珠淚難止,如兩行清露滑過玉頰。
孟闕見她哭了,心中更覺過意不去,坐到她身前道:「對不起,我當時一時衝動……」
魏錦屏背過臉去不理他,眼淚卻流得更加多了。
孟闕輕輕握住了她的玉手,魏錦屏掙扎一下,沒掙開,也就由著他了,孟闕只覺得她玉手微涼,更覺憐惜,不覺心中柔情湧動,正欲軟語溫存幾句,魏錦屏卻忽然甩開了他的手,低聲罵道:「小淫賊,見一個愛一個。」
孟闕知道她指的是林月瑤,本待解釋兩人並沒什麼關係,但又總覺得這樣說會傷了月瑤的心,至於為什麼卻說不上來,忽聽月瑤道:「這位姑娘可是誤會了,我和孟公子只見過兩次面,這次是要帶他去找他姐姐的,我和孟公子卻沒什麼關係。」
魏錦屏沒想到林月瑤也認出了自己是女扮男裝,不由得有點驚異,又聽她如此說,於是轉臉看向她,見林月瑤雖有點失落的樣子,但不像說謊,暗想,這女子多半也暗戀夢郎,夢郎卻沒將她放在心裡,想到這裡,心中微喜,又覺得有點驕傲,於是站起身,斂衽一禮道:「這位姐姐請了。」
她這動作完全是女子禮節,已等於承認了自己的女子身份,也算是對林月瑤的一種信任,於是三人相視一笑,心中芥蒂已無。
孟闕大喜,先前他和林月瑤光吃飯,沒有叫酒,此時心中暢快,於是頗想喝酒,正欲高呼上酒,忽聽一個怪聲怪氣,有點像外國人說中國話一般的男子聲音道:「三位男的如玉樹臨風,女的如芍葯籠煙,真真是天上的金童玉女一般,讓人羨煞啊!」
孟闕循聲一看,只見是一個身材高大的胡人,還不是一般的胡人,這是一個純粹的白種人,金髮碧眼,黃色的鬍鬚長了滿臉,卻看不出多大年紀,一雙眼睛極為明亮,透著詭異和精明,這樣的人孟闕先前都沒注意到,可見他一門心思是如何全在他姐姐身上了。
人家主動搭訕,自然不好不理,孟闕忙道:「這位先生過獎了。」心中卻想,此時華夏和西域的聯繫還不多,如此純種的白種人來到此地卻也稀罕。
那位胡人道:「店家上酒來!拿罈子來,取三隻大碗,再拿個托盤!」
店小二聞言忙取酒,碗和托盤,待取來後,那胡人先將三隻碗放在托盤裡,都倒滿酒,接著將自己原先的一碗酒先一飲而盡,又再倒滿,也放在托盤裡,然後捧著托盤走到孟闕面前道:「如我所料不差,公子就是名震天下的『天下第一風流浪子武宋玉夢郎』公子闕吧?」
孟闕道:「不才正是,叫我孟闕好了,先生是?」
那胡人道:「我乃月氏人拉哈少,久慕中華上國繁華,卻是來中原考察一下,看看有什麼生意適合我做的,現已確定做販馬生意,貨主都聯繫好了,只等回國去採購馬匹,因在中原到處聽過人傳頌夢郎大名和他的形貌特徵,雖所傳千奇百怪,但都道是夢郎乃絕世美男子,並身背大斧,而隨身總有美女相伴,故今日冒昧一問,竟不想真是公子,當真是三生有幸也。」
孟闕知道匈奴在月氏和趙國之間倒賣馬匹,發了大財,而月氏卻沒掙到多少錢,想必月氏商人也十分不滿,想甩開匈奴和趙國直接做買賣,這是情理之中的事,看來這拉哈少所說不假,即是外商來臨,禮貌是必須的,於是拿過一隻酒碗,就欲一飲而盡,哪知月瑤忽道:「夢郎不可!」
孟闕一驚住手,回頭只見月瑤滿臉著急關切,卻聽拉哈少道:「這位姑娘這是何意,莫非是怕我在酒中下毒,須知這酒可不是我的,乃是你們中原店家的,莫非中原店家都喜歡在酒中下毒嗎?」
孟闕忙道:「哪裡哪裡?拉兄誤會了。」
卻也不禁向酒中看去,見酒色雖有些渾濁,但這是邊陲小店,酒原本不好,倒是這酒的「本色」,若這酒當真忽然清亮了,或者「色做深碧」什麼的,孟闕倒可能懷疑,如今毫無異狀,還有什麼好懷疑的,總不成到處都是無色無味的毒藥吧,至於蒙汗藥云云,自己又沒穿越到水滸中去,卻怎麼能那麼巧就碰上,他見拉哈少面上神色甚是尷尬惱怒,不欲他再下不來台,於是將酒一飲而盡,果然無甚異味。
拉哈少哈哈大笑,狀極豪爽,但卻也沒將酒再給林月瑤喝,又將托盤遞到魏錦屏面前,女孩子本來小心,魏錦屏雖不信酒中有毒,但也不願意喝他的,於是道:「小妹不勝酒力,卻是不能再喝拉大哥的酒了。」
拉哈少也不以為意,一手執盤,一手拿起自己先前那碗酒一飲而盡,哈哈大笑,孟闕正欲招呼他坐下,拉哈少卻道:「夢郎自與紅顏知己交談,拉某就不再打擾了,夢郎有閒暇時到月氏國女王城去閒遊,一提拉哈少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到時拉某自當盡心招待,哈哈。」
言罷,甩給店小二一串銅錢,道:「把這三位的酒飯錢也算在我賬上,不必找零了。」
隨即騎上馬匹,洒然而去,此時天已向晚,那拉哈少所去的方向正是向著落日,竟猶如走進金色的日影裡一般,說不出的飄逸曠達。
孟闕見他如此瀟灑,也不再拘於俗禮,乃衝著他的背影道:「改日定當上門討饒拉兄!」
那拉哈少一陣大笑傳來,豪邁非常。
這酒店卻也兼著客棧,三人此時也已吃完了飯,於是選了兩間客房休息,因尚未到掌燈之時,孟闕就暫留在二女房中,問詢魏錦屏這一年來之事。
原來,那日孟闕打了魏錦屏之後,魏錦屏雖然跑出廳堂,倒也沒立刻跑出王宮,而是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魏王增去找她,她也拒不相見,魏王增怕她有甚短長,便囑咐宮女太監好生照料和看著她,誰知她第二日卻說要出去散散心,魏王增想這樣也好,就同意了,打算派一個宮中侍衛保護她,但她心中煩悶,不欲有人跟隨,魏王增只得由著她,卻還是暗中派了個武功極好的侍衛暗中跟隨她。
哪知她因和星憐是好朋友,頗聽星憐講過一些江湖經驗,她人又機靈,離開大梁不久,竟發現了那個侍衛的跟蹤,於是在一家酒店裡當面叫破,當然她並未暴漏兩人的身份,卻親筆寫了一封信,逼著那侍衛回大梁去交給魏王增,並說她會在酒店中等回信,那侍衛不敢不從,人又有些呆氣(正和魏王增是一對),於是便回大梁去了,她遂女扮男裝,開始到處遊蕩。
蓋此時女扮男裝者不多,如非極細心之人極難看出,而魏錦屏又機靈的緊,因此她始終未被魏王增找到,而她也很快離開魏國,途徑衛國到了趙國,一直在趙國遊蕩,好在她身上並不缺錢,雖然也吃了一些風餐露宿之苦,倒也沒遭什麼太大的罪。
後來聽說孟闕回到了趙國,並和秦國打仗,她也沒想去找他,不料卻在這裡遇到了孟闕。
孟闕聽到這裡,已經明白魏錦屏不去戰場找他,倒並不是怕戰場有危險或軍中不許女人參與,而是不願見他,但她在趙國四處遊蕩,卻還是潛意識中知道孟闕的家鄉在趙國,想在這裡尋找他的影子,這種女兒柔腸,當真讓人可憐可愛,想到這裡,他看向魏錦屏的眼光更溫柔了,誰知就在此時,忽然丹田一熱,身體下部急劇膨脹,帳篷高搭,而心中慾火如焚,眼神已成「狼」狀,而喉頭更狂咽吐沫,已咯咯直響。
魏錦屏見狀大驚繼而大羞,道:「夢郎你?」
林月瑤卻大驚道:「不好,果然還是著了那賊胡的道,這是塞琉古王國阿波羅神教的『日照**散』,夢郎被下藥了!」
魏錦屏道:「是毒藥嗎?」
林月瑤道:「不是毒藥,是極霸道的春藥!」
魏錦屏道:「春藥,他給夢郎下這個幹什麼?」
林月瑤跺腳道:「這還用說嗎,這賊胡原本定是想讓咱們都喝了這『日照**散』,然後趁我和夢郎陰陽好合,神飛天,唉,總之這賊胡不是好東西!」
兩人的這些話孟闕句句聽進了耳中,也心中頗驚,但下半身此時已開始跟大腦爭奪對身體的支配權,他直覺中覺得林月瑤跟自己最親近,於是以極緩慢的步子向林月瑤移動,林月瑤道:「錦屏,拜託你了,這賊胡武功極高,他未必把我放在眼裡,只要一算到夢郎藥發時間,只怕就要來,我去給你二人守衛,夢郎就交給你了!」
魏錦屏急道:「什麼就交給我了,你點了夢郎穴道,不讓他動不就是了,我一個黃花閨女……」
林月瑤道:「不行,服了這『日照**散『,若不陰陽好合,必經脈寸斷而死……」
此時孟闕神智已失,狼嚎一聲,撲向林月瑤,林月瑤輕功極佳,一閃而過,隨手將魏錦屏推到了孟闕身前,孟闕此時只要是個女人就行,立刻將魏錦屏抱住,隨即魏錦屏的驚叫和衣衫碎裂聲一起傳來……
林月瑤一聲長歎,跳出窗外,聽著屋內傳來的各種不堪入耳的聲音,她真想把耳朵堵上,無奈一手拿著寶劍,要堵也只能堵一隻耳朵,卻沒什麼用,正然玉面通紅,神思不屬之際,一道炙肌砭骨的熱風帶著如山的壓力無聲的從身側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