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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韓弩秦戈(13) 文 / 竹月下幻想

    孟闕一驚,抬頭一看,只見遠處秦軍中軍大旗下端坐馬上的蒙鶩喉間插著一支銀光閃閃的利箭,正是自己的銀箭,蒙鶩雙手握著箭桿,似乎還想將箭拔出來,但隨即身形一晃,從馬上栽了下去。

    李遠這一聲聲傳數里,戰場上敵我雙方的士兵都聽到了,而蒙鶩堅韌之極,雖中箭卻未立刻就死,他又端坐在高頭大馬之上,在幾乎全是步兵的秦軍中極為突出,因此,不論秦軍還是趙軍,都看到了蒙鶩中箭和他落馬而死的情形。

    趙軍立刻全軍歡呼,齊道夢郎大將軍神射,蒙鶩老賊已死,當真是士氣衝霄,勝過白虹貫日,而秦軍卻立刻就徹底崩潰了,他們立刻開始四散奔逃,已有些人開始呼爹喊娘了。

    趙軍見狀不待主將吩咐已經縱馬衝入秦軍之中,幾乎是不約而同的,所有趙軍都抽出了馬刀,開始砍殺敵軍,在敵人士氣崩潰時砍人,馬刀的確是最好的武器,立刻人頭飛滾,血濺如雨。

    秦軍拚命奔跑逃生,但兩條腿的人如何能跑過四條腿的馬,趙軍四處追殺,無數秦軍被趙軍從後背砍倒,但他們仍在逃,這時逃生的本能已經蓋過了理智,無人會想自己能否跑過馬匹,也無人會想如果停下來還擊,可能還有生路。

    孟闕有一段時間失神,因為他沒想到李遠射死了蒙鶩,更沒想到李遠把這份「殊榮」安在了自己的頭上,他還想將來收服蒙恬呢,如今他爺爺被「自己」射死了,豈不是結下了不共戴天之仇,這自己將來還怎麼收他做小弟啊。

    自己是不可能去向任何人解釋蒙鶩不是自己射死的這件事的,因為一來自己手持銀弓,蒙鶩中的是銀箭,「證據確鑿」,無可抵賴,二來,李遠這麼做可是要「好心」成就自己的「神射」之名,這事未必就無人見到,但卻無人出來說話,可見將士們都希望蒙鶩是自己射死的,自己如果非要「證明」不是自己所射,那就傷了李遠之心,也會傷了更多,甚至所有將士之心,於是孟闕只得「啞子吃黃連,有口說不出」,默認了這份「殊榮」。

    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卻見秦軍已被殺的流血漂櫓,忙喊道;「刀下留人,交槍不殺!」

    他的話就是軍令,他又內功深厚,聲音滿戰場皆聞,於是趙軍立刻停止了砍殺,秦軍一愣,已準備投降,可就在這時,忽然又一聲高叫傳來:「兄弟們,我們回家,殺出一條血路,回家!」

    孟闕循聲一望,見是蒙放。

    蒙放這一聲當真提醒了秦軍,這些人似乎突然就從崩潰中回過了神來,已有一些在奔跑中也沒扔掉武器的人開始持戈矛等兵器反攻趙軍,這些人原來都處於蒙鶩大陣的內部,所以所持的戈矛都不太長,那些長矛和大盾因在奔跑中礙事,自然是早被扔掉了,趙軍反應極快,不等主將吩咐,立刻又開始砍殺起來,於是戰鬥又激烈起來。

    孟闕暗道不好,剛才他一聲大喝,幾乎所有的趙軍都勒住了馬,騎兵處在步兵陣中,一旦失去了速度只有成為步兵的活靶子,這豈不是自己害了趙軍嗎,他正想讓趙軍先撤回來,忽然發現秦軍雖然反擊趙軍,但大多數人手中沒有兵器,而有兵器的雖然也向趙軍進攻,卻是邊揮舞兵器邊後退,這如何能有威力?

    更有一些弓箭手和弓弩手在奔跑時將弓弩都扔了,但箭筒還在身上,箭枝還在,於是抽出箭枝拿在手中,當做防衛武器,這就更加無用了,至於大多數沒有武器的,也攥著拳頭後退,這當然是最沒用的方式,所以仍是趙軍在進行單方面的屠殺,但秦軍既有了一定的防衛,殺的效果當然差了許多。

    蒙放還在高喊:「不要後退,先殺退敵軍再回家。」

    且不論這能不能做到,這次他的「命令」卻沒人聽了,蓋戰場上有個集體無意識問題,戰敗時四處逃跑是集體無意識,被提醒為回家,就又變成「往家跑」的集體無意識,秦軍能邊後退邊抵抗已經不錯了,如何還會停下來先殺敵。蓋士氣一喪,是很難恢復的。趙軍也不傻,秦軍後退,他們卻沒有立即追,只是砍殺了身邊的秦軍就停步了,他們在等著和秦軍拉開距離再縱馬衝殺!

    孟闕見狀忙傳令道:「且不要追殺,我有命令!「

    於是趙軍都原地駐馬,暫時放棄了追殺的打算。「

    孟闕對身旁的東郭朗和司馬尚道:「傳令下去,將軍隊分為三批,日夜不停的驅趕和襲擾他們,不讓他們吃飯,也不讓他們休息,將他們驅趕到咱們想讓他們去的地方。」

    東郭朗和司馬尚對視一眼,眼中都露出了殘忍的笑意,孟闕心中忽的一驚。

    所謂去「咱們想讓他們去的地方」,當然就是扈輒率步兵所佈置攔截的地方,那裡原就在蒙鶩回軍的路線上,只是剛才秦軍四散奔逃,偏了點兒方向,於是東郭郎和司馬尚率領趙軍用弓箭「修正」了這個方向。

    那裡,其實絕不止扈輒的六萬步兵,還有二十萬趙國第二批全民動員起來的兵員,還有三萬騎馬步兵,還有……

    秦軍在幾天後終於看到「還有」什麼了,那是一個缺了一面的小型土城,三面城牆每面長約一千米,城牆很矮,只到人的胸口,但有二十餘萬趙軍布列在城牆之後,前幾排是弓弩手,第一排全是弩手,他們趴在城牆沿上,手持可以用手拉開的小型弩弓,後面有弓箭手也有弓弩手,都持弓弩備戰,再後面是持戈矛的步兵。

    秦軍自然是不願意進去的,但幾天來他們吃不得睡不得,一直處在趙軍弓箭的不斷襲擾屠殺下,精神早已崩潰到麻木了,在身後是騎馬步兵,兩翼是騎兵,而他們都在不斷開弓放箭的情況下,秦軍悲慘而麻木的湧進了這座土城,蒙放也被裹挾在內。

    待所有的秦軍都進了土城,扈輒將十架韓弩排在土城出口一側,距離土城一千米左右,這些韓弩在箭桿前端和箭簇之間加裝了一個圓筒形的陶瓷套管,裡面是火藥,而箭簇的後面是和箭簇連在一起的一斷短柄,這短柄也穿過圓筒,插在後面的木質箭桿裡,把圓筒固定在箭簇和箭桿之間,倒真有點現代導彈的模樣。套管與箭桿和箭簇的結合部用某種類似膠水的東西良好的粘合著,有極強的氣閉作用,另有引線露在外面。

    扈輒的步兵就布列在這些韓弩之後,而從土城兩面的牆壁到扈輒他們之間還有約一千米距離,這段距離則有趙軍的騎馬步兵和騎兵佈置在兩側。

    孟闕將這些秦兵驅趕到這裡的目的是讓他們投降,因為他覺得只有在山窮水盡時才能讓這些秦軍放棄回家的願望而選擇投降,實際上這些天來,他已不止一次的命令追擊部隊向秦軍喊話投降,但都毫無效果,似乎秦軍認定了回家這條路,寧可死在回家的路上,也不願投降。

    孟闕於是再次讓趙軍喊出了「投降者免死!」的話。

    誰知趙軍剛剛喊了一句,蒙放忽然大呼道:「兄弟們快衝出去,不能讓他們活埋了我們!」

    孟闕大驚,暗道,我何時要活埋你們了,卻見蒙放的這句話起了預想不到的巨大作用,秦軍當真都鼓起了勇氣,向土城外衝去,於是韓弩發話了,孟闕本來只想把韓弩擺在這裡做個樣子,威懾一下秦軍,但他既沒說不許放韓弩,扈輒當然就理解為可以放,於是三十隻巨箭發射了出去。

    這些巨箭吐著火舌,那是引線的火,瘋狂的一頭紮向向前奔跑的秦軍隊伍,它們大部分還沒到挨到秦軍就爆炸了,有些則穿透了四五個,甚至七八個秦軍的身體,比早先的韓弩更具穿透力,因為一千五百米的射程,代表著在一千米內更大的穿透力量,但卻沒有爆炸,因為引線上的火被秦軍的鮮血浸滅了。只有三四隻韓弩沒有射到任何秦軍,卻在秦軍人群中爆炸了,也只炸死了二三十人,但他們仍然起到了預想的效果,秦軍被鎮住了——會發出天雷般巨響的武器,還能炸死人,那不就天雷來到了人間嗎?

    如果蒙鶩還在,如果他們還是士氣高昂的,向前殺敵的秦軍,也許他們不會選擇往回跑,但他們現在的精神早已崩潰,於是有一個秦軍大叫起來:「趙軍有天雷,我們快跑啊!」

    他轉身又跑回土城,於是一些人跟著他也大喊秦軍有天雷,邊喊邊往回跑,但也有一些人仍在往前跑,似乎回家的強烈願望還在支撐著他們不懼「天雷」,於是趙軍第二波弩箭又發威了,這次則全部在趙軍前面爆炸了,因為星憐她們在國內研究出了用不斷剪短引線的方法控制爆炸距離,這些韓弩射手都是從韓國帶來的,當然也都懂。

    但這卻似乎給了秦軍某種暗示,於是所有人都向土城跑了回去,沒人想到往兩邊跑,連日的弓箭打擊已經讓他們患上了「恐箭症」,沒人再主動往弓箭上撞,即便是弓箭的威力不如韓弩,即便是回土城只會面臨更悲慘的命運。

    回到土城後,所有的秦軍都神態麻木,彷彿待宰的羔羊。

    司馬尚道:「將軍,可以了,他們的士氣已經徹底崩潰,我們不必再喊什麼讓他們投降的話了,可以直接讓他們自己挖坑,然後活埋他們了!」

    孟闕再次大驚道:「什麼,活埋他們,我什麼時候要活埋他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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