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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運斤成風(8) 文 / 竹月下幻想

    「虎浪辛遠聽令,與我共領全軍,衝鋒,殺死全部趙軍,然後殺進趙國城池,搶光他們的財產,騎遍他們的女人,奴役他們的兒孫,衝啊!」單于做著連自己都不打算兌現的動員下令出擊。

    虎浪辛遠是他的右大將,和左大將鳴鏑火先同掌親軍。鳴鏑火先已然於剛才帶領三萬多援軍殺入趙軍。他武功不如虎浪辛遠,但為人沉穩,而虎浪辛遠力大無窮,一對人面銅錘,力冠全匈奴,但腦筋呆滯,招數也呆滯,和頭曼數次在部落比武中落敗,但仍是猛將中的猛將,他在親軍中地位次於鳴鏑火先。

    趙軍陣前的一千弓弩兵幾乎沒對單于的最後部隊造成什麼實質傷害,就被衝到面前的敵人斬殺殆盡,隨後匈奴兵一頭撞進趙軍陣中。

    單于身披銅甲,手執狼牙大棒,所向無敵,虎浪辛遠更是雙錘上下翻飛,把趙軍士兵的打的腦漿迸裂,紅白之花在無數人體中間跳著死亡之舞。

    這一萬二千人的騎兵部隊是最後的也是最精銳的部隊,都馬術極精,大部分人不需下馬步戰,在無鞍馬上依靠雙腿的運動即能控制自身,因此衝擊力極大,立刻控制了戰場形勢,趙軍出現了崩潰的前兆,戰爭的天平開始象匈奴傾斜。

    驀地高亢宏大的歌聲自趙軍陣後傳來,卻是出自李牧之口,聲聞數里,敵我雙方的全軍都覺心神俱震;「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豈曰無衣,與子同澤……」

    正準備去幫趙軍忙的孟闕大感錯愕,大腦幾乎當機,道:「秦軍戰歌,莫非秦軍來援,不可能啊,又怎會只有一人?」

    「怎麼會是秦軍,你連這也不知道嗎,你真的是華夏人嗎?秦趙同宗,連李牧都本來姓贏,他唱《秦風》有什麼不對?」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幾百李牧親軍唱了起來。

    「豈曰無衣……」十餘萬趙軍唱了起來,歌聲並不整齊,也無樂感,無數趙軍簡直是在哭喊著大叫,他們目眥欲裂,對匈奴人的馬刀,鐵鋌,甚至馬腿都不閃不避,只是把自己的長槍或佩刀刺砍進敵人的**,只求同歸於盡。戰場上的形式又慢慢恢復平衡。

    孟闕早已熱淚盈眶,他提氣高唱:「名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雄渾蒼涼的歌聲同樣聲震全場,李牧的目光穿透重重軍陣,只見一個高大雄壯的少年身披鐵甲,左手持一怪異頭盔,右手巨斧指天,高聲歌唱,響遏行雲。孟闕也忽然感受到了兩道似乎充滿龐大精神力量的目光射來,於是四道穿越千年的目光在這悲壯雄豪的古戰場上相遇,剎那間惺惺相惜,一切盡在不言中。

    孟闕戴上頭盔,正欲拍馬衝鋒,忽然整個大地都震動起來,但見戰場兩翼有無數黑甲趙軍騎士黑雲般以摧城壓山之勢衝來,寬大的衝擊正面籠罩了從兩山之腳到兩軍交戰的整個區域。

    這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卻比稻草更重千萬倍,所有匈奴兵的心理都崩潰了,他們哭叫著逃亡,兵敗如山倒。

    伊裡沁驀地大叫道:「完了,全完了,爹爹,我為你阻擋敵軍!」

    此時趙軍騎兵尚未到陣前,伊裡沁紅衣紅馬紅斗篷,她身無盔甲,也無鐵鋌,一手提韁,一手高舉小號馬刀,一個人衝向趙軍騎兵的千軍萬馬。

    這情景真是悲壯絕倫,紅衣少女一騎當千,視生死如無物,當真是氣壯山河,反觀大隊匈奴騎兵,雖也被少女所感動,怎奈敗兵之勢已成,依舊只恨爹娘少生兩條腿,奔逃不止。

    「真是『十四萬人齊解甲,寧無一個是男兒』啊,我算理解了『花蕊夫人』這柔弱女子當時的心情了。」孟闕此時心中柔情忽動,對伊裡沁的印象已大為改觀,只是知道這是兩個民族之間爭奪生存空間的決鬥,兒女私情實是微不足道。

    趙軍騎兵似也被這少女的決死激情所感動,略有避讓,竟讓伊裡沁衝進了陣中,她身無盔甲,任何趙軍都能一刀劈死她,卻無人向她身上招呼,她馬刀短小,劈向身旁趙軍,被人隨便一撥就已盪開,幾下後居然脫手而飛,驀地,眼前一亮,已衝出陣外。她茫然無措,突然抱住馬頸,大哭起來。

    匈奴兵在左右兩翼的逃亡都被趙軍騎兵遏制,這些騎兵憋了一天,不,多年的鬥志直如火山爆發,又如流動的堤岸,把匈奴兵包圍,碾碎。

    大單于和虎浪辛遠往左逃,頭曼和鳴鏑火先往右逃,此時建制已失,兵不找將,將不尋兵,居然有萬餘匈奴兵向谷口衝來。孟闕當機立斷,跳下戰馬,退入谷口。

    他之所以跳下戰馬,是因為他的騎術始終不過關,臨敵衝鋒勉強可以,在馬上獨擋萬軍就毫無把握,當然下馬步戰也無把握,但終究有底氣的多。

    匈奴兵都看出了他的意思,身上還有箭的都開弓放箭射向孟闕,無奈孟闕的特質鐵甲對弓箭的防禦力太強,居然絕大部分被彈開,但也有不知多少只箭咬在了鐵甲縫隙裡,孟闕的華夏服裝內還有皮衣,骨質的箭頭多數嵌在了皮衣上,極少穿透的也入肉不深,對孟闕幾乎沒造成什麼傷害。

    轉眼間已有四匹馬衝到谷口,卻只有三人,孟闕大喝一聲,巨斧橫揮,四個馬頭皆從面頰當中上下分離,馬血狂噴如雨,三人一起落馬,孟闕巨斧圈回,三個人頭其中一個還連著半邊肩膀脫離了本體,撞碎在谷旁的山壁上。

    馬匹雖死,衝力還在,馬屍前衝下,孟闕不得以退了一步。這裡的谷口有個陡縮,隨後衝進的四人四馬在憑高絕的騎術越過馬匹和戰友的死屍衝進來時居然在山壁上連人帶馬撞死了一個,一隻從眼眶中飛出的眼睛竟然粘在了孟闕的青銅頭盔的額頭上不再脫落,平添詭異。另三人三馬被孟闕交叉兩斧結果。

    只是孟闕每揮兩斧,必退一步,居然越退越往後。可他的每一步都是用數條人和馬的生命鋪就的。這是一條真正的血肉之路。

    頭曼和鳴鏑火先向左翼突圍,早已殺的筋疲力盡,渾身帶傷,憑直覺頭曼知道趙軍的騎兵陣並不太厚,他甚至能猜出趙軍全部騎兵加起來也不會超過一萬三千人,可眼前的軍陣就是衝突不透,不由得心中越來越涼:「莫非我頭曼今天要葬身於此。」

    大單于和虎浪辛遠的的狀況卻要好的多,虎浪辛遠在比武中打不過用長槍的頭曼,馬戰中雙錘對付用馬刀的趙軍騎兵卻是佔盡便宜。他的力量似乎永無窮盡,眼看要殺透重圍。

    忽然李牧到了。

    李牧手持連柄也是青銅的長戈對著虎浪辛遠迎頭劈下,虎浪辛遠聽得風聲知道單錘架不住,於是雙錘十字插花往上一架,誰知李牧長戈忽然變招,一縮一揮間,虎浪辛遠喉頭早中,翻身落馬,單于心中一疼,但此際也來不及傷心,猛揮狼牙棒和李牧鬥在一起,單于武藝絕倫,和李牧鬥了個旗鼓相當。

    此時孟闕已退了二百餘步,手下所劈人命不下六七百人,馬匹不算。當此際夕陽西下,正對山谷出口,孟闕身後紅日映的身前血光如霧,一個半片的人心掛在孟闕的頭盔的鼻子部位,似乎還在輕輕顫動,身上插滿利箭,隨著他身形的運動晃動不休,時有落下,鎧甲和頭盔上鮮血溝渠般流淌,那粘在頭盔額頭部位的眼睛居然仍未脫落,但上面也是不斷流過的鮮血,使之看起來徒具眼形而已,頸繞枯腸,整個人宛如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永不能被擊倒的邪魔。震懾著所有和他對陣的匈奴人的心靈。

    驀地在孟闕身前第二排的幾個士兵同時用胡語大叫:「噬天老魔,老魔,他不是人,是老魔,崑崙始祖神的對手來了,快跑!」

    此時孟闕力量已將用盡,一斧劈出只將面前的三人三馬,劈死兩人一馬,可剩下的那人也開始倒退著逃跑,連馬似乎也有感應,轉身欲跑,卻突然有一匹絆倒,這是一個連鎖反應,谷中的所有人都開始倒退逃跑,有的人撥轉馬頭時造成了混亂,立刻被同伴殺死。

    孟闕在人馬的屍體中半真半假的緩慢追趕,竟無一人再敢跟他交手,任他宰割。

    單于終於擺脫了李牧,正在前衝,忽然從山的轉角處射來一箭,單于低頭躲過,盔纓落地,又一箭連珠而來,單于俯身馬背避開,突然李牧自後趕到,長戈猛擊,單于無奈起身招架,又一箭飛來,單于的頭盔沒有護耳,正中太陽穴,單于翻身落馬,一個黑衣女子舉弓高喝;「單于死了!」

    「單于死了!」李牧高喝。

    「單于死了!」萬軍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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