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章 劇毒弩箭 齊射關羽(下) 文 / 新手上路了
第三十三章
劇毒弩箭,齊射關羽!(下)
孫權見了魏使,立即召聚文武計議。
「適才見了魏使。曹操約孤共擊關羽,事成以江南之地予孤。眾卿以為如何?」
眾人尚未開口,張昭便出了班,奏道。
「吳侯,曹操欲霸天下,素恨東吳,屢欲相欺。今關羽擒於禁,斬龐德,威逼許都;曹操欲遷都以避,方來求我。若我興師動眾與戰關羽,事定之後曹操有變,我將奈何?」
張昭講出了東吳上下之憂。孫權與眾文武聽了,頓時人人義憤。
「是啊,吳侯。曹操豈是可信之人?」
「吳侯,曹操非但不可信,若其時趁我兩敗俱傷,曹操再發大軍,我其危矣!」
眾人嚷過,諸葛瑾開了口。
「吳侯,關羽神勇,曹操嚇得要遷都了,此時才來約我,分明是引關羽鋒芒向我,將我拖入火坑!」
陸遜聽了,也開口道。
「對!曹操已被關羽嚇破膽,怎敢攻擊關羽?這分明是居心叵測,嫁禍於我,將關羽之鋒芒引向我東吳!」
這時,一近衛入報。
「吳侯,呂蒙將軍自陸口來,有要事稟報。」
孫權一聽,急忙欣喜道。
「快宣!」
「宣呂將軍!」
呂蒙聞宣,匆匆而入。
「呂蒙參見吳侯!」
孫權見口蒙到來,頓露喜色,急忙問。
「罷了。不知子明有何事要稟?」
「吳侯,今關羽提兵圍樊城,可乘其遠出,襲取荊州。」
孫權一聽,喜色頓失,卻露為難之色,說道。
「今曹操遠在河北,徐州勢弱,孤欲取之,荊州恐難兼得呀。」
呂蒙聽了,急忙爭辯道。
「曹操無暇東顧,徐州兵少,往自可克。然其地勢利於陸戰,我善水戰;縱使克之,守之亦難。不如乘此良機,先取荊州,全據長江,再作他圖。」
孫權聽了,這才噗哧笑了,說道。
「孤欲取荊州,久矣!前言特以試卿。卿可速圖之,孤當隨即起兵。」
呂蒙見孫權允了,心下歡喜,昂然而諾。
「是!」
張昭聽了,卻憂心忡忡,立即問呂蒙道。
「呂將軍,曹操擁兵百萬,戰將千員,均難敵關羽,嚇得欲遷都以避之。此時,我當避關羽之鋒芒才是,將軍為何竟引火燒身啦?」
呂蒙聽了,笑了笑說。
「昭公之言,若以常理論之,無可厚非。然我久觀雲長,已知其性。今取荊州,時機已成,昭公不必過慮。」
呂蒙說完,自信而退。
帳中,華佗將最後一件器具從開水盆中撈起,晾在一邊。又拿起已晾乾的尖刀,才對身邊的小校說。
「將水潑了,用盆來接血。」
華佗說完,拿著尖刀來到關羽身邊,輕聲囑咐關羽。
「我將下手了,將軍勿驚。」
關羽聽了,笑道。
「我非世間俗子,豈懼痛哉?神醫且任便醫治!」
關羽說完,又伸手舉棋。
華佗手拿尖刀,對著烏紫的傷口下了刀。
小校雙手捧盆接著。
烏黑的血,一陣緊似一陣地滴入盆中。
關羽滿臉汗流如注。但他神色平靜,眉頭不皺,正專注地下著棋。
但大顆大顆的汗珠,不斷滴在關羽面前的棋盤中和棋子上。
馬良神色驚異,不時看看關羽。
馬良拿棋的手,猶猶豫豫,禁不住微微顫抖。
關平在一旁注視著,雖神色平靜,臉上卻在不斷冒汗。
廖化看著關羽,又驚訝又敬佩。
其餘眾將見了,無不驚駭。
華佗神色專注地動著手術。
盆中已接了小半盆血。血還一陣緊似一陣地滴入其中。
關羽背後的綠袍已濕。
關羽仍滿臉汗流如注。但他神色平靜,眉頭不皺,仍在專注地下棋。
他面前的棋盤與棋子,幾乎被滴下的汗全濕了。
馬良在低頭看棋。
馬良面前的棋盤上,也有汗珠滴下。
關平神色平靜,汗也少了,但目中含著淚。
廖化雙手合十,舉頭向天,彷彿在祈禱。
眾將有人還在驚駭地看著,有人已背過身去。
華佗轉身來到案前,換了一把刀,又走近關羽,小聲囑咐關羽。
「我將刮骨了。將軍休驚!」
這時,「嘎滋嘎滋」的刮骨聲響起,一陣一陣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隨著刮骨用力,華佗的眉毛和身手都在抖動。
華佗背上的衣服,此時也濕了一片。
關羽背後的綠袍盡濕,不少地方已貼在身上。
關羽仍滿臉汗流如注。但他仍神色平靜,眉頭不皺,繼續專注地下棋。
他面前的棋盤與棋子,被滴下的汗全濕了,有一兩處還積了少許汗液。
馬良仍低著頭。
馬良背上的衣服也被汗濕了一大片。
馬良拿棋的手在抖。
隨著每一聲刮響,馬良的身子便隨著微微抽搐。
關平神色仍平靜,淚水卻在默默地流著。
廖化仍雙手合十,舉頭向天,仍像在祈禱。
眾將全都背過了身。人人背上的衣服都已汗濕。每一次刮聲,都使他們顫抖!
呂蒙領令回到陸口營中,仍神色興奮,躊躇滿志。
此時,呂蒙的表侄一副村夫打扮進了帳,開口報告道。
「表叔,侄兒奉命過江,探知關羽沿江設了烽火台。」
呂蒙聞報大驚,忙問。
「甚麼?此前並無烽火台呀?」
侄兒聽了,答道。
「皆為新建,此前皆無。」
呂蒙聽了,神色立即嚴峻起來,低頭踱步沉思著。
「沿江有了烽火台,我一動兵,關羽便知,還如何偷襲荊州?」
呂蒙踱著,想著,一籌莫展。
關羽帳中,刮骨聲終於停了。
華佗直起身,出了口粗氣。
盆中,血已快滿,只偶爾有血滴入。
關羽頭上臉上的汗也少了。
他還是神色平靜,眉頭不皺地專注下棋。
關平已面露喜色。
華佗在專心致至地縫合傷口。
關羽仍在神情專注地下棋。
關平與眾人都神色平靜了,盡皆看著華佗縫合。
華佗再次直起身,出了口長氣,才開口道。
「將軍,好了。」
關羽聽了,神色輕鬆地反問了一聲。
「好了?」
「好了。」
華佗聽了,鄭重地點了點頭。
關羽這時站起身,試著揮了揮右臂,竟十分自如。
關平見關羽揮臂自如,十分興奮地說。
「父親揮臂自如,孩兒總算放心了!」
眾人見了,也興奮地說。
「是啊。君侯如此,我等總算放心了!」
關羽此時也欣喜不已,笑了起來。
「此臂伸舒如故,並無痛矣!」
關羽說完,向華佗抱拳一揖。
「先生真神醫也!」
華佗趕緊扶住,目露崇敬之情,難抑激動地說。
「華某從醫一生,從未見過此情。將軍真天神也!真天神也!」
馬良與眾將也盡皆興奮,一齊拱手道。
「將軍真天神也!」
關羽聽了,撫髯大笑,高興地大喊。
「擺酒!」
江邊,呂蒙神色嚴峻,在隔江遙望。
江對岸高處,有座烽火台。
呂蒙身邊,表侄在向他報告。
「表叔,對岸烽火台,每隔二三十里便有一座,一直連到荊州。」
呂蒙聽了,回過頭問。
「每座烽火台上,有多少將士守衛?」
「侄兒不敢近察,只能遠觀,大約五十人左右。」
呂蒙聽了,沉思起來。
「如此看來,我一有動靜,消息便立刻報到了荊州。這關羽,確實不簡單啦!」
呂蒙沉思著,神色抑鬱地轉過身,低頭離開了江岸。
帳中,華佗在向關羽告辭。他叮囑關羽道。
「將軍,您之箭傷雖治,然弩箭之毒在體內浸淫已久,不易速除,仍須倍加愛護才是啊!」
關羽聽了,立即問。
「如何愛護,請神醫指教!」
「將軍體內,毒性未盡,且失血過多,須靜養百日。百日之後,方可痊癒。」
關羽聽了華佗之言,一愣,然後又問。
「可有其他?」
「有,且最要緊。」
關羽聽了,急忙問。
「何事?」
「將軍萬萬不可動怒呀!怒氣觸發,箭創崩裂,後果堪憂啊!」
華佗情急地叮囑道。關羽聽了,沉默了。
關平聽了,卻急了起來。
「神醫,若箭創崩裂,當如何?」
「我適才留與將軍之藥,只救得箭創崩裂之急,難令其愈。若須痊癒,仍當靜養百日。」
關平一聽,十分憂慮,忙說。
「如此,豈不是週而復始?」
華佗聽了,點了點頭說。
「故百日之內,最好靜養,以免遺患。」
關羽與眾人聽了,盡皆沉默了。
華佗見眾皆沉默,笑了笑說。
「好了,老兒告辭!」
這時,關羽急忙一招手。
一個親隨將一盤黃金端到華佗面前。
關羽神情誠摯,上前執住華佗的手說。
「神醫屢屢垂愛於我,救我性命,關羽無以為報。此金百兩,聊表寸心,望神醫笑納。」
華佗聽了,頓生怒容,甩開關羽的手,哂道。
「我敬將軍高義,特來救治,豈望報乎?」
關羽見華佗動怒,趕緊解釋道。
「神醫息怒。神醫屢屢垂愛,關某無以為報,我心難安啦!」
華佗聽了,仍怒而質問。
「將軍便效俗人,動以銀錢?」
關羽聽了,笑了笑道。
「我知此舉,神醫難容。然捨此,我何以相報啊?」
華佗聽關羽情辭懇切,才釋然了。
「我敬將軍,不望回報。將軍勿復多言,老兒告辭!」
華佗說完,轉身要走。
關平見了,急忙叫住他。
「神醫,我看您騎驢,步履蹣跚,若需趕治病人,豈不著急?父親送神醫一匹馬代步,如何?」
關羽一聽,也高興起來,忙說。
「是啊。此乃神醫救死扶傷之需,望神醫勿再推辭!」
華佗聽了,猶豫了一會兒才說。
「好吧。老兒且謝過!」
關羽見華佗答應了,大喜,高聲傳令。
「牽馬備鞍!」
不一會兒,馬牽來了。
關平這時對關羽說:
「父親須靜養,且讓孩兒代父親送神醫一程吧!」
關羽聽了,便與華佗道別。
「好。神醫,關某就此別過!」
華佗也拱手告辭。
「好。望關將軍安心靜養!」
關平牽著馬,華佗牽著驢,並行在路上。
關平神色憂慮,開口道。
「神醫,如今曹操聯手孫權,夾攻父親。父親年高,又值新傷,需獨對今世兩強,我深以為憂啊!」
華佗聽了,也憂心忡忡地說。
「是啊。我雖從醫,不問他事,然當此孫、曹夾攻之時,我亦憂將軍難得靜養百日啊!若不得靜養,反增征戰勞累,其情何堪啦?」
華佗說到此,情不自禁地搖起了頭。
關平見了,更加憂心如焚,立即向華佗傾訴起來。
「還有,父親性烈如火。雙方交戰,大罵以激對方,如家常便飯;一時勝負,也是常事。我真擔心父親難抑而發怒啊!」
華佗聽了關平之言,歎了口氣說。
「我乃郎中,只能治病,不能治性。我知將軍性烈,已特別誡之抑怒。為將軍康復計,小將軍當力勸將軍靜養,且須時時提醒將軍抑怒啊!」
關平聽了華佗之囑,連連點頭,急忙道謝。
「好。多謝神醫指點!」
該做的做了,該說的說了,華佗便向關平告辭。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小將軍請回吧!」
關平將馬韁交給華佗,並扶他上了馬,又將毛驢的韁繩繫在馬鞍上,才揮手向華佗道別。
「請神醫走好!」
關平一直待華佗走遠,才抑鬱而回。
「我當如何勸說父親呢?」
關平神色抑鬱,一路想著,步履沉重。
呂蒙從江邊觀察回營,心情也不輕鬆。此時,他獨自在帳中沉思。
「關羽烽火台相連。我有動靜,荊州即知。近之不得,如何言取?」
呂蒙愁思難解,心神不寧。過了一會兒,他又想道。
「荊州探馬未回,不知荊州情況如何?關羽久出,遠攻樊城,或有可乘之機。」
想到此,呂蒙心神稍定。
這時,商人打扮的表侄進了帳。
呂蒙見了,急忙問。
「荊州如何?」
侄兒見問,急忙答。
「荊州人馬整肅,已然嚴備。」
呂蒙聞報,大為驚訝。
「關羽久離荊州,遠攻樊城,我以為荊州勢弱。若如此,圖之難矣!」
此時,呂蒙已心神頓亂,急步踱著。
表侄望著呂蒙,不敢輕動。
呂蒙踱了片刻,才發現表侄仍在望著他,便煩惱地揮了揮手。
「去吧去吧!」
「是!」
表侄轉身便走。
這時,呂蒙又叫住了他。
「等等!」
表侄又停步轉身,望著呂蒙。
呂蒙想了想,又向表侄揮了揮手,示意他去。
表侄好生奇怪,但沒說甚麼,轉身走了。
顯然,呂蒙此時已心亂如麻。
送走神醫後,眾人也去了。關羽獨自一人,在帳中看書。
關平心事重重,抑鬱而回。
關羽見了,放下書問道。
「神醫去啦?」
「去了。」
關平沒再多說,仍心事重重,神色抑鬱。
關羽見了,面露疑色,問道。
「為父已得神醫醫治,我兒何事憂心?」
關平聽了,仍憂色不減,說道。
「父親,一路之上,神醫一再叮囑,要父親一定靜養百日,凡事息怒。神醫特別叮囑:不如此,則危矣!孩兒所憂者,乃深恐父親難遵神醫之囑也!」
關羽聽了,神色凝重地起身踱起來,邊思索邊說。
「曹操孫權,乃當今兩強。今聯手攻我,我欲靜養,然可得麼?」
關平聽了,憂道。
「是啊。孩兒正深憂此事啊!父親,孩兒有一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關羽聽了,立刻說。
「你且講來。」
關平知關羽最不願聽人說回荊州養傷,便審慎地開了口。
「孩兒想,父親可否先取守勢,一面靜養,一面急報伯父。父親養足百日,伯父也發兵出川了,再與曹、孫決戰,便可萬全了。」
關羽聽了,一下警覺起來,問道。
「你又要我回荊州養傷?」
關平注意到了關羽的神色變化,趕緊解釋道。
「孩兒並非此意;孩兒只是以為,不管兵在何處,只取守勢,方可以靜制動,靜待父親傷癒、伯父出兵良機。」
關羽聽了,神情又激昂起來。
「你伯父令我取樊城,樊城不下,我如何面對你伯父?」
關平一聽,急了,忙道。
「今父親新傷,便迎戰兩強,雖伯父在此,亦不從也!」
關羽聽了,淡然一笑道。
「兩強何懼?東吳群鼠,本不足慮。曹賊新敗喪膽,正宜進攻,豈可坐失良機?」
關平見自己說不動關羽,只好搬出了英娘的勸告,說道。
「父親,娘常說:不輕敵,方無敵。天下群雄並起,又紛紛覆滅,此大浪淘沙也。今東吳已歷三世,不衰而盛,三分天下有其一,若一無所長,豈能鼎足而立?」
關平說到此,停下觀察關羽的反應。
關羽思索著,並未言語。
關平見了,才又說起來。
「曹賊雖敗,七軍皆為西北新得之師,原班人馬,未嘗有損,仍堪稱三強之首。不知父親以為如何?」
關羽聽了,想了想,說。
「你且說下去。」
「好。父親今箭毒未盡除,失血又太多,且箭創未癒,身存諸多不利;卻不是敵一將,也不是敵一軍,更不是敵一國;而是以帶病之驅,力敵兩國,孤身奮戰!父親!這如何可以呀?」
關羽聽了,卻奮然而起,慷慨而言。
「孤身奮戰又如何?天下英雄,聞我之名,無不畏服!有何懼哉?」
關平聽了,萬般無奈地說。
「父親,孩兒並非懼敵。伯父托父親都督荊州,所倚不可謂不重;神醫臨行,也諄諄告誡;若父親以帶病之驅,孤身力敵兩國,一旦有失,豈不有負伯父重托?伯父以荊州為收復中原、復興漢室之橋頭堡,一旦有失,豈不重挫興漢大業?」
關羽聽了,想了好一會兒。
關羽思考時,關平一直殷殷地望著他。
關羽想過,歎了口氣道。
「看來,我兒已經深思,所言也不無道理。只是樊城已唾手可得,不可失此戰機。待我取了樊城,再行拒守,如何?」
關羽念念不忘取樊城,全然不顧箭傷,令關平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說。
「父親箭傷痊癒,伯父也兵出西川,休說樊城,便是天下,也一齊取了!父親何必違神醫之囑,孤身帶傷而戰呢?」
關平雖苦口婆心,卻終難說動關羽,反而使關羽立即封了他的口。
「我隨兄征戰,從未無功而返。今不取樊城,我無顏面對你伯父!我意已決,樊城必取!汝休再多言!」
關平知關羽言出必行,只好搖頭不止,怏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