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老謀深算曹操率眾謝罪(上) 文 / 新手上路了
第十五章老謀深算曹操率眾謝罪(上)
案上擺著珍饈佳餚。
曹操又在後堂設宴款待關羽。
席間,曹操神色欣喜開了口。
「公之長髯,有數麼?」
關羽捋了捋長髯。
「未計其數。」
曹操用手理了理鬍鬚,手上便有脫須。
「我之鬍鬚,每每易脫,冬日猶甚。公之髯脫否?」
「每至秋季,便脫三五根。冬日以皂紗裹之,恐其斷也。」
這時,曹操笑了,拍了拍手。
一侍女便托著托盤進來了。
托盤中盛著一個錦袋。
曹操笑對關羽,又開了口。
「關公,可知我今日有何物相贈?」
關羽一聽,並未欣喜,反覺不安。
「丞相所贈,無所不包,太過破費,令關某十分不安!」
曹操笑了。
「哎,公何出此言?不如此,怎表我誠心呢?」
曹操示意,侍女將托盤送到關羽面前。
關羽拿起錦袋。
這是一個二尺多長的錦袋,袋內空無一物。
關羽不知此物何用,一時不知如何處置。
曹操見了,笑了起來。
「我曾聽公言,長髯易斷,甚是可惜,故作此套,為公護須。我觀公之長髯,足有二尺餘。此袋系揣測而制,不知當否?」
曹操說完上前,親自為關羽套上。
套上後,曹操又端詳起來,滿意地點著頭。
關羽顯然被曹操的無微不至感動了。
「曹公無微不至,關羽何以為謝?」
曹操笑了。
「我能得公,乃皇天眷佑。我怎敢不從天意?公乃天賜,我當謝天。公何須言謝?」
關羽深為所動。
曹操見了,喜不自勝。
一日,眾文武正在早朝。
獻帝見關羽胸前懸一錦囊,笑問起來。
「關愛卿,項下所懸為何物啊?」
曹操笑而不語。
眾文武的目光都投向了關羽所懸的錦囊。
回陛下,乃丞相所賜之錦囊。
「丞相所裼錦囊,為何懸於項下?」
「臣髯頗長。丞相惜其易斷,賜錦囊以護之。故懸之項下。」
曹操仍然笑而不語。
眾文武聽了,有人驚羨地私議起來。
「丞相待關羽之厚,無以復加矣!」
周圍文武紛紛點頭。
獻帝又開了口。
「朕聞關愛卿之髯長而美,今日可一觀乎?」
關羽便解下錦囊,露出過腹長髯。
關羽又以手捋了捋,長髯更覺順爽逸然。
獻帝見了,大加讚賞。
「啊!真美髯公也!」
眾文武也一片驚喜聲。
曹操則趕緊過來,為關羽重新套著錦囊。
獻帝與眾文武皆露出驚異的目光。
曹操不予理會,繼續為關羽套著錦囊。
一天早晨,關羽正在書房讀書。
哮天神色焦急地匆忙來報。
「少爺!不好了!」
關羽一驚。
「何事不好?」
「少爺,二位嬸嬸在大哭!」
關羽大驚起身。
「可知何事?」
「不知。」
關羽不再問,動身匆匆而去。
關羽匆匆走近中門,便聽到甘糜二夫人一邊呼皇叔,一邊悲痛欲絕地大哭。
關羽急步奔到中門前,雙膝跪地。
「嫂嫂悲傷,不知何事?」
甘、糜二夫人聽到關羽詢問,難掩傷痛,大放悲聲。
「我夜夢皇叔,見其身陷土坑之中。呼之不應,拉之不出。今晨與妹妹圓夢,甚覺不祥,皇叔恐已九泉之下矣!」
甘夫人敘說完,二位夫人又大哭起來。
關羽聽了甘夫人的敘說,也面露異色,心中暗想。
「我雖失了下邳,然兄長若尋,自能尋到。今兄長失去音訊已久,難道真遭了不測?不然,為何不尋我?為何有此夢?」
關羽心中雖然這樣想著,但因兩位夫人哭得過於傷悲,便急忙勸解。
「夢寐之事,不可憑信。此乃二位嫂嫂思念之故,請勿憂愁!」
二位夫人聽了關羽勸解,稍斂了哭聲。
「我等亦知,夢寐之事,不可憑信,然一月已過,仍無皇叔音訊。我等不知皇叔下落,皇叔當知我等所在。縱是不便相尋,亦當投書相告。然今音訊全無,怎不令我等憂心?」
二位夫人又悲泣起來。
甘夫人所言,也正是關羽所憂慮之事。關羽聽了,不禁暗自潸然淚下。
「一月多來,我無時不在打探兄長與三弟音訊,從未聞兄長與三弟有恙。二位嫂嫂且放寬心。我將繼續打探,請二位嫂嫂靜待我好消息。」
二位夫人斂住了哭聲,仍神色悲慼。
「有勞二弟了。」
聽了甘夫人敘夢,關羽就一直心神不寧,情緒悲傷。他拿起書,卻怎麼也看不下去,眼前總浮現著往事。
那時,關羽正在看書,劉備身著舊袍,滿臉喜色地來到關羽面前,抖開一件嶄新的綠袍。
「二弟,來試試!若不合身,再叫你嫂嫂改改。」
關羽欣喜地試衣。
劉備親自為關羽穿上,並幫他整了整,再端詳起來。
「嗯,不錯!」
劉備笑得很舒心,好像自己穿上了新袍。
關羽看看身上的新袍,又看看劉備身上的舊袍,十分感動。
「兄長之袍,比我之袍還舊,為何先與我做?」
劉備笑了。
「嗨!自家兄弟,怎說這話?」
關羽更為感動。
「兄長,您諸事皆讓我與三弟為先,我等如何過意得去?」
劉備笑著,親切地拍了拍關羽。
「兄長已有妻室,怎麼著都成。你與三弟若不打扮漂亮些,哪家姑娘肯嫁過來呀?我做兄長的,不想著你們,還叫兄長嗎?」
劉備半玩笑半認真地說。說完,自已先笑了。
關羽也笑了,但眼中盈著淚。
「那您為何不想想自己?」
劉備大笑起來,隨後神秘地說。
「我有你嫂嫂想著呀!」
關羽從甜蜜的回憶中回過神來,臉上還掛著淚珠。
關羽抹了抹淚珠,神色又轉暗淡了。
「是啊。嫂嫂說得對。我等不知兄長下落,兄長當知我等所在呀?縱是不便相尋,亦當投書相告呀?為何音訊全無呢?」
關羽想著,又禁不住潸然淚下。
這時,哮天來了。
「少爺!」
關羽還沉浸在痛苦中。
哮天見關羽沒答,又提高了聲音。
「少爺!」
關羽這才回過神來,趕緊抹了抹淚。
「何事?」
哮天見了,神色也黯然起來。
「又在想皇叔啦?」
關羽點了點頭。
「何事?」
「丞相又派人來,請少爺赴宴。」
「噢,知道了。」
曹操在後堂設宴。規模雖不大,但卻極其豐盛。
曹操見關羽來了,急忙迎了上去。
關羽雙目微紅,尚帶淚容。
曹操有些驚訝。
「公帶淚容,何事傷悲?」
「嫂嫂思兄痛哭,我亦難忍傷悲。」
關羽沒說甘夫人夜夢劉備之事。
曹操聽了,也神色凝重起來。
「我仍在四處打聽,公不必悲傷。」
「探尋已久,全無音訊。嫂嫂問及,我都不知如何作答,怎能不悲?」
關羽說著,眼裡又泛起了淚光。
曹操見了,只好轉移話題。
「來來來!入席!入席!」
在入席過程中,有人在門口招呼曹丕。
曹丕見了,急忙稟曹操。
「父親,孩兒有事。」
曹操沒說甚麼,只揮手示意他去。
曹丕又向關羽拱起手。
「關將軍,失陪了!」
「公子請便!」
曹丕從後堂出來,獨自一人在過道上匆匆而行。
便衣步履匆匆,迎面而來,低聲開了口。
「公子……」
曹丕立即阻止,又看看四周。
四下無人。
曹丕才招呼便衣。
「隨我來!」
曹丕將便衣帶到書旁門口,開門讓他先進了,又看看四周。
見四下無人。
曹丕才進了門,便立即關上了門。
曹丕關上門後,在太師椅上坐了。
便衣立即跪稟。
「公子,劉備已派人尋關羽。」
曹丕頓露喜色。
「好哇!劉備在何處?」
「已投袁紹。」
「投袁紹?」
曹丕喜色頓消,沉吟起來。沉吟了一會兒,又開口問。
「來人在何處?」
「客棧。」
曹丕沉吟不語。
「公子,我當如何?」
「你讓客棧老闆告訴他,聽說關羽被困土山後,失於亂軍之中,從此不知所終。」
「為何不除他?」
「除了他,誰向劉備報信?只有劉備死心,才不尋了。」
「屬下明白!」
「此事不可洩露!厲害不待我言!」
「是!」
曹丕這時又問了一句。
「那英娘,可有蹤跡?」
便衣搖了搖頭。
酒席仍在持續。
關羽已有醉意。他神情抑鬱,手綽長髯,長吁短歎。
曹操見了,勸解起來。
「雲長,當自寬解呀!公值血氣方剛,他日輝煌可期,何必哀歎呢?」
「唉!生不能報國,又背其兄,徒為人也!」
曹操笑了。
「公言差矣!報國來日方長,何愁不能建功?至於公之兄,乃失於戰亂,並非相背。公何必如此自責?」
聽了曹操之言,關羽愁色稍解。
曹操拍了拍手。
一個侍女用托盤托著一件絳色錦袍進來了。
曹操笑向關羽。
「公啊,我見你戰袍甚舊,便令人度你身材,做了這襲錦袍,請公笑納!」
曹操說完,示意侍女將錦袍送到關羽面前。
關羽立即起身,向曹操一揖。
「多謝丞相!」
關羽已略顯醉態,從屋內出來。
曹操相伴於側,一道出來。
曹丕眾文武也相隨出來。
「丞相,關羽告辭!」
曹操應過,便向門口喊。
「牽關公馬來!」
哮天牽著馬,從門外入院。
這是一匹雖高大卻羸瘦的黃馬。
曹操見了,有些驚訝。
「公之坐騎,何其瘦也?」
關羽頓現無奈之色。
「良馬難覓呀!我身長體重,又常操練騎射,安得不瘦?」
曹操感慨系之,轉身向內高呼。
「將我備之馬,與關公牽來!」
聽曹操叫牽所備之馬,曹丕頓露驚異之色,小聲開了口。
「父親曾言,此馬待其歸心之日再贈,如何今日便牽來?」
曹操分明聽見了,卻沒作任何反應。
馬尚未牽出,已聞其高聲嘶鳴。
宏亮的馬嘶聲,令關羽神情一振,臉上立即露出了喜色。
馬牽出來了。此馬赤如火炭,毛色錚亮,其貌甚偉。
關羽見了,頓時喜得兩眼放光。
那馬也立即靠近了關羽。
關羽以手撫之,那馬竟如見故人般溫順。
曹操見了,甚為驚異。
曹丕與眾文武亦露驚色。
「公可識得此馬?」
關羽滿臉喜色,輕輕拍了拍馬脖。
「莫非呂布之赤兔馬?」
「正是。此馬自白門樓獲得,至今無人能馭。今見公如故人,此馬得主矣!」
曹操說完,從牽馬人手中接過韁繩,遞與關羽。
關羽驚喜異常,翻身拜倒在地,一連拜了三拜。
「多謝丞相!多謝丞相!多謝丞相!」
關羽起身後,才接過了韁繩。
曹操卻有些不悅。
「我累送美女金帛,公從未下拜;今我贈馬,竟一拜再拜,公竟賤人物而貴牲畜?」
關羽仍喜不自勝。他一邊回話,一邊仍在撫摸赤兔馬。
「非也。我知此馬,日行千里,今日幸得之。他日若知兄長音訊,一日可見,豈不令我!……」
關羽說到此,看曹操與眾人神色不對,突然打住了話。
曹操錯愕不已。
曹丕與眾文武盡皆驚詫。
關羽也現出了尷尬之色。
關羽去後,曹操神色抑鬱氣惱,急步進了大廳。
曹丕與眾文武也面露憤懣之色,相隨進了廳。
夏侯dun一進大廳,便嚷嚷開了。
「丞相!那關羽實在可恨!簡直是養不家的狗!」
蔡陽越來越妒恨關羽,這種機會,他是不會放過的。
「是啊!丞相待其之厚,無以復加!他卻仍懷去心,簡直是塊揣不暖的石頭!」
程昱也憤然而罵。
「石頭都揣暖了!這關羽!真是沒心沒肺!」
許褚像是自語,但卻望著別人。
「我真不懂!丞相如此厚愛,那關羽為何不領情呢?」
眾人嚷嚷著。曹操既不理,也不管,陰著臉生氣。
曹丕見了,示意眾人盡去。
眾人憤憤然散去後,曹丕才小心翼翼地開了口。
「父親,可有事要孩兒做?」
曹操想了想,搖了搖頭。
曹丕見了,又試著開了口。
「父親,依您看,那關羽還能歸心麼?」
曹操沉吟了一會兒。
「關羽英勇,今世無敵,若為我用,即可平定天下。我知其仍存去心。然我必欲服之,以為己用。」
曹操神色堅定。
曹丕見了,沒再說話。
曹操卻突然轉了話題。
「我令你打探劉備消息。今已月餘,可有音訊?」
曹丕立即回答。
「尚無音訊。」
曹操聽了,沉吟著自語起來。
「許久沒有音訊,若劉備果真喪於亂軍,則不愁關羽不歸心了。」
曹丕聽了,馬上開了口。
「若如此,我便廣為緝聽。若劉備仍存,便可……」
曹丕說到此,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曹操見了,想了想,搖起了頭。
「不可。若關羽知此,必壞大事!」
眾將回到營中,仍對關羽憤憤不平。
一向很少參言的曹仁,此時反而先開了口。
「丞相欲收關羽為己用,我等也體諒丞相之情。誰知那關羽,竟如此不識抬舉!要其歸心,恐是不易呀!」
曹洪也接著開了口。
「是啊!丞相甚麼都由著他,到頭來,恐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啊!」
許褚聽了,看著眾人開了口,
「既然我等已知關羽難以歸心,便當勸勸丞相呀!」
夏侯淵立即附和。
「對!我等當去勸勸丞相!」
眾將來到後堂。
曹操正與曹丕及眾謀士談論著關羽之事。
曹操見眾武將來了,便以手招他們進去。
「汝等也是來相勸的吧?」
眾武將紛紛點頭。
「我知關羽仍存去心。然須劉備在,他才去。今已月餘,劉備毫無音訊,恐早已喪於亂軍。」
程昱聽到此,趕緊開了口。
「丞相,此乃僥倖,不可為憑呀!」
眾人立即附和。
「是啊,不可為憑呀!」
「我知此乃僥倖。然我收服關羽之志,堅不可摧!」
曹丕與眾文武一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沒了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