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老謀深算曹操率眾謝罪(下) 文 / 新手上路了
第十五章老謀深算曹操率眾謝罪(下)
關羽在書房讀書。
哮天匆匆來報。
「少爺,丞相派人來,又請去相府赴宴。」
曹操自得關羽,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已成慣例。所以,關羽隨便應了一聲。
「知道了。」
關羽來到相府門口。他裡邊穿著曹操賜的絳色錦袍,外面罩著舊綠袍。因舊綠袍短,袖口、下擺都露出了一圈絳色。
夏侯dun在門口怒目而視。
關羽見了,一怔。
守門的士卒,以目相示,都在等著看好戲。
一怔之後,關羽又邁步向門內走去。
夏侯dun蓄意來阻,誰知他去撞人卻反而像被撞了,身體碰到關羽後竟彈了回去,還打個趔趄。
夏侯dun急忙穩住身子,望著己進門的關羽背影,驚駭不已。
守門的士卒盡皆驚愕。
關羽卻像沒事一般,繼讀向內走去。
曹操神色欣喜地在大廳之外迎關羽。他身後是曹丕與眾文武。
關羽來了。
曹操趕緊喜悅地迎上去。
二人敘禮畢,曹操打量起了關羽。
關羽的袖口與下擺都露出了一圈絳色。
曹操笑了,讚道。
「公何其儉也!」
關羽頓感莫名其妙。
「丞相何出此言?」
曹操牽了牽關羽的舊袍,笑了。
「以舊罩新,非儉而何?」
關羽也笑了。
「噢,丞相有所不知。舊袍乃兄長所制,穿之如見兄面。關羽不敢得丞相之新,而忘兄長之舊也。」
曹操怔住了。
眾文武也都愣了。
夏侯dun還現出了怒容。
曹丕見了,趕緊搭台階。
「父親,該入席了。」
曹操回過神來,自知失態,馬上換了副笑臉。
「噢!入席!入席!雲長,來!」
曹操拉起關羽的手,與他一起步入了大廳。
曹操攜著關羽,一直走向上座。
關羽身上露出的絳色圈,在他們身後的文武眼前晃來晃去。
夏侯dun一臉惱怒。
蔡陽卻一臉陰笑。
其他人等也都面露憤然之情。
曹操送關羽在上座坐了,自己才入了席。
入席後,曹操掃視眾人,見不少人都帶怨怒之色。他咳了一聲,才舉起了杯。
「諸位,雲長得新不忘舊,真義士也!讓我等為雲長之義乾杯!」
不少人都乾了杯。
蔡陽手端酒杯,來到關羽面前,陰笑著開了口。
「關將軍,自你投降丞相以來,丞相便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讓我等陪吃陪喝,真叨了不少光。蔡陽特來致謝!」
蔡陽的陰陽怪氣,令夏侯dun很解氣,高聲說。
「是啊。若非你投降,我等哪有這般口福啊?」
曹操見狀一驚。
關羽冷冷一笑,冷冰冰地開了口。
「大宴小宴,皆是丞相之宴。汝等要謝,當謝丞相,與關某何干?」
關羽說完,霍然而起,向曹操拱起手。
「丞相,關羽失陪!」
關羽說完,拂袖離席而去。
事發太過突然,曹操一驚而起,揚手連呼。
「哎?雲長!雲長!」
關羽頭也不回,兀自去了。
曹操大怒,大吼起來。
「來人!將二人砍了!」
曹丕與其餘文武全都慌了,紛紛離席,跪地求饒。
「丞相息怒!」
被押的蔡陽和夏侯dun也大叫。
「」我等叨光致謝,何罪之有?
曹操更怒,抓杯猛擲於地。
「叨光致謝?還敢狡辯?拉出砍了!」
眾人見曹操更怒,又一齊告饒。
「丞相息怒!」
荀yu在眾人求饒之後立即開了口。
「丞相,二人心中有怨,但罪不至死。丞相若因小怨而殺二人,我等將深感痛心。請丞相三思!」
曹操仍怒不可遏。
「本相早就有言,關羽之事,我自有決斷,汝等休再惹我動怒!二人大膽,竟將本相之令當耳旁風!豈可縱容?」
許褚這時也開了口。
「丞相,實不相瞞,您如此厚待關羽,不服者眾。丞相執意要殺二人,我等阻也無益。然二人因此被殺,我等深感不平。」
夏侯淵也接過了話。
「是啊!丞相,我等鞍前馬後一輩子,尚不及一降將,叫人如何能服?」
曹洪又接著說起來。
「丞相,若關羽如文遠般歸心丞相,丞相厚待尚有可言。今關羽並未歸心,丞相待之卻無人能及!我等深為丞相擔憂,怒那關羽不知好歹,反因此招殺身之禍,我等如何想得通?」
見眾人爭相勸諫,曹操雖怒氣未消,但心下明顯已動。
眾人見此,又一齊叫起來。
「是啊!丞相,我等想不通啊!」
曹操看著跪了一地的文武,歎了口氣。
「唉!都起來吧!」
眾人紛紛起身歸位。
只有蔡陽和夏侯dun仍跪在地上。
曹操神色沉重,也慢慢地坐了。
「方今天下,諸侯割據,戰禍連年,國家凋敝,民不聊生。本相欲剷除諸侯,一統天下,令國家興旺,百姓安寧。為此,本相日思夜想,渴求良將,以遂我願。」
許褚聽到此,奮然而起。
「丞相!我等願赴湯蹈火,蕩平諸侯!」
眾將一齊奮起。
「丞相!我等願赴湯蹈火,蕩平諸侯!」
曹操抬手示意,讓眾人坐下。
「我知汝等忠勇。然汝等若能蕩平諸侯,天下早就太平了,何需我*夜思良將?」
眾將低下了頭。
曹操看了看眾將,帶著遺憾之情開了口。
「汝等平心而論,何人能及關羽?」
眾將盡皆低頭不語。
「今我幸得關羽,欲為己用,以遂一統天下之願。汝等卻在幹甚麼?嗯?」
曹操又惱怒起來。
所有人都低下了頭。
「汝等皆知,關羽尚未歸心。此時,我更當厚待之,方可動其情,服其心。汝等鼠目寸光,此時反而添亂,豈不令我失望?」
曹丕與眾人紛紛起身跪地。
「我等知錯了!請丞相責罰!」
「罷了,都起來吧!隨我去向關羽謝罪!」
曹丕與眾人都驚訝地望著曹操。
曹操一看,又現怒色。
「沒聽見?」
「聽見了!」
眾人大聲齊答。
關羽回到書房,仍怒氣難消,獨自煩亂地踱著。
「若知兄長在何處,我便即去!唉!兄長,您今安在呀?」
這時,哮天匆匆進來了。
「少爺,丞相率人來了!」
關羽一驚,急忙隨哮天出了門。
關羽與哮天匆匆來到客堂。
關羽一看客堂無人,又匆匆向外走。
關羽與哮天來到院內。
關羽四顧無人,轉問哮天。
「人呢?」
哮天也一臉困惑。
「難道、還在大門外?」
關羽聞言,急步奔向大門。
關羽匆匆出了大門。大吃一驚。
曹操率著曹丕及曹營文武,在門外跪成一片。
關羽大驚。
「丞相,您這是……」
「雲長,適才席間,我等冒犯,特來登門謝罪!」
曹操說罷,眾人也一齊開了口。
「我等冒犯,特來謝罪!」
關羽大感意外,急忙去扶曹操。
「丞相,這如何使得?如何使得呀?」
關羽扶起曹操,又急忙去扶曹丕和眾人。
「各位!快快請起!快快請起!」
眾人紛紛起來了。
關羽又轉向曹操。
「丞相,關羽身無寸功,所待卻優於眾人。若關羽遇此情形,亦難心服。丞相如此,令關羽心何以安啦?」
聽關羽言辭懇切,曹操笑了。
「雲長不見罪,我就放心了。」
曹操回到相府,曹丕隨在其身後,一起進了後堂。
「父親,依孩兒看,適才去謝罪,父親當可不去。」
曹操坐下了,一邊去端侍者送來的茶,一邊問。
「為何?」
「父親過份屈尊,豈不反助關羽氣焰?」
曹操笑了笑。
「汝不知關羽。我欲令其歸心,非大義不足以動其情。再則,我親自去謝罪,日後誰還敢放肆?此前,我難令關羽歸心,蓋因彼等明裡暗裡作梗。今我親自謝罪,便無人再敢作梗。」
曹丕聽了,恍然大悟。
「噢,父親深意,孩兒明白了。」
曹丕在院內觀望。
院子不大,卻整潔雅致。
荀攸匆匆從內而出,見曹丕急忙見禮。
「不知公子駕臨,有失遠迎,乞諒!」
「先生休要客氣,我此來,是有事相求。」
荀攸將曹丕延入客堂。下人獻茶畢,荀攸便開了口。
「不知公子何事相囑?」
「近聞劉備投於袁紹。劉備在,則關羽難歸心。先生足智多謀,可有除劉備良策?」
荀攸想了想,反問曹丕。
「公子可曾做過甚麼?」
曹丕知荀攸機智過人,足智多謀,深為曹操倚重,因此,只好據實相告。
「未曾。」
「為何?」
「諸般舉措,皆覺不妥。」
「如何不妥?」
「若暗殺,劉備本在袁紹處,袁紹無需此舉。天下欲暗殺劉備者,童叟皆知,怎能瞞過關羽?若離間,劉備剛為我所破而投袁紹,怎會結我圖袁?」
荀攸點了點頭。
「不僅如此。還讓劉備明白了我知其下落,並推想出關羽已在我處。若其遣人密召,關羽必去。」
「正是。我苦思無計,故來求先生,乞盼指點迷津。」
荀攸看曹丕神色誠懇,才應承下來。
「待我思之。」
曹丕靜待荀攸思索。片刻之後,荀攸開了口。
「公子,可否以張飛遣人聯絡之名,誘殺劉備?」
曹丕聽了荀攸之計,頗為不解。
「為何是張飛聯絡?」
「欲誅劉備者,天下無他人。如此,劉備既知是我圖之,亦不疑關羽現在我處。」
曹丕聞言大喜。
「先生果然高明!」
「公子過獎。」
「先生,我還有一不情之請。」
「請講。」
「此事,父親不知,當更好辦。」
荀攸聽了,點了點頭。
「公子平日低調,慮事頗為周詳啊!」
「先生過獎!告辭!」
「公子慢走!」
荀攸盯著曹丕背影,沉思著。
「此人極善偽裝,非尋常之輩呀!」
曹操神色憂鬱,在獨自沉思。
荀攸進來了。
曹操率眾謝罪,不僅挽回了關羽,更令曹營文武無人敢在明裡暗裡作梗。但他心裡明白,關羽仍未歸心。於是,便召荀攸問計。見荀攸來,曹操喜形於色,急忙看座。
待荀攸坐了,曹操便開了口。
「我厚待雲長,無以復加,然難令其歸心。公達可有良策服之?」
荀攸聽曹操推心置腹,誠心問計,也直言不諱。
「常言道: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故難言服人之良策。」
曹操一聽,沉默了。
「丞相,關羽乃天下難得義士,非比常人。若欲關羽歸心,不可重小惠而輕大義也!」
曹操一聽,不覺氣惱。
「甚麼?我允其三約,我應請退軍,我厚賜重賞,我嚴己寬彼,我率眾謝罪,哪一樣不是大義?」
荀攸笑了笑。
「丞相,關羽胸懷天下,不重己利。丞相所言,皆非關羽所重,如何令他歸心?」
曹操恍然大悟,立即起身相謝。
「我曾挖空心思,卻終不得其要,故難令其歸心。幸得公達指教!幸甚!幸甚!」
劉備神色興奮急切,隨著簡雍疾行在街上。
「三弟所遣之人在何處?」
「在前面客棧。」
簡雍指著前方答。
劉備沒停步,兩眼卻興奮地望著前方。但劉備走著走著,卻突然停下了。臉上露出了深深疑色。
「皇叔,怎麼啦?」
簡雍見劉備突然不走了,甚為困惑。
此時,劉備臉上的疑色卻更重了。
「依三弟秉性,既知我在此,必親自來投,何需遣人?」
簡雍聽了,恍然大悟。
「如此說來,此當是陷阱?」
劉備點了點頭。
二人又轉身往回走。
麗日藍天,和風輕拂。
曹操與關羽登上山頂,坐在巨石上極目遠眺。
曹操神色興奮,看著山下遠遠近近連綿起伏的群山,詩興大發。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啊!此時,不知公有何感念?」
關羽也心曠神怡。聽曹操問,笑了笑。
「我可沒有丞相的雅興。我只看到山外有山。」
曹操聽了,大加讚賞。
「好哇!公已名震天下,仍虛懷若谷,必成大器呀!」
關羽聽了,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甚大器呀?當初,我兄弟三人盟誓:協力同心,扶危濟困,上報國家,下安黎庶。然我庸庸碌碌至今,上不能報國,下不能安民。問心有愧呀!」
曹操聽了,卻更來了精神。
「噢?你兄弟三人之志,竟與我不謀而合呀!可惜呀!可惜我沒趕上!不然,便是四兄弟,而不止三兄弟了!」
關羽聽了,不僅沒高興,反而一臉疑惑。
「丞相與我兄弟同志?」
曹操神色莊重起來。
「方今天下,諸侯割據,戰禍連年,國家凋敝,民不聊生。我生此時,深感痛心啦!唯蕩平諸侯,一統天下,方可天下太平,國泰民安!曹某之志,是否與你兄弟相合呀?」
關羽聽了,有些吃驚。他站起身,神色莊重。
「若丞相果真以天下蒼生為念,關某願為蕩平諸侯,天下一統效力!」
曹操聽了,興奮地一衝而起,激動地舉手向天。
「曹某指天為誓:蕩平諸侯,一統天下,得天下太平,保國泰民安,乃我畢生之志!」
曹操誓罷,又抓住關羽之手,鄭重地問。
「公果願助我蕩平諸侯,一統天下,上報國家,下安黎庶?」
「關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只是不知天下一統,是否統於漢家?」
曹操一聽,一下愣了。
曹操自從與關羽登山言志之後,便知難令關羽歸心了。這使他神色憂慮,坐立不安。他知張遼與關羽交厚,便召張遼去探關羽之意。
張遼進來了。
「丞相相召,不知何事?」
曹操滿臉憂色。
「我待雲長不薄,然彼常懷去心,如之奈何?」
曹操說完,憂心忡忡地望著張遼。
張遼聽了,便明瞭曹操之意。
「丞相,待我再探其意,方知糾結。如何?」
曹操面帶無可奈何之情,點了點頭。
張遼領命,去見關羽,與關羽共進客堂。
張遼撫著客堂豪華的裝飾開了口。
「我薦兄於丞相,未曾虧欠吧?」
「丞相待我甚厚,深深感念於心。」
「既然如此,兄長為何常懷去意?」
「我身雖在此,心念兄長,日久愈甚,難以去懷。」
「兄長差矣!處世不分輕重,非丈夫也。皇叔待兄,未必優於丞相,兄何故只懷去意呢?」
「兄長待我,雖不及丞相。然我與兄長有盟,誓同生死,互不相悖,故我終不留此。丞相厚恩,我當建功以報,功成自去。」
「倘若皇叔棄世,公何以歸?」
「願從於九泉。」
關羽神情鄭重,口氣堅定。
張遼既敬佩,又惋惜,心情複雜地望著關羽。
張遼回去,如實報予曹操。
曹操聽了,連連搖頭。
「我原想,若劉備棄世,關羽必歸心於我。唉!彼事主不忘其本,利祿不動其心,美女不移其情,真乃天下義士也!可惜呀!可惜不能為我所用。惜哉!惜哉!」
曹操歎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