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明月夜 短松岡 文 / 還我
察覺到秦風有些不以為然的神色,伍磻仁道:「秦風,但凡是人,誰不想過好一點,誰不想討七八個漂亮老婆,一個星期七天輪換著舒服?看著別人好了、富了,便會紅了自己的眼睛,黑了自己的良心,沒能力的消極抵抗,向張煒這樣有能力的,自然是拔刀見血。」
「張煒殺的那個廠長,我們已經查過了,三個銀行裡面有存款近兩百萬,家裡的現金,也有這個數,還有不少黃金之類的東西。這樣的家底,就算是張煒豁出命去幹一百年,也未必能夠賺到,可是這個廠長,嘿嘿」伍磻仁指指嘴,又指指手:「動動嘴、簽簽字,把國家的資產漏一點出去給那些個體戶,或者放寬一點原材料的質量標準,自然舒舒服服有大把的錢財入手。」
「可他還是殺了人……」秦風喃喃說道。
「是的,所以他要接受法律的制裁。但如果張煒不動手,那個廠長會怎麼樣?帶著他的幾百萬資產,安安穩穩領著他的退休金在家裡養老?順便把自己的兒子女兒全安排好鐵飯碗的工作?」伍磻仁帶著嘲諷的語氣對秦風說。
秦風本來想說可以向檢察機關舉報這個廠長,但想到這裡,心中微微一痛,就閉上嘴沒說話。伍磻仁也停住了話頭,眼神略帶傷感的看著月色下的山野。
時間點點滴滴的過去,伍磻仁本來以為會等到下半夜才有動靜,沒想到才夜裡八點多,崎嶇的山路上就出現了一個背著大包的男人。
柳市連環殺人案的兇手張煒,居然真的乘夜來到了大風崖,準備從這裡偷渡到越國去。
腳尖猛然點地,秦風像一隻巨鷹拔地而起,一路狂奔向山道上的張煒撲去。
張煒是個臉上有刀疤的中年人,看到秦風的身形忽然從草叢中出現,張煒似乎早有心理準備,他迅速從腰間拔槍,拉開槍栓,舉起手腕……
伍磻仁已經舉起步槍準備支援秦風,這位特種連連長忽然瞳孔微縮,暗暗吸了口氣冷氣。
已經到達張煒身體十五米距離的秦風忽然快速的變幻著行進路線,時而左,時而右,連續三個假動作之後,一道銀光向張煒爆打過來。
「砰!」拿著手槍的張煒漫無目的的開了一槍,他的手腕上紮著一根閃閃的銀色飛針,比針灸銀針粗很多的暗器飛針,針鼻上綁著維持軌跡的紅色絲絛,鋒利的針尖已經扎進張煒的手腕,讓他的手一陣酸軟。
最多一秒鐘,秦風從張煒五米外的地方一路狂飆突進,人未到,一股犀利的拳風就像張煒的胸口打來。
紮著弓箭步,張煒把雙手護在胸前,試圖擋住秦風雷霆般的一擊。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張煒感到胳膊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擊中,整個人向後面飛了出去。
那個襲擊自己的年輕人動作真快,張煒身在半空,感到身上接二連三受到重拳的打擊:這小子的速度居然比自己飛出去的速度快很多,缽盂大的鐵拳連續擊中張煒飛在半空中的身體。
「噗通~」張煒被秦風打的暈頭轉向,重重摔在山路上。
張煒的抗打擊能力不錯,他吐了口血,惡狠狠瞪著離自己三米多遠的秦風,握緊了手裡的槍,不過張煒知道,這個距離上,就算自己有槍,也休想打中那個年輕人。他的速度實在太快了,估計自己一抬胳膊,就已經被對方欺近身踢暈了。
「兄弟,你是誰?」既然武力無法解決,張煒就開口跟秦風攀談起來。
秦風沒有回答張煒的問題,他反問道:「涼山鄉鄉證府附近有個單人宿舍,裡面住了個叫王淑芬的女人,是你殺的嗎?」
很意外,張煒沒有任何推脫,乾淨利落的說:「是。」
秦風俊臉微紅,顯然心裡非常憤怒:「你為什麼殺她?」
張煒淡然道:「也沒什麼其他想法。馬上要去越國了,臨走前想找個漂亮女人玩玩。正好這個女人住的地方,是間老房子,我一下就進去了。呵呵,她叫王淑芬嗎?哼,如果知道她認識你這個高手,我就不選擇她做目標了。」
「張煒!繳槍不殺!」伍磻仁端著步槍從山坡上小跑下來,手裡烏沉沉的槍口對著張煒。
「呵呵呵,原來老伍也在這裡,怪不得我的行蹤會被人發現。」張煒的表情很淡定,他隨手丟掉手裡的五四手槍,表情鎮定,完全不像是個即將被逮捕的嗜血兇手。
雖然張煒丟了槍,但伍磻仁絲毫不敢放鬆警惕。指了指張煒身邊鼓鼓囊囊的背包,伍磻仁喝道:「把包打開讓我檢查一下!」
張煒呵呵呵笑了幾聲,拉開背包的拉鏈。背包裡不是衣物,也不是乾糧,而是一疊一疊淺藍色的百元大鈔,數量有近百萬元之多。
忽然間看到這麼多,在涼山村隨便找個人,哪怕是鄉長李柏松,也要當場愣一下,可張煒面前這兩個人,卻絲毫不以為意。
秦風不算窮,對生活物質需求更是雲淡風輕。見慣了保險櫃裡一根根金光閃閃的黃魚,秦風對錢財的免疫力可不是一般的高。至於伍磻仁,見多了鮮血和死亡的中年軍人眼裡,錢,在生命和自身安全面前,只不過是最廉價的廢紙。
「近千里路,張煒你背著這麼多錢不累嗎?」伍磻仁端著槍一動不動的指著張煒。
用手輕輕撫摸著背包裡那些並非全新但絕對讓人心動的鈔票,張煒沉醉不已:「怎麼會累?這麼多錢,我草,老子一個月工資才千把塊,這九十多萬,老子不吃不喝的賺八十年才能攢齊。哈哈哈,老伍,那個狗東西家裡居然放了三百萬現金你知道嗎?你兄弟我只背的動這麼多,否則我會一鍋給他端了!」
抓起兩捆鈔票,張煒向秦風和伍磻仁丟了過去,伍磻仁眼睛都不眨一下,任由鈔票丟在地上,而秦風則輕輕巧巧把鈔票接住,反手就揣進兜裡。
張煒愣了愣,大笑道:「這位兄弟倒是個妙人。小伙子,你張大哥從軍這麼多年,你小子的功夫算是一等一的。」張煒看了伍磻仁一眼,見老伍沒說話,不禁有些意外:「原來老伍也打不過你,看來我還真是低估了你的功夫了。」
「小煒,別他嗎廢話了,把手舉起來,跟我回去自首。」
「哈哈哈哈……」張煒笑得前仰後合,連眼淚都笑出來了。「老伍,你兄弟我什麼時候舉手投降過?省顆子彈吧,老子自己會了斷。」
張煒一伸手,從後腰摸出一把淺白色的三稜刺,伍磻仁看著他決然的眼神,緩緩放下槍。
蹲在張煒面前,伍磻仁無視張煒手裡的三稜刺低聲道:「小煒,值得嗎?那些混蛋的命,比得上咱兄弟的命金貴?」
看著伍磻仁挺憂傷的眼神,張煒嘿嘿一笑:「老伍,你就別矯情了。都是一條命不是?我一個人換了這麼多條性命,還玩了好幾個漂亮娘們,值得了!老伍,這一路過來,我就覺得有部隊的人在追著我,沒想到居然是你親自帶隊過來啊。好了,臨走還能見你一面,老子死也瞑目了。」
伍磻仁低下頭,聲音有些哽咽的問:「小煒,還有啥沒了的事情嗎?哥給你去辦了!」
「沒了!」張煒搖頭道,「老子孤家寡人,沒兒沒女,要說還有啥不甘心,就是殺的不乾淨,給咱廠裡留了幾條沒清乾淨的蛀蟲,唉,可憐那些老實巴交的工人啊。」
伍磻仁咬牙道:「小煒,你放心,回去老子就向上面舉報,把那些龜孫子全送到監獄裡去!」
張煒哈哈一笑:「老伍,還是你夠意思,那老子就真沒什麼牽掛了!」
抬起手裡的刺刀,張煒對準自己胸膛一刺……
「小煒……」伍磻仁感到戰友的頭顱垂下來靠在自己肩膀上,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緩緩將張煒的遺體平放在草地上,伍磻仁沮喪的將手槍、刺刀、錢,全部送進張煒的背包裡,然後丟給秦風。伍磻仁彎腰抱起張煒,找了個風景不錯的小山坡,開始用行軍鏟挖土,看樣子打算把張煒葬在這裡。
回頭看了看欲言又止的秦風,伍磻仁含淚道:「張煒在邊境上流了不少血,我把他葬在這兒,讓他永遠守護著這片土地。」
秦風點點頭,本來想說是不是等丁玫來了再下葬,不過看伍磻仁這狀態,估計是不會同意了。
忙了兩個多小時,張煒的小小墳塋終於完成了,伍磻仁累的一身大汗,坐在張煒墳前喘著粗氣傻笑,他一轉頭,聽見秦風站在墳前嘀嘀咕咕的念叨:「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蕩蕩自然清……」
伍磻仁是個老粗,他瞪眼道:「秦風,你嘀嘀咕咕說什麼呢?跟罵人似的!」
秦風一口氣把經文念完,向伍磻仁解釋道:「你忘了我是個道士了?剛才念的是《太乙救苦天尊拔罪豐都血湖經》,給你戰友超度用的。」
伍磻仁呆了一下,罵了聲『我草』,他揮揮手,讓秦風把張煒的錢什麼的全拿走,說自己要在這裡陪張煒一會兒。
秦風提起沉重的行軍包笑道:「五叔,快一百萬呢,還有一把稀罕的真槍,你就放心我一個人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