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天下父母心 文 / 亂世暴君
兩人相擁著落淚,也不知過去了多久,就這樣互相依靠在一起,心靈無限的接近,儘管病房空間窄小,他們的心懷卻彷彿正在無限的擴大,一切盡在心靈的包容之中。
良久,陳霄才緩緩的開口:「開心些。」雖然聲帶已經修復,可是依然無法說出太多的話。
但是花語嫣懂他。
擦掉眼淚,花語嫣眨著已經有些紅腫的眼睛,破涕而笑,說道:「好哩,你現在是病人,你最大,我不哭了,嘻嘻。」說完,兩人相互依偎,花語嫣彷彿自言自語般,喃喃細語:「啞巴,你還記得麼?剛上大學那會,我身後總是圍著一群男生,蒼蠅一般怎麼趕都趕不走。每次都是要靠你幫人家將他們打發走。那時候你還冷的好像一個冰塊兒,就連人家跟你說話,你也都沒什麼表情呢。那時啊,我就在想,這個男生有殘疾,還是個啞巴,到底需要多大的毅力才能考上我們這所大學。」
「後來,我才知道,其實你來我們這所大學,都是很有些委屈的呢。你知道的啦,我這個人有時候會很好奇很八婆的,我就到處打聽,最後才知道,原來你是為了你的香凝妹妹,才來到我們這所學校的。不然憑你的成績,起碼也該保送上國內至少排名前三的名牌大學呢。這個時候,我對你更加的好奇,你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
花語嫣說到這裡,衝著陳霄嫣然一笑,頓時彷彿無數的鮮花同時盛開一般,那梨花帶雨的樣子就連陳霄都差點看呆了眼。
見陳霄看自己都有些發呆,花語嫣臉色輕輕的紅了一下,低下頭去,接著說道:「後來我更是知道,原來你是一個養子,叔叔阿姨對你自是極好的,可是你也是很知道報恩,平時開銷都是能省則省,他們都忙著上網打遊戲談戀愛,可是你卻是幾乎全部時間都用來學習,充實自己。這時候,我就知道,你是一個無比上進的人,說起來,我們學校幾乎所有的獎學金,你都拿到了呢,然後好像都用來給香凝妹妹買衣服,或者用來當自己的生活費了,自從上大學之後,你幾乎就沒讓叔叔阿姨花過一分錢了,對不對?」
這個可愛的小丫頭啊,呵呵。陳霄眼中滿是寵溺,笑著點了點頭。
花語嫣見陳霄笑了,自己也跟著笑了起來,開心的說道:「後來人家就覺得,雖然你有了一些殘疾,可是你是一個好人,更是一個很熱心的人。你有俠義心腸卻又不迂腐,你可以對同學很關心,雖然你臉上表現不出來,但是內地裡總是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同時你又從來不會懼怕惡勢力,對那些壞學生總是橫眉冷對,就連我們學校名聲最差的那個外號叫猴子的,也都很怕你呢,嘻嘻。」
「這個時候,我就已經開始漸漸的喜歡上你了。如果放在古代,你一定就會是行俠仗義的絕世高手,一代大俠,我想想哦,你至少也得是楊過、李尋歡那一級的。那時候我就在想哦,我未來的男朋友,很可能就是神雕大俠楊過轉世呢。後來,我就總有意無意的接近你,找你陪我聊天。說來也是奇怪,每次和你聊天,雖然你不能說話,但是我的心情總是會很好很開心,你總是最懂我心裡的想法,每次我有疑惑,一和你聊天之後,就全部都解開啦,嘻嘻。」
看著在那裡自說自話,語笑嫣然的花語嫣,陳霄心中那幸福的感覺,幾乎快要溢了出來。
多希望,自己可以一輩子這樣守著她,靜靜的陪著她說話,聽她彷彿快樂的小鳥兒一般傾吐心聲?
可是,那些,可能麼?
花語嫣回憶著往昔快樂的時光,接著說道:「那時候,在我心裡,全學校全世界的男生,都比不上我的啞巴。你還記得嗎?有一次,我跟同學鬧不愉快,我一時鑽小心眼,心裡就總覺得大家都對我不好,就算有些男生圍著我轉也都沒安好心。還是你,只用了四個字就讓我真正的想明白了。那時候,你在地上寫下了『難得糊塗』這四個字,當時我的心一下子就亮起來了,那些烏雲統統都消失不見啦。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生過氣了,每天都過的很開心呢。」
說著說著,花語嫣的聲音漸漸的輕了下來,頭緩緩靠在陳霄的肩膀上,彷彿那寬厚的肩膀,就是最安全的避風港:「那時候我就知道,只要有你在我身邊,我這一輩子都會很快樂,很充實,很……幸福。可是沒想到,我剛體驗到幸福的感覺,你就遇到了這樣的事情。啞巴,我真的很害怕會失去你,你說,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呢……」
一滴晶瑩的淚花滴在陳霄的肩膀上,頓時讓陳霄心如刀割,卻又偏偏的,那般的無可奈何。
……
銀海酒樓,整個蘇北市排名前十的酒樓之一。
酒店毗鄰橫貫蘇北的遼河,與蘇北最大的噴泉廣場一水之隔。
雙層架空設計的大廳,一盞大型水晶吊燈從天花板直線下掛,盡顯富麗堂皇。
當金副市長來到這裡的時候,已經是華燈初上十分。
鼻樑上架著一副金邊眼鏡,腋下夾著一個鱷魚的真皮夾,大約一米七五左右的身高,笑起來很是平易近人的模樣,略微有些發福的身材卻不顯半分的臃腫,讓人只覺得他本就該這副樣子。
見到金副市長駕到,陳峰當即迎了上去,當先伸出手來:「哈哈,老同學,想請你來可不容易啊,今天這事,老同學你說什麼也得幫我的忙。」
金副市長笑呵呵的伸出手與陳峰相握,看了看周圍,這才小心說道:「放心吧,我會盡力的,走,咱們裡面說。」
進了預訂好的二零八房間,金副市長才放下皮夾,眉頭深皺:「我說老陳啊,你兒子的這個婁子,捅的可真是不小啊。四條人命,雖然他們是罪有應得,但是這動靜也實在是太大了。就算現在那黃局長是我一手帶上來的,可是也不大清楚到底是什麼個情況,一切還是得等他來之後親自問問。」
兩人正說著,開門聲響起,來人一頭略微凌亂的頭髮,眼角還有些血絲,顯然是這兩天都沒怎麼睡好,一身淺藍色的警服,手中拿著個深黃色的皮包,正是黃局到了。
黃局方一進屋,當先道歉:「金市長,實在抱歉,道上堵車,我倒是最後一個來的,呵呵。」說完看著坐在一旁明顯屬於普通市民的陳峰,小心的問道:「這位是……」
無論怎麼說,這黃局長也是金副市長一手帶出來的,金副市長自然得臨時充當主人的角色,介紹道:「這位是我的老同學,陳峰,陳霄的父親。」
老同學什麼的黃局長倒未必在乎,倒是陳霄父親這個身份頓時讓他嚇了一大跳,當即趕忙問道:「金市長,您今天叫我來這是……」
金副市長讓黃局長坐了,這才笑著說道:「今天我這老同學找我們來,就是為了他那養子的事情。」說完看著黃局長,說道:「黃局啊……」
黃局長趕忙打斷金副市長的話:「瞧您說的,還是叫我小黃吧,叫我黃局怎麼聽怎麼不舒服。」
金副市長也不客套,笑道:「那好,小黃,當時具體的情況怎麼樣的你來說說吧。我和我這老同學也只知道他的養子也就是陳霄殺了四個人,據說是四個人販子,但是內部情況還是得你說。」
那黃局看了看金副市長,又看了看陳峰,也知道面前這倆人關係應該不淺,也就沒再顧忌,當即說道:「陳霄殺了四個人販子這事肯定是沒錯的,問題出在手段上面。兩位請看。」說完從隨身帶著的皮包裡掏出一疊照片,遞給金副市長和陳峰。
金副市長和陳峰兩人越看照片越是驚恐,看到最後,兩人對視一眼,發現對方額頭上面已經滿是冷汗。
將兩人此時的狀態看在眼裡,黃局這才說道:「陳霄當時手段極其凶殘,四名死者都已經做過屍體檢查了,最後法醫化驗出的結果顯示,這四名死者身上的傷口,全部都是徒手造成的。」
聽得此話,金副市長當即驚得一下子站了起來,好一會才壓低聲音問道:「你是說,這將人肉都撕下來,胸骨砸的粉碎的傷,是徒手造成的?」
黃局無比肯定的點了點頭,說道:「肯定。就因為這件事情我已經兩天晚上沒睡好覺了。因為我懷疑,陳霄,就是近期傳說中的覺醒者。」
「覺醒者……」金副市長緩緩坐下,手指敲著桌面,方要說話,敲門聲響起,隨後卻見侍者推著餐車將菜送了上來,當即笑道:「小黃啊,這位是我的老同學,以後你家侄子在他們那你就放一百個心,哈哈。」
官場摸爬滾打這麼多年,黃局自然知道配合,起開一瓶五糧液給金副市長每人倒了半杯,舉杯笑道:「那是那是,有陳老師照顧,小弟自然放心,來,先乾為敬。」說完半杯五糧液一飲而盡。
待得侍者推著餐車出了房間,金副市長這才小喝口酒,接著說道:「小黃,覺醒者的文件我也接到了,不過,你能肯定陳霄就是覺醒者?」
黃局哭笑了笑,無奈的說道:「就是因為不能肯定所以我才睡不好覺啊。據到過現場的小劉所說,當時陳霄已經神智不清,見誰咬誰,這還是他妹妹,哦,也就是陳哥的女兒陳香凝也在,這才沒釀成襲警致死的慘劇,否則那可是會被當場格殺的。」說完呼出口酒氣,接著說道:「上面秘密發佈的覺醒者文件,裡面的覺醒者幾乎都有一定的能力,有的可以控制冰,有的可以控制鋼鐵,或者有的可以召喚出覆蓋全身的硬甲,聽著很玄幻但是那些都是絕對的事實。唯獨陳霄,據小劉說除了力量速度比常人大許多之外沒顯示出其他的任何能力。所以我才只是懷疑,還不敢肯定。金市長您想,如果是普通人,殺了人,等法院判決就是,若是覺醒者,那就秘密將事情抹平然後把他送到上面,也可以。偏偏他這沒法確定,這樣怎麼處理就成了大問題。」
黃局的話聽的陳峰心下暗自著急,無論哪方面,陳霄的下場都不算好。
儘管是養子,可是陳霄從小的表現陳峰就看在眼裡,積極上進,為人雖然多少有些孤僻但是那也是因為說不了話的緣故,就算是一隻貓一隻狗養的時間長了還有感情,更何況是看著長大而且各方面無不突出的孩子?
聽得黃局說的那兩條哪還不急,當下連忙給黃局倒酒,陪著小心的說道:「黃局,您看,您能不能幫幫忙,我們阿霄雖然是我的養子,但是這孩子從小就聽話,當年更是保送福旦,為了保護我們家凝凝才自願去了工大,今天出了這事,可該怎麼辦才好。黃局,求求您了,無論如何您也得想辦法呀,只要有什麼需要,您只管開口就是。」
看著自己這從小硬氣義氣的老同學為了一個養子這麼低聲下氣的求人,金副市長無奈的搖了搖頭。
可憐天下父母心!
陳峰跟自己可以說是穿開襠褲長大的,雖然因為自己升職而多年沒怎麼聯繫,但是他的性格自己還是最清楚的,那是無論自己怎麼樣都從不開口求人的硬漢。如今為了養子竟然這般低聲下氣,唉,看著就連自己心裡也是不好受。
見黃局還有些猶豫,金副市長開口道:「小黃,我的這老同學一輩子沒求過人,今天這麼低聲下氣的求你,多少賣個面子吧。你看這事,可有沒有什麼轉圜餘地,尤其是死的那四個人可以說是罪有應得。」
黃局自然也明白,這件事其實說白了,可大可小,就看怎麼操作,不過他依然心有顧慮。畢竟四條人命,一個不好可是要丟烏紗帽的事情。
金副市長能幹到蘇北副市長這個位置,察言觀色的本事自然不差,見了黃局的樣子,哪還不明白原因,當即打鐵趁熱:「小黃啊,我知道你有顧慮,我也理解,要不你看看這樣如何?先叫陳霄多少吃點苦,到蘇北監獄裡待上幾天,觀察一段時間,對外你就宣佈是你們破獲了這個販賣人口的團伙,只是他們暴力拒捕這才不得已將他們當場擊斃,這樣如何?」
其實黃局心裡明鏡似的,這就是面前的金副市長給自己一個台階,事情可以解決,又不丟警察局的面子,反而自己還能得到一次破獲重大拐賣人口團伙的業績,事絕對是好事,而且人家也說了,叫陳霄先到監獄裡呆幾天觀察觀察,最後還不是沒發現什麼直接放人?
事還是這麼個事,但是經他這副市長點頭同意,自己暗中再稍微封鎖下消息上下通下氣,這事基本就是鐵板釘釘,好處也沒少。
看來自己當初封鎖消息的選擇絕對明智,那可是四條人命,天大的面子,好處自己也得了,還有什麼不同意的?當即一舉酒杯,說道:「來,金市長,小弟敬您一杯,當初可是受了您不少的照顧啊,呵呵。」
話以至此,不需多說,三人當即杯來盞往,喝酒吃菜,陳峰眼見話已說的差不多,自然竭力討好,一頓飯倒也吃的風聲水起。
出了銀海酒樓,送走黃局之後,本已搖搖欲墜的金副市長突然間抹了把嘴,彷彿換了個人一般,拍了拍陳峰的肩膀,笑道:「老陳啊,我能幫的忙就這麼多了,你可別怪我,就憑你老陳能這麼低聲下氣的求人,我就不能不幫,呵呵。」
身為教師的陳峰自然明白,官場出身的這老同學那可是千杯不醉,剛才有那黃局在場很多話不好說,現下四處沒人,雖然自己已經有些喝高了,但是總也得把話說通說透,當即回道:「今天可多謝你了,哈哈,走,想起來可好些年沒好好跟你喝過酒了,你家孩子上大學也不說叫我一聲,咱倆再去喝點。」
兩人從小可以說穿開襠褲長大的交情,若不是因為登上副市長位置需要避嫌,兩人哪會像現在這樣多少年不聯繫?藉著酒勁,也是老朋友見面分外親切,金副市長邊打著酒嗝邊無奈的說道:「人在官場,身不由己,沒辦法啊。你就說吧,越是大城市,權利越是錯綜複雜,我這個位置不知多少人盯著,我哪敢因為孩子念大學大辦酒席?那不是給紀檢委話柄麼?就算是和平時的一些熟人接觸,那也得繃著臉,否則有人因為我熟人的關係聯繫我,我總歸是不好拒絕,不拒絕就得往我頭上扣貪污受賄的帽子。現在這年頭,沒辦法啊。走,今天咱哥倆難得見面,怎麼也得再去喝點。可先說好啊,你請。」
兩個五十來歲的中年男子,一位穿著樸素,文質彬彬;一位一絲不苟,氣場出眾,兩人就這樣坐在路邊大排檔邊,喝口啤酒,吃口燒烤,邊說邊笑,偶爾還偷偷擦下眼淚,直到深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