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章 所托非人 文 / 菰城紫草
陳夢生剛過了三週歲不久,紹興廿五年(1155年)。一代奸臣秦檜病重,他又策劃讓其子接替相位,被高宗否決,不久就一命嗚呼。臨安城中百姓無不稱快,只因為紹興十一年八月,高宗和秦檜派人向金求和,金兀朮要求「必先殺岳飛,方可議和」。秦檜乃誣岳飛謀反,將其下獄。1142年(紹興十一年)1月27日(農曆12月29日),秦檜以「莫須有」的罪名將岳飛毒死於臨安風波亭,是年岳飛僅三十九歲。其子岳雲及部將張憲也同時被害。《紹興和議》立刻實現,宋高宗生父徽宗的靈柩和生母韋氏本人被送回南宋,二月宋割地稱臣,金使來冊封。舉國上下無不扼腕歎惜,默默的紀念這位一生精忠報國的抗金名將,痛罵秦檜。
同年十月,陳夢生其母田氏也因生病撒手西去。陳有福一個人又當爹又當娘的把兒子拉扯大,到了陳夢生十五歲時,那陳夢生已經是長的身軀凜凜,相貌堂堂。一雙眼光射寒星,兩彎眉渾如刷漆。胸脯橫闊,有萬夫難敵之威風。語話軒昂,吐千丈凌雲之志氣。心雄膽大,似撼天獅子下雲端。骨健筋強,如搖地貔貅臨座上。
七十歲的陳有福看著身高八尺的兒子滿是歡喜,但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陳夢生他不喜歡讀書,早些年送他去私塾,上學第一天竟然把先生給打了。七歲那年陳夢生就已經是長的三大五粗了,手能提五十斤之物。私塾的先生就是陳家莊裡的秀才。秀才在上面教著四書五經,陳夢生在下面呼呼大睡。成秀才提起戒尺走到了陳夢生面前。「啪,啪,啪」手心挨了打,要是別的小孩哭過也就罷了,可是那陳夢生才不管呢,對著陳秀才一推手那陳秀才半天沒起來。陳秀才說是此子是天生的離經叛道無可救藥。無奈之下陳有福就帶陳夢生回家種地務農了,沒想到這小子兩膀有力,拉個百來斤的鐵犁跟玩似的,地裡所有的活陳夢生一人就能解決了。
這日,陳夢生就像往常一樣下地去了家中只留著陳有福一人住著枴杖在院裡曬著太陽。院門「啪啪」傳來了砸門聲,桂花嫂打門進了院,都說是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近鄰。這陳有福這家天天有人來串個門子聊個家常什麼的,自己的堂弟陳有貴倒也是常常的來。
「有福大叔啊,給你道喜了。」
陳有福雖說是年紀大了但還是耳聰目明,就是因為挑了十多年的貨郎擔子把腰壓的佝僂了。笑道:「掛花嫂,這喜從何來啊?」
「他大叔啊,我想給我那夢生大侄子說門親,我那遠方妹子的小女兒,今年一十三了,姓楊乳名叫金蓮。長的是如花似玉,家境也富裕是個好人家,不知道有福大叔的意下如何?」
陳有福倒也不是不想著陳夢生的終身大事,只是老頭知道自己的兒子不是尋常人怕給他找個媳婦反而將來會誤了陳夢生,所以一直也不著急給陳夢生托媒說親。心想:十五年都過了,今日桂花嫂來提親,也許是個好事。
「有勞桂花嬸費心,我問過青竹再給桂花嬸回復。你看成嗎?」
「成啊,有福大叔那我明日再來聽你回音啊。」於是兩人閒聊了會兒桂花嬸告辭回家了。
夜裡,父子倆喝著酒,吃著飯。陳有福就把桂花嬸提親之事說了,陳夢生也倒是無所謂聽憑陳有福安排,吃過飯陳夢生拾掇了碗筷。父子倆各回房間休息去了。
陳有福在睡夢之中聽見有房中有仙樂飄飄,只見有一人頭頂烏紗,腰圍犀角。手擎牙笏,身著絡袍。腳踏一雙粉底靴,登雲促霧,懷揣一本生死簿,注定存亡,鬢髮蓬鬆飄耳上,鬍鬚飛舞繞腮旁。來人口中喊道:「善男陳有福,我乃是陰律司判官崔玨。陳善人你陽壽已至,念你行善積德。如今在那西嶽華山正缺一名山神,三日後命你上任。」
陳有福正要去問判官崔玨,可是夢卻醒了。房裡只有四面牆,哪有什麼判官崔玨啊。陳有福明白了自己的性命就剩下三天了,沒想到自己死後還竟然會做神仙。心裡倒是暗喜,只有放心不下陳夢生,一夜苦思冥想終於想出了一個主意,天色將明時才昏昏睡去。塵世間的人但凡是做了好事都想鬼神知道,做了壞事都想鬼神不知道,這也太讓鬼神們為難了。
雞叫三遍後,陳家莊的人都陸陸續續的各種忙活了,該下地的下地,該做買賣的做買賣去了。陳夢生穿上了對襟大衣去外屋做了點烙餅,一看爹還尚未起來就自己吃完下地去了。天光大亮陳有福才起得身來,也沒有吃早飯,逕直住著枴杖出了門急匆匆的趕往堂弟陳有貴家。
「梆,梆,梆」陳有貴家門緊鎖,半日之後才聽得房中有人出來開門,打眼一看是弟媳陳九斤。「哎呦,大哥今日怎麼這麼有空啊,你可是有日子沒來了。」陳有福知道自己的堂弟是個常不在家的人,所以很少來堂弟的家。
「有貴在家嗎?」
「那個死人啊,也不知道現在在外面賭錢還是喝酒啊,都兩天沒回來了。大哥有什麼事嗎?」
「那弟媳務必三天之內找他回來,我有要事找他。」說完話,住著枴杖回去了。
其實這陳有貴這夫妻倆這些年來,倒也一直沒閒著。當年那陳九斤被袁半仙碰壁之後,四處的找過幾個和尚道士,有能耐的和尚道士一算,轉頭就走。也有幾個不知深淺的幫著陳有貴夫妻倆紮了陳夢生的小人,可是那陳夢生仍然活的好好的。陳有貴夫妻也就不再相信和尚道士了,那陳夢生是一點都不知道。
陳有福回到家裡,桂花嬸倒是已經在家裡等著他了。一看見陳有福回家了,臉笑的跟朵花似的。「他大叔,那事你跟大侄子說了嗎?」
陳有福道:「說了,說了。但憑桂花嬸做主吧。」
「那敢情好,他大叔啊,這是我家金蓮的生辰八字,青竹這孩子是我接生的,生辰八字我知道。早些時候我都叫陳秀才看過了,他說八字陪。」那陳秀才就是陳家莊私塾的先生,也就是被陳夢生打過的那個倒霉蛋。他哪懂生辰八字披卦啊。但是死要面子拿起兩人的生辰八字,假模假樣的看了一會,想起那陳夢生讓自己成了陳家莊的好幾年的笑料,最後點頭晃腦的說了句「呸」。
就在這時候,陳有貴夫妻倆來了。那陳有貴是一宿沒睡剛回家會被陳九斤趕到陳有福的家裡。桂花嬸一看是他們夫妻來了,找了個借口就走了。那夫妻在陳家莊的名聲實在是太次了,沒人願意搭理他們。陳有福送桂花嬸出了院門。
「大哥,什麼事啊?那老娘們又是來幹嘛啊?」
「那桂花嬸給你侄子提了門親,過幾年等那女娃過了十五就娶進門來。來兄弟弟媳進屋,大哥有事托你。」
三人進屋後,陳有福關上了屋門。「大哥的年紀是越來越大了,唯一就是放心不下小兒青竹。大哥想把青竹托付與你。」說完話陳有福拄拐進了裡屋。
陳有貴夫妻倆在外屋一陣對視,心想:這是打瞌睡天上掉枕頭啊。
陳有福從裡屋拿出一個瓦罐。陳有貴夫妻倆一估摸這大概就是大哥的積蓄了吧,心裡一陣暗暗驚喜。陳有福把瓦罐交給了堂弟手裡:「有勞賢弟代我保管這只瓦罐,等到青竹成親之日,把這東西交給他。」
「大哥,你這是說的哪裡話啊,竹青是你的兒子也是我們的侄子呀,我們哪能不管他啊。再說啦,大哥你的身體裝如牛啊。」陳九斤說是這麼說,可是眼睛就沒離開過瓦罐。
兄弟倆聊了會兒,就和陳九斤就抱著瓦罐樂顛顛的回家了。回到家中閉門關窗,把那瓦罐放在桌上,瓦罐以紅綾封口。陳九斤一把扯掉了紅綾,瓦罐之內有著一封書信。陳有貴拆信一看,信是陳有福寫給陳夢生的:吾兒青竹見字如父,父有一心事未了,生前所欠之債由我兒替父償還。願吾兒善媳婦,遇事三思而行。
陳有貴看完信將瓦罐裡的東西都倒在了桌子上,夫妻倆都大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