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下卷 亂世風雲第10章 騎士之光 文 / 蕭落
由於達茲行者的名頭，所以對於這種場面卻罕見的沒有觀眾敢鼓噪，大家都靜靜地等待著戰鬥的開始。全場難得的一片安靜。滴答，滴答，計時水鐘的聲音在此時開始被人們感覺到。
滴答！「嗖」一個人影出手了，眾人定睛一看，是卡夫。他終於受不了貝爾愚弄的視線而衝了出去。那詭異的眼神讓自己越看越沒有自信。再這樣下去，恐怕自己就不用打了。
「唉，輸得太快了。」達茲一看見卡夫出手，又連著搖頭。他沒有注意到，與此同時，伊布斯也在跟著他一起搖頭，這不是刻意模仿達茲，而是他自己的感覺。
卡夫知道自己這次要面對的和從前的那些對手完全不是一個檔次，所以完全沒有留手，一出手就是竭盡全力。
貝爾在此時此刻，越發的冷靜。他仔細觀察卡夫出招的速度、角度、力度還有步法。
在最短的時間內，他作出了判斷。這只是個依靠天生優良的身體素質衝上的來的傢伙，完全沒有成熟的招式可言。
達茲站在擂台下，看到卡夫以最快的速度往貝爾砸去，而貝爾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臉色露出了一些滿意的笑容，但是隨即臉上又現出些失落。「貝爾這孩子要是勤奮一些該多好。」
判斷結束，那麼就果斷出手。在卡夫的錘影已經砸在貝爾的頭上的時候，貝爾的流星錘終於飛了出去。與此同時，貝爾的身體斜斜地閃開，以一個頗為難看的姿勢倒在一邊。七十五公斤的錘子將擂台上的地砸了個大坑。但是貝爾的流星錘卻砸塌了卡夫的鼻樑。
雙方都沒有招式，都是利用身體直接進行攻擊，沒有武者的鬥氣，也沒有巨響。但是貝爾那一招不輕不重，剛好讓對手喪失戰鬥力，又不至於將對手置於死地。
卡夫「蓬」的一聲倒在地上，高下立判。觀眾席上噓聲不斷，這噓聲不完全是送給卡夫的愚蠢的。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貝爾那個難看的姿勢和完全沒有一點氣勢的場面。
怎麼一點都沒有想像中華麗的場面的？真是一場沒有意思的比賽！
只有達茲讚賞地看著貝爾，只需要一分力，就不用兩分。拋棄所有的面子與虛榮，戰鬥只是為了獲得勝利。這才是一個合格的武者。
貝爾下場休息十五分鐘後再次上場。這次他面對的是一個中年人。他臉色有些沉寂、有些陰騖，一看就是多年不得志的樣子。但是貝爾一看見他走路的步伐就知道這個可不像上一個那麼好對付，他最大的優點就是經驗和謹慎。
兩人互行一個武士禮，戰鬥再次開始。
兩人依舊是依例互相對視一陣，然後一個人出動。不過這次出動的是貝爾，他扔掉流星錘，單手出招了。因為貝爾知道如果自己不出手的話，那麼兩人就永遠只能這樣互相對視著，因為，他的對手是絕不可能率先出手。貝爾從他的左眼看到了無與倫比的謹慎。
看到貝爾出的這一招，達茲心中一驚，「君臨天下」第二式，「爵士之光」？他什麼時候學會了「君臨天下」的招數，而且還是第二式？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讓貝爾參加這個下三濫的九流位的爭奪就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鬧劇了。
「這不是真正的『君臨天下』。」伊布斯看到達茲驚愕的表情，在一旁提醒道。
達茲定睛一看，果然，這一招空具其勢，但是並沒有什麼殺傷力。剛才是自己由於驚訝而一時被眼前的假相所迷惑。達茲是個聰明人，他馬上知道了貝爾的意圖。
但是，為什麼伊布斯可以看得出來？達茲望著身旁只及自己腰間的伊布斯，心中有了一個更大的驚愕。
不錯，這一招就是有其形而無其實，但是，這並不要緊，貝爾要的就是它的形。對付你，只要形就夠了，望著眼前這個中年人，貝爾冷笑一聲，身形義無返顧地撲了上去。這時候，那男人只要迎著貝爾的身子一招打過去，貝爾馬上就會被重創而認輸。
但是，貝爾知道他不會，因為他從他的右眼看到的是——懦弱！
那中年男人神色一慌，趕緊躲開這在他看來可以將他一招擊敗的猛招。他成功地躲開了。正當他得意間，他看到貝爾在狡詐地冷笑。
「膽……小……鬼！」那少年一點也不顧及他的年齡，冷冷地嘲笑道。
「我不是！」那中年人大喊一聲，渾身發抖著揮著手裡的長刀衝了過來。
「你輸了。」貝爾在心裡得意地暗喊一聲，衝上去與他近身搏鬥了起來。
本來，那中年人的實力與貝爾應該是在伯仲之間。要是全力以赴，鹿死誰手，尚未可知。但是經過剛才的一幕，現在中年人已經神志大亂，拿著大刀居然與赤手空拳的貝爾近身搏鬥。而且出手雖然招招凶狠，但是已經完全亂了章法，發揮出來的實力不到平時的六成，哪裡會有僥倖的道理？
拳來刀往，也只是片刻之間。貝爾致命的一拳打在那中年人的腹上，一股清新活躍的鬥氣在中年人腹中到處亂竄。中年人不堪其苦，勉力支撐了幾招，最後終於不得不棄刀投降。
「貝爾勝！」裁判大喝一聲。那中年人躲到一旁暗自垂淚起來，「我不是懦夫，我不是，只是我的力量還不夠強。」他已經連續七屆參加入流大賽了，但是七屆他都沒有入流。
他之所以想入流，不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力量，而是為了拿到那筆武者津貼，他有七個兒女，他需要養家餬口。入流不僅可以帶給他津貼，還可以給他帶來一份好工作，但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
一個錢袋扔在了他的身邊，那中年人抬起頭來，看到的人是貝爾。「這不是施捨，將來你要還給我的。」貝爾說完頭也不回地走了。剛才聽到旁邊人議論那中年人的事情後，他開始有點後悔自己贏了。貝爾並不是像他表面上那樣什麼都不在乎。
「師父，弱者值不值得同情？」伊布斯看著貝爾落寞的神色，於是問達茲道。
「唉……」達茲只是一個超級武者，他既同情這些人，但又怒其不爭，他也不知道該怎樣對待他們。所以只能長長地歎一聲氣。
「師父也有不能解答的疑問嗎？」伊布斯沒有說話，心裡暗想道。
正在這兩個師徒對話間，第三場已經開始。
這次貝爾的對手可不再是無名小卒了。他是埃南羅第二軍團軍團長巴蒂的公子巴羅，今天十八歲。伊布斯他們剛下山，所以不知道，這個十八歲的少年可是最近大陸新聞指數排名前十的人物。
主要是因為三個月前，巴羅為了反擊埃南羅國內關於他擔任第二軍團千騎長是仰賴父親蔭庇的流言，毅然參加了由埃南羅王克傑努親自督辦的萬騎長選拔大會。並且，憑借自己過硬的實力，以第一名的優異成績奪得了三個萬騎長職位中的一個，成為埃南羅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萬騎長。能夠戰勝那麼多軍中強手，自然不可能是純屬僥倖。大部分行內人，都認定這個少年已經擁有了中品六流位的實力，甚至有人猜測，他是不是已經到了四或五流位的境界。
這次，他前來參加入流大賽，大家都認為是走一下過場而已，擺明十拿九穩的事。要不是巴蒂一向不喜張揚，嚴令子弟不到十八歲不得參加入流大賽的話，可能巴羅三年前就已經拿走了下品七流位的品級了。這次巴羅來參加入流大賽，他那個古怪老爸，又是嚴令他只能拿下品九流位。害得巴羅不樂意了好幾天。
但是在巴蒂跟巴羅說了幾句話以後，他就不再埋怨老爸了。巴蒂對他說：「無論別人承不承認，你自己有多少實力就是有多少實力，這不是別人的看法所可以改變的。現在大陸形勢瞬息萬變，你身為埃南羅萬騎長，我巴蒂的兒子，要懂得韜光養晦，不要像別的無聊年輕人一樣爭強好勝。記住，名聲就像錢財一樣，只要夠用就行了，太多了反而是累贅。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我能勝嗎？」當看到眼前這個埃南羅有史以來最年輕的萬騎長的笑臉的時候，貝爾心裡不知道為什麼有了這個疑問。貝爾知道自己已經輸了一步了，就在自己有這麼一個疑問的時候。想到這裡，貝爾趕緊將心神一束，重新收拾起戰意來。
挑選武器的時候，兩人都挑了同樣一種武器，這也是西部大陸最常用的決鬥武器——劍。
「真是巧啊。」巴羅晃了晃自己手裡的劍，對貝爾笑笑說。
「我拿的武器叫貝爾之劍。」貝爾冷冷地說，意思是，你的劍叫巴羅之劍。雖然都是劍，但是不同的人拿著就意味著是不同的武器，並沒有什麼巧的。
巴羅不是蠢人，他明白貝爾的意思，於是聳聳肩。
聰明人之間不需要有什麼廢話，用行動來說明一切吧。這次再沒有什麼互相對視的例行動作，雙方互敬一個禮之後，就同時向對方出招。
「貝爾師兄是勇氣之劍，巴羅是信心之劍。」伊布斯在台下淡淡地評點道。
「勇氣之劍與信心之劍，哪個更強？」達茲強壓住自己心中翻騰如大海的驚詫，故作平淡地問道。
「巴羅的信心源自對於雙方實力的瞭解，貝爾師兄的勇氣只是單方面必勝的信念而已，我想這一仗，貝爾師兄凶多吉少。」伊布斯侃侃而談。
達茲不再說話，目光注視擂台。但是此時胸中的驚駭卻遠不是筆墨可以形容，身邊真的是個只有九歲的少年嗎？
因為年紀太小，八年來，自己從來沒有與他對練過，也不允許任何行者與他練習，只是允許眾人練功時讓他在一旁觀看。平時雖也有跟他講解一些當初他與幾個高手過招的情形，但也只是紙上談兵，當講故事一樣說給他聽。可以說，在自己的心目中，八年來，並不曾教給伊布斯武技。平時見他整日獨自傻坐，也不曾見他有用功練功的情景啊，怎麼會……
擂台下，達茲驚駭不已，擂台上，卻有一個人比他更加驚駭。
「怎麼會？怎麼會這麼強？」幾次遭遇下來，貝爾的虎口居然微微滲出一些血來。雙方的實力相差太大了。這樣一個人至少有六流位，為什麼偏偏跑來跟自己爭九流位。貝爾暗罵一聲倒霉，然後運轉目力，使勁盯住巴羅，不敢再擅自出手。
「怎麼不出手了？剛才跟你拼得挺過癮的啊。」巴羅站在兩米開外的地方好整以暇地微笑著說道。
「不能敗！」想到剛才在角落裡垂淚的中年人，貝爾一咬牙，在心裡狠下決心。這個機會是從那樣一個人手裡奪來的，決不能輕易地失去。貝爾少有的有了一股爭強好勝之心。
巴羅看見貝爾的臉平靜了下來，劍尖開始聚集起一些微弱的光。他知道，貝爾大概是在準備什麼厲害的殺著，可不能等他準備好。於是，巴羅率先揮劍衝了出去。然而，已經晚了。就在這一瞬間的空隙，貝爾的最強招已經準備好了。這是超乎他負荷的一招，但是為了那個落淚的中年人，他使了出來。
「君臨天下」第一式「騎士之光」！這一招用在貝爾手裡，雖然與用在達茲手裡不可同日而語。但是在旁人看來，也是如同千軍萬馬一齊往前急衝一樣，攪得周圍風起雲湧，氣勢驚人。
看這情形，巴羅眉頭一鎖，心中暗道一聲不好，自己低估了他，這一招要是硬接非受重創不可。於是連忙在半路收住身形，也顧不得什麼造型，倒翻在地，往後滾去。縱然如此，還是被貝爾劍上所發的鬥氣所傷，身上留下數十道傷痕。
發出這一招之後，貝爾已經脫力，身體倚著長劍才不至於倒下去。巴羅滾到一邊，站了起來，仍然心有餘悸地站在一旁看著他。
「撲」的一聲，貝爾一口鮮血噴湧而出。這就是實力的差距，七流位與五流位之間的實力差距。在倒地之前，他想起伊布斯對他說過的一句話，「要是敵人就站在你的眼前，拿刀指著你的時候，腦子好使有什麼用？」現在，他終於徹底明白這句話的真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