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下卷 亂世風雲第7章 死神靜寂 文 / 蕭落
在所有的事情發生之前，除了蘇秋，沒有人會記住這個日子，天歷2092年，七月十日。這一天是蘇秋的六十一歲的生日，卻也是另外一個人的死忌。準確的說是一個神的死忌。在他臨死前，他對著圍在他身旁的眾神說的遺言是——「是妖怪……夾著一道威力無比的紅光……突擊了我……他也中了我一招……要小心準備……很快……要開戰了。」這個神就是神族族長——布朗寧。
在蘇秋六十一歲後的又一個月，他在沙漠又再一次看到了當初的那個人。他腰間仍挎著劍，但是已經全沒有了當初的驕傲。他衣衫襤褸，抱著一個嬰孩，顯然是淚水與血勾兌成的淡紅色佈滿了他整個臉頰。
他的死是突然的，當他看到蘇秋，他把孩子交給了他，然後就死去了，沒有說一句話。或許，他在很早就死了，只是他的鬼魂將自己的孩子送到他的面前。
但是蘇秋什麼都明白，在他接過孩子的時候。他碰了一下那個人的手，於是他什麼都明白了。那個人在那一碰之間，將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了他。
洛河的屍體，沒有傷痕，最高明的醫生也無法判斷出他的死因是什麼。但是蘇秋知道，這個人經歷的是最慘的死法——心碎而死。
抱著孩子，蘇秋記起了他的諾言，他是一個信守諾言的人。
天歷2093年十月十日，又一個人來到了青陽城外，腰間挎著一把劍。
剛剛恢復元氣的青陽徹底陷入了絕望，沒有人再抱一絲的僥倖。他們開始相信，上天是下定決心要毀滅這裡了。「決斷者」剛剛離開這裡，「死神之吻」又臉色鐵青地來到。
「死神愛上了和鴛！」蘇秋已經三十年沒有念出他這經典台詞了。今天，他站在青陽城下，又一次喊道。
人群注視著他，三十年，人們對他的恐懼仍然揮之不去。人們懷疑，時光在他面前是不是真的像對別人那樣有力。
只見他一切依然，臉色鐵青，嘴角卻微笑，念著相同的詞句，惟一的區別是兩鬢多了幾縷白髮。這麼多年過去之後，當一切都遺棄了他，只有死神依然對他情有獨鍾。三十年後，他依然是死神的使者。
聽完蘇秋的話，眾人鬆了一口氣，原來死神沒有選中自己。於是人群自覺地讓出一條路，正是通往王宮。
宮門外，是雲夢最精銳的鐵衛。他們雖然心中駭然，但是仍然克盡職守地將它團團圍住。
「死神之殿向任何人敞開大門。」蘇秋的嘴角捲得更高，他玩笑般地攤開雙手。
「當你們死去的時候，我為你們送行。我不會收取任何酬勞，我任勞任怨，因為我是死神惟一的使者。」蘇秋一邊笑道，雙手一邊翻滾。
失去了湛盧的蘇秋，獲得了死神之手。鮮血在他的四周散落，但是沒有一滴濺在他的身上。
片刻，宮門前就不再有阻擋者，蘇秋走進宮去。這時，出來一個人，正是和青。
「死神愛上了和鴛！」蘇秋緩步走到和青面前，冷冷道。
「我不會給你！」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和青很有骨氣，而且似乎並不是他想像中那麼害怕。
「你也想讓死神愛上你嗎？」蘇秋又笑道。
「難道我還活著嗎？」和青居然流起淚來。
但是，死神不會憐憫，只會殺戮。蘇秋的手溫柔地按在和青的頭顱上。「我們安靜地躺在死神的懷裡，飄向那無限美麗的所在。我們從此不悲傷，不哀愁，我們多麼快樂！為了那天長地久的快樂，這一時的恐懼又算得什麼！「說到最後，蘇秋看到百步開外，站著一個女子。他微頓了一下，但是沒有停。他的手猛地一緊，和青一聲慘叫，腦漿濺得方圓三米之內到處都是。
蘇秋悠然自得地往前走，走到那女子面前。
「你就是和鴛。」蘇秋的臉色變得格外和藹。
「不是，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誰都不是，我誰都不是……」那女子看起來要瘋了。
「那誰是和鴦？」蘇秋問。
「在……在那……在那！」那女子瘋狂地用手指著一個方向。往那個方向看去，是一塊石頭。
那是一塊墓碑，上面寫著「愛女和鴛之墓」。沒有人想到，居然有人將墓埋在這種地方。原來，回到青陽的和鴛，悔恨萬分，日夜思念洛河，最後竟然傷心而死。和青又不敢報喪，只能將她葬在這裡。
蘇秋一聲冷笑，轉身走了。他終於明白，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無情，比死亡更可憐的，是悔恨！
在普蘭斯，達茲不只是一個名字，而是一個象徵。一個普蘭斯武者終生的願望，就是希望能夠得到與達茲一戰的機會。幾乎沒有人奢望能夠勝過達茲，只是希望能夠與他一戰。因為達茲願意出手與之一戰，就足以說明此人的武技。
達茲隱居在普蘭斯北部的雷池山中。在世人眼中，他一共有九個弟子，但是他承認的入室弟子只有一個，這個弟子只有九歲多。
另外那八個弟子，年齡都在十五歲以上。這八個弟子要麼是因先人與達茲有著很深的因緣，要麼是意志堅定或者天賦驚人。他們追隨達茲最長的達三十一年，最短的也有九年。但是為什麼偏偏只有一個入室弟子，還只有九歲多呢？
這樣一個奇怪的事情，在普蘭斯，甚至整個西部世界都長期地被引為怪談。但是達茲座下的八個弟子，全沒有一個人對師父的安排稍有不滿。因為他們認為能夠在達茲的座前聆聽教誨，已經是天大的福分了，怎麼還敢有所不滿呢？
這八個人在外不敢自稱是達茲的門徒，只敢說是達茲的行者。即使如此，他們在普蘭斯乃至整個西部大陸也是享有盛譽。在西部世界，行者，一般是指可以近身接觸老師，但是並不能得到老師專門指導，只能在老師的一言一行中自己感悟的人。他與入室弟子最大的差別除了名分之外，就是入室弟子若是有什麼地方不明白，可以隨時去問老師。而行者卻只能自己苦思冥想，或者在老師主動詢問的時候，將問題問出。
達茲的大行者卡亞，普蘭斯人，四十六歲。十五歲開始追隨達茲，當時達茲年方二十已略有名氣，不過尚未有如今這樣的盛譽。但是，卡亞當時因曾親見達茲的武技，於是驚為天人，決意投入門下。達茲堅決不授。但卡亞拜師之意也甚為堅決，無名無分，也甘願追隨左右數年之久。最後達茲為其誠心感動，於是任其追隨，是為大行者。雖然多年來由於資質所限武功平平，但是由於人品敦厚，而且追隨達茲之日最久，頗受眾師兄弟敬重。
二行者修羅，海羅人，四十三歲。對於武道，癡迷之至。一手「修羅地獄刀」修煉得出神入化。二十三歲時，打遍西部世界罕逢敵手，於是在這一年向達茲挑戰。達茲七招敗之，於是甘願拜入達茲門下。達茲出於愛才之心，頗有破例收為門徒的意思。但是又念及他修煉的「修羅地獄刀」過於歹毒，所以只是收他做了個行者，任其跟隨，但不授予名份。修羅也沒有怨言，一心跟隨達茲，二十年來苦修光明系魔法，漸入心靜如水的佳境，從前的乖張之氣一掃而空，大為達茲讚賞。為眾行者中武功最高之人。
三行者請學，藍達雅人，三十九歲，光明系大魔法師（這是十八年前的稱號，世人皆相信請學其實已經到了魔導士的境界。），十八年前醉心於魔法研究，曾挑戰達茲。請學對於達茲用武技對抗其究級魔法「神之束縛」的本領大感驚訝。於是虛心求教，達茲微言大義地啟發了他。請學得益菲淺，於是甘心追隨，侍奉左右。
四行者博斯，基歐人，三十七歲，前基歐海戰名將。二十四歲時因厭倦殺戮，決心潛心武道。於是投奔達茲門下。達茲念其仁者之心，收為行者。
五行者凱羅，埃南羅人，三十二歲，前埃南羅部落酋長之子。酋長望子成龍，為他遍訪明師，自小教他文攻武略，雜取百家之長。二十歲時有所成，號稱埃南羅第一青年武者。有一日，在街市中遇到一個算命士說他命中還可以遇到更加有為的明師。凱羅於是趕忙打聽，之後那算命士說達茲已經收了五大強國中的四個人為徒，第五個按理應該是埃南羅才對。這本是個街市之徒騙取錢財的小伎倆，但凱羅竟信了他，千里迢迢跑到雷池山來拜師。達茲聽了他的拜師原因，莞爾一笑，覺得其心志純樸，於是允為行者。凱羅跟隨達茲之後，才知道自己所學尚淺，於是一心跟隨，已有二十一載。
六行者婆蘭，普蘭斯人，二十一歲，五歲喪母，七歲喪父，在街市中乞討為生。十歲時，被達茲遇見。一時慈念，收為行者。此後十一年，一邊刻苦用功，一邊盡心伺候達茲。年紀雖小，卻將達茲照顧得無微不至。達茲身體偶有不適，便淚流滿面。達茲有時一時感動之下，曾想將其納為門徒，怎奈此子勤奮有餘，天資不足。所以只有斷了這個念頭，只是允他享受入室弟子可以隨時發問的特權。
七行者坎亞，賽亞人（賽亞是一個四處流蕩的民族，沒有自己的國家），十九歲。九歲以前一直在各地飄蕩，以乞討和表演為生。九歲時遇到達茲，看出其天賦極高，於是納為行者。為八行者中武功天賦最高之人。是八個行者中惟一學到達茲得意絕學「君臨天下」的人。
八行者貝爾，普蘭斯人，十四歲。曾經轟動普蘭斯一時的神童。在五歲時，在普蘭斯遇到達茲。與達茲打賭猜謎，說定若達茲輸，就要收其為門徒。達茲答應了他，結果達茲果真輸了，一時間不好反悔，於是嚇唬他說做他門徒如何如何辛苦。貝爾少年心性，受不得約束，打賭只是為了好勝。於是就放棄了這個令無數人垂涎已久的賭注。
但是達茲念其聰慧無比，還是將他收至門下，作為行者。心裡打算看看以後的發展如何，再決定是否將衣缽傳給他。果然，達茲所憂慮的沒有錯。貝爾天資無人可比，可說是八個門徒中最聰明的一個。但是他吃不得苦，對武道也沒有什麼太大興趣。倒是在藝術和兵法上的成就遠遠超過武技的磨練。
最後，我們來說一說本書的主角。達茲惟一一個入室弟子——伊布斯。
對於達茲的每一條訊息，民間都會有一些無聊人士樂於收集，傳於市井。何況是達茲弟子這樣的大事件？當然有更多的人關心。但是達茲的八個行者的所有背景資料都被他們查得清清楚楚，惟獨這個入室弟子毫無資料可言。只知道此子頭髮血紅，眼瞳黑中泛著淡紅，皮膚黃色，鼻子扁平。分明人形，但是卻與西部大陸任何一個民族的模樣都是截然不同。
除此之外，對他的一切都是一無所知。不知道哪裡，不知道他的父母是誰，更不知道從不收徒的達茲為何在他在一歲多的時候就將他收為入室弟子。
按照常理來說，觀察一個人天資最好的年齡，應該是四到十二歲，因為這時候人成長得最快。怎麼可能在襁褓中就確定一個人的資質呢？
但是很可惜伊布斯不是一個常識中的人。這個注定要決定人魔神妖四界命運的人，怎麼能用常識來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