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下風 文 / 鳳歌
場上一片嘩然。朱陽的「破魔金瞳」神妙如斯,意在敵先,後發制人,如果真如裴怒所說,放眼八非學宮,論符法,只怕已經沒有敵手。
想到這裡,「四靈會」的氣勢為之一弱。巫方看出他們的心思,唯恐這一夥人喪失鬥志,咳嗽一聲,朗聲說道:「『破魔金瞳』也沒那麼玄乎,只要心志足夠堅強,不和他的目光相遇,就不會被他看穿念頭,再說,符法包羅萬象,誰又能知道所有符法的克制符咒?」
「宮主此言差了!」裴怒淡淡說道,「有一個人就知道。」說到這兒,有意無意看了天秀一眼,女子眉頭微皺,望著朱陽若有所思。
朱陽轉身下台。依依暗暗高興,低聲說:「豬樣兒,真有你的,你的『破魔金瞳』進步了麼?」
「那是應該的。」朱陽兩眼上翻,目無下塵,小狐女怒由心生,恨不得給他劈面一拳,打斷他那高高翹起的鼻子。
鳳凰男壓根兒也不瞧她,轉向岳風冷笑:「臭皮蛇,最後一場你有勝算嗎?哦,我倒忘了,你可是會長大人,你要是輸了,這個『新四靈會』也就不用混了。」
「這個混蛋!」岳風氣往上衝,怒視朱陽,心中暗罵。依依也覺不忿,大聲說:「朱陽,你到底站在哪一邊?」
「我站在贏家一邊!」朱陽掃了一眼岳風,嘴角浮現出一絲譏笑,「當然了,會長大人是不會輸的。」
岳風的胸口微微窒悶,抬眼看去,一個俊秀少年,已經站在台上,他的模樣和陸玉亭有些相似,眉清目秀,膚光如玉,只是比起陸玉亭來,少了幾分嫵媚,多了幾分男兒英氣。
「老大!」應唐湊上前來,低聲說道,「這個陸玉甲是出了名的符法好手,比起裴朝東還要厲害。」
岳風心往下沉,回頭怒視賭鬼:「你幹嗎這會兒才說?分明就是擾亂軍心。」
「哎!」賭鬼使勁撓頭,一臉的委屈,「我剛剛想起來的,那一年入學時的『符法考試』,這個陸玉甲,好像考了個第一。」
岳風心子抽緊,狠狠瞪視賭鬼,恨不得給他兩拳。朱陽聽了這話,一邊冷言冷語:「哎,這有什麼啊?他能得第一,全都因為會長大人沒有參加考試。我們的會長大人,睡著覺也能拿第一。看著吧,他一定會把陸玉甲打得滿地找牙,如果做不到,他根本就沒臉從擂台上下來。」
「豬樣兒!」岳風怒視朱陽,「你就算準了我會輸嗎?」
「誰說的?」朱陽金瞳收縮,臉上似笑非笑,「我出十點金賭你贏。」
岳風一口氣堵在胸口,真是欲吐無力。豬樣兒正話反說,簡直將他逼到絕境,這一陣如果不勝,真不知道還要受他多少挖苦,這小子多次考試輸給自己,現在完全是挾私報復,存心看自己的笑話。
「蒼龍岳風!」巫方吼了起來,「你在磨蹭什麼?如果不想賽,那就快快認輸。」
岳風硬著頭皮,跳上擂台。兩個蒼龍人相隔十丈,遙遙對峙。
「如果使用體術……」岳風心中想像,「這個距離,正好使用『駭鬼」、「驚神』!」可惜這個法子,也只有想想而已。
「蒼龍岳風!」陸玉甲微微一笑,「我沒有去看天道布武,不過,我聽說過你許多事情。」
「恐怕沒有什麼好話。」岳風頗有自知之明。
「如果使用幻身,我恐怕勝不了你。」陸玉甲深深看他一眼,「所以說,這比賽也不算公平。」
岳風看他一眼,心生詫異,暗想「四靈會」的人並不都是飛揚跋扈之徒。正想著,只聽陸玉甲說道:「請!」筆尖輕輕一繞,口中未吐一字,筆尖綠意已現,「萬木回春符」湧出筆端,巨木怪籐破土而出,將岳風團團圍困。
「太白無鋒!」岳風揮筆唸咒,一道金光閃過,切斷周圍的樹木,可是更多的樹木洶湧而上,岳風左躲右閃,極為狼狽。
台下的觀眾一陣錯愕。岳風面對「萬木回春符」,竟然使出了一道「聖道符」,這好比以卵擊石,當然沒有什麼好結果。所以錯愕以後,看見岳風窘狀,擂台四周發出一片哄笑。
牛鬼蛇神們也看傻了眼,緊跟著自我安慰:「沒事兒,老大什麼符法不會寫?這道符一定是逗咱們玩兒的。」
「是呀,他一定是在耍猴,先跟這姓陸的玩玩兒,再打他一個落花流水……」
還沒說完,陸玉甲一道「悲金悼玉符」使出,金白之氣掠空而出。岳風站在遠處,披頭散髮,拿著符筆指指戳戳,像是在做什麼法事。眾人本想他一定會有驚人之舉,誰知道金精之氣還沒飛到,他忽地向左跳開,貼地亂滾,狼狽十足。金氣擊中地面,碎石亂飛,塵土沖天,岳風沒入塵土之中,爬起來時,灰頭土臉。
牛鬼蛇神一時噤聲,面面相對。武大聖和朱陽也很驚訝,後者雖然句句嘲諷,但他好勝心極強,決不容許己方輸掉,剛才的話全是激將,如今看見岳風的熊樣,真是又驚又怒,恨不得以身相代。
所有人中,只有依依心裡明白,岳風之前的考試,所以百戰百勝,全是因為有老不死相助,如今上了擂台,符法想要發揮威力,必須由岳風自行記憶書寫。這麼一來,這小子原形畢露,記憶書寫的速度,遠遠跟不上陸玉甲這種千錘百煉過的好手。儘管臨時抱佛腳,一個月來學了一肚皮符咒,到了對陣的時候,幾乎全無用處,不及寫出符字,對手的符咒早已上身,前後綿密無間,勢如行雲流水,一時之間,岳風只有躲閃之功,全無還手之力。
他體術強勁,躲閃神速,饒是這樣,也是驚險百出。台下的觀眾看在眼裡,先是驚異,再是疑惑,到了最後,心中大生鄙夷,噓聲四起,嘲諷百出。岳風一方則是冷寂無聲,牛鬼蛇神以下,均是呆如木雞。
岳風身處台上,有苦自知,這麼一味躲閃,實在不是他的本意。小狐女猜得沒錯,他苦讀符書,學了一肚皮符咒,可是貪多嚼不爛,真正用於實戰,才覺破綻百出。別說陸玉甲一代好手,就是遇上依依和武大聖,單比符法,也未必能夠勝出。
「小子,你到底在幹嗎?」陽太昊忍無可忍,終於爆發。
「老不死,你閉嘴。」
「忘了我教你的法子了嗎?」
「誰說我忘了,你沒看見,我正努力嗎?」
「再拖延,可要輸了。」老不死語聲焦急。
岳風心煩意亂,符筆掃了兩下,還沒寫出字來,一道「九陽焚天符」落下,四周化為一片火海,他好容易跳出火海,臉上手上,已是灼傷多處。他的心中焦急萬分,三日前的一幕油然湧上心頭……
嗤,筆尖的黑氣再一次熄滅。岳風望著空空蕩蕩的筆尖,心中一片苦澀。
「臭小子,真沒用。」陽太昊在那兒罵罵咧咧,「一道『死水化石符』,寫了十次都寫不好,還想參加『破符』比賽,我看參加『破爛』比賽還差不多,你這副樣子,根本就是一個大破爛。」
老不死習慣於用自身的水準要求岳風,這一類符法在他來說,真是再也簡單不過了。就連這樣的簡單的符法,岳風都沒法學會,老不死忍無可忍,一頓冷嘲熱諷,罵得岳風抬不起頭來。
他想要反駁,可又無言以對,只好硬著頭皮,再寫一遍,筆尖黑氣一閃,忽又再次泯滅。岳風望著符筆,不覺心灰意冷,悻悻問道:「老不死,難道沒有速成的法子嗎?」
「誰教你之前不努力的?」老不死嗤嗤冷笑。
「老不死。」岳風惱羞成怒,「之前誰誇了海口,一個月的時間,有你指點我,比起人家一生一世還要有效。」
「我的本事還用說嗎?全怪你自己不爭氣。」
岳風氣得將筆一丟,躺在床上,悶悶不語。
「怎麼啦?」陽太昊從他指尖裡飄了出來,冷笑看著他說,「這樣就洩氣啦?」
「老不死。」岳風歎一口氣,「這一次,我可能真是贏不了。」
「算你還有自知之明。」陽太昊淡淡說道,「打一開始,天來就沒打算讓你贏!」
「什麼?他不是說『四靈會』一潭死水嗎?」
「別忘了,天來這個人,最看中的是秩序,『四靈會』的存在就是一個秩序,你挑戰這個秩序,犯了他的大忌。舊的『四靈會』是世家組成的,新的『四靈會』一旦建立,必將挑戰世家們主宰的秩序。」
「老不死,你越說我越糊塗了,既然這樣,他又為什麼答應競賽?」
「但他選擇了『四神四絕』。」陽太昊意味深長地看了岳風一眼,「我敢打賭,他看過你在『天道布武』上的表現。以他的眼力,一眼就看透了你的缺陷。小子,你的進步太快,好比一棵參天大樹,上面枝繁葉茂,下面的根須卻入土不深。你用『蒼龍轉生』練成了驚人的幻身,可是最基本的道術卻是修為甚淺。如果我是天來,要想教你敗北出醜,最好的法子,莫過於讓你捨長就短,用最基本的道術跟你見個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