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墜崖 文 / 鳳歌
岳風只覺雙頰發燙,渾身的熱血都湧到了頭上,他深吸了一口氣,冷冷說:「青原,吳子喬,我是石頭沒錯,你們兩個連石頭都不如。別當我不知道,你們都喜歡雲若。雲若呢?她看也不想看你們一眼,你們倆一嘴的臭氣,遠隔十里也能把人活活臭死。」
對面的兩人變了臉色,吳子喬一晃身,忽地衝到了岳風的面前。岳風閃身要躲,對方拳如流星,狠狠落在了他的臉上。這一拳力道十足,岳風只覺腦子也似裂成兩半,眼前金星亂迸,鼻子裡流出溫熱的液體。他橫著飛了出去,還沒落地,又挨了青原狠狠一腳。
岳風身不由主,骨碌碌滾出老遠,中腳處像是被刀子捅過,鑽心的疼痛幾乎叫他昏了過去。他雙手撐地,正要爬起,臉上忽地一痛,被青原狠狠踩在了地上。
「這塊墊腳石不錯嘛!」青原笑嘻嘻地說,「岳風,你竅也沒開,也敢來招惹你爺爺我嗎?你當你是誰?你已經不是落星谷的少主了,以後說話做事,都給我小心一點兒,我今天警告你,離雲若遠一點兒,過了明天,她就是我的未婚妻……」
「你放屁……」岳風嘶聲怒吼,話才出口,青原的腳加重了份量,岳風的顱骨嘎吱作響,眼淚鼻涕全都流了出來。
青原語中帶笑:「不是說過了嗎?你說話要小心!你這樣的爬蟲,活著就是一件幸事,惹惱了我,我叫你生不如死。告訴你吧,我老爹已經向雲伯父提親去了,早則明天,晚則後天,雲若就是我的未婚妻。你這樣的破石頭也配得上她嗎?呸,你給她舔鞋,我也嫌你髒!」
「說得好!說得妙!」吳子喬說一句,踢一腳,矮胖子出腳狠毒,每一腳都踢在要害,岳風痛得兩眼發黑,只覺肝臟也快要破裂了。
「夠了!」青原皺了皺眉頭,「吳子喬,你別鬧出了人命!」吳子喬咧嘴一笑:「他不是石頭嗎?踢兩腳又怎麼樣?」
青原笑了笑,說道:「你不覺得,他活著更好玩兒嗎?」吳子喬兩眼放光,連連點頭:「是啊,真是一件好玩具,將來氣悶的時候,老子就狠狠地玩他兩下子!」他停頓了一下,呲牙一笑,「玩到死為止!」
青原呵呵陰笑,盯著岳風說:「再說一次,不要靠近雲若,不許跟她說話,我發現一次就揍你一次,揍到死為止!你明白了嗎?」
「明白了!」岳風似乎認了命,悶聲悶氣地說,「我保證,一定不接近她!」
「這才像話嘛!」青原心裡面痛快極了,擰了一下腳尖,踩得岳風倒吸冷氣。緊跟著,他將腳掌拿開,岳風雙手撐地,慢慢地爬了起來。突然間,他身子一躬,向前猛衝,一頭撞在了青原的小腹下方,青原的臉扭曲歪斜,「啊」的一聲,仰天栽倒。
吳子喬先是一愣,跟著勃然大怒,縱身要上,還沒撲近,岳風擰轉腰身,右手一張,一塊尖石嗖地飛出手心,不偏不倚,正中吳子喬的鼻樑。矮胖子的腦袋向後一仰,鼻血撲地飆了出來。
岳風剛才躺在地上,偷偷抓了一塊石頭,起身之時,先撞青原,再擲吳子喬。兩人得意忘形,萬萬料不到他敢於反抗,措手不及,登時吃了大虧。
岳風連擊得手,拔腿就跑,才跑二十來步,就聽身後尖嘯聲響,回頭看去,青原和吳子喬各自踩著飛劍趕了上來,手裡雙雙抽出符筆。青原臉色鐵青,一揚手,一道電光呼嘯而出,岳風盡力一跳,哧溜,閃電擦身而過,腳邊的石塊一團焦黑。
這一跳,岳風已經到了懸崖邊上。可是,他躲過了青原,卻忘了提防吳子喬。矮胖子滿臉是血,面目猙獰,他揚起符筆,從上到下,畫了一個大大的圓弧,嗖,一道金光破空飛來。
岳風後背劇痛,似被利斧辟開,巨大的衝力帶得他向前竄出。突然間,他腳底一滑,失足踩空,定眼一看,下方無所憑依,身子已經到了空中。
「呀!」岳風發出了一聲長長的慘叫,翻著跟斗向地峽落去。
吳子喬吃了一驚,自覺出手太重,正要俯衝下去,這時衣袖一緊,叫人扯了一下,他回頭看去,青原目光陰沉,衝他微微搖頭。
「怎麼?」吳子喬一愣。
「沒什麼?」青原笑了笑,「我什麼也沒看見。」
「沒看見?」吳子喬更糊塗了。
「是啊……」青原陰陰一笑,「我們根本沒有來過這兒。」
「沒有來過這兒?」吳子喬有點兒明白了。
「我們沒有看見岳風。」青原輕聲說。
「是的!」吳子喬心領神會,小聲重複,「我們沒有看見他!」
「他成了石頭,所以想不開。」青原繼續說道。
「因為想不開,所以尋了短見!」吳子喬笑嘻嘻地接了下去。
「他的死是個意外。」
「跟我們毫不相干!」
「他們找不到屍體。」
「食人樹會把他撕成碎片兒!」
「可憐的小石頭。」青原假惺惺歎了口氣。
「哈,我都有點兒同情他了!」吳子喬仰天大笑,說話的工夫,兩個人已經遠離了地峽,收起飛劍,有說有笑地走遠了。
地峽裡的樹木起了一陣波動,像是一陣浪濤,從地峽的一頭湧向另外一頭。緊跟著,食人林安靜下來,雪白的雲氣冉冉升起,峽谷裡一片寂靜,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風兒不見了?」岳靈王騰地站了起來,雙眉緊緊擰起,「怎麼會呢?」
「谷裡都找遍了!」雲若快要哭了,「岳伯伯,他會不會真的離開了落星谷?」
雲濤臉色難看,輕輕哼了一聲。岳靈王卻搖了搖頭,說道:「山谷的四周有道術的禁制,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能進出!」
雲若呆了呆,喃喃道:「可他去了哪兒?」岳靈王故作輕鬆,淡淡說道:「也許只是藏起來了,若若,你放心,風兒一定還在谷裡。」
「事關重大!」青羅插嘴說道,「我認為,無論岳風是否離開,都應該看一看谷中的防禦。」
岳靈王沉思一下,說道:「青長老說得對!」他轉過身,朝著一面光亮的銅鏡,抽出符筆,揮筆喝道:「太微現形!」
一道亮光閃過,銅鏡明亮起來,頃刻間,顯露出了落星谷的全貌,四面雪山巍巍,山下是蔥鬱的樹林,一條溪流穿過山谷,環繞山腳,就像是纏繞落星谷的一條玉帶。
山谷的四周,瀰漫著一片淡淡的青光,彷彿個一個巨大的罩子,將整座落星谷籠罩在內。
「這是守護靈光。」岳靈王指著青色的光罩,「道祖支離邪留下了『太微天隱陣』,這一片靈光上天入地,只要界碑上的符字沒有損壞,任何敵人都別想攻入谷裡。至於毀壞界碑,那也是不可能的,界碑上的守護道術,會把破壞者擊得粉碎。」
「有毀壞符碑的法子嗎?」吳映真抽著煙斗,青煙裊裊瀰漫,房間裡充滿了迷人的香氣。
「縱然有,風兒也不會,他還沒有開竅!」岳靈王盯著銅鏡,眉頭緊鎖,突然間,他輕輕咦了一聲,說道,「不對!」
「怎麼?」長老們都圍了上來,岳靈王臉色慘白,指著光罩的東南角,那裡的青光缺了一小塊,如不細看,幾乎無法察覺。岳靈王的聲音又輕又細:「這裡似乎有一個漏洞。」
「什麼?」冷沙厲聲怒叫,「岳風這個孽障,他毀掉了界碑嗎?」
「不見得!」雲濤輕輕搖頭,「也許是『觀照鏡』出了錯!」岳靈王神色凝重,點頭說:「我得去看一看!」
「慢著!」雲濤擺了擺手,「你是谷主,如果來了敵人,你要居中策應。檢查界碑的事,我來做就行了!」
岳靈王想了想,點頭說:「好,我馬上集中谷裡的好手,一有消息,你立刻發出信號!」
雲濤大踏步走向衣架,取下大氅,正要出門,雲若搶上一步,雙頰微微泛紅,低聲說:「爹爹,我跟你一起去!」
雲濤看她一眼,歎了一口氣,默默點了點頭。
界碑距離村子約有百里,兩人馭劍飛行,轉眼就到。雲濤趕在前面,飄然落地,正前方的空地上,聳立了一塊斑駁的石碑,上面刻畫了許多古老的文字。
界碑安然無恙!雲濤鬆了一口氣,轉身向女兒說:「沒事兒,走吧!」雲若站著沒動,兩眼盯著前方,透出深深的恐懼。雲濤奇怪道:「你瞧什麼?」雲若應聲一抖,顫聲說:「石頭、石頭在流血……」
雲濤一呆,剎那間,尾椎處竄起了一股寒氣。他猛地掉頭,方才完好的石碑四分五裂,長長的裂縫裡流出腥臭濃黑的血水,石碑吱嘎作響,彷彿一個傷者,發出垂死的呻吟。
「誰?」雲濤哆嗦了一下,倒退一步,厲聲高叫,「誰在這兒!」
四面沉寂無聲,石碑血流不止。過了片刻,忽聽一個輕鬆的聲音笑道:「我在這兒!」另一個聲音說:「不,是我們!」
一道閃光掠過,五道人影無中生有,從空氣中冒了出來,將父女二人團團圍住。五人均是黑色斗篷,臉上戴著一張慘白的笑臉,假面嘴角上翹,眉眼彎彎,透著一股說不出的詭異。
「喝!」雲濤怒叫一聲,舉起符筆,他想要發出信號,正面的對手卻已經動了。斗篷的下面射出刺眼的白光,雲濤不得已,筆鋒下沉,哧溜,兩人凌空交擊,強光迸射。雲濤蹬蹬蹬連退四步,站定的時候,執筆的右手簌簌發抖。
「你是風長老吧!」對手掀開斗篷,露出緊身的黑衣,他的頭髮捲曲向上,好似一團烏黑的火焰,「能接下我一招,本事還不錯。」
「你們……」雲濤定了定神,澀聲說,「你們是白虎人!」
「就算是吧!」那人聳了聳肩,「反正不管怎麼偽裝,元氣的顏色也不會變。」他的目光轉向雲若,「你的女兒嗎?好一個美人坯子呀!」
「我見猶憐呀!」另一個假面人流里流氣地說,「把她交給我,我要跟她玩個痛快!」
雲若臉色煞白,心跳如雷。她儘管開了竅,也學了不少道術,但是從來沒有跟人生死相搏,打鬥的經驗微乎其微。
「你們到底是誰?」雲濤色厲內茬。
「我麼?」火焰頭髮的假面人頓了頓,「我是阿甲!」
「好吧!」流里流氣的人說,「那我就是阿乙。」
「我是阿丙!」又高又壯的假面人嗓音低沉。
「我是阿丁!」一個瘦高個兒說道。
「那麼……」剩下的矮個子假面人口氣輕鬆,「我就是阿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