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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八十章 遠征大計 文 / 虎籠山人

    重慶,軍事委員會總參謀部。參謀總長何應欽和參謀次長白崇禧正在辦公室內閒談。他們二人,雖然一個是中央軍嫡系大佬,一個是地方軍閥首領,但私交卻是不錯。

    想當初「四一二事變」之後,常凱申曾密令何應欽相機將白崇禧部繳械。但何應欽卻沒有執行,導致桂系迅速坐大。常凱申當時就有所懷疑,只是沒來得及動手,結果初登寶座後不久,便被桂系和何總長聯手給擠下去了。不過常凱申重新出山之後,兩人擔心犯了委員長的忌諱,私下裡就沒有什麼來往了。

    巧合的是,抗戰爆發,何應欽成了參謀總長,白崇禧擔任了參謀次長。兩人又成了一個屋簷下的戰友,只不過這一回他們的共同對手是日本人。

    白崇禧揚了揚手中的文件,笑道:「這是遠征軍的最新通報,敬公要不要看一看?」

    何應欽總長忙關切地問道:「健公,第六軍眼下的進展如何?委座那裡可是三天兩頭的催啊!」

    1942年初,日軍侵佔馬來西亞後,開始入侵緬甸。根據1941年12月23日於重慶簽訂的《中英共同防禦滇緬路協定》,國民政府立即組織遠征軍出戰,準備協同英軍在緬甸一線抵抗日軍的攻勢,保護中國的物資通道。

    但狡猾的英國人擔心中國趁機奪回緬甸的宗主權,故意阻撓遲緩。直到1942年2月中旬,中國遠征軍只有第6軍的49、93師進入緬甸景東地區,其餘各部仍在滇緬公路集結待命。

    白崇禧有些憤恨地答道:「英國人還是處處刁難,第6軍暫時只能困守在景東。不過我估計英國方面很快就會向我們求援。」

    「哦?」何總長奇道:「此話怎講?」

    白崇禧笑道:「日軍的攻勢很猛,英國佬已經快撐不住了。」

    何總長吃驚得說:「這麼快?」

    白崇禧點頭說:「是的,日軍簡直是如入無人之境。英**隊的表現連我軍都頗有不如,實在對不起日不落帝國的名聲。要是沒有我們的援助,英國佬休想守住緬甸。」

    何總長焦慮地說:「緬甸倒沒有什麼,可要是咱們的物資通道被切斷就糟糕了。」

    白崇禧猶豫了一下,試探道:「敬公。我聽鄭鬍子給軍委會寫了一封關於遠征緬甸的建議書?」

    何總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擺手道:「健生,你我相交已久,近些年雖然有所疏遠,到底還是老朋友。有什麼話你就直說,用不著兜圈子。」

    白崇禧尷尬地點了點頭,接著講道:「我也是道聽途說。據聞,鄭鬍子認為英軍極不可靠,只是想借我們的兵力掩護他們撤退到印度,建議我們先鞏固怒江防線。然後步步為營。徐徐向南推進。並派一部隨英軍一同前往印度,以便接受美國的軍援,備日後反攻之用。」

    頓了一下,又道:「敬公。依我之見,這份方案確實是老成謀國之言啊!軍委會即便不採納,也該參考一二,不然費盡心計的派兵遠征,只怕會落得一個淒慘收場的下場。」

    何總長冷哼一聲,哂笑道:「沒那麼玄呼,那份建議書我也看過,通篇都是防守,好像日本人要打到雲南似的。要是只守雲南。滇緬公路怎麼辦?國際援華物資怎麼運得進來?」

    又嘲弄道:「更可笑的是,鄭鬍子竟然讓我們重點防禦一個叫松山的地方。健公,你可聽說過這個地方嗎?」

    白崇禧想了一下說:「全國叫松山的地方很多,既然是雲南的話,我想應該是怒江西岸。龍陵縣臘猛鄉的松山。滇緬公路剛好在那裡繞了一個大圈,似乎確有一些名堂。」

    何總長一怔,訕訕地說:「健公真是博聞強記,應欽佩服佩服。」又好奇地問道:「這麼說,以健公之見,也是贊同派兵鎮守此處?」

    白崇禧搖頭說:「我沒有仔細研究過,不敢妄言。」於是又趕緊命令部下拿來幾份雲南的地圖,何應欽等人都圍過來查看。

    何應欽雖然在北伐之後漸漸變得草包起來,不過好歹是日本陸士的畢業生,基本功還是挺紮實的。白崇禧就更不用說了,雖然他在政治上一塌糊塗,但在軍事上卻是當時中國少有的戰略家。

    兩人開始還是帶著審慎、懷疑的目光來看的,可是越看越是感到心驚。滇緬公路上怎麼還有這麼一處險地,而之前竟然沒有查覺?

    「妙啊!」白崇禧不禁擊節叫好道:「真是神來之筆!」又感慨道:「以往我總覺得這個鄭鬍子打仗好走偏鋒,贏亦不足傚法。今日才知道,盛名之下無虛士也!」

    何總長顯得有些尷尬,不過還是贊同道:「此處確實是防守絕佳之地。要是日軍果真像鄭鬍子所言,一路挺進滇西,此地不就是一處最好的阻擊陣地嗎?只要能守住此處,怒江東岸的防守壓力就將大大減輕,西南後方可保無虞!唉,何某之前失言,失言了!」

    白崇禧歡喜道:「單論防守還不算什麼,更難得的是守住這裡就為中**隊在西岸保留了一個反攻基地。一旦國際形勢好轉,我雲南大軍就能從惠通橋源源不斷地渡過怒江,一路南下。」想到那個時候的光景,白次長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何總長聞言也很是歡喜,雖說常凱申委員長一心想讓遠征軍早日南下,以保住滇緬公路和國際物資通道,但何總長和白崇禧這些人心裡都亮堂得很,以日軍現在這個勢頭,緬甸肯定是保不住的,能保住雲南就不錯了。

    可是又一想,何總長的臉色突然變得陰沉起來。

    白崇禧奇道:「敬公,可是有不妥之處?」

    「嗯!」何總長沉聲道:「健公有所不知,鄭鬍子在建議書裡面還極為為推薦一個人和一支部隊,認為只有他們才有可能守住這個所謂的東方直布羅陀!」

    白崇禧贊同道:「不錯,光有險要之地還不行,還得有善戰之軍,善守之將。」又好奇地問道:「不知鄭鬍子推薦的是哪一軍,哪一將?」說著臉色微變,心想不會是咱們桂系吧?那個地方可不是好呆的。就算功成名就,部隊只怕也要拼光了。

    何總長看在眼裡,打趣道:「放心吧,健公,與桂系無關。」又開玩笑說:「真要是健公的部下,我就沒有這麼擔心了!」

    白崇禧恍然大悟,笑道:「哦,我明白了,應該是辭修的麾下吧?」

    何應欽跟白崇禧不同,作為中央軍第一大派。他有的是部隊。有的是將領。如果鄭鬍子推薦的是他的部下,根本用不著為難。既然如此,那肯定就是他的死對頭——軍令部長陳誠了。

    見被白崇禧一眼看破,何應欽倒了也沒有諱言。只是尷尬地說:「健公,你是知道我的,我何曾有過相爭之心,只是辭修他咄咄逼人,我不得不自保啊!」

    雖然是何氏的推托之言,卻也是實情。作為軍委會的二把手,何應欽早已是無慾無求了。至於跟常凱申爭第一把交椅,以前確實有過這個想法,但是這些年下來何應欽早就明白了。自己在權術上根本不是常凱申的對手,所以這個心思也就淡了。

    陳誠則恰好相反,作為中央軍嫡系的大佬,卻一直被何應欽死死壓住一頭。這讓「小委員長」如何甘心。這個世上恐怕沒有人願意當「小三」,何況是自視甚高的陳部長呢?而且陳誠跟何應欽不同。他的手段要更加激進,非我即敵!

    同樣是兩大派系,何應欽的派系要溫和得多,內部關係也比較鬆散。陳誠的土本系則不然,由於都是從第十八軍十一師分化出來的,是一個非常團結的集體。所以土本系的勢力雖然遠遠不如保定系,卻也能夠分庭抗禮,甚至影影有超越何系的勢頭。這種情況下,何總長就算再淡定,也不得不起防範的心思了。

    白崇禧肚裡好笑,不過還是勸道:「敬公,這回你只怕是想岔了。」

    何應欽忙道:「還請健公指點迷津!」

    白崇禧忙擺手道:「不敢!」又解釋說:「敬公以為辭修一派如何能有今天的聲勢?」

    何總長酸溜溜地向上面指了指,撇嘴道:「有老頭子撐腰唄!」

    白崇禧不以為然地說:「那也得扶得起來啊!依我之見,無非是有十八軍這個種子部隊。松山越是至關緊要,日軍必欲得之而後快,到時候只怕免不了有一番激戰。要是沒了十八軍,辭修還是辭修嗎?」

    其實要論本質,還是何應欽看得透徹。何應欽雖然是軍人出身,卻偏向於一個政客,所以有些事情要看得明白一些。白崇禧則不然,他本質上是一個軍人或者說是軍閥,軍人的局限性讓他對政治不太敏感,而軍閥的本性卻又讓他太過迷信武力。當然,他的看法也不算全錯,陳誠要是沒有十八軍,土木系也就失去了根本。

    有人可能要問,為什麼第十八軍在淮海覆滅之後,陳誠反而官運亨通,甚至在灣灣當上二把手呢?其實道理很簡單,恰恰是因為土木系已經土崩瓦解,陳誠才能更進一步,否則的話,委員長焉能放心?

    咳咳,扯遠了,言歸正傳。

    何總長聞言眼睛一亮,長笑道:「真是當局者迷,多謝健公了。」

    白崇禧擺手笑道:「沒什麼,幫你也是幫我嘛!」

    別看白崇禧平時跟陳誠客客氣氣,跟何應欽有時候還劍拔弩張,事實上白次長跟陳部長根本尿不到一個壺裡去。除了性格原因以外,最根本的分別就在於兩人對待雜派的態度上。同樣是吞併雜派部隊,何總長多採用拉攏手買的政策,和相對**的地方軍閥,比如桂系的關係都比較好。

    陳誠則不然,前面提到過,他的政策是非我即敵。不然區區一個十一師如何能發展成土本系這個龐然大物?想當初,陳誠為了擴充部隊,甚至連殺將奪兵的事情都幹過,嚇得雜派部隊都不敢跟他離得太近,生怕一不小心部隊成了陳誠的,腦袋也成了陳誠的。白崇禧身為桂系大佬,自然對此深為不滿和警惕。

    說完,白崇禧又好奇地問道:「敬公。你只說軍,還沒有點將呢?」

    何應欽解決了一件心事,還順便陰了陳誠一把,不禁心情大好,笑道:「這一將不過是無名之輩,只怕健公沒有聽過。」

    「哦?」白崇禧頓時來了興趣,忙問道:「快說來聽聽!」

    何總長伸出一根手指來,笑道:「此人是土本系後起之秀,名叫胡鏈!」

    「胡鏈?」白崇禧想了一下,問道:「可是民國26年守羅店的那位胡團長?」

    何總長驚訝地說:「健公也聽說過此人?」

    白崇禧得意地說:「哈哈。略知一二。略知一二。誠如敬公所言。此人乃土木系後起之秀,實為大將之才,不可小覷。」

    何應欽哈哈一笑,打趣道:「我記得健公向來目無餘子。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健公對軍中晚輩如此盛譽呢!」(註:白崇禧確實很驕傲,甚至可以說目中無人,這大概有才的人的通病)

    白崇禧尷尬地笑了笑,又正色道:「敬公,我絕非虛言。軍中堪稱大將者無非兩人,除了張羅盤(指桂軍悍將張淦),就是這個胡伯玉了。」

    又解釋道:「當年羅店戰鬥之激烈,想必敬公早已熟知,我就不贅述了。民國29年。第11師守當陽,與日軍惡戰。時值危難之際,陣地幾欲被破,而胡伯玉僅用一個團的兵力便迫使日軍倉皇撤離。其善於用兵,可見一斑。」

    何應欽對這些事情一向不怎麼關注。奇道:「哦,那他是如何做到的?」

    白崇禧笑道:「正面虛張聲勢,又派部隊經小路包抄日軍側後。敵將以為我軍援兵雲集,擔心被我大軍合圍,只好匆忙撤兵!」

    何應欽讚許道:「確實難得!在危急之時,還能如此冷靜地判定和決斷,頗有幾分唐太宗解馬邑之圍的風範。」說完心裡不禁有些泛酸,為啥自己這麼大的派系竟然有點兒後繼無人的感覺呢?

    白崇禧哈哈一笑,說:「敬公這是打算捧殺麼?」

    何應欽哼了一聲,不屑地說:「我豈會跟小輩一般見識。再說這個胡伯玉畢竟是黃埔四期畢業,好歹也算是我的學生。他能有所成就,我這個老師只會替他高興。不過他現在才是預九師師長,驟升為第18軍軍長,連跳兩級怕是不妥!」

    白崇禧笑道:「嗯,就知道你們中央軍規矩多,不像鄭鬍子那個草台班子,想讓誰上就上誰。」

    何應欽裝作沒聽見白崇禧的譏諷,直接道:「健公,既然如此,那我們就按這個方案向委員長報告如何?」

    白崇禧忙道:「這還只說了松山之後,按鄭鬍子的建議,還有……」

    何應欽忙擺手道:「委員長現在一心只想守住物資通道,緩進的策略雖好,但委員長是不會答應的。」

    白崇禧一聽,不禁神色一黯,歎息道:「若不如此,只怕又是一場大敗!」

    何應欽猶豫了一下,說:「也罷,那咱們就先分析一下那份建議書,再向委座進諫如何?」

    白崇禧大喜,忙道:「如此最好!」

    於是何應欽忙讓部下找來鄭衛國的那份建議書。白崇禧迫不及待地拿過來一看,剛翻開封面,就見上面赫然寫道:此書萬不能落於敵手,否則大事去矣,切記,切記!

    「切,胡吹大氣!」白崇禧有些不爽地翻開下一面,只見上面寫的是緬甸以及周邊各**政態勢,不禁精精有味地看了起來,就連何應欽幾次叫他都沒有聽到。好在何應欽這些年休身養性,頗有幾分氣度,人稱「何婆婆」,倒也沒有生氣。

    等何應欽細細品完一盞茶之後,白崇禧才匆匆看完第一遍。何總長笑道:「健生,此文如何?」

    「妙極,果真是妙極!」白崇禧拿起茶杯一飲而盡,大呼道:「痛快!不行,我還得再看一遍!」

    何應欽看著自己剛續完水的茶杯一愣,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原來,白次長心曠神怡之下,竟然連茶杯都拿錯了。

    一連看了三遍,終於把這份建議讀了一個通透。白崇禧突然站起身來,悵然若失。

    何應欽奇道:「健生,你這是?」

    「唉!」白崇禧長歎一聲,說:「想不到我學兵法三十年,竟然比不上一個草莽出身的鄭鬍子!」

    何應欽笑道:「不至於吧,健公何需妄自菲薄!」

    白崇禧突然一把拉起何應欽,急切道:「敬公,走,我們這就去向委座當面呈情!」

    何應欽一愣,不解道:「為何要這般倉促?」

    白崇禧歎道:「要是沒有看到這本小冊子倒也罷了。現在既然已經知曉鄭公之韜略,要是還打敗仗,日後豈不淪為國人笑談。」

    何應欽無奈道:「好吧,健生,你若能說服老頭子,我沒有意見!」

    於是,兩人忙聯袂去見常凱申。不出何應欽所料,委員長最關心地還是滇緬公路和物資通道能不能保得住,對於緩進之策根本不認同。不過有鄭鬍子這個「常勝將軍」的建議,還有「小諸葛」白崇禧的力薦,委員長還是部分採納了部分建議。其中就包括提前在松山一線修築防禦工事,並同意以得力一部防守大軍後路,以便大軍在危難之時能順利退往雲南。

    ps:

    非常感謝屢戰和jiangr所投的月票,非常感謝小小魚兒11的打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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