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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百三十七章 喋血包頭 文 / 虎籠山人

    1939年2月18日夜,包頭東,莎木佳鎮。一走進鎮內就能聞到一股濃烈的硝煙味兒和血腥味兒。原本鱗次櫛比的房屋和商舖早已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斷壁殘垣,滿目瘡痍,還有殘肢斷臂,遍地血腥,無不彰顯著戰爭的殘酷。

    日軍一個大隊在炮火掩護下從白天中午開始攻打,但一直打到天黑還是沒能解決戰鬥。幾次突入鎮內都被守軍趕了出來,雙方都是死傷慘重。特別是幾條街口上,由於敵我雙方反覆爭奪,兩軍將士的遺體交替著推疊在一起把路口都堵住了。這讓日軍惱火之餘,也不禁產生了一絲敬佩。要知道這裡不過是一個小鎮,而且並沒有什麼堅固的工事。

    「阪原君,這裡的支那軍可真是頑強啊!」

    「索多斯內!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我看只能先圍住,等到天亮之後再解決他們!」

    「喲西!」

    ……

    事實上,駐守在鎮內的第303團一營傷亡非常慘重,完全是憑著一股子信念在支撐著。戰前八百多人的一個營,打到現在已經只剩兩三百了。

    「水!」一營長呻吟了一句,枯裂的嘴唇已經變得灰青。他身負重傷,正躺在一副用門板改做的擔架上。由於水井被炮火掩埋,部隊已經斷水多時。

    幾名警衛員到處翻撿,看見罈罈罐罐就搖一搖,找了半天還真找到一個有水的罈子。搖了一下,裡面咕嚕咕嚕直響。打開一看。一股酸蘿蔔味兒撲面而來。原來是老鄉自己醃製的一罈子蘿蔔,可能是逃走時太過倉促,也來沒及得拾掇。更幸運的是,因為這個罈子放在牆角,房頂被火炮轟塌時也沒砸著。

    這名警衛員大喜,忙抱著罈子跑了回去,用罈子蓋接過一小碗,自己嘗了嘗,感覺味道不錯,忙遞到一營長嘴邊。邊喂邊說:「營座。水來了!您嘗嘗,還有點兒絲絲甜哩!」

    營長咕嚕咕嚕喝了兩口,緩緩睜開眼睛,吃力地朝四周看了一眼。問道:「這是什麼時候了。副營長呢?叫他馬上來見我!」

    警衛員鼻子一酸。哽咽道:「營座,副座他,他已經犧牲了!文參謀、李連長、吳連長、張排長。都犧牲了。從中午打到現在,我們已經損失了好幾百弟兄。營座,俺們一營都快打光了,嗚嗚……」

    營長心中一疼,閉了會眼睛,又問道:「那部隊現在是誰在指揮?」

    警衛員忙擦乾眼淚,解釋說:「鬼子炮轟得厲害,所以現在是分散行動。一、二、三、四連各分成一撥守在鎮內,這裡只有營部一個指揮班,算上俺們在內還有七個!」

    營長點了點頭,說:「快去,把幾個連領頭的都給老子叫來!」

    幾名警衛員忙跑去通知,很快,一連三排的趙排長、二連一排的湯排長、三連的黃副連長、四連的胡連長都匆匆趕了過來,見營長醒了過來,都歡喜地叫道:「營座,營座,你醒了!」

    看到幾名部下趕來,營長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意,罵道:「老子早他娘的說過,你們幾個狗日的命最硬,這樣的惡仗閻王爺也不收!」

    幾名軍官都呵呵笑了笑。和營長關係較好的胡連長還反諷道:「營座,您挨一發炮彈閻王爺不是也沒收麼?嘿嘿,這就叫王八活千年!」

    心思沉穩一點的黃副連長問道:「營座,您是不是打算突圍?」

    營長點頭說:「嗯,再不突圍就真要打完了!老胡,你馬上清點一下,看看我們還有多少人槍!」

    胡連長說:「營座,不用清點,就剩這麼點兒人,咱們幾個合計合計就知道了。」又對趙、黃、湯等三人說:「我們四連還有75名弟兄,能動彈的有51個,輕機槍兩挺、步槍八十枝、駁殼槍五把!」

    趙排長想了一下,說:「我們一連只有36人,其中重傷7人,輕機槍還剩兩挺,不過有一挺是繳獲的歪把子,步槍沒數,不過肯定比人多,駁殼槍應該有五六把,可是子彈已經差不多打光了。」

    湯排長咳嗽了一聲,說:「我們二連還剩50人,不過重傷很多,能自己走動的只有27個。輕機槍也是兩挺,都是繳獲的歪把子,步槍多得很,每個人兩條也足夠,駁殼槍有六把,子彈還有些。」

    黃副連長接著說道:「我們三連還有65人,重傷18人,輕機槍還有三挺,兩挺捷克式,一挺歪把子。步槍也是管夠,駁殼槍還有四把,子彈也還剩不少。」

    四個連的殘部再加上營部指揮班,統計結果很快就出來了。第303團一營不包括73名重傷員,現有兵力214人,輕機槍十挺,駁殼槍25把,手榴彈若干。此外,還有一挺重機槍和一門迫擊炮。

    一營長沉默了片刻,說:「弟兄們,眼下小鬼子放鬆了警惕,正是我們突圍的大好時機。等下你們悄悄把部隊運動到鎮子東面,然後一起殺出去。一路上不管遇到什麼都不要停,衝出包圍圈以後就往石拐鎮方向轉移。」

    湯連長有些焦慮地問道:「營座,那,那傷員怎麼辦?」他們二連傷員最多,所佔比重也是最大,要是一個背一個,只怕到時候都跑不掉。

    一營長歎了口氣,說:「估計能救活的就帶上,實在不行的就給了一枚光榮彈。」

    幾名軍官都面色凝重地點了點頭,感到心裡沉甸甸的,壓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半個小時後,幾個連的殘餘部隊都過來了。

    一營長看了看,見部隊縮水了一大半,心裡又是一痛,只覺眼前一黑。差點兒摔倒。

    「營座!」幾名警衛員慌忙上前扶住。

    一營長沉聲道:「不要緊,我沒事!去,把那罈子蘿蔔拿過來,大家分著吃了,等下也好多有些力氣。」

    警衛員小張應了一聲,忙把罈子搬了過來。眾人渴得嗓子都快冒煙了,聞到酸蘿蔔的味兒不禁渾身一振。只是僧多粥少,這麼點兒蘿蔔可不夠大家吃,於是只好排成隊,每人上前用刺刀削下一小片含在嘴裡。由於大家都很克制。兩百多人分下來。竟然還剩小半壇。

    一營長看著罈子愣了下,揮手說:「走吧,各班排都小心點兒,別搞出太大的響動來!」

    十幾分鐘後。一營殘餘部隊悄悄轉移到了鎮東的路口。一營長也被幾名警衛員抬了過來。由於天氣太冷。對面的日軍都在生火。火堆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這說明日軍布控的範圍很大。

    一營長觀察了一陣,壓低嗓門說:「看到了嗎?等下就順著這個方向往前衝。一邊沖一邊用日語喊敵襲,還記得怎麼說嗎?」

    眾人都點了點頭。在鄭衛國的建議下,傅作義部也開展了日語學習活動。不過他們的側重點跟八路,還有冀中方面都不相同。

    八路軍一共要學57句日語,除少數部隊是為了獲取情報、化裝偵察以外,其主要目的是為發動政治攻勢和轉化俘虜。比如有一句「哇裡哇裡哇,森搔尼轟困斯路」,在根據地的牆上刷得到處都是。意思是就是我們優待俘虜,讓日軍士兵放心地投降。

    冀中方面學日語主要是為了偽裝日軍、化裝偷襲,其中最有名的就是藍鷹部隊。此外,獲取情報、審問俘虜、陣前喊話也是很有必要。

    傅作義部開展的日語學習跟以上都不大一樣,雖然非常簡單,卻很有特色。他們主要只學十幾句,包括「敗了,敗了」、「撤退」、「指揮官陣亡了」等等,專門在戰場上擾亂敵人的指揮。據說在前次包頭會戰中效果很好,八路和冀中方面也準備採用。

    一營長又囑咐道:「突圍的時候別亂,更不能擠成一團,就按一、二、三、四連的順序往外衝。」然後又對部隊做了下調整,讓拿歪把子的士兵走在最前面組成突擊隊,以迷惑敵軍,拿駁殼槍的士兵居中掩護,拿捷克式輕機槍的士兵殿後。

    胡連長看了看外面的火堆,有些躍躍欲試,低聲道:「營座,那還等什麼,我們現在就殺出去吧!」

    一營長點點頭,說:「好,重機槍和迫擊炮準備,突擊隊馬上行動,其它部隊跟上!」

    突擊隊迅速衝了上去。路口有兩名日軍哨兵正在巡視,不過這兩個倒霉蛋還沒來得及喊叫就被突擊隊用刺刀捅死。其餘日軍士兵都圍在火堆邊上,聽到響動忙喊道:「小野君,發生了什麼事?」

    「敵襲!」戰士們見行蹤已經暴露,立即發起了進攻。他們一邊用日語喊著「敵襲」,一邊用歪把子猛掃。重機槍和迫擊炮也猛烈開火,日軍士兵圍坐在火堆邊上,簡直就是一個個活靶子。而周邊的日軍也亂了套,一時之間弄不清楚到底誰是襲擊者。

    趁著這會兒功夫,一營大部隊也殺了上來,駁殼槍和手榴彈齊上陣,很快殺出了一條血路。

    胡連長忙道:「營座,我們也撤吧!」

    一營長指了指旁邊的重機槍和迫擊炮,還有堆在一起的步槍,說:「把這些東西都炸掉,不能留給鬼子!」

    胡連長忙指揮戰士綁上集束手榴彈,沒想到日軍反應也很快,特別是有步兵炮一直瞄準著路口,聽到槍炮聲之後立即開火。結果一陣狂轟亂炸把四連和營部給堵在鎮內了。

    胡連長急道:「你們幾個,快帶著營座突圍,四連十排隨我掩護!」

    一營長喝令道:「來不及了,抬著我一個也不別想走!你們快撤,不要管我!」說著拔出手槍叫道:「快撤,這是命令!」

    胡連長忙沖警衛員小張使了個眼色。小張忙伸手打掉一營長的手槍,幾個人架起一營長就跑,胡連長帶上幾名機槍手交替掩護,很快衝了出去。

    次日清晨,日軍再次向鎮內發起攻擊。卻被重傷員們的自殺式攻擊搞得灰頭土臉。大隊長西城宏久有些不甘心地問道:「八嘎,難道這次是一無所獲嗎?」

    一名朝鮮籍士兵抱著那個醃菜罈子跑了過來,報告道:「大隊長閣下,我們在鎮內發現這個,味道真是好極了,您的咪西咪西!」

    西城宏久氣得飛起一腳將罈子踢出去老遠。

    第303團一營突圍之後,得到了駐石拐鎮第302團的接應,最後有一百多人成功返回部隊。隨後,沙爾沁的第303團主力也成功突然,不過傷亡也很大。這兩個團合兵一處。連夜撤回包頭固守。

    等到天亮的時候。騎二軍、東北挺進軍、新編第五旅等周邊部隊都趕到了包頭外圍。董其武司令命令第101師和新編第五旅在城內固守,騎二軍和挺進軍因為是騎兵,就沒有進城,而是分別在包頭以北和以西佈防。以牽制日軍的攻城行動。

    19日上午8時。日軍進攻包頭的戰鬥正式打響。由於戰車部隊在前夜傷亡太大。沒敢再duli行動,改以戰車中隊為單位掩護步兵大隊進攻。部隊很快殺到了包頭城東,不過到了才發現沒法打。因為那個時候的包頭城東面有一條護城河,叫東河槽,水流量很大不說,還一直連著黃河。守軍又把上面的幾道橋樑炸了個精光。想進攻,要麼涉河,要麼繞路。涉河事實上是不可能的,因為這個河水才剛剛解凍,又是塞外的天,誰敢下河非凍死不可。

    duli步兵第11聯隊聯隊長諫山chun樹大佐匆匆趕到前線,看著寬闊的河面不禁一愣,忙道:「能派工兵架橋嗎?」

    聯隊參謀長小川黑木原少佐搖頭說:「聯隊長閣下,在敵軍的火力威脅下架橋,只怕傷亡太大。」

    諫山chun樹大佐有些惱火地說:「那去年支那人是怎麼進攻的?」

    小川黑木原少佐忙解釋道:「支那軍是從西面攻打的,而且當時河面都被凍住了。」又建議道:「包頭北面沒有護城河,我們可以從那面發起攻擊!」

    諫山chun樹大佐無奈地揮了揮手,命令道:「繞到城北!」

    豈料部隊剛轉身就遭到了攻擊,原來城東有日軍修築的碉堡和暗堡群。第35軍駐守包頭之後,為了防止日軍空襲,特意做了些偽裝。日軍這回逼近包頭東門,注意力都被護城河給吸引了,卻忽略了近在咫尺的工事。

    「八嘎!」諫山chun樹大佐勃然大怒,命令部隊先剷除這個工事。可這個工事的卻是以防重炮的標準修築的(日軍一直擔心蘇聯會從綏遠進攻),日軍打了半天,損兵折將卻沒有半點兒進展。

    城東守軍一看,更是士氣大振,紛紛利用城牆的高度優勢向日軍發起攻擊。特別是榴彈機槍和迫擊炮,讓日軍付出了慘重代價。

    諫山chun樹大佐沒有辦法,只好向上級請求炮火增援,又派部隊繞過東河槽,向包頭城北發起攻擊。但包頭城確實堅固得很,單靠聯隊的山炮和臨時配屬的75口徑野炮根本轟不開城牆。董其武又是傅作義麾下首席大將,儘管其守城戰法的真傳,守的是滴水不漏。

    打了一個上午,守軍可以說非常輕鬆地就應付過去了,像第303團的將士們還藉機好好休息了一下。董其武司令竟然忙裡偷閒,還將第302團調出去打了幾次反擊。雖然斬獲不多,卻讓諫山chun樹大佐好不狼狽。

    不過中午以後守軍的壓力就大了起來。日軍第26師團三個聯隊全部抵達了包頭外圍,然後在戰車部隊的掩護下迅速封鎖了城東、城北和城西。包頭城南因為被西河槽與東河槽兩條護城河包在裡面,日軍一直到沒能進攻。但是守軍也很難與外界取得聯繫,因為南面就是黃河,日軍部隊隨時可以派飛機轟炸。

    轟轟轟……由於城北沒有護城河,日軍開始集中大炮朝城牆和城門猛轟,磚石瓦礫不時被轟得四散飛濺。董其武司令也不甘示弱,命令炮兵在城內拚命反擊。於是,敵我雙方隔著城牆打起了炮戰。

    雖然日軍炮兵實力更強,但一場混戰下來守軍還佔了不少便宜。因為城牆在在他們手中,相當於控制了制高點,隨時可以觀察日軍炮兵陣地的位置和動向。反過來,日軍卻沒法知道守軍炮兵的位置,甚至連炮擊效果也無法準確判斷。

    第26師團長黑田重德中將見這麼打下去不是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向駐蒙軍司令官岡部直三郎求援。

    「納尼?炮戰落在下風!黑田君,你確定是這樣嗎?」岡部直三郎驚訝地說道。

    黑田重德忙道:「哈依!傅作義部支那軍的炮火比去年更加猛烈了。我們轟不開城牆,裝甲部隊也幫不上忙,簡直是束手無策,還請司令官閣下命令重炮部隊立即趕來,最好還能請陸航部隊進行戰術指導!」

    岡部直三郎嗯了一聲,說:「喲西,看來多田司令官判斷得很準,這裡確實是支那軍的物資通道。黑田君,重炮部隊已經到了薩拉齊,正在卸車,我想晚上之前一定能夠抵達。」又囑咐道:「我們得到消息,傅作義部的主力也將在今晚抵達包頭,你們最好能連夜轟開城牆,然後在城內站穩腳跟!」

    黑田重德大喜,忙將雙腿一靠,低頭道:「哈依!」

    歸綏城東,一個雜草堆裡突然探出一個腦袋。他手裡抱著一部電話機,焦急地說:「快,通知司令員,日軍的重炮部隊已經到了薩拉齊,一定要想辦法拖住他們,不能讓他們順利抵達包頭城外。」電話線從雜草堆內一直延伸到電線桿上,原來剛才的對話都被竊聽了。

    當天下午,八路軍大青山游擊隊三千多主力突然向薩拉齊、莎木佳、沙爾沁一線發起了猛攻,雖然沒能毀掉那些重炮,卻也把日軍嚇了一跳。為了避免損失,日軍的重炮部隊只好就地防禦,次日上午才抵達包頭,而這個時候傅作義已於昨夜親自率新32師殺進了包頭城內。可以說,綏遠**各部依靠血肉之軀再次為包頭爭得一線生機。

    說是一線生機,是因為敵強我弱的局面並沒有得到根本性的轉變。從作戰能力上講,一個三單位制師團,一個野戰重炮旅團,再加上兩個戰車聯隊,已經遠遠超過了第八戰區的總體實力。而且新編成的第32師團也在沿平綏線西進。這等實力別說拿下包頭,就是摧毀整個綏遠的抵抗力量都有可能。

    董其武對傅作義道:「副總司令,剛剛接到電報,新31師也抵達了包頭西北二十公里處,與騎二軍匯合了。第81軍35師也抵達了包頭以西三十公里處,隨時可以馳援包頭。」

    傅作義有些疲憊點點頭說:「嗯,我們能做得也就是這樣了,現在就看鄭鬍子那邊如何了!」

    董其武好奇地問道:「鄭長官他們打算怎麼打?圍魏救趙?」

    傅作義又點了點頭,伸手在地圖上某個點上重重地戳了一下。(……)

    ps:今天想到一個非常悲情的故事,但是沒寫出來,大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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