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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217 呂布關中千千劫(上) 文 / e江月

    明月升起,夜風吹拂,驅散白日的燥熱。

    火光熊熊中,趙雲說這話時,眼前浮現出的,正是平原太守劉備的身影,面帶仁厚,一雙異於常人的大耳,更是為他增添不少風采。

    只是,在劉備的身影旁,卻又有一個身影,由模糊而逐漸清晰起來。

    那是徐庶。

    趙雲與徐庶,其實也就只有那麼短短一段時間的相處,他的睿智,健談,爽朗,還有熱情,讓趙雲對他印象頗深。

    夜風吹拂中,火光顯映,趙雲似是聽到徐庶在那裡爽朗大笑,道:「有朝一日,尚請雲兄弟前來太原一聚,兄必備好美酒,與雲兄弟共謀一醉!」

    此話是何用意,趙雲自是清楚得很,不由自主見,在徐庶身後,又浮現出一個身影,騎乘著暗紅色的赤兔馬,手持方天畫戟,英武不凡。

    趙雲在心裡輕歎一聲,只能默默地對徐庶道聲:「抱歉!」

    在虎牢關前,趙雲見識過呂布的武勇,如今,也知道他做出的諸多驚天動地的大事,從真定前往太原,其實路途要更近,更容易走,往北到位於滹沱河尚有的蒲吾縣,即是入太行山的井陘,自此穿過巍峨的太行山,就是太原了。

    說更容易走,其實也很好理解,入得井陘,井陘關就是在呂布的掌控之下,只需通報名姓,趙雲大可一路無阻地,進入太原。而要南下到青州平原郡,須得先南下到趙國,而後穿過趙國、鉅鹿、清河國,才能抵達平原。

    這一路上,都是袁紹的地盤,趙雲一行一不小心,可能就會被袁紹的手下認出來,惹來麻煩。

    可是,趙雲的決心既下,就再無動搖,哪怕呂布如今名望鵲起,實力也相當不俗。

    想到這裡,趙雲想著,呂布這個時候,該當是在太原呢,還是仍舊在河內。

    其實,這個時候,呂布正在洛陽,已成一片廢墟的洛陽。

    他這是從河內,直接趕往關中,隨他同行的,只有三百親衛,為的,則是與關中的皇甫嵩和楊彪等人協商,該當如何迎奉帝駕入長安。

    此事仍舊是司空楊彪在居中調和,此前數月,皇甫嵩和呂布之間,分歧壓根就是南轅北轍,皇甫嵩要求呂布老實本分地守在并州,只要太后和聖上進入長安,重樹大漢朝堂,而呂布則要求皇甫嵩將兵權交出,統一天下州郡的事,交給他呂布來做就好。

    兩人這番主張背後的深意,都沒有明說,但參與此事的人,卻都心裡清楚。

    皇甫嵩是擔心呂布擁重兵,掌控朝堂,成為下一個董卓或李傕郭汜;而呂布則更不可能就此放手,自己則重新淪為一介地方諸侯。

    這一次,有楊彪居中調和,透過太原轉來消息,說老將皇甫嵩願與呂布開誠佈公地談一談,消弭彼此之間的不信任,為重振大漢天威,他自削兵權,也不是不可以。

    既然如此,呂布收到太原的來信後,還有賈詡對此的分析,覺得這事還是可行,不過,商談的地點,他不準備放在長安城內,而是放在華陰,這裡,距風陵渡也就不過三十里,萬一有個不測,鎮守河東的徐晃還可以率軍接應。

    其實這是賈詡的建議,雖然依他的分析,老將皇甫嵩乃是老一輩中的德高望重之人,一生忠於漢室,理應不會借此生事,可是,防備之心還是不可無,就為了個以防萬一而已。

    而如果真的能談妥,呂布就相當於一下子就憑白拿下關中,那裡不但是八百里秦川的富饒之地,更是帝王龍興之所,迎奉聖上移駕長安,無異於更能增添號召力和說服力。

    故而呂布除了遣人飛報太原外,就遣人搶先一步自河內趕往河東,令徐晃做好準備,他則只率三百親衛,渡過大河,自洛陽趕往華陰。

    其實他早在申時時分,就已趕到洛陽,眼見著洛陽已成一片廢墟,心中傷感,就令就地紮營,準備明日再啟程。

    月光如水,撒播在洛陽城裡城外的殘垣斷壁上,巍峨的城牆,已然聳立,可是,城裡城外,已沒有原先鱗次櫛比的殿堂樓閣,商肆民居,只有開陽門外高高聳立的雙闕,無聲地敘說著這裡曾經的繁盛。

    四週一片寂靜,廢墟中,就連蟲鳴聲都沒有,一場大火,將洛陽燒成絕域,就連冬眠於地下的蟲兒,也都未能倖免,如今忽忽數月已過,這裡仍舊是一片死氣沉沉,毫無生機。

    呂布站在開陽門外的雙闕之間,感受著洛陽城的滄桑變遷,渾然物我兩忘。

    次日一早,呂布沒有再在此地滯留,率三百親衛,逕直西去。

    洛陽往西,過函谷關,新安,澠池,即是弘農,屯駐於此的,則是老將朱俊,郭太舊部韓暹和楊奉,如今也在他的帳下效力。

    聽聞皇甫嵩和呂布將在華陰會面商談朝廷大事,朱俊甚是高興,一再叮囑呂布,務要以大漢社稷天下蒼生為重,與皇甫老將軍攜手共振大漢天威。

    在途不止一日,呂布趕到華陰時,皇甫嵩已在此等候了兩天。

    皇甫嵩來此,並未帶著大軍,直接駐在華陰城內,而會面之處,則在華陰城外十里處的一處低矮的山丘上,四周扯上布幔,由兩人的親衛把守,絲毫不虞有人前來搗亂。

    晨曦初現時,呂布就率三百親衛,來到此地,遠遠的,就見到皇甫嵩正在山丘腳下翻身下馬,見到呂布到來,皇甫嵩不急著上到丘頂,而是候在那裡。

    呂布快馬加鞭,翻身下馬時,哈哈大笑賠禮道:「晚輩來晚了,累老將軍久候,恕罪,恕罪!」

    皇甫嵩鬚髮盡白,額上皺紋深深,精神抖擻,亦是哈哈大笑,絲毫不以為意,熱情地邀呂布同行,道:「司空已早走一步,上去看風景去了。」

    呂布陪著皇甫嵩,邊走邊說笑,今日的正是會談,以如此融洽的氣氛作為開始,呂布心裡覺得,這該當是個好兆頭。

    上得丘頂,呂布一一見過眾人,經過連番大劫後,大漢朝堂重臣,死傷慘重,如今健在的,已是寥寥無幾,三公已只有司空楊彪一人健在,司徒王允,太尉黃琬,在天子劉協駕崩那一夜,亦喪命於亂軍之中。

    商談,其實並不繁雜,尤其是呂布和皇甫嵩都是武人,當呂布一切入正題,皇甫嵩就將司空楊彪撇開一邊,直接與呂布對話,幾番爭執過後,在司空楊彪的適時居中調和下,只到午後時分,兩人就已基本談妥。

    核心仍舊是聖上移駕長安,並以長安為都,皇甫嵩則出任太尉,名義上執掌天下兵馬,但實際上,卻是由軍職轉為文職,兵權則移交車騎將軍呂布,南征北討,一統大漢天下的重擔,就由他來擔起。

    司徒蔡邕,司空楊彪,餘下健在的朝臣,一應官職,暫且不變,待聖上移駕長安,朝堂重開後,再行商議。

    這麼個結果,可謂是皆大歡喜,呂布不用手,心裡頭也是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能否兵不血刃地入主長安,儘管眼前的這些人,將來都會因在朝堂身居高位,有些是為心中的忠義,有些是為自身利益,會站到他這個權臣的對立面去,至少目前,雙方的目標還是一致的。

    商談既成,楊彪欣然邀請眾人回到華陰,擺開筵席,以示慶賀。

    呂布只是稍一遲疑,即不疑有他,欣然應允,因為就在方纔,皇甫嵩已當眾明示,願放下兵權,並令長子皇甫堅壽拜見呂布。

    華燈初上,呂布梳洗完畢,率眾赴宴,此時他心情甚是輕鬆,滿臉堆笑。入得堂內,在楊彪的引介下,一一見過逃過大劫難的大漢重臣。

    筵席上,賓主盡歡,呂布酒量甚豪,此時也架不住眾人頻頻勸酒,不過多時,就已喝得有些醉醺醺的。

    堂中婢女穿梭往來,將眾人案桌上的殘盞撤下,放上熱氣騰騰的佳餚,呂布見得眼前的麗人俏麗動人,不由凝神多看了兩眼,見她毫不膽怯,反而嫣然一笑,手底下卻絲毫不慢,雙手自食盒中,捧起一盤菜餚,輕輕地放在案桌上。

    呂布心中猛然一凜,因為他看得分明,就在麗人捧著盤盞放下時,自手心掉落一枚蠟丸,而後她手指輕彈,蠟丸滴溜溜滾向呂布懷中,而後,再盈盈一福,跟其他麗人一道,退出堂外。

    此刻,這枚蠟丸就捏在呂布手中,捏碎之後,僅憑手感,他就知道,內裡只是一片絹帛,細小的一片絹帛。

    此時,呂布不便細看,心中一動,將之不動聲色地收好,長身而起,端起酒樽,對著皇甫嵩笑道:「老將軍功勳蓋世,忠義無雙,來,晚輩再敬老將軍一杯!」

    這一番敬酒,呂布是將在座的首要幾人,盡數給敬了個遍,而後拍拍肚皮,粗豪地對眾人道:「哈哈,今趟暢飲,美酒喝多了,有些內急,我去方便方便,再來與老將軍、司空、諸位大人共醉!」

    說這話時,呂布醉眼朦朧,看起來再多喝幾杯,就會醉倒的模樣,實則卻清醒得很,待見到皇甫嵩微微一僵,再恢復如常時,心中不由咯登一聲,起了警醒。

    今趟,他可謂是孤身犯險,不由得他不小心謹慎,不過,如果沒有方才麗人贈蠟丸一事,他這個時候,勢必正沉浸在喜悅之中,絲毫不會察覺有異。

    可現在,他腦中浮現出來的,儘是記得的那些隱藏在推杯換盞之後的刀光劍影。

    順利出得門來,他尋不到茅廁在哪裡,辨認方向,直接竄到一處樹叢後,痛痛快快地放了一通水,整理好衣衫後,就著透過來的光亮,摸出絹帛細看。

    任他如何凝神細看,絹帛上都看不出一點字跡來,他不由得沉吟起來:難道是有人在開他的玩笑?

    就在這時,悉悉索索聲響起,一道人影現出來,呂布一愣,還以為也是如他一樣,是前來方便的,低喝一聲,問道:「誰!」

    人影聞聲止步,就這麼詭異地靜立片刻,方才輕歎一聲。

    呂布心頭正惱著呢,方纔的一番事,攪得他有些心煩意亂,此時繼續呆下去,他已有了心裡陰影,可不待下去,就得現在就走,可這樣一來,是否又會導致好不容易得來的大好局面,毀於一旦。

    就在他剛要低喝發問時,一個幽幽的聲音響起:「唉,糊塗啊糊塗,龍潭虎穴,你怎麼就一頭撞進來了呢?」

    呂布心頭大凜,這個聲音,他覺得有些耳熟,可是又一時想不起來,而聽此人這口氣,彷彿是在提醒他,這裡並非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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