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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215 趙雲的歸屬(上) 文 / e江月

    公孫瓚臉色大變,狠狠地盯著冀州軍所在方向,突然恨聲吼道:「傳令,備戰!」

    號角聲立停,戰鼓聲敲響,如此急遽的轉變,令得看不清情勢的幽州軍士卒莫名其妙,可軍令難違,雖然心底裡不住在咒罵,還是只能跟著號令指引,準備迎敵。

    「報!」

    一騎飛奔入陣,來到公孫瓚身邊,大聲稟報:「趙雲率白馬義從,驅散敵軍,已歸陣!」

    「好!」

    公孫瓚終於聽到一點好消息,大聲叫好。

    就在這時,對面冀州軍陣中的戰鼓聲突轉頻密,這正是即將發動攻擊的信號。

    而後,一陣排山倒海的喊殺聲響起,冀州軍左中右全面發動強攻。

    文丑身穿全身盔甲,頭上戴著帽兜,還有青面獠牙的面鎧,他本就身材高大魁梧,此刻穿上全身重甲,更是如天神下凡,威風凜凜。

    在他身周,足足有三百人,個個膀大腰圓,與他一樣,身穿全身重甲,面帶青面獠牙的面鎧,看上去,仿若一群惡魔,降臨人世間。

    身穿如此全身重甲,壓根就沒有什麼戰馬能夠承受,隨著戰鼓的鼓點,文丑雙手持短柄戰斧,嚎叫一聲,率先邁步,三百重甲步卒,緊隨他的腳步,一步步往幽州軍陣殺去。

    他們也只能一步步地走,壓根就跑不起來,身後左右,都是結成嚴密陣勢的冀州軍,盾牌舉起,宛如一隻隻縮在龜殼裡的烏龜,同樣是緩緩往幽州軍殺去。

    箭矢如雨般灑下,透過盾牌之間的縫隙,還可能造成一些殺傷,文丑則只聽得到四周的叮叮噹噹聲不絕於耳,正是箭矢射到全身重甲上,被彈開時,所發出的聲響。

    很快,公孫瓚的目光就落在文丑所率這三百重甲步卒身上,心裡是既羨且氣。

    他一直久在邊郡,崇尚來去如風的騎兵,示意哪怕只是右北平太守,他依然將大部分財力,還是絕大部分精力,放在組建一支精騎上,功夫不負有心人,終於被他打造出足堪縱橫河北的白馬義從來。

    可是,今日所見,他終於知道,袁紹在渤海任上時,其實也沒有閒著,這三百重甲步卒,恐怕就是他雪藏甚久的殺手鑭了,就連在關東聯軍征討李傕郭汜時,他都沒有向任何人透露,更別提捨得拿出來。

    一名重甲步卒,就是一堆會走動的鐵疙瘩,尋常箭矢,射中他們,就相當於是給他們撓撓癢而已,壓根就不會造成任何損傷。

    怎麼辦!

    公孫瓚雙目如欲噴火,緊盯著陣前,正一步步逼近的重甲步卒,他們落地時的咚咚聲,出奇的一致,也就出奇的沉悶,那股氣勢,已然有了萬騎奔騰那般的肅殺。

    「主公!某願率部出擊,攔住敵軍!」

    公孫瓚轉頭一看,請戰的正是帳下大將嚴鐵,他乃是公孫瓚帳下大將嚴綱之弟,兄長嚴綱殞命於虎牢關下後,公孫瓚就將他提拔起來,如今也得到重用。

    轉念一想,公孫瓚點頭應允道:「好,出擊,不然,袁紹還會以為我幽州無人了!」

    不過心底裡,他卻對嚴鐵率部出戰不太看好,如此重甲步卒,雖然人數並不多,可箭矢不能傷,也就意味著刀槍也難傷到他們,除非,能令他們各自為戰,以數人圍攻一人,只需要將之拖倒在地,這些重甲步卒,就再也難以爬起身來。

    這麼個缺點,任何人一見這麼些鐵疙瘩,就會立即想到,那麼袁紹就更是不會沒想到,故而數百重甲步卒,彼此緊緊地靠在一起,形成一個密集的方陣,猶如一堵移動的鐵牆,緩緩地推擠過來。

    嚴鐵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得令後怒吼一聲,率本部三千步卒,吶喊著殺出。與此同時,在公孫瓚的軍令下,箭雨只朝左右兩翼傾瀉落下,對中路殺來的重甲步卒,放棄毫無成效的弓弩攻擊。

    不過片刻工夫,三千步卒就像是一道洶湧的波濤,狠狠地撲向文丑所率的三百重甲步卒。

    兵力對比上,完全不成比例,嚴鐵出戰時,滿心以為,哪怕是用人命去堆,三千悍卒,也足以將區區數百重甲步卒給推倒。

    可是,甫一接戰,他就發現,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三千步卒雖然氣勢如虹,可在三百重甲步卒組成的銅牆鐵壁面前,完全就毫無辦法,手中的長刀,長槍,傷不了對方分毫,可是對方手裡的戰斧,每一次劈落,就必定會有所斬獲。

    而領頭的文丑就更是威猛,雙手戰斧一下下劈落,不管戰斧劈中的,是頭骨,還是胳膊胸膛,都是立時劈成兩半,鮮血噴濺。

    波濤再洶湧,遇到礁石,亦只能無奈地被拍碎,飛濺成浪花,無功而返。

    嚴鐵現在就是這樣的感覺,三千悍卒,前面的人無法寸進,後面的人仍在往前推攘,他本人也就挾裹其間,動彈不得,只能不斷地大聲喝罵:「殺,殺上去,他娘奶奶的殺上去!」

    可是,任憑他喊破喉嚨,前方的悍卒,仍舊在拚命地往後退,驚恐地大喊大叫。

    因為在他們視線所及,重甲步卒宛如收割血肉的惡魔,每一次地斧劈,血肉噴濺,就會激起一片驚呼,至於慘呼,則幾乎沒有,中斧的人,多半是連喊都喊不出來。

    如此也不知過了多久,嚴鐵突然發現,在他身前,已沒了多少人,眼見著再有那麼幾步,他就將正面面對那群青面獠牙的惡魔。

    這個時候,他的心裡,才不可抑制的驚恐起來,自覺地閉嘴住聲,不再喝令帳下步卒往前衝殺。

    好在這時身後一鬆,他艱難地轉頭看去,不由有些木然,只見帳下悍卒,已經轉身往後逃去。

    不假思索之下,他跟著轉身,剛剛撒腿奔出兩步,突然聽到嗖嗖聲響,抬頭一看,只覺得不知何時,天色都黯淡了下來。

    只是旋即,他就明白過來,這不是天色黯淡,而是箭雨,遮天蔽日的箭雨,怔怔之際,他彷如能聽到主公公孫瓚的冷酷軍令:「臨陣脫逃,殺無赦,射!」

    文丑收起斧落,劈死最後一名步卒,身前一鬆,見幽州軍悍卒已四處竄逃,嘴角露出冷酷的笑意,直到身上再次傳來叮叮噹噹聲,他才意識過來,箭雨,又重新落了下來。

    而就他身前,方纔還與他浴血奮戰的幽州悍卒,此時卻一個個慘嚎著,中箭倒地,有些人一時未死,倒在地上不住地扭動,直至再中上幾支羽箭,方才沒了動靜。

    經歷過一番廝殺,即使是以文丑這樣的彪悍,仍舊有些乏力,他的腳步一停,麾下三百重甲步卒,當即停下,無需回頭去看,他就知道,他們都在喘著粗氣。

    他們就這麼靜靜地,看著公孫瓚射殺自己的步卒,心中湧上來的,只有一股濃濃的悲哀,為這些慘死於自己同伴箭下的幽州步卒,感到悲哀。

    天地間,戰陣中,驀然陷入一股詭異的死寂之中,文丑猛然怒吼一聲,抬起左腳,咚的一聲,再度發出衝殺的號令。

    幾乎與此同時,對面的幽州軍中,也是戰鼓頻響,喊殺震天,公孫瓚再也按捺不住,揮令全軍掩殺上來。

    他這是在孤注一擲,捨命一搏,不如此,他必敗無疑。

    夜幕悄然降臨,絲毫不會因滹沱河北岸的廝殺正酣而稍稍推遲一會兒,趙雲率白馬義從,一開始是隨著幽州軍右翼衝殺,可是幾個來回後,整個北岸,到處都是一片混戰,廝殺到如今,即便是他,此時也都感覺雙臂微微酸麻。

    在他身後,已只有百餘騎相隨,其他白馬義從,也不知是散落各處了,還是喪命於亂軍之中。

    猛然間,暮靄沉沉的混亂戰場上,突然爆發出陣陣歡呼,其間還夾雜著歡天喜地的嚷叫聲:「公孫瓚死了,公孫瓚死了!」

    趙雲大驚,儘管他對主公公孫瓚在尚未穩固住幽州諸郡時,就悍然率大軍南下,頗有些不同意見,也對公孫瓚的嗜殺頗有些意見,更對公孫瓚一口咬定大司馬劉虞是害死恩師盧植的罪魁禍首,有些不同意見。

    可是,公孫瓚畢竟是他效力的主公,這個時候,突然聽聞主公已死,儘管不辨真假,他心裡還是不由得陣陣抽搐,震驚得無以復加。

    無需多想,他就知道,即使主公公孫瓚未死,即使這只是袁紹的詭計,激戰至今,幽州軍已經完蛋了,徹底的完蛋了,雖說並未全軍覆沒,可也好不到哪裡去。

    最終能夠逃回幽州的,恐怕連三成都沒有。

    一念及此,趙雲只覺得心裡頭湧上一股無可匹敵的疲累來,他只覺得,這麼多年來的廝殺,這麼多年來的漂泊,毫無意義,而今日的廝殺,不是為了大漢社稷,不是為了萬千黎民,而是為了主公公孫瓚心中的怒火。

    其實趙雲心裡很明白,主公公孫瓚悍然率大軍南攻冀州,明面上的理由,是要冀州牧韓馥交出大司馬劉虞,為恩師盧植報仇,實際上的動機,卻是要擴大地盤而已。

    「統領!」

    趙雲在發愣之際,冷不丁聽到身旁傳來問話聲,木然轉頭看過去,接著模糊的暮色天光,他認出來,出聲的,乃是一直跟著他的親衛隊率。

    猛然間,他才發現,跟在他身後的白馬義從,不久前還有百餘騎,如今,竟已只剩下十來騎。

    「他們,都,散了!」

    趙雲聽到這麼一聲悲歎,心中更是湧起一股苦澀,默然片刻,他才沙啞著嗓子,緩聲道:「我也倦了,準備就此回鄉,你們呢?」

    圍上來的,都是趙雲的親衛,共計只有十二騎,個個悶不做聲,過不多時,隊率代眾人答道:「我們願繼續追隨統領!」

    趙雲長歎一口氣,點頭答道:「那好,走吧!」

    言畢,他一撥馬頭,辨明方向,策馬疾馳而去。

    他疾馳的方向,是滹沱河上游,只有遠遠地繞過冀州軍所在的河段,他們才能找到渡口,南渡滹沱河,然後,回到真定。

    其實,下曲陽,昔陽亭,距真定也就不過百餘里,並且都在滹沱河南岸,故而他要回到家鄉,就須得先渡河才行。

    一行十二騎,緊跟在趙雲身後,一路上,遇到亂軍,趙雲也無心戀戰,能避就避,不能避,則快速衝殺而過。

    好在這個時候,雙方都已亂成一團,聚成大隊的兵馬很少,更兼暮色漸深,根本就難以辨認彼此,多數時候,壓根無需激戰,即可安然通過。

    只是馳出里許,前方突然也傳來一陣馬蹄聲,幾乎是趙雲剛剛抬頭,就見到一片騎影疾馳而來,只看領頭騎士的模糊身影,趙雲就判斷出,對方正是顏良。

    「前方來者何人!速速報上名姓!」

    顏良的大喊聲傳來,趙雲冷笑,卻不答話,倏然間,兩騎就已極速接近,趙雲手中的龍膽亮銀槍,猶如出洞毒蛇,全無不顧頭頂上呼嘯劈落的大道,昂然而起。

    「啊!」

    顏良慘呼一聲,手中的大刀把持不住,頹然落地,在馬背上晃了幾晃,終於還是緊扣著馬鞍,沒有掉落馬下。

    「顏良,某乃常山趙子龍,咱們後會有期!」

    顏良身後,沙啞的聲音響起,倏然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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