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晉王呂布傳

章 節目錄 97 呂布與華雄 文 / e江月

    眾人散去,車騎將軍李傕再也無需忍耐,滿腔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噴薄而出。

    「真是豈有此理!這幫兵痞以為他們是誰,居然膽敢就此脅迫朝廷?!」

    咆哮聲響徹整個廳堂,怒火難抑下,李傕每咆哮一句,雙拳就重重地捶在案桌上,呯呯呯直響。

    廳堂中的案桌,俱是以堅樺木打製,堅實厚重,此刻也承受不住如此壓力,喀喇連聲,裂出一道道的裂口來,眼看著只要李傕再多捶上幾拳,就會垮塌於地。

    砰!喀喇!

    李傕怒火大熾,雙拳毫無保留地重重砸下,案桌應聲垮塌。

    他覺得,怎麼人不順的時候,做什麼都不順,此刻面前的案桌,這麼個死物,竟然都跳出來噁心他一把。

    郭太和李肅面面相覷,在李傕正處於火頭上出聲相勸,無異於是引火燒身。

    其實,李肅心底裡,對此是帶著隱隱的快意的,西涼軍各部統帥的那點心思,說真的,他也有,所以頗為認同。

    說白了,大家都是無利不起早,先前關東聯軍聲勢浩大,如若各路統帥不應車騎將軍李傕之邀前來,一旦洛陽被關東聯軍攻破,各路統帥的日子,比起朝廷為西涼軍把控時,鐵定要難過不少的。

    至少,大家的官職,都是李傕主政洛陽後給封拜的,要是袁紹那傢伙入主朝廷,第一件事,肯定就是將大傢伙的印綬一個一個地給收回去。

    可是,如今關東聯軍帶來的危機解除了,大家的功勞都還沒有兌現,車騎將軍李傕還想著要大家去出人出力,當然就沒人願意了。

    就是李肅自己,也不願意。

    這麼個心思,李肅相信,端坐在對面的郭太,心裡多多少少也是有些的。

    面前的案桌已然垮塌成幾塊,李傕心中的怒火也發洩大半,慢慢也就平息下來,抬頭看向郭太和李肅,問道:「衛將軍,前將軍,以為如何?」

    李肅很識趣地沒有吭聲,而是與李傕一樣,看向衛將軍郭太。

    郭太無辜地看看李傕,再看看李肅,輕咳一聲,無奈出聲:「車騎將軍所言,甚是。不過依太之見,如今外患既除,諸部無復此前精誠銳取之意,也屬正常,諸位統帥即便全無私心,可也要為手底下將士著想,大軍自出洛陽以來,連戰皆捷,卓有軍功者,亦不在少數,宜先賞軍功,再徐圖關東。」

    「衛將軍高見!」

    李肅由衷大讚,至於他內心裡是否真個「由衷」,從他臉色上,是絲毫看不出來一點端倪的。

    李傕沉吟片刻,也點頭應道:「嗯,如今也只有如此了。可惜了如此大好戰機,如若諸部能遵我號令,昨夜大軍盡出,必能一舉擊潰叛賊,活捉袁紹,也並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說話途中,李傕習慣性地右手握拳,往下捶去,待到一拳落空,低頭一看,才醒覺案桌早已被他砸垮了。

    李肅面上露出正該如此的神色,可心底裡,卻撇撇嘴,暗自嘀咕:真有這麼輕易麼,袁紹又不是傻子,既然撤軍,難道還不會做些準備?還大軍盡去,就不怕中了埋伏,害得前功盡失?

    這番心裡話,李肅當然不會說出來,也不會與任何人透露,悶在心裡頭,讓之慢慢爛至不再能想得起來,才是正經。

    「只是這軍功……「

    郭太遲疑著,說出這句,成功地令三人齊齊陷入沉默。

    論軍功,行賞賜,對被賞賜者來說,從來都是一件高興事,但對賞賜者來說,卻從來都不是一件輕鬆活兒。

    軍功一件件擺出來,序論個高低出來,不是難事,難就難在,如何平衡各部的訴求,如何平衡各部的利益,哪些該扶一把,哪些該壓一壓,這可是實實在在的高難活兒。

    好在三人也都知道,今日的商議,也只是個初議而已,離大軍班師回朝,還有些不少時日,大可慢慢來。

    就在李傕、郭太和李肅三人為評定軍功大傷腦筋時,呂布和華雄正各持兵刃,站立在練武場兩頭,全神戒備。

    兩人此前,已多次切磋,如今關外敵軍退去,左右無事,從議事廳堂退下來,在華雄的提議下,呂布欣然應諾,直接帶人驅馬來到練武場,再切磋切磋。

    他們都沒有騎馬,而是選擇步戰,這樣更自在些,方纔已比試過拳腳,活動開手腳,如今各持方天畫戟和大刀,才是比試的重頭戲。

    虎牢關就這麼大個地頭,兩人在練武場這麼一鬧騰,馬超第一個聞風尋來,興致勃勃地站在場邊觀戰。

    「喝!」

    華雄知道呂布自恃身份,外加屢次比試都強壓自己一頭,不會搶先出手,以搶佔先機,蓄勢已畢,當即雙腳連蹬,跨開大步,手中大刀平端,離呂布足有五步時,猛然暴喝一聲,躍起在空中,腰身半擰,揮動大刀,朝呂布當頭劈下。

    兩將相爭,無論是步戰,還是馬戰,甚少有人會施出跳躍在空中發動攻擊的招數,這樣做,的確是增添威勢,可是,這麼個大招,從稍露端倪,到招式完成,耗時頗久,足夠對手輕輕鬆鬆地避讓開去。

    如只是這般缺陷,倒還罷了,最為關鍵的是,當人高高躍起在空中時,因無從借力,驟然面對弓箭襲擊,或者對手的反擊時,能夠騰挪躲閃的餘地就小了很多,拿兵刃格擋,也會因為無處借力,由攻轉守,大有力不從心之感。

    華雄這番不是與呂布在戰場上的生死相搏,而只是切磋拚鬥,又知道無論如何,都不是呂布的對手,所以乾脆就光棍些,捨棄防守,傾全力一攻,不求一勝,只求打個酣暢淋漓。

    「好!」

    呂布不閃不避,大叫一聲好,雙眼圓瞪,舉起方天畫戟,架住華雄劈砍來的大刀。

    鐺!

    一聲悶響,即使以呂布之神勇,此刻都被華雄一刀,斬得雙腿一彎,腰身一沉。

    好在此時華雄衝勢已盡,咚的一聲,雙腳落地,手上的大刀衝力也已盡,僅憑他的雙臂和腰力,就有些顯得後繼無力。

    「起!」

    呂布再喝一聲,雙腿挺直,雙臂一振,將華雄的大刀托舉起來,而後迅快腰身一矮,方天畫戟繞雙肩及後背一圈,劃著圈,呼嘯著,朝華雄當胸掃去。

    兩人身高相差無幾,呂布矮身一擊,要是比他矮的人,這一招就正對著腦袋掃過去,可換成華雄,就正正對著胸膛掃過去。

    華雄則藉著大刀被呂布擋起之力,蹬蹬蹬連退,可當他剛剛避過橫掃過來的方天畫戟,就聽到身前的方天畫戟一聲清鳴,就在他身前畫上一個圈,不但將橫掃之力化去,還如影隨形地當胸追來。

    呂布如此快地就轉守為攻,華雄並沒有一點意外,場邊的馬超,看得雙目神采連連,雙手五指都不由自主地一張一合,顯是手癢難耐。

    場中兩人你來我往,還好練武場是以青石板鋪就,平素也多加清掃,不虞激起漫天的塵土,纏鬥良久,一聲呯的悶響後,兩條人影分開,相互瞪視片刻,而後同時仰頭哈哈哈大笑,滿腦袋的汗珠顆顆滴落,就連頸邊的頭髮,也都如從水裡剛出來的一樣,但兩人的神情,卻都甚顯暢快。

    「使君好功夫!」

    華雄收起大刀,交給上前來的親兵,迎上來,笑道。

    在有外人時,他仍舊稱呂布為使君,只是近日來,兩人每天都會在虎牢關城牆上相遇,並閒聊一陣時,在呂布的堅持下,他才稱呂布的表字奉先。

    呂布微微一笑,道:「今日切磋,真是暢快,此前有敵軍屯駐關外,每次切磋,總是覺得有些放不開手腳。可惜大軍很快就要班師回朝,不然,與華兄每日切磋交手,亦是人生一大樂事啊。」

    華雄陪笑幾聲,沒有就此多說,與呂布聯袂步出練武場。

    看到馬超在那裡頗有些躍躍欲試,呂布隔著十來步,喊道:「喲,征南將軍的禁令仍未收回麼?」

    馬超雙眼一亮,旋即又一黯,狠狠地看了呂布和華雄兩眼,見他們猶自在那裡笑得沒心沒肺的,當即氣得臉頰圓鼓鼓的,不滿的冷哼一聲,轉頭就走,與數名親兵一起,打馬離去。

    直到離去,馬超都未回頭看上一眼,只是跟著馬超的親兵隊率,上馬前,對著呂布和華雄躬身施禮,意為替馬超致上歉意。

    馬超一去,練武場上,就只有呂布和華雄,以及兩人的親兵。

    呂布眼光微微一掃,稍稍壓低聲音,對華雄說:「適才華兄所言,依布之見,當下時機不太恰當。今日之事,華兄也都見到了。」

    說到這裡,呂布見華雄微微點頭,手指頭指指東邊,接著說:「關東諸部,各懷心思,其實,這裡,情形也差不了多少。」

    這個問題,華雄顯是也有所思考,對呂布此言,並沒感到太過驚訝,只是緊皺雙眉,既不點頭稱是,也不訝異不解。

    沉默片刻,他才出聲問道:「使君的意思是,大軍班師回洛陽,也不會平靜?」

    呂布點點頭,臉上隱現憂慮,答道:「正是。此前有關東聯軍虎視眈眈於外,各部迫於壓力,不得不精誠團結,一致對外。如今關東聯軍崩散,外部壓力一空,各部間的不同要求,也就會開始顯露出來。嗯,其實說到底,還是一個「利」字在作怪,大軍班師回洛陽,各部之間的利益紛爭,如能妥善解決還好,如不能妥善解決,那就……」

    說到這裡,呂布住嘴不說,可華雄雖然是武勇著稱的武將,並非是長於謀略的士人,但只是順著呂布所說這條線下一想,也就會明白呂布的擔憂所在。

    腦海中看到的情形,令他不由自主地身軀一震,怔怔地轉頭看過來,失聲問道:「這個,不會出現這樣的事吧?」

    呂布抬頭,看著天上的湛藍碧空,悠悠白雲,幽幽答道:「但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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