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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65 大戰孫堅.忠義兩難全 文 / e江月

    梁縣,縣衙,午後。

    孫堅坐在案桌後,臉色鐵青,手裡捧著李傕信使遞上的書信,越看,臉色就越是難看,到了最後,已是陰沉得快要滴下水來。

    而他的一雙眼睛,已是隱現紅芒,鼻息粗重,像是心裡頭正有地火熔漿在噴湧。

    呯!

    孫堅終於忍耐不住,右手連著絹帛,重重地拍在案桌上,突如其來的大響,刺破屋內的死寂,而後屋內又陷入更為滯重的死寂。

    信使的膽子很大,這個時候,都敢與孫堅似欲噴火的雙眼筆直對視。來之前,車騎將軍李傕就已向他講明,此去很大可能會有去無回,如若他被孫堅殺了,他的家人會得到朝廷的妥善安置。

    程普和韓當都不在屋內,他們兩個正忙著收攏整編殘軍,督造兵器護具,以求東山再起。

    死死地盯著信使良久,孫堅才冷哼一聲,強抑著怒火,問道:「李傕還有何話說?」

    信使恭敬一禮,答道:「車騎將軍特地叮囑屬下,天子特使已在新城相候,一待使君下定決心,即可頒旨。」

    孫堅再次沉默下來,信使的這句話意思很明顯,天子特使頒布的旨意內容如何,就取決於孫堅下定什麼樣的決心。

    他如若繼續以李傕等人為敵,朝廷就會將黃蓋和祖茂定位叛逆,立即處死,並佈告天下;如若他退出關東聯軍,並與李傕等人合兵,征討關東聯軍,朝廷就回赦免他以及黃蓋和祖茂的所有罪行。

    這是個難題,難以抉擇的難題,即使孫堅心志堅定如磐石,此刻心內仍舊茫然而不知該當如何抉擇。

    一頭是大義名分,他認為大漢朝堂,不該由西涼諸將把持,誓要將他們清掃出洛陽,還大漢天下一個朗朗乾坤;一頭是兄弟情義,如他們是戰死沙場,那還沒什麼,可他們一旦因為自己的選擇而被朝廷處死,並致死都帶著叛逆大罪的罪名,這就讓孫堅很是難以接受。

    思前想後,孫堅越想越是窩火,雙手握拳,再次重重地擂在案桌上,恨不得拔出長刀,將眼前的信使砍個碎屍萬段,方能一洩他心中的煩悶。

    可理智卻告訴他,哪怕斬殺一百個信使,都是於事無補。

    孫堅深深地吸上一口氣,平抑住內心的煩悶,還有殺意,看也不看信使一眼,隨意揮揮手,就像是驅趕一隻令人厭煩的蒼蠅,道:「下去等著吧。」

    信使躬身離去,孫堅著人前去召程普和韓當,獨自在堂上來回踱步,試圖一點點地理清頭緒,可無論怎麼梳理,最後都指向那道難以抉擇的關口。

    程普和韓當應召而來,孫堅強忍著怒火,將李傕的來信遞給兩人細看,同時檢驗敘說,不出所料,二人看完後,也是在那裡大眼瞪小眼,說不出話來。

    這個時候,其實再多的商討,結果都一樣,就是要堅守原先的立場,還是要黃蓋和祖茂的命。

    無奈之下,孫堅乾脆派人趕往魯陽,往見袁術,將一應原委以及他的兩難境況和盤相告,目的當然也很明顯,想要聽聽袁術這位「上官」的指點。

    這其實不是個好主意,孫堅如此做,只是他心裡放不下原先堅守的立場,可又不忍心黃蓋和祖茂因他而死,如若袁術能大義凌然地訓斥他一頓,他也就可以說服自己,為了大義,犧牲小利乃至部屬的性命,也都是值得的。

    遣走信使,孫堅心裡的煩悶稍稍好轉了些,整整一個下午,他都在拚命地到處找事做,以不讓自己閒下來,不去想這件迫在眉睫的煩心事。可到了夜深,他在府中迎來一位來自洛陽的神秘來客,密談個多時辰,方才送客離去。

    李傕派來的信使,在梁縣足足等了三天,按照車騎將軍李傕給他的軍令,第三日午後,他徑直求見孫堅,言道車騎將軍李傕下有嚴令,無論有回應還是沒回應,都須得趕回去覆命。

    孫堅不明就裡,也懶得為難信使,大手一揮,放他離去。

    到得晚間,斥候來報,西涼軍已出現在梁縣城外十里,並紮下大營。

    孫堅哪裡還不明白,這是李傕在催他趕緊拿定主意,是戰還是降,雖然選擇權在孫堅,可主動權卻在李傕,由不得他孫堅玩什麼小花樣。

    孫堅此時的狀態,可說是相當微妙。

    按道理說,梁縣離魯陽也就不過兩天的路程,快馬傳遞急訊,三天足夠來回,可時至今日,袁術沒有任何反應,這怎麼說,都有些不太正常。

    思前想後,孫堅一夜無眠,可他滿心期盼的信使,連個影子都沒有回報,壓根不知道袁術到底是沒見到信使呢,還是根本就不想搭理這件事。

    次日一早,西涼大軍盡起步騎,直逼梁縣,孫堅手中只有剛剛收攏整編的一萬大軍,出城列陣,擋住西涼軍的去路。

    兩軍陣前,李傕說實話,心裡頗有些高興,孫堅這般舉動,已經足以說明不少問題。如若孫堅是閉門不住,一副堅守梁縣的架勢,那很簡單,說明孫堅已經做出了抉擇,選擇堅守大義,忍心放棄帳下大將黃蓋和祖茂的性命。

    是以李傕催馬上前時,只帶了兩名親衛,在陣前高呼三聲,對面軍陣中,孫堅亦只帶兩名親衛,策馬緩步上前站定,與李傕隔著十來步。

    李傕滿意地朝孫堅點點頭,笑著朗聲道:「三天的工夫,文台該當已有決斷吧。人,在下已帶過來了,只需文台一句話,即可化干戈為玉帛,當場放人,如何?」

    孫堅面色陰沉,良久不語,深吸幾口氣後,馬鞭一直李傕身後,道:「人在哪裡,我得先看到人,再論其他。」

    「好!」

    李傕毫不猶豫地答應,握著馬鞭的右手一揮,陣中立時有數人扭押著黃蓋和祖茂出陣,只是出陣數步即站定,並未走到陣中間。

    「怎麼樣,在下可是一直對二人優待有加,只需文台歸順朝廷,共討叛逆,不但能全兄弟情義,更能加官進爵,共輔朝政,如此……」

    「使君不可!」

    李傕的話被身後突如其來的大嗓門打斷,他臉色一變,愕然回頭,正見到一頭白髮的黃蓋在那裡奮力掙扎,可全身被五花大綁,身周又跟著四名膀大腰圓的西涼悍卒,無論他如何掙扎,就是掙不脫。

    可他的話,卻仍清晰可聞。

    「使君不可!蓋之賤軀,死則死矣,怎可與使君之大義相提並論,蓋無能,就此……」

    黃蓋後面的話沒能喊出口,他的嘴巴被兩人牢牢地摀住,只能在那裡「唔唔唔」地直叫。

    就在李傕轉頭看向孫堅,準備繼續勸說時,突然聽到身後傳來兩聲「哎呦」慘呼,旋即見到對面的孫堅面色大變,伸手大呼:「公覆,不可!」

    李傕心裡一點冰寒湧起,暗叫一聲不妙,回過頭去一看,不由目瞪口呆。

    黃蓋滿嘴是血,竟然掙脫四人的束縛,奔前數步,突然腳下一軟,踉蹌跪倒在地,嘴一張,撲哧一聲,噴出一口血霧,猶自在那裡嘴巴張合,似是在說什麼。

    可眾人聽到的,儘是含混不清的唔唔叫嚷,完全分辨不出來他在說什麼。

    「公覆!」

    孫堅的悲呼聲中,黃蓋奮力後仰,雙眼失去神采,再次噴出一口血霧後,仰頭軟軟倒地。

    就在一旁,正當眾人都呆滯在那裡時,祖茂也掙脫西涼悍卒的束縛,同樣奔前幾步,跪地望孫堅高呼道:「使君,保重,茂無能,不能再追隨使君,在此先走一步!」

    話音剛落,他臉上現出決絕,而後痛苦得扭曲變形,與黃蓋一樣,望空噴出幾大口血霧,轟然一聲倒地。

    兩軍陣前,沉寂一片,所有人都沒有料到,竟然會發生這麼一幕。

    良久之後,孫堅的暴喝聲響起:「李傕,納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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