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26 曹操的夢與現實 文 / e江月
大漢didu洛陽,的確是發生了驚天巨變。
過了好幾天,原驍騎校尉現任廷尉的曹操曹孟德,對那一夜太尉府發生的事情,還是覺得像是在夢中一樣,總覺得那麼的不真實。
然而,那一夜發生的事,再真實不過了,他也因那一夜的驚天大功,而一躍被拜為九卿之一的廷尉。
如此年輕的九卿高官,在大漢帝國的歷史上,可還是數一數二的。
可這幾天來,他都是午夜自噩夢中驚醒,在夢中,他發現,那柄七星寶刀,不是插在故太尉董卓的心頭,而是從他的胸口上露出一截刀尖,其上鮮血仍在一滴一滴地滴落。
窗外明月如水,盡情地揮灑著清冷,浸透著整個洛陽城,沁入到庭院裡的蕭瑟的樹木花草上,滲入到室內,讓人不由自主地裹緊被褥,摟緊身邊的嬌軀。
廷尉曹操毫無睡意,只覺身上燥熱得很,額頭上,後背上,全是冷汗,正是他在睡夢中時所流。
那一夜的事,只要閉上眼,就那麼鮮活地出現在他的眼前。
「砰!」
一聲大響,正是身後婢女手中托盤掉落在地的聲響,在靜室中,這聲響是如此響亮,將他撥出七星寶刀時發出的鏗鏘聲都給掩蓋了過去,讓他現在都覺得異常幸運。
他看得很清楚,三步外的床榻上,太尉董卓猛然頭一頓,從睡眠中驚醒,雙眼眼見著就要睜開。
那個時候,他面臨著此生以來最大的一個抉擇,而他在一息之間,就做出了決斷,手持寶刀,猛然如猛虎下山,狠狠地撲了過去。
就在寶刀刀刃刺入太尉董卓心頭時,噗嗤聲如刀刺布帛,沉悶,而又清脆,恰在那時,董卓雙眼睜開,精光剛剛亮起,就又迅快黯淡下去,連一聲都未能喊出。
太尉董卓,在次日的朝堂上,就要成為大漢帝國兩百年來,再次重設的太師,可謂是位高權重,不,不是位高權重,而是一手遮天,實際掌控著整個大漢帝國的朝堂,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死在他的刀下。
呆呆地看著眼前已無聲息的董卓,他這個時候,才突然自心底深處湧起一股後怕來,只是瞬間,他就汗出如漿湧,整個後背涼浸浸的,讓他眼前一黑,貌似是用力過度後的虛脫一般。
「啊~」
身後的失聲尖叫,讓他倏然驚醒過來,這個時候,他可還沒有脫離險境,可不能就這麼呆著。
轉身,大踏步,出手,本就弱不禁風的婢女,此刻又被眼前所見嚇得除了失聲尖叫外,什麼都做不了,在他手下,輕而易舉地就香消玉殞。
只是一轉念間,他就有了計較,拖著婢女的屍首,放到翻轉個身的董卓懷中,再將衣衫撕碎,撒在屋內地上。
臨出門時,他回頭看去,所見正是一副極為香艷yin奢的場面:地上衣衫凌亂,床榻上,董卓赤身**,身下壓著身材窈窕動人的婢女。
看不到二人慘白的面容,七星寶刀未拔,又沒有鮮血噴湧出來,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的真實。
轉身之際,曹操已調勻氣息,擦乾額頭上的汗,好整以暇地出門,掩上房門,靜候門外,待兩名侍衛牽來西涼駿馬,他面不改色地對兩人吩咐道:「太尉正在歇息,有美女相伴,唔,守在門外,未得太尉傳喚,不可擅自入內驚擾!」
兩名侍衛哪知原委,唯唯諾諾之際,曹操已接過韁繩,翻身上馬,神態自若地打馬離去。
只是一離了太尉府,他就打馬狂奔,直奔太僕王允的府上。
當他再見到王允時,因緊張,雙手抖個不停,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連喝了三碗參湯,這才稍稍鎮靜下來,可一開口,就將滿臉憂容的王允給嚇了半死。
「董卓,死了!」
太僕王允的反應,盡收他的眼底,看著他由滿臉擔憂,到無比震驚,再到狂喜過望,再到惶然無措,再到手忙腳亂,他的心由狂喜變得一點一點下沉。
他不是傻子,當然看得出來,太僕王允雖然拿出了家傳的七星寶刀,但對於他去刺殺董卓一事,壓根就沒抱一點的希望,所以才在他一擊得手後,不知如何收拾殘局,就連朝臣中,哪些人是可信任的盟友,都不清不楚。
而刺殺太尉董卓不成的後果,不用想都知道。
這說明,太僕王允壓根就是拿他的生死做試探,既是試探董卓的底線,也不排除要拿此事去刺激董卓,讓董卓在狂怒之下,做出一些天怒人怨的事出來,更是一眾朝臣的試金石,看哪些人是站在董卓那邊,哪些人可以籠絡。
沉浸在巨大成功中的太僕王允,壓根沒有注意到他臉上的表情,沒有看到他雙眸中的冰冷,就在那一刻,就在太僕王允一迭連聲地下令時,他在心底裡不停地告誡自己:自今往後,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
「梆!梆梆梆!」
更漏聲響起,曹操睜開雙眼,眼前那些鮮活的往日記憶,頃刻間消逝不見,窗外明月依舊,庭院裡,高大的榆樹上,枝椏間已只有寥寥幾片殘葉,地上則積了薄薄的一層落葉,盡顯蕭瑟。
「寧教我負天下人,休教天下人負我!」
曹操喃喃低聲默念著這句話,雙眼漸縮,目光猶如漸漸冰凍了一般,透出無比的寒意,更帶著無比的堅定。
此時已是子時三刻,曹操沒有一絲睡意,索性披上衣袍,緩步走到門口,伸手拉開房門,一股清冷氣息撲面而來,讓他精神一爽。
庭院裡空無一人,亭台樓閣,猶如蟄伏的怪獸,只露出黑黝黝的輪廓,府中所有人,包括僕役婢女,都已進入夢鄉,只有一處,仍就亮著燈,橘黃色的燈燭光亮,透過窗欞,映入曹操雙眸,讓他心中沒來由地泛起一股溫暖。
那是父親(ps:曹嵩,字巨高)的書房,曹操從小就知道,父親書房裡的燈燭,一定是府中最後一個熄滅的。
「咯吱!」
書房門已頗有些陳舊,推開來時,發出刺耳的聲響,曹操抬腳入內,正迎上父親那平淡而又溫和的目光。
「孟德,你,終於來了。」
曹操一愣,霍地鼻頭一酸,差點就眼淚盈眶而出,他從這句話中,聽出來關切,欣慰,責備,還有滄桑,疲累……
他驀然明白過來,為何以前父親老是說他聽不懂他的話,如今,他終於聽懂了,眼淚再也忍不住,淌流而下,而他的臉上,卻浮現出一抹笑容,一抹發自內心的笑容。
「父親!」
曹操動情地低喚一聲,千言萬語,他盡數凝於這一句中。
「好!來了就好,坐!」
曹嵩面帶欣慰,捲起手中的竹簡書卷,隨手放在案桌一旁,隨意地一指案桌前,示意曹操坐到他的對面。
「還是夜夢難眠?」
「是!」
「嗯!」
曹嵩微微點頭,淡然道,「心存敬畏,於我兒並非壞事。太尉董卓,今趟不死,異日終究會死於非命,只是如今,他死得早了些,縱容是王子師,也是措手不及。」
曹操對此話深表贊同,將當夜所見王允的反應,鉅細無遺地敘說一遍,對面的曹嵩只是靜靜聽著,似是對此毫無意外。
說完這些,曹操發現,數天來一直壓得他心頭沉重無比的重壓,竟然一下子就似是盡數宣洩出去了一樣,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心思也恢復了活泛,低聲問道:「父親,當前之勢,孩兒該當如何自處?」
曹嵩似是早就在等著曹操問出這個問題,滿臉的皺紋隨著笑意舒展開來,右手食指豎起,在他眼前左右搖擺幾下,淡然答道:「什麼都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