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6章 ：室友 文 / 小唱天下白
墨軒不懂得怎麼看卜紋，但他對於這種沒來由的凶兆吉兆之言，也並不是很在意。打算先聽聽那白袍祭司怎麼解釋。
祭司咳了一聲，「諸位不用驚慌。」
「這凶兆之意，是說，諸位進入訓練營後，與外界失去聯絡，難保有災禍臨頭，卻無人能幫你們……」
說道這裡，頓時一些貴族害怕子女出事，急急忙忙命僕從提著錢袋上前，恭恭敬敬的獻給祭司。見有人這樣破財消災，求祭司照顧，一時間眾人紛紛上前，給祭司送錢。
這祭司的做法，在墨軒看來，簡直簡陋到了極點。放在後世，隨便一個過路人都不會相信這種言辭。只是現在這個時代，百事問卜是一種習慣，祭司就是神的代表，自然對他們深信不疑。
就在此時，廣場上等待報到的學員之中，有一道聲音不帶感情響起，「祭司大人，我不知道你的占卜結果是對是錯，但有一點我想提醒你一下，給牛骨打占孔，應用蟒紋犀角釘，按禮制來說，龜甲才用雷紋青銅釘！你這樣的手法，不太專業。」
這話一出，瞬間場中安靜下來。
墨軒朝那聲音處好奇的望了一眼，一位繫著兩根羊角短辮，衣著緊身幹練服裝，長相有些可愛的小女孩，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
這小女孩的裝束十分特別，沒有穿著尋常殷商女孩子的裙裝樣式，倒是有些男孩子的氣質，腰間左右兩邊各掛了一隻袋子，看起來沉甸甸的不知裝的是些什麼。
小女孩一句話，頓時讓大家對這位祭司的眼光產生了質疑。
大家朝白袍祭司看去，那祭司臉色陰黑，一時不做回答。
墨軒知道，這小女孩恐怕說對了。
按說祭司行禮之時，那麼多貴族都在看，怎麼就只有一個小女孩發現不對了呢？這事說起來，連墨軒也不大熟悉。
貴族與祭司之間的關係，就好比後世高官與僧侶間的關係差不多。
僧侶如何做法，其實這些沒有系統瞭解過占卜禮儀的高官，是並不清楚的。只有那些深諳其中規則的老手，才能看的出來。
毫無疑問，這小女孩似乎是個老手。
「你是何人，敢擾巫神殿祭司問卜？！」那白袍祭司臉上不好看，自己剛卜出來大凶之象而產生的威嚴，瞬間讓這小女孩給毀了個乾淨。
斂財的想法更是無法繼續下去了，這些貴族也都不傻，祭祀儀式錯了，結果就不准，他們也不會輕易給錢的。
小女孩面無表情，語氣淡然，「你是巫神殿的祭司，反倒讓我一個外人來糾錯，不想想自己出了什麼問題，真是可笑。」
「放肆！」白袍祭司朝四周維持秩序的學院守衛一聲怒喝，「褻瀆神殿，給我拿下！」
「是！」
兩名守衛當即出列，手持銅戈玉矛，朝著小女孩走去，看那架勢，只怕這小女孩是要失去入學資格了。
墨軒稍微挪步，身子暗暗繃緊，如果只是趕走這女孩就算了，如果真要動手傷人，自己也不能就眼睜睜看著。
「慢著！」
訓練營門口傳來一道略顯粗放的聲音，白袍祭司回頭一看，見一位身高越有兩米的魁梧壯漢，週身掛著骨片穿成的飾物，**著上身走了出來。
這壯漢渾身肌肉疙瘩硬邦邦的在正午的太陽下邊，閃著黝黑光芒，充滿了力量感。
「小娃娃說幾句實話而已，何必計較！」壯漢脖子哈哈大笑，上掛著一條粗大的碎骨項鏈，嘩嘩作響。
墨軒看了那壯漢一眼，微微笑了笑，來了兩天，終於見到一位熟人了。
他認識壯漢，壯漢卻不認識墨軒。
進入學院前的訓練營，都是有專門的老師來作新生引導的。
這高大壯漢前世便是引導新生的老師之一，性格粗獷豪爽，不拘小節，為人也公平正義，一視同仁，得到不少平民學生愛戴。
有他出現，那小女孩是肯定不會受到傷害了。
墨軒收斂了身子，輕輕退回自己踏出的半步。
壯漢似是有所察覺，眼神微抬，不經意朝墨軒的腳下看了一眼，又掃了一眼墨軒，將視線收了回去。
「小娃娃，你叫什麼名字？」壯漢不顧白袍祭司陰沉不定的面色，逕直來到那小女孩身邊。高大的身材，將小女孩擋了個嚴嚴實實。
女孩似是根本不在乎剛剛這壯漢給自己解了圍，依舊沒有表情。
「專意語。」
這名字一出，壯漢一愣，旋即哈哈大笑，「原來院長不惜萬里請來的共工族少女，竟是你！」
聽見這名字，連墨軒也不由多看了兩眼。
前世學院中，一直有一位鑄造天才的傳說，那位天才就是共工族的族人。
共工族，是上古遺民。
與後世對於共工氏的認知不同，在這個時代，共工氏是一個族群，有著一個天下盡知的癖好。
挖掘上等的冶煉材料和礦石！
傳說共工族從神明那裡獲得了一種神火，和極其高明的冶煉之術，能用青銅打造許多奇巧器具。隨著冶煉技術越來越高明，共工族創造出的神級器具也越來越需要珍稀寶貴的礦產材料才能成功。
於是他們逐漸拋棄了青銅，轉而找到一種更好的替代品——曾經支撐大地和天空的巨大天柱，不周山體內的岩石精華。
正是這種精華，使得共工族的冶煉技術達到了一個新的台階，製造了很多巧奪天工的神奇器具。
瘋了一樣的共工族人，開始瘋狂開採不周巖精，最終挖塌了不周山，導致了那場後世聞名的大洪水肆虐，生靈塗炭。
犯下大錯的共工族人，在大禹治水的時期就逐漸消失在大地之上，沒有人知道他們去了哪裡。
只有少數留下的共工遺民加入了治水的隊伍，後來散居在其他部落與方國當中，告訴世人這個神奇族群，曾經存在在世界上。
說起來，倒是有些像墨軒後世在西方奇幻故事裡聽說過的矮人族。
這名字略有點生冷古怪異族味道的專意語，便是前世聽說過的那位鑄造天才，共工族遺民。
傳聞這天才性情冷淡，言辭犀利刁鑽，很多場合下言辭直白，不給人留面子。沒想到今天入學第一天見到，還真是這麼一副個性。
「走吧，李斯大人的話你們也聽見了，此番入學，乃是大凶之兆，說不得我心情不爽，讓你們一個都畢不了業！」壯漢豪放大笑，像拎小雞一樣提開擋在訓練營門前的侍衛，帶領眾多報到入學的學生，進了訓練營的大門。
那位名叫李斯的白袍祭司，既不願跟壯漢多說，聽到專意語的名字，更是不敢和院長作對，此時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一甩袖子，恨恨進了訓練營大門。
……
墨軒一眾學員剛進訓練營大門，便被壯漢帶到居捨閣樓前的草地上。
「進了訓練營大門，再想出去就是一個月之後的事了！」壯漢洪鐘般的嗓音響徹營地，「是進入頂尖學府金鰲學宮修行上等仙術戰策！還是滾回家做你們那狗屁不通的貴族，全看你們這一個月的態度和本事！」
「我叫霸項，有什麼疑問只管來尋我就是！」霸項大手一揮，指著後方兩層的學院居捨，「給你們一漏的時間，找到自己的居捨，放置好衣物錢財，回到這裡集合！去吧！遲到的我可別怪我不給你們留情面！」
說完，這些第一次集體生活的貴族子弟都有些發愣，少數天分極高，從而被特許進入訓練營的平民子弟，則很快動身，去尋找自己的居捨。
墨軒扭頭帶著衣物朝居舍院落走去，一漏的時間可不怎麼長，也就三十分鐘左右。
商代的計時方法十分特別，用一隻長筒狀的青銅器具，在其中灌滿水，浮有一支帶有刻度的木尺。
灌滿水的銅器下方，有一隻細小的漏嘴，隨著銅器中水位下降，木尺的刻度就在不斷下降。
大多數時候，只有王庭或者貴族的家裡，才有資格用水漏這種先進的計時玩意兒，大尋常百姓家裡，還是看太陽的位置計算時間的。
訓練營居捨門口的廣場上，有一支水漏，正滴滴答答朝下漏水。負責灌水的侍者守在一旁，隨時等著老師需要計時，連忙給銅器中灌水。
等廣場上這些貴族子弟們，發現沒有侍從來引他們去居捨時，墨軒已經找到自己的居捨了。
這裡稍微有些偏僻，但安靜整潔，竹製的閣樓不僅結實，而且典雅美觀，十分適合居住修行。
墨軒進了閣樓內，發現這閣樓之**有三間臥室，其中一間緊閉屋門，剩下兩件空蕩蕩的，應當是任由自己挑選一間。
隨後，居捨小院內傳來一陣鍋碗瓢盆的撞擊聲音，墨軒探頭一望，之間一位紅色短髮少年，身材不高，裸露在外的肌肉卻十分壯碩，正滿頭大汗的扛著半人高的包袱，艱難的朝院裡挪進來。
作為室友，墨軒自然要搞好鄰里關係，他放下自己幾件衣物，出去幫那幾乎扛不動包袱的紅髮少年分擔了幾樣青銅製的炊具，換來少年熱情感激的眼神。
他氣喘吁吁的摸去額頭大汗，「多謝……多謝！」
墨軒不認得這位少年，想來前世沒什麼交集。
「不用客氣，我叫墨軒，剛剛搬進來。」
紅髮少年扛著大兜的衣物用具，艱難踏上閣樓台階，兩人拖著包袱往剩下一件空臥室裡拖去。
「我叫子妄！是朝歌人士！」
少年興奮熱情，才剛安頓好，便從包袱裡取出兩張用布帛包好的粟米大餅，掰給墨軒一半道：「來來！嘗嘗我母親連夜做的粟米餅，可香著呢！」
面子妄熱情期待的眼神，墨軒微微一笑，毫不客氣，接過粟米餅狠狠啃了一口。
「怎麼樣？！好吃吧？！」
那紅髮少年一臉喜悅，自己也一屁股坐了下來，取出一隻羊皮袋子，啃了一大口粟米餅，咕咚咕咚灌起了清水。
墨軒一看就知道，這種自帶乾糧的，一般都是平民子弟。
殷商時期，人民基本分成貴族、平民和奴隸三個階層。這個時期的平民，大部分都是一些手工業者、自耕農或者漁獵者之類的存在，基本上要依附於大城市生活。
平民階層雖然沒有奴隸那種隨時會過勞死又或者被當作祭品宰殺活埋那樣牲口般的生活，但是跟錦衣玉食之類的事物也是完全不沾邊的。
不過在墨軒眼裡，後世的觀念已經深深烙在他的腦海裡，人人平等，不存在什麼貴族平民之分，子妄是什麼身份他並不在意。
「快些吃，收拾完就該去集合了。」墨軒幾口啃完了餅子，接過子妄的羊皮袋子灌了兩口。別說，這粟米餅還真是比之前在驛館裡的好吃許多。
只這幾個動作，兩人迅速熟悉起來，子妄一邊收拾屋子一邊好奇的問：「瞧你領口袖口紋飾，是貴族吧？」
墨軒擺了擺手，「什麼貴族，進了學院，大家都一樣。」
「是啊！」子妄滿臉希冀道：「我能被選進訓練營，就一定要好好努力，將來成為伊尹那樣的人物，也讓我的母親也過上好日子！」
因為知道商朝的整個歷史，加上前一世的記憶，墨軒倒是知道子妄所說的伊尹是誰——目前被殷商祭拜的食神與智慧之神。
這是商朝從一個做飯奴隸一路奮鬥到宰相地位的神人，光說名字十有仈jiu的人是不知道的。但是他所說的一句話，在現代世界依然被各國政要所引用：治大國若烹小鮮。
墨軒瞧著子妄天真充滿希望的眼神，也被他這股情緒感染的微笑不止。
能有這樣的赤誠孝心，一定是個好孩子。
「對了，聽說一件居捨，能住三個人，還有一個，怎麼還沒來？」子妄收拾完畢，在閣樓內探頭望著。
墨軒掃了一眼最後那間緊閉的屋門，朝子妄使了個眼色，「我估計他已經進屋了。」
「哈！」子妄笑道：「那咱們去瞧瞧這人是誰！」
墨軒兩人輕腳走進閉門的屋子，側耳微微聽了聽。
果然，屋內有輕微的聲響傳來，肯定是有人在裡邊的。
「噓，我來推門。」子妄惡作劇一般壞笑著，偷偷朝屋門推去，門被推開一條縫，恰好夠兩人一高一低伸著腦袋往門裡張望。
這一看，屋內震撼的場景頓時讓兩人都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