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四百零六章 崇陰界（下） 文 / 古柳
趙萬鈞說著，向著不遠外的一片山林走去。
眾人當即跟著他一道，蘇寒問道：「崇陰界內，很危險嗎？」
唐益看著走在前面的趙萬鈞，低聲道：「就連枯骨魔門這樣的有金丹真人的門派，也只是敢在崇陰界外圍活動，你便知道那裡究竟有多危險了。」
「既然裡面有那麼好的藥材，為何一些大門派，不會來染指這裡？」蘇寒好奇道。
「你可知滎陽一帶，歸屬哪裡劃分？」唐益問道。
「天拓寺。」
「這不就對了，天拓寺都是和尚，對這些邪魔外道，本就是最為不感興趣。而別的門派呢，則因為這裡是天拓寺的地盤，不會插足進來，才給了枯骨魔門於夾縫中生存的機會。好在，枯骨魔門雖然帶了一個魔字，但行事卻也還好，雖然有些乖張叛逆，但總的來說，並不會去做什麼太傷天害理的事情。於是就連天拓寺，也懶得管他。」
走在前面的趙萬鈞，這個時候輕咳了一聲。
唐益朝著蘇寒笑笑，指了指前面的人，不再多說。
「不過話說，蘇……群，我記得你最早也和妖鬼打了很多交道的吧？」唐益問。
「這麼久沒接觸，都生疏了，卻不知道再遇到，能不能搞定。」
左青瑤一直走在前面不遠，這個時候回頭看著唐益，好奇道：「你們認識啊？」
「之前一起賺過靈石。」唐益道，「十一年未見了。」
「蘇群，你是什麼門派的？」左青瑤看著蘇寒，好奇地問道。
「沒門派，在下師承平山一劍葛道長。」蘇寒淡淡道。
唐益與一邊的周婉君，當即露出古怪的神色。
「平山一劍葛道長？」左青瑤露出茫然的神色，蘇寒淡淡道：「並沒什麼名氣，離這邊也遠。你不會知道的。」
「哦。」左青瑤這個時候已經慢了兩步，變得與蘇寒並肩而行，她扭頭打量著蘇寒，又問道：「你那麼厲害的一手掌控天地氣機的功夫，是在哪裡學會的啊？」
蘇寒道：「自己琢磨的，怎麼，左姑娘對這個感興趣？」蘇寒道。
左青瑤道：「我對這個也有涉獵，所以會有一點興趣，不知道蘇公子吝不吝惜……」
「吝惜。」蘇寒一面果斷地說著，一面卻朝著左青瑤抱了一個燦爛的微笑。
左青瑤語塞。隨即狠狠瞪了蘇寒一走兩步，又跟到左衛峰的後面去了。
這個時候，他們在一個巨大的石碑後面停了下來，石碑後面還有一個小寺廟。
眾人進了寺廟，一直到了其中的大殿，蘇寒抬頭，就見大殿中的佛祖金身，如今已然破敗不堪。悲憫的目光俯瞰著眾人，雖然破舊，卻依然透露出安寧祥和之意。
「崇陰界的入口，竟然在這裡？」周婉君奇怪道。
「嗯。」趙萬鈞道。「應該是某個和尚發現了崇陰界的位置，便想要建立一座寺廟來鎮壓入口逸散的魔氣。據說在很久以前，這座山上是寸草不生，鳥獸絕跡的。」
趙萬鈞一邊說著。一邊帶著眾人，繞到了佛祖的後面，有一個漆黑的入口。黑黝黝的，裡面不時還有冷風吹來。
趙萬鈞沒多說，便鑽了進去。
眾人也跟著魚貫而入。
漆黑的隧道開始很矮，需要彎著腰，走出一段距離，眾人便都可以直起腰了，大概前行百丈，地勢開始往下，又走出大概百丈，視線一闊，眼前出現了一個寬闊的溶洞。
「滴答滴答」
在溶洞中七轉八轉，趙萬鈞帶著眾人到了一個水池邊，他取出一把珠子，遞給其他人。
「避水珠。」
沒人說話，一人拿了一顆避水珠，跟著趙萬鈞走了下去。
水池很深，坡度很陡，沿著斜坡下了數十丈才終於到了平坦的水池底部，又走出一段距離，趙萬鈞轉過身，示意大家後退一些，然後他俯下身子，蘇寒看著地面，才發現在地面上，有兩扇緊閉的青銅大門，趙萬鈞正在拉其中一座大門的門環。
「轟！」
一聲低沉的悶響，門環被拉動，一大堆淤泥升起，將水弄得都渾濁起來，不過這樣的渾濁，對在場修士並不是什麼麻煩。
兩扇大門都被打開，趙萬鈞指著打開的大門，「這裡就是。」
這話是以神識傳遞到大家腦海中的。
蘇寒看著那巨大的大門，卻見門後是一片漆黑，連是否是實地，都無法辨別。
他不由得去看身邊的李行彥等人，李行彥神色淡漠，朝著蘇寒微微搖頭，示意稍安勿躁。
左衛峰倒是沒什麼遲疑，這個時候當先踏步進入。
其次是左青瑤。
顧海顧山兄弟也當即跟著進去。
趙萬鈞又看著李行彥等人。
李行彥當即邁步，走了進去。蘇寒也不遲疑，跟著進去。
踏進去的那一刻，蘇寒忽然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便是有一股力量，在拉著他的腳往身後拽去。
不過看到李行彥已然消失在黑暗之後，蘇寒便也沒多少懷疑，跟著邁步走過去。
當兩隻腳都邁過去後，他卻忽地一驚，感覺到整個人向著身後墜去。
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身體的後方，忽然就變成地面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他整個人也已經穿過了黑暗。
撲！
他跌在了地上，他感覺後背接觸到了實地，而且後背靠著的地方，也的確給他一種他此刻是躺在地面上的感覺。
他還在想事情，李行彥便走了過來，伸手來拉蘇寒。
蘇寒站了起來，隨後才奇怪地發現，他剛剛摔落的地方果然是地面，他再看身後，是一扇立著的，巨大的青銅大門。
「兩個世界本就不是一樣的。沒什麼好奇怪。」趙萬鈞也進來了，看著蘇寒與唐益等人好奇的目光，淡淡道。
「這不是屬於東土的地方？」唐益奇怪道。
「甚至根本不是我們所在的那個世界。」趙萬鈞道。
蘇寒舉目四顧。
天空是一片黑壓壓的，分不清到底是天空還是徹底的無邊的黑暗，不過又似乎可以看得特別遠，視線在這裡似乎根本沒有什麼阻礙。而再看四周，土地亦是黑色的，顆粒狀的，但踩上去卻特別的軟。在這裡也有植被，不過大都呈黑色或者灰色。除此之外，有一時，蘇寒還看到一個模樣古怪的小動物，一跳一跳地離開了附近的一個草叢動物也是黑色的。
一切都似乎昭示著，這是一個黑暗的世界。
「聖音泉在哪邊？」左衛峰對這個世界似乎毫不好奇，問趙萬鈞道。
趙萬鈞向著一個方向走去，「跟我來。」
在這個世界，高大的植物是絕跡的，所存在的都是那些很小的植物。矮小卻異常堅韌。
趙萬鈞一邊帶路，一邊說道：「在門附近三里，是絕對安全的，不過有妖魔過來。但是在門以外的地方就不一樣了。」
左青瑤看著四面無盡的黑暗世界，有些害怕道：「三里之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世界？」
趙萬鈞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很快你就知道了。」
蘇寒這個時候卻是忽地心中一動。回頭看著那扇孤立佇立在地面的，巨大的青銅大門。
「看什麼？」李行彥問道。
蘇寒看了眼前面帶路的趙萬鈞，道：「我在想。那扇門會不會是一件法器。」
蘇寒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但是周圍的人都能夠聽見。
「早試過了，根本沒辦法移動那扇大門的。」趙萬鈞道，「而且那扇門，怎麼看也不像是法器。」
蘇寒回過頭，「我也就是說說。」
他們很快到了距離青銅大門三里的位置，趙萬鈞對那個點似乎特別敏感，當即頓住。
其他人也跟著停了下來。
蘇寒看著前方，依舊如前路一般，漆黑的地面，漆黑的植被，偶爾出現的漆黑的動物。
與之前的三里，似乎並沒有什麼區別。
趙萬鈞也只是稍微一頓，便走了過去。
眾人跟著走過去。
一過去，蘇寒便陡然嗅到了一股奇怪的血腥味，說他奇怪，是因為在這之間，還夾雜了一種說不出的，腐朽的，亦或是其他的難聞的怪味。
再看眼前，蘇寒陡然一怔。
與在一步以前看到的全然不一樣，在這裡，地面變得泥濘，蘇寒看著腳下的泥濘，閃爍著黑暗而又猩紅的色澤，不知道那究竟是鮮血還是什麼。而在這泥濘之外，往遠處看，有一道道遊蕩的黑影，再往遠處看，還可以看到一道道以肉眼可以看到的滾滾魔氣，沖天而起。
「天……那樣的魔氣……」唐益道，「是得多強大的妖魔。」
「好在那地方距離這裡並不算近。」趙萬鈞道，「在方圓十里內，我還沒遇到過那樣的存在。」
「妖孽！」
便在此時，旁邊忽地傳來一聲暴喝，一道驚虹驟然升起，隨即黯滅。
出手的是左衛峰，在他們看著遠方滾滾魔氣的時候，一道黑影潛伏過來，被左衛峰發現，當場擊殺。
蘇寒看著地上黑影的屍身，卻覺得熟悉，這黑影，正是之前閆重根與趙萬鈞用來對付過他的那種速度很快，修為一般在築基中前期的妖魔。
不過在這裡，蘇寒忽然注意到，那妖魔死後便當即溶解，化為一歎黑紅色的血水，融入土地之中。
眾人看到這，忽地意識到腳下泥濘的緣由，不由得大皺眉頭。
蘇寒忽地退後一步，就見眼前的景象變幻，變為之前看到的那個樣子，再往前一步，就又變為滾滾魔氣泥濘的土地，他忽地意識到，有一層無形的屏障阻擋在青銅大門與這個世界之間，而這定然與青銅大門有關。
「世間竟還有這樣的地方。」顧山歎道，「如此多的妖魔，若是通過入口到了我們的世界，真不知道會怎麼樣。」
蘇寒忽地奇怪地看著趙萬鈞。「我看你們帶著的碲刑……」
「先拘捕，再裝入封獸符中，就可以帶過去了。」
趙萬鈞道：「好了，我們出發吧。」
眾人當即跟著趙萬鈞繼續前進。
「聖音泉在距離青銅大門九里的地方，在那裡，有一個山谷，聖音泉就在山谷之中。不過在山谷入口，還有一座大門。
「既然是山谷，不能從別處繞過去嗎？」左青瑤問道。
「上面有非常厲害的禁制。」趙萬鈞道。
不時會有妖魔過來，大都是那種很普通的妖魔。趙萬鈞介紹道，這種妖魔名叫暗影，速度鬼魅，而且行動悄無聲息，是這個世界最多的妖魔。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碲刑就是以暗影為食。」
唐益聞言道：「我正好奇，感覺這世界根本沒有靈力，這些妖魔卻不知道如何修行？」
「暗影是這個世界存在的基礎。」趙萬鈞道，「你看我們腳下的土地。每過一段時間就會誕生暗影，然後碲刑以暗影為食，更厲害的妖魔又以碲刑為食，整個崇陰界的妖魔。都是建立在這樣的食物鏈之上的。」
蘇寒好奇道：「崇陰界的名字是怎麼來的？」
「門上有寫的，在那邊池底的門上。」趙萬鈞道，他隨手擊殺一頭撲過來的黑影，淡淡道。「這邊的門上，寫的是人間界。」
「人間界？」蘇寒奇怪，他忽然想起東土凡間關於天上地下的一些臆想。忽地道：「難道這裡是地府不成？」
「哪裡會有地府。」趙萬鈞道，「人間界有許多，我們所生存的世界，似乎並非是唯一的。而且，崇陰界在很多年前，也是人間界。」
這話已是大出所有人的認知，唐益道：「那為何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這就不得而知了。」趙萬鈞道，「這裡的妖魔有一種很特殊的記憶傳承的方法，我就是從捕獲的妖魔之中，得到的一些消息，但實質上，並沒什麼意義。」
「很多人間界麼？」蘇寒道，「人間界之上，莫非便是仙界？」
左青瑤道：「那當然啦，不然人們飛昇之後，要去哪裡呢？」
不知道為什麼，就在這個時候，蘇寒忽然想起了「天」，與在天眼之森那裡，所見到的幻境。
唐益盯著左青瑤問，「你知道？」
左青瑤挺著胸脯，「我當然……」看著眾人的目光，卻不由得敗下陣來，「不知道。」
眾人莞爾。
走出大概三四里，路上還遇到一頭碲刑，被左衛峰隨手擊殺。
這個時候，他們來到一個山谷前。
山谷並不大，站在谷口，便可以將內裡一覽無餘。
山谷口，果然如若趙萬鈞所說，有一座大門。
左衛峰看了眼蘇寒，又看了眼左青瑤，左青瑤道：「爹，我見過他的手段，絕對沒問題的。」
蘇寒這個時候，卻已經來到大門前。
大門也是青銅鑄就，不過卻很薄，也沒有入口那座大門的古樸之意。
不過此刻吸引蘇寒的，卻是大門之上，所流轉的一道道天地氣機。
雖然兩個世界的上下左右並不一樣，但是運行於天地的法則似乎是一樣的。
因為修行了，蘇寒對於天地氣機的感知，會比其他人更為敏感，他此刻便可以感受到，在青銅大門之上，一共分佈著上千塊的不同的天地氣機，這些氣機每一塊都很穩定，但放在一塊，卻變得異常紊亂。
蘇寒忍不住伸手，便要去將這寫紊亂的氣機理順。
「你幹什麼！？」名叫顧山的男子站在蘇寒旁邊，這時在蘇寒身上狠狠退了一把。
「吟！」
劍芒凜冽，數十道白色劍芒升騰而起，向著顧山絞殺而去。
顧山神色劇變，沒料到這個不起眼的修士反應如此之快，他趔趄後退，劍芒當即攢射而下，轟在他的身上，好在他有一件不錯的護體法器，才未在這一招之下殞命。
「好大的膽子！」顧海看到蘇寒膽敢對自己的兄長出手，勃然大怒，劍芒凜冽，便要直取蘇寒。
「吟！」
凜冽劍芒，卻快了一步，抵達顧海面前，顧海當即不敢動彈。
此時此刻，李行彥神色陰沉地可怕，站在顧海面前，顧海的劍也在此刻達到了李行彥的面前，但他卻雙股戰戰，一點也不敢再動。
太快了。
他知道眼前的男子也是築基十層，與他們兄弟一樣，之前也覺得不過如此而已，可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雙方的差距究竟有多麼巨大。
太快了。
唐益周婉君還有尹白安，直到此刻才回過神來，當即一個個簇擁過來，朝著兩兄弟怒目而視。
顧山這時也站了起來，他道：「你們不要欺人太甚！」
唐益怒極反笑，「你個狗娘養的，先動手還想要反咬一口！？」
「你罵……」顧山正要反唇相譏，卻忽地看到李行彥冷冽的目光，當即一縮脖子，「是他先用劍芒攻擊我的。」
「哼，你不去咬人，誰嫌手乾淨去打你？」唐益冷笑道。
「你……」顧山還要說話，李行彥道：「收回你的飛劍。」
顧海則沒有兄長那般有閒心，此時在劍鋒指著的情況下，幾乎連尿都要嚇出來了，聽到李行彥的話，忙不迭收回飛劍。
顧山還要說話，顧海卻拉著顧山走開，低聲道：「大哥，別再說了。」
左衛峰一直冷眼旁觀，他看了眼站在一邊不說話的蘇寒，露出一抹意外的神色，隨即卻淡淡道：「好了，別耽誤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