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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六十一章 話分兩頭 文 / 生猛大章魚

    嚴鴻便笑道:「剛才散了席,楊大帥的廚子新弄了點關外的野菜回來給我解膩。挨著楊帥的面子不好不吃,因此回來遲了。累著楊兄久等,這倒是兄弟我的不是了。不過野菜終究是野菜,偶爾解悶還成,上不了席面。吃過就忘,不能算正式的飯食。咱兄弟相交,酒飯還是主要的。酒逢知己千杯少嘛。楊兄,到此不必顧忌。」

    楊大業一聽,知嚴鴻借這話,說的是你不用顧忌什麼,我嚴鴻不會因為一個桃松寨就改變立場。楊大業心裡多少放寬了些,又想著自己這回來,都不知道是否被楊順探到了消息。若是就這麼走,白白冒了一回風險,索性不如搏上一搏。

    因此他咬咬牙道:「嚴欽差逍遙自在,飲宴賞花,說不盡的快活。可是邊軍兄弟,卻是快活不下去了。我輩既是天子親軍,自當為國除害,為朝廷分憂。今日下官前來,實乃職責所在,不敢怠惰,冒死上書,請欽差一觀!」

    說話間,楊大業二次跪倒,將一份手本頂在了頭上。嚴鴻接過手本,只見上面記載著楊順到任以來的種種不法,除了勾結蒙古事無可查外,餘者皆有鼻子有眼,倒不似虛構出來害人的東西。

    嚴鴻又讓楊大業起來落座,然後問道:「這東西我在京師見過一次。楊兄將這物件給了幾個人?」

    楊大業道:「這手本也是下官我的身家性命,怎敢胡亂給人?也只一份送到京師,一份保全在自己手中。只待有朝一日。交給朝廷。懲辦奸賊。欽差老大人,下官此處冒死進言,那楊順自到任以來,倒行逆施,天怒人怨,邊軍之中多有怨言,直如乾草潑油,只要一個火星。怕是就要成燎原之勢。欽差此次如不能斬殺奸佞,我只怕這十幾萬邊軍兒郎,就要起來造反了,到那時蒙古韃子趁勢破關南下,大明江山可就危險了。」

    嚴鴻心想,都說白蓮教趙全一黨逃到蒙古邊境,那白蓮教素來無孔不入,當初在濟南都能滲透到劉才的標營,此處接近趙全大本營,豈有不被滲透之理?他便問道:「這軍心不穩。是否也有白蓮教徒煽動造謠的關係?」

    楊大業道:「若說當初兒郎裡有人信教,這個倒是有的。要知咱這地方開中廢弛。糧餉不濟,藥品就更不用說。邊軍或是家人一旦得病,又沒錢醫治,很是危險。白蓮教畫符治病,教徒偶爾還能得到糧食,因此很是有些人入了教。不過欽差,自從前者濟南事發,朝廷下旨嚴拿妖人。這軍中便就絕了白蓮的香火。那些個傳教的或拿或殺,大多乖覺的也全走避了。因此如今十幾萬兒郎裡,若說一個教徒沒有,這話我不敢保。若說到白蓮傳教禁絕,這是確實的。」

    嚴鴻道:「那我軍中將領裡,可有人乃是魔教妖人?我只怕萬一他們勾結了蒙古人來奪城池,這事就麻煩了。」

    楊大業搖頭道:「人心隔肚皮,您要小將打包票,誰知道他們腦子抽風不?但照例來說,應該不會。一般人入白蓮教,圖的是個實惠,比如有相互照應,看病領米,或者受人欺負了有人出頭。即便如此,大傢伙多數也都明白。若有人藉著這傳教的名義讓他們反朝廷,誰下這令,他們就先把誰抓起來,沒什麼可商量的。而那些軍中的將領,多數在邊庭一刀一槍拼了幾年、幾十年,個個都是有武將功名,有吃有喝,有錢拿,誰瘋了去入那魔教?至於城池麼,說句笑話,楊大帥用兵稀鬆,蒙古人真要硬打,他根本守不住城池。蒙古人也不必白蓮教裡應外合,自己就能奪關破寨。所以這城池丟了許多,倒沒聽說哪個是給白蓮教內應打開的。」

    嚴鴻不禁啞然失笑道:「如此說來,今年咱們這一仗是輸了?」

    楊大業道:「不獨今年,去年也沒贏啊。這兩年一次敗的比一次慘,今年為了那妖女,辛愛提兵數萬來犯,楊順根本無能抵抗,指揮佈防一塌糊塗。咱們前後丟了四十多個城池,被擄走的丁口怕不下十萬數,牛羊糧食,綢緞物資不計其數。折損兵力不下兩萬人馬,據我所知,連游擊都折了兩個。可恨楊順狗賊,居然虛報勝仗。那些陣亡兒郎,都被他說成了是逃兵,那兩位游擊,也被他說是私自出戰,中箭亡身。馬芳將軍與楊順素來不對,幾番爭鬥下來,差點被楊順害死。無奈之下,如今只得到了馬蓮堡,去燒磚修城,其實就是傚法姜伯約,屯田避禍。」

    嚴鴻又問起麻祿的事,楊大業道:「提起這事,我就一肚子氣。桃松寨那妖女,是今年初就逃到了咱這邊,那本不是蒙古人寇邊的時候,咱們也就沒做好充足的準備。結果就為這個女人,辛愛點兵來犯,楊順身為總督,又不佈置警哨,弄得一塌糊塗。咱們倉促應敵,死傷慘重。右玉城從夏天一直被圍到秋天,總算麻將軍死戰守城,尚表尚將軍陣亡殉城,才保得城池不失。可是兒郎死傷大,麻將軍自己也帶了重傷。」

    嚴鴻點頭道,「這些我都記下了。只是不知,楊兄說的這些,可有佐證?要知楊順既為一方督撫,可不是說拿就拿的小角色。咱們手裡沒些過硬的物證,想要辦他,也非易事。」

    楊大業道:「這廝鳥身邊的閻儒,乃是個幹才。我聽說他們每年把邊軍領餉、領犒勞的帳簿編的都很好,便是經年老手,也難以看出破綻。再者他積威之下,怕也是沒人敢說實話。欽差若想查出實證,依下官之見,應到保安走一遭。保安的沈煉沈純甫,是我錦衣衛的舊臣,他曾多次到邊關上,去查訪邊軍疾苦,搜羅楊順的罪證,說不定他手裡真有些什麼能要命的物件也未可知。楊順對他,也是又氣又恨,只是沈煉畢竟是國朝進士,據說又有陸大都督看顧,楊順歷來欺軟怕硬,倒也不敢怎麼他。」

    嚴鴻聽得「沈煉」二字,眉頭輕輕一皺。楊大業趕緊道:「欽差老大人,下官也知此人和嚴閣老有些不快。實不相瞞,這人很不安分,到邊關後,每日裡對元翁也多有謗言。然而他除了朝堂上不討喜之外,對一般軍民倒是頗為親愛,來邊關查訪軍士,有時還代士卒寫家信捎回,有的士卒被長官欺負的狠了,或是蒙冤被責,沈煉也代為申述。又聽說他還在住所附近開辦義學,為孤苦孩兒教書。此人

    實是我錦衣衛中的奇人。欽差老大人不如藉機與沈煉化敵為友。彼此有些不快,當面說開。沈煉原本也是大都督的愛將,你是大都督的愛婿,若是兩下能說合,自是一件大好事。按下官愚見,這大人不記小人過,冤家宜解不宜結。請長官三思。」

    嚴鴻也知,沈煉當初上十罪疏,實在是犯了嚴家的忌諱。如果不是陸孚出面說項,便早把他斷送了。但聽楊大業所述,此人不但頗有清名,而且真是個能幹實事的。這樣的人要麼就趕緊除掉,若是真能化敵為友,至少不再對立,那當然是好。當下嚴鴻點頭道:「楊千戶的良言,我記下了。回頭便尋時去看看沈煉。」

    嚴鴻又問了些閒話,才送楊大業離開。等送走了人,張青硯上前道:「相公,這楊千戶的話,你可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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