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百二十二章 臨別慇勤 文 / 生猛大章魚
胡興前些年仗著是小閻王岳父的身份,很是幹了些侵奪田產,欺壓無辜的事情。當時有嚴家的勢力在,被欺負的也只好認倒霉。可是如今既然嚴鴻要休妻另娶,他們家便失了靠山,當初的仇人,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任他們繼續逍遙。胡興已經收到消息,已經有幾家在請人寫狀子,準備上告,還有幾家則是花錢去請打手,準備以武力解決。至於那些生意,離開小閻王這層關係,他們家又有什麼資格去和別人合夥做生意?便是胡天祐的那媳婦,原本和胡天祐倒也情投意合,可如今那家也要變卦了,急的胡天祐尋死覓活。
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什麼書香門第,閨閣門風,都只好讓它們去見鬼。胡家的財勢比嚴家相差懸殊,便也只好走美色這一條路線。胡興道:「我這段時間,聚集本家女眷,雖無什麼絕色,但環肥燕瘦,應有盡有。小相公只管隨意品嚐,晚娘我也把她養在家裡,您什麼時候想她了,就過來與她見一面。」
嚴鴻搖頭道:「這些,都不必了。我今天來一是送和離的書,二來麼,就是提晚娘的歸宿。說來,晚娘有個表哥叫做李天照,乃是浙江人士,為了科舉便利,改籍京師,是您的親外甥,這個人,您不會不知道吧?」
一聽嚴鴻提起李天照的名字,胡興只覺得頭上如同被人狠狠敲了一槓子,身體搖晃了幾下,人幾乎暈厥過去。自己女兒和表哥有情,後來被小閻王強娶過門,這事他是知道的。不過打那以後,李天照也與自己這個舅舅生了嫌隙,彼此不大往來,自己也懶得去過問什麼。
難道,小閻王休妻的真實原因不是因為二美奪夫。而是因為自己的女兒紅杏出牆?他想起李天照不事生產,自己給他那幾畝地就沒見他料理過,雖然收些租子,可是十分微薄。維持溫飽都成問題。可是李天照穿戴與富家公子並無二致,平日花消也絲毫不見措大窮酸相,難道便是女兒一直拿錢養的小白臉?
我的娘啊,這不是作死麼!胡興此時回想,方才隨著嚴鴻來的,好像還有幾個身穿明黃,腰挎繡春刀的錦衣衛,難道他們是來滅門的?這事不奇怪啊,自己這女婿綽號可叫做小閻王,那可不是吃素的主。敢給掌櫃的嘴裡塞銅錢。在山東據說殺白蓮殺蒙古人殺了足足一百萬,流的血填滿了護城河!這次下江南,聽說書的先生說,他又殺了倭寇一百萬,拿腦袋在杭州城外。築了九九八十一個京觀,這是說書先生親眼得見,還能有假?這樣的狠人,被戴了綠帽子,能不滅自己滿門麼?
今天為了招待嚴鴻,胡興特意集合本家親眷,這倒是方便了一網打盡。都省得挨家去尋了。至於怎麼交代,他甚至都想好了,估計幾天後京師裡就會有人說:秋天天干物燥,大家小心火燭。這不,大興胡家莊老胡家一時不慎,碰落了蠟燭點燃了房子。一場大火,全家上下燒了個乾淨,連個骨頭渣都不剩,慘啊!
作為一個老京師的住戶,這種傳說胡興自己都能說十幾個出來。如今這命運即將降臨到他頭上,他不害怕才怪。想到此節,胡興急忙離座二次跪倒,抱住嚴鴻一條腿道:「小相公……不是,祖宗!您是我親祖宗啊!您聽我解釋,這事,我是真不知道啊。是不是那姓李的狼心狗肺,偷著到您府上,去欺負了晚娘,您才要休妻?我早就看這小子不是東西,這事您別管,交到我身上,我這就帶幾個人去活活打死他。什麼國朝舉人,什麼五省才子,我拼出這把老骨頭和他玩命,給他來個魚死網破!」
嚴鴻道:「岳父,岳父,你休要這般。晚娘和那李天照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相信您多半不知詳情,但是您要這麼跟我裝傻,未免就不拿我當親戚看了。」
胡興啞口無言,愣了一刻,舉起手來猛扇自己的耳光,邊扇邊道:「我糊塗!我教女無方!我辱沒了家門!是我教出個不知廉恥的下賤丫頭,丟了祖宗您的臉面。我這就吩咐人把晚娘那賤丫頭捆上,抬到外面浸豬籠。只求您高抬貴手,饒我全家一命就行,我們的產業全都不要了,一家子要飯去。再不成,您就把我們這幾個老貨宰了,留下天祐這一條根也成。他還小,什麼都不知道,這事裡真沒他啊。您也就發發慈悲,饒他一命吧。」
嚴鴻急忙攙起胡興道:「岳父,您說的這是什麼話?難道我還會對您老人家動手不成?天下間哪有那種道理!您放心,我與晚娘的事是我們的事,您是我的長輩,這個沒什麼可說。我只是問,您能不能把李天照約出來?」
胡興暗想:這是唱的哪出?要想殺人,直接上門去殺就是,何必還要約出來?但是不敢多問,只是應道:「能。我怎麼說也是那畜生的舅父,約他出來沒什麼問題。」
嚴鴻道:「那就好。還請您派個心腹,約李天照明日午時,到離此三里的那間破廟去見上一面,我是聽人說,那裡當初是個學房,李天照好像在那裡讀過一陣子書的。」
胡興見嚴鴻連這事兒都知道,真是一瓢雪水當頂。但事到如今,他是不敢多問,只得不住雞啄米一般點頭。嚴鴻又取了和離書,遞給胡興。胡興這回那裡還敢說半個不字,只得哆嗦著把書收好。
嚴鴻又道:「岳父,咱和離之後,雖然再無翁婿之情,然而畢竟親戚一場。你方才說的那幾件事,包括天祐定親那家悔婚的事,我這裡批一張條子,蓋上我的印章您拿去,看誰敢欺負您胡家!將來晚娘若是隨了李天照,您也不必苛責於她。當初的事,說起來也是我太過孟浪,壞了他們大好的姻緣。若是能成全他們,也算是彌補一下我當年的過錯。晚娘回娘家後,奉養自有我一力承擔。她想嫁人我不管,她若不想嫁人,你們也別逼她。」
胡興唯唯諾諾,心裡卻道:小閻王幾時轉了性,有這麼多好心?多半是為了迎娶新人,圖個吉利,不想此時見血吧。若是晚娘真隨了那李天照,怕是我全家還難逃活命,到時候也只好顧不得親情,一頓亂棍把兩人打死,也免得讓小閻王遷怒我們這一家人。
這翁婿二人把話挑明,回到前面,酒席已經備辦好了
據說給請網打滿分的還有意外驚喜!。按說男女不同席,可今日卻全無規矩。天祐趕到外面去招待客人,屋裡首席上,嚴鴻、胡興、晚娘、墜兒、月蓉、張青硯、花、耿二女等全都在坐。胡興此刻百口莫辯,吃了兩杯就推托酒醉避席了。而嚴鴻雖則群美環繞,但想到與晚娘分離在即,百感交集,卻也提不起好大興致。孫月蓉等三女脾性耿直,見嚴鴻不快,也跟著不樂。張青硯本是個知趣的人,這種氣氛下也就跟著沉默。於是大家悶著頭吃了一陣,紛紛散去。
當夜,嚴鴻宿到晚娘處。二人躺在一張窗上,晚娘卻覺得二人的距離是那麼的遠。忍不住抱住嚴鴻道:「相公,當初妾身曾想過,我的男人,便是要飽讀詩書,滿腹經綸,能憑借聖賢章,定國安邦,書生封侯才好。那時節我有眼無珠,不識相公的可貴。後來,妾身又想,我的男人,要能立功建勳,聞名天下,看相公做下這許多功績,妾身自然高興。可是到今天,妾身才知道,終究我還是錯了。妾身要的男人,不必要有大本事,也不必要有大志向。只要他能寵著我愛著我,肯陪著我白頭到老就是了。可惜,妾身明白的太晚了,也錯過了」
胡晚娘說著,用手撫摩著嚴鴻的臉道:「讓妾身再好好摸摸相公的臉,以後就再也見不到相公了。妾身一生下來,我們胡家就已經敗落了。自我記事起,爹就常說家裡當年如何風光,現在如何窘迫。後來阮姨娘進門,更是抱怨家裡傭人少了,首飾樣式舊了,衣服料子不好。母親與姨娘大爭小吵不斷,家裡家宅不安,我甚至見過……見過娘給阮姨娘下了打胎藥。」
這事是她心裡隱秘,直到今天才徹底透露出來。她緊緊抱住嚴鴻道:「我不讓你納妾,也是怕再重演我家中的一幕。我逼你讀書,只因我親眼目睹,我家裡就是因為科舉不利,才由富變窮。相公,你能原諒我麼?」
嚴鴻躺在床上,此刻心中已如油烹一般,強忍著道:「晚娘,我早已原諒你了。你莫哭,若是你心中不願,明天咱就不去見你表哥了。你就先在你娘家住著。有什麼麻煩,回頭讓人送信到嚴府就是。」
晚娘道:「多謝相公,還是見見吧。有些話當面說清楚了也好。相公你……你還肯抱我麼?」
嚴鴻歎息一聲,也不多說話,與晚娘水汝交融,和風細雨,潤物無聲。到了次日天明,晚娘細心伺候著嚴鴻梳妝拾掇,然後自己換好了衣衫,細心打扮了一番。嚴鴻心中不禁微微吃味:難道是等著去見情郎,特意收拾漂亮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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