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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百一十四章 龍女泣訴 文 / 生猛大章魚

    嚴鴻道:「收下吧,左右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真正好的東西,還有的是,來日方長,不會讓你吃虧的。倒是你這身子骨,可得好好調養。一個練武的人,怎麼如此虛弱?說病就病了?那天在碼頭,看你還好好的啊。」

    他哪知道,張青硯先前的病只是偶感秋涼,倒不打緊,可是她那日在碼頭,看嚴鴻與孫月蓉那般親熱,卻對自己甚為冷淡,心裡更苦。後來又和隨行的錦衣衛打聽,得知嚴鴻與夏紫蘇的諸般糾葛,回想自己本已經是十拿九穩的局面,卻被師姐出手破壞,師姐的容貌氣質皆勝自己,多半已經把這嚴相公的心都拿過去了。與以往一樣,看上自己的人,只要一見到師姐就要移情別戀。想到這裡,張青硯不禁心中發苦,茶飯不思,這病便重了起來。她感懷身世,更覺淒涼,這心病就不是藥石能起作用了。

    聽的嚴鴻到來,張青硯來不及梳洗打扮就去開門,結果還崴了腳,疼的她不住皺眉。她心裡委屈,道:「左右我也是個沒人疼的,便是病死了又能怎的?咱們非親非故,小相公如此厚贈,我又如何敢當。」

    嚴鴻與張青硯相交一來,一直覺得這女俠為人精明,應答得體,此刻卻聽她話裡的嗔意,當真少有,便將椅子向她拉了拉,說道:「話可不能這麼說。青硯,你與月蓉既是金蘭姐妹,咱們便是一家人。實不相瞞,我這次出海,與你師姐也已結下姻緣,咱們就更不是外人了。」他也不隱瞞,便將遭遇海難,無名荒島上與夏紫蘇有了男女之情的事,仔細介紹了一番。

    張青硯聽到驚險處,張口驚呼,後聽到風光旖旎處。又面色緋紅,低頭不語,只是一雙玉手,將衣角緊緊拽住。在手裡狠命的揪著,銀牙緊咬,心裡暗罵道:夏紫蘇,你這個賤人,我與你勢不兩立!

    想當初學藝時,她就曾多次被夏紫蘇責打。日後行走江湖時,凡是自己遇到的俠少英雄,只要再遇到夏紫蘇,就會被夏紫蘇迷的神魂顛倒。人們只記得自己是紫衣嫦娥的師妹,卻有不少人連自己的名字綽號都記不得。

    好不容易自己找到了一個金龜婿。她又找上門來,把自己趕走,還要逼自己去嫁一個土司!口口聲聲說的是為自己好,結果呢?姑奶奶前腳走,後腳你就偷了我的男人。還有臉叫為我好?

    張青硯越思越怒之下,不由痛哭失聲道:「嚴公子既已摘了月宮嫦娥,又何必再來見我這粗鄙醜婦?便讓我爛死在這店裡,也不會有誰掉一滴眼淚。我如今有家不能回,有門不能歸,只怪我把一份相思所寄非人。你……你走吧。」

    嚴鴻素來對張青硯也有好感,也知道她對自己印象不差。如今張青硯這句話,卻是在變相表白了,嚴鴻忙來哄她,「我與你師姐雖成連理,但心裡可也裝著你啊。」他又把夏紫蘇離開自己的事說了,盼著她們姐妹一體。好歹也能幫自己勸夏紫蘇回來。

    張青硯心內發狠,將頭一低道:「嚴相公,按說師姐與我情同手足,在這個世上,她是與我最親近之人。我不該說她的事。可是小相公你報了我張家大仇。便是小女子的恩公,騙你也是不該,你這可叫我如何是好?」

    嚴鴻一愣道,「張姑娘,你這話是從何說起?」

    張青硯長歎一聲:「也罷,我寧可擔上個不講情義的名聲,也不能見恩公上當,只好說實話了。小相公,你可知我水月庵門規森嚴,俗家弟子雖可婚配,卻也要師門首肯。若是無媒苟合,胡亂妄為,便要受門規處置。門內僧俗弟子每年都要驗身一次,看誰失了清白。」一邊說,一邊起來,轉身給嚴鴻倒了一杯茶。

    嚴鴻也聽夏紫蘇說過這條,知道這也是水月庵的一種自律方法,畢竟江湖女子名聲不好,若是再不加管束,放任弟子在外面胡亂妄為,整個門派的聲譽都要受影響。不過這戒的只是肆意妄為。對於明媒正娶的男女之事,事實上,只要女方家裡同意,水月庵一般倒是不會硬出來做惡人。

    他便點了點頭:「這一條,我也知道的。」隨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味清香,算不得稀奇,倒也不賴。

    張青硯又道:「可是女兒家行走江湖,凶險萬分,一不留神,就遭了賊人毒手。當年門內頗有些前輩吃過這個虧,若是為了這事兒,反把女弟子再加懲處,豈不是雪上加霜?因此後來便改了門規,若是女弟子被人欺騙或用強壞了身子的,不受門規懲罰,只是那男人就是水月庵的大敵,滿門門派,以及同盟的門派全力追殺此男子,不死不休。」

    嚴鴻讚道:「這倒也是個好主意。」

    張青硯暗自冷笑,又道:「然而嚴小相公你卻不知,我那夏師姐,一直苦戀邵景邵盟主。但就是礙著這條門規,她才不敢任意妄為。就怕師門遷怒邵景,毀了他的名聲。」

    聽到此,嚴鴻心中隱隱有了一絲不安。張青硯接著道:「她在海島上委身於你,若是終身不能回歸中原,自然萬事休提。可是若是回了中原,她大可說是中了你的機關,被迫失節。師門只會把嚴小相公視為死敵,對於夏師姐卻不會予以加害。她離你而去,也未必是回歸水月庵堂啊。否則的話,她就該趕緊和你完婚,向師門申告你們兩情相悅,明媒正娶。如今她不知去向,這麼迴避著您,又是什麼意思?以我看,嚴小相公,你此後行走卻得多加小心。你雖然手握重兵,又有火槍保駕,但我師門中高手甚多,自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您是國朝棟樑,切不可疏忽大意。」

    嚴鴻的腦子不算差,可是一來關心則亂,二來夏紫蘇當日昏迷中連呼邵大哥這事,讓嚴鴻一直耿耿於懷,三來邵景人中龍鳳,也確實讓嚴鴻在某些方面心中自慚形穢。張青硯又與夏紫蘇師出同門,說來合情合理,怎麼也想不到她會造謠中傷。他對於夏紫蘇,固然是一片真心,但作為封建時代男人三妻四妾的觀點早已經自然而然滲透了21世紀**絲那原本純情的內心。夏紫蘇因為此事而離他而去,本來就讓他心中不爽,如今張青硯這麼解釋其中疑竇,更是讓他深以

    為然。

    嚴鴻只覺得心中如同壓了塊大石頭,眼前彷彿看到夏紫蘇與邵景偷偷幽會的模樣。又想起當初在島上,在船上兩人幾多恩愛場景,如今若是換個男人享受那完美的嬌軀,簡直比殺了自己還難受。

    想想夏紫蘇對自己,先前是愛理不理,自己腆著臉費盡心機追過去,雖然得到了她的身子,但一旦離開海島,她終於還是棄自己而去。而張青硯和自己其實投契得多,卻僅僅因為相貌比夏紫蘇稍遜一籌,害的自己不識愚賢,薄待了佳人。看眼前的張青硯,本也是姿色出眾,武功高強的女俠,卻為著自己相思成病,清減如此。

    想到此,嚴鴻百感交集,胸中氣血翻騰。他連喝了兩口茶,拍拍張青硯肩膀道:「你師姐本是江湖女俠,她的心思,不猜也罷。不提她了,你的身子怎麼病成了這樣?可請了郎中來看,方子在麼?我回頭拿到太醫院讓那的人看看,需要什麼好藥,我只管去拿。」

    張青硯哽咽道:「我的身體,不勞你管。我自己瞎了眼,把心給了個不知好歹的東西。那人從未正眼看過我,最多只肯在盤纏裡夾帶一把角梳,拿我當個粉頭應付。可誰讓他為我報了家仇,誰讓我在佛前發誓,替我報仇者便是我的夫君!誰讓我見這人肯對個女賊念念不忘,便琢磨著對我也能有情有義。你們男兒都是一樣,因為師姐漂亮,便認定她是好人,是仙子。我便是那路邊的野草,不值錢的。你回京這許多時日,可曾想過來看我一眼?若是我病死在這客棧之中,你多半也不知道。」

    嚴鴻道:「這叫什麼話?我對你的心意,你難道不清楚?你號青衫龍女,我便要做個大明柳毅。我這幾日,你知道多忙啊,要見天家,要見陸大都督,還要應付各路部堂,連月蓉房裡都沒去得。這不今天,我放著多少要事不做,也要來看你麼。」

    他這一通花言巧語果然起了作用,張青硯道:「你此言是真?連孫姐房裡,你都沒去歇著?」

    嚴鴻顧不上虧心,搖頭道:「真沒有啊。我這幾天在書房裡通宵達旦,你要知這倭寇是平了。但是這事怎麼跟朝廷上分說細節,怎麼替有功人員討要賞賜,一些尷尬處如何遮掩,這些可都落在我身上。結果又聽說你病了,我這不就把公事都扔了便跑來了麼?」

    張青硯明知他這話裡,能信的不足五成,但也知見好就收的道理。自己已經落後夏紫蘇一步,此時不追回來,難道把男人推出去?於是便收了戚容,故做感動狀:「小女子一江湖草莽,得蒙相公不棄,肯拿我當個朋友,便心滿意足。不敢讓相公耽誤公事。我這病,是以為你把我忘了,才引起來的。如今知你心思,這身子便算好了三成。可是你既與我師姐成了夫妻,咱們怕是有緣無份,我將養過這幾天時光,便告辭回山。若是師姐果然回山,我就替你把她勸回來,成全你們百年之好,我自落髮出家,從此青燈古佛,了此殘生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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