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歷史軍事 > 大明鷹犬

正文 第六百零六章 行雲布雨 文 / 生猛大章魚

    眾人齊聲應道:「元翁放心,我等回去之後,即刻發動門下上疏議開海之事,定將此功勞搶到手中。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嚴嵩說到此,又歎息道:「說起來,這開海之事,當初文華卻也是奏過的。可恨這小子自己不爭氣,得罪了天家,落得個客死旅途。若不是,今日豈不是也輪到他立功了麼?」

    嚴嵩這話說出,卻讓幾個黨羽都有些啞然。片刻,嚴世蕃笑道:「開海之事,首在擇港,大家於這開埠地選擇上,可要花點心思。現如今浙直是咱的地盤,開埠之地擇在這兩省,方便咱們將地盤穩固下來。另外福建那邊可以插插手,讓胡宗憲到時候帶管福建亦可。不過廣東麼,不必理會,由著那裡亂下去。最好讓廣東鬧起兵變來,到時候我借這個由頭,砍了王鈁的腦袋,換成咱自家人,做事才便當。」

    嚴鴻心道,你這老爹就是忘不了私鬥,廣東亂起來對你有什麼好處?萬一兩廣兵變,就算砍了王鈁的腦袋,你小閣老很光榮麼?可是這話要說出來是公開打臉了,他也只能裝啞巴。

    嚴世藩又道:「如今防秋的日子又到了,朝廷裡的用度寬綽了點,便要對邊軍上大方一些。要是因為缺少糧餉打了敗仗,子潛,可就活該你要受些敲打了。」

    高耀為人與方鈍大不相同,完全沒有與皇帝爭內帑的概念。他忙點頭道:「小閣老放心。自從我上任後,就已經開始動手籌措款項,只等著打完仗,發犒賞,發軍餉。便是潑了命,也得保證邊軍上不出閃失。尤其是宣大那頭,您只管放心。」

    嚴鴻也知,九邊總督裡,前番因為濟南之戰。原本和嚴家不算太對勁的王舒得罪天家。被擼了下來,如今許論暫代薊遼總督之職;楊順坐鎮宣大;魏謙吉坐鎮陝西三邊。這三人與嚴家關係都很深。其中尤其以楊順與嚴家關係最近。在嚴世蕃看來,許論、魏謙吉二人,只能算是嚴家朋友,只有楊順。才能算嚴家走狗。因此對楊順格外關照,也是情理之中。

    何鏊在旁說道:「小閣老,如今朝廷上,有人彈劾楊督憲前者大敗虧輸,後又殺良冒功,蒙君作弊。只怕這事要是鬧大了,於楊督憲那有些不利。」

    嚴世蕃一擺手道:「大司寇不必在意。這種彈劾年年都有,便是楊司馬前者也差點挨了這樣的彈劾。這沒什麼稀罕,只要今年打個大勝仗,這種本章也沒什麼了不起。至於說殺良冒功。他楊順的為人我知道,哪來那麼大的膽子。至多不過多報幾成首級,沒什麼大不了。至多萬歲派人去查一查,到時候就看舅父派將了。」他的這句話特意提高嗓門,說話間還用眼看了看閉目假寐的舅舅,右都御使歐陽必進。

    這位歐陽公開會時,一言不發,只是睡覺。可他偏生又是大輩,誰還能跟他一般見識?嚴世蕃也拿這舅舅沒轍,只是此時事到臨頭,才故意提高了點調門,讓自己舅舅醒醒。

    歐陽必進被嚴世藩一嗓子鬧醒,模模糊糊聽得後半句,睜開惺忪的雙眼,打了個哈欠道:「東樓啊,你這大呼小叫的做甚?派哪個御史,那是周總憲的事,我不過是個副憲,說兩句還成,若是拍板,那便是逾越了。使不得,使不得啊。」

    嚴世蕃一陣氣結。自個上次藉著嚴鴻大破安定門殺人案的機會,好容易把鄭曉扳倒,換歐陽必進上台,目的是要在言官隊伍裡也給嚴門打下一根柱石。結果這舅舅當個右都御史,卻成天跟些奇技淫巧的物件玩命,這右都御史半點鬥爭精神都沒有,把你放到這個位置上,又有什麼用?

    可是他再膽大,也不能和自己的舅舅為難,只得強壓怒氣,乾笑兩聲:「舅舅就算不能逾越,裡面有甚事,卻還望告知一聲。」

    歐陽必進道:「曉得了,曉得了。」說完,雙手一攏,又要閉眼。

    嚴世藩把獨眼轉過去,不看歐陽必進,卻在眾官臉上掃了一遍,緩緩說道:「防秋擺邊,事關重大。朝廷這兩年連續取勝,天家龍心大悅,這時候許勝不許敗!若是誰在這時候打了敗仗,便是傷了萬歲的面子,我嚴某也容他不得!」

    眾人齊聲應是,紛紛告辭,嚴世蕃只留下嚴鴻,待眾人走後才道:「鴻兒,如今京裡的事,我也不想瞞你。陸、徐兩家爭婚之局已成,你挑誰這事且放在後面,胡氏的事,必須要盡早處理,你若是下不了手,為父便替你動手。」

    嚴鴻知道,要是這老爹出手,便是要出人命的結果。想來之所以能容晚娘活到現在,也是因為自己之前表現出色,加上對晚娘情義深重,嚴世蕃算是給自己一個面子。當即連忙表示:「父親放心,等孩兒處理處理手上的事情,肯定把胡氏的事做個了結。」

    嚴世蕃又將孫月蓉東便門刀劈方傑,挾持方鈍的前後過往講了一番,然後道:「你那小妾,忒也得能折騰。若不是這回方鈍自己早生去意,這件事便讓咱家不好處置。如今你大婚在即,我看你還是把這小妾也處置了吧,左右已經收進房裡那麼長時間,早該膩了。給筆錢打發,還是直接賣了,隨你的便。」

    嚴鴻道:「父親,月蓉行事雖然莽撞,卻也是出於好心。若是父親執意容不得她,孩兒也只好將她移到別院去住,免得她惹父親生氣。」

    嚴嵩道:「若是移到別院,你這小猢猻怕也就要不住家裡了。少使那鬼心眼,瞞不過爺爺的。這事我做主,就算了吧。以後誰也不許再提,左右也不是壞事,不叫她這麼一鬧,方鈍一時半會未必就走,高子潛也難以上位。鴻兒這次差使辦的好,那孫氏雖然魯莽,也算歪打正著,給咱家立下了功勞。東樓就不必掃鴻兒的興了。」

    嚴鴻聽爺爺點頭,要緊跪下:「多謝爺爺恩准。」

    嚴嵩一擺手:「起來吧。還有一件事。那胡宗憲如今也已正式歸附我嚴家門下聽用,他總督浙直,位高權重,此等大將萬金難求,有他一將來投,勝過百萬雄師。從此東南便是咱家夾袋中的物什,日後開海通商,有他一力相助,也事半功倍。」

    嚴世蕃道:「父親,胡宗憲立大功於外,朝內又無靠山。若是不投靠我嚴家,怕是難有善終。他既是聰明人,便知該投奔何人,這算不得什麼。只是鴻兒這次立功大,但是惹的事也不小,浙江征士紳商稅,我怕是引得天下側目,千夫所指。」

    嚴嵩道:「如今國用不足,府庫空虛,海禁未開之時,先征些稅款也無礙。依老夫看,天家對這事,還是支持的。等到將來,再上折乞免,也就是了,也不必大動肝火。」

    嚴世蕃心道:爹爹,您老人家真是老糊塗了。這征士紳的稅,搞不好就要鬧出大亂來,再者這口子一開,日後誰保沒人傚法?須知大明朝過往慣例,是權貴、文官都可以免商稅,結果就此搞成官商一體,商業雖然發達,收的稅卻少,這對國家財政當然不是好事,卻讓官商階層大發橫財。這次嚴鴻對豪門徵稅,若是有人有樣學樣,進一步提出士紳一體納糧交稅,又該如何是好?單說嚴家自己的幾百處買賣,一百多個田莊,這得損失多少錢啊!可嚴世藩轉念又一琢磨,這種提議太過驚世駭俗,除非是那等蔑視倫常的狂生,否則無人敢提,提出來也沒人批准。老爹現在當首輔,知道朝廷財用不足的苦,因此對嚴鴻徵稅高興,自己犯不上和老爹較勁。小閣老便也閉口不談。

    嚴鴻見沒了外人,又為了趕緊轉移話題,免得自己家就先為這徵稅的事鬧了內訌。他便說起那汪直、徐海送來嚴家通倭證據,被自己燒燬的事。嚴世蕃臉上肌肉微微顫動,道:「那些東西,你都看了?」

    「回稟父親,孩兒都看了。」

    「你是否又要說,為父做錯了?」

    「孩兒不敢。」

    嚴世蕃笑道:「不敢?證明你心裡確實是認為,為父錯了。可是你可知道,這事便是我不幹,也有旁人去幹,能影響軍衛的,又不是只有咱一家人而已。這事左右也有人做,銀子為什麼咱們不賺,放著讓別人賺?單說你那艘夷船,剛剛弄來便沒了蹤跡,就是因為沿海軍衛都把盜賣軍械看做尋常事,只要出的起錢,便有人敢賣。這也是沿海軍衛賴以發財的辦法,誰敢斷他們的財路?」

    嚴鴻道:「父親說的有理,只是將來,我們賺錢也不必用如此冒險的法子。海禁一開,咱嚴家的船隊大可出海貿易,不必在做這些營生,海上有老船主等人的面子,也不怕賺不到錢。」

    嚴嵩道:「東樓,老夫發現你的膽子實在越來越大了!通倭的事,怎麼也敢幹出來?這幸虧鴻兒處置得當,若是那些東西落到別人手中,便是太阿倒持,頃刻之間便有性命危險。今後再做這等大事,你必須與老夫商議之後,才可處置,再不許自作主張!天色不早,鴻兒且去休息,東樓,你隨老夫來。」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