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四十二章 左右逢源 文 / 生猛大章魚
耿墩儒冷哼道:「多少錢?你們自己的命值多少錢?咱耿家數千口的命值多少錢?這些年拿的,也該往外交了。先別說沒用的,各家把好酒好肉細糧都給我準備好,等欽差來了之後,殺豬宰狗,給欽差的護衛們填填肚子。再從城裡請個好廚子來準備席面,別怕花錢,酒菜都要最好的。若是這回把欽差伺候好,不但不損我耿家富貴,說不定,咱還能因禍得福。對了,鐵匠爐不要停,接著打造軍刃,圍子上天天加緊巡邏,別被人打了埋伏,那就哭都找不到大門了。」
他吩咐完了之後,把這些人趕出去,自己瞇起眼來盤算。這回別人是福是禍不好說,自己家,肯定不能吃虧。他把自己小兒子派出去,探聽戚老虎打倭寇的消息。他已經想好,等欽差來了,好酒好肉招待著,這面打探著消息。若是戚老虎得勝,就伺候著欽差滿意,讓他高抬貴手,放自己一馬。若是戚老虎敗了,那對不起,自己就這邊酒肉招待,暗中派心腹人勾引倭寇大隊過來,把欽差連同他的隨員都滅了,再引著倭寇血洗了周圍這十幾個村寨,血洗整個台州,殺他們一個不留。到時候死人嘴裡無招對,一切罪孽推到倭寇頭上,也就沒人能攀扯他們,什麼都不用操心了。
當然這是建立在欽差和自己友好相處的基礎上。若是這欽差翻臉不認人呢?那我族裡好歹還有幾百壯丁,也不是任人拿捏的兔子。豁出去和你一拼,未必誰死誰活呢!
耿族長這邊定下了左右逢源的大方針。嚴鴻那也做好吃大戶的準備。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小人報仇從早到晚。嚴鴻自然跟君子沒有一毛錢關係,耿少泉散佈他的流言,敗壞他的名聲,又帶兵想砍死他,他怎麼可能不報復?現在耿少泉已經就擒,可就算把這廝千刀萬剮,又對嚴鴻又什麼實際利益?更何況這廝如今已是沒骨頭的狗。虐殺他也沒啥趣味。聽聞你耿家撈得好處不少,根據口供,他耿大郎貌似還有個如花似玉的婆娘?還是從這邊找補下比較實在。
因此嚴鴻大肆點兵。他留下本地錦衣衛和部分衛所兵守禦台州城,雲初起參贊軍機,料來鎮壓零星餘黨,或者防範漏網倭寇偷襲,盡也夠了。其餘五十名浙兵。以及北京和杭州的錦衣衛,再加上衛所裡一些勉強還能看的人聚斂起來,湊了一百五十名,充當衛隊。這些人一律換成了浙兵的裝束,就連武器上,都特意模擬浙兵。也有狼筅、鏜耙等物,看上去倒是與浙兵無甚區別。擺開十二個鴛鴦陣,前後排列,煞是威嚴。當然,其中只有四個陣是貨真價實的。隊伍最前面是將岸帶領的杭州錦衣衛。隨後是嚴鴻和北京錦衣衛隊伍,二百戶、葉正飛、嚴峰、嚴復等左右護衛。再後面是吳惟忠帶的浙軍。此乃全軍的核心戰力。至於衛所裡的幾十個雜兵,則跟在最後,由總旗賈羽帶著。
大隊人馬出了台州,行了半日光景,對面只聞幾聲號炮,接著陣陣鑼鼓聲響起。將岸神色一變,抽刀在手道:「不好,莫非有埋伏?」指揮手下杭州錦衣衛雁翅兒排開。
就在這時,只見對面跑來幾個人,來到隊伍之前,遠遠跪倒道:「草民迎接欽差大老爺來遲,還望恕罪。今有我耿氏族中,眾位族老帶領宗族人等,前來迎接欽差大老爺的大駕,為免誤會,特命小人前來通報。」
將岸斷喝道:「區區幾個鄉間土財主,還好大的架子!命他們趕緊滾過來,拜見欽差!」說罷將手一揮,讓錦衣衛隊伍讓開兩路。
片刻,耿墩儒等二十餘人,紛紛趕到,穿過隊伍,來到嚴鴻馬前,跪下磕頭。他們趁機偷眼觀看,見欽差不過二十出頭年紀,生的十分英俊,身上的鬥牛服,在這些鄉民眼中看來,與龍袍也沒啥區別。耿墩儒心頭暗想:這嚴閣老果然硬扎,孫子居然敢穿龍袍,難道不怕掉腦袋?他又見這欽差身邊護衛人馬雖然不多,但人人面帶殺氣,一看就是屍山血海裡出來的人物。自己族裡這些後生人馬雖多,如今卻沒有了乾硬架的狠人,真要硬打,怕是還要吃虧。
嚴鴻倒是面帶和氣,先是雙手虛攙,讓他起來說話,然後道:「耿逆作亂,罪不及爾等,老族長偌大年紀,勞您大駕迎接,實在是讓本官內心難安。」
耿墩儒急忙笑道:「不敢不敢,欽差貴足踏賤地,來我耿家寨這種小地方,是我耿家祖宗的福氣,小老兒能見著您,便可多活十年。要說不安,也是小老兒不安才是。來來,我與欽差牽馬。」
嚴鴻與他寒暄幾句,隨他前行,只見前方,耿家幾百丁壯列隊等候。見了那些丁壯手中拿著兵器,將岸把臉一沉道:「大膽,爾等明火執仗,莫非欲行刺麼?」
耿墩儒忙道:「這位將軍,誤會,誤會了。本地民風剽悍,周圍的十幾個村子,甚是強梁,動輒便聚眾鬧事,強奪我耿家田產。我耿家男丁,為了保護自己的田地,免不得要與對方爭鬥,交戰之中,死傷難免,彼此都有傷亡,這仇恨就越積越深。近日那些村子,據說勾結了些江洋大盜,預謀不軌,我等怕是有鼠輩,驚擾了欽差,這才備下兵器只為防身。」
嚴鴻也不發作,只是點頭道:「原來如此,這些耿家男丁看上去身體強壯,倒是群好兵的苗子,有他們保護,想也無事了。」
大隊人馬走了不足一里,又聽遠處傳來陣陣喧鬧鼓噪之聲,還兼有鑼鼓聲音。耿墩儒面色一變,急忙差人打探,不多時,那打探的人狼狽而回道:「不好了,周圍那十幾個村的強盜合起伙來,聚了不下千人,向這邊打過來,怕是要行刺。」
耿墩儒怒道:「豈有此理,這些賊子膽敢侵犯欽差虎駕,這便沒了王法了麼?快快回村,敲鐘擊鼓,把咱耿家的老少爺們集合起來,與這些強盜拚個死活,可不能讓他們傷了欽差啊。」
嚴鴻看耿墩儒這副嘴臉,卻面色如常,吩咐道:「來人啊,去把那幾個村的首腦請來,讓他們馬前回話。我倒要看看,誰膽大包天,敢襲擊朝廷欽差,莫非都活膩味了?」
陶智抱拳道:「遵令!」帶著兩個北京錦衣衛,飛馬而出。不多時,又放馬跑回道:「欽差,人帶來了。」只見有十幾人,一路小跑來到馬前,不等看清模樣,就全跪在地上道:「草民叩見欽差大老爺,大老爺高侯萬代,指日高昇啊。」
嚴鴻細細看時,這幫人年長的六七十歲,年少的也有四五十歲,看來都是一村一寨的首腦,便問道:「聽聞耿家族長說,你等平素裡甚是強梁,如今爾等聚集族人,持械聚集,是要殺官造反麼?」
那些人急忙道:「大老爺容稟,冤枉啊。小民等聽說大老爺來到此地,又知耿少泉這賊子前者預謀兵變未遂,被拿在牢內。只怕這耿家族人包藏禍心,預謀救出那惡賊,行刺欽差,這才召集各自族中青壯,前來護衛,老爺明查啊。」
耿墩儒怒道:「胡說,老夫向來守法,乃是一等一的良民,怎麼會做出行刺欽差這等大逆不道之事。」
「呸!老殺才,你還有臉說你向來守法?我李家百多畝田地被你耿家霸去,還打死了我那可憐的三兒,如今當著欽差的面,這筆帳要跟你算個清楚!」
「不錯,耿墩儒!當初耿少泉訛去了我家的碾坊,你今天要不把碾坊交出來,我們就和你拚個死活!」
「大老爺,耿家每年搶水,都靠蠻力欺壓我等,不知壞了我們多少人命,還請大老爺做主啊。」
嚴鴻見這幫人亂吵成一團,心中高興,你們這幫屁民在這裡互相咬,本官正好從中漁利。他面上卻是一副怒容道:「咄!休得鼓噪,依我看耿老先生慈眉善目,豈是那為非作歹之人?爾等隨我前往耿家寨,再細細說來,如果沒有憑據誣賴好人,本官可絕不能容!」
那些族長、鄉老道:「是是是,欽差大老爺明鏡高懸,自然懂得善惡,小民等全仗大老爺做主啊。我等便隨大老爺前往,這些子弟,自然也跟隨著,保護欽差大老爺萬安。」
耿墩儒心想,若被這周圍村寨的千餘壯丁進了耿家寨,我進退兩條路都不好走了,便苦著臉道:「這許多人,每天要耗多少糧米,我耿家家產有限,實在怕是應付不起啊。」
那十幾個族長、鄉老自也不會把賴以護身的武裝放走,便搶著道:「不勞欽差費心,我等早就備好了口糧,待上六、七日都不成問題。」這幫人有豐富的搶水、爭田的鬥爭經驗,知道一場大規模械鬥打個三、五天十分正常,因此隨身都帶著糧食,倒是不為難。
嚴鴻自然更不會把這支生力軍趕走,此去耿家寨,有這些反耿的人在,自個就更佔據了絕對主動權。若是當真翻臉的話,這支人馬打別人不好說,打耿家寨,不用動員,直接就能拚命。因此他冷笑道:「耿族長原來是怕人多吃糧,這卻無妨。聽聞那耿少泉頗有傢俬,到時候抄了他家的錢糧,這千把人丁幾頓飯的糧食,應該還是有的。再不成,耿族長若是還怕吃窮了,要不要本欽差行文一封,到台州府的庫房內,調撥他百十石糧米出來啊?」(。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