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百四十章 裝腔作勢 文 / 生猛大章魚
而在嚴鴻心裡,卻另有一絲惡毒。因為夏紫蘇前番告別的時候,教嚴鴻不要再糾纏她師妹張青硯,說張青硯已經被許配給播州楊家的少主了。這話到底有幾分真,嚴鴻不能確認。然而在他心中,自然早就把張青硯當成了盤中餐,豈能讓這個不知道哪裡跳出來的蠻人和自己搶奪禁臠?為了這,現在開始準備給播州楊家下點爛藥,他是並不忌憚的。
而這一次,耿少泉恰好送來的這個情報,可謂是提供了正大光明的借口。至於楊家是不是真有異動,這誰知道,錦衣衛還愁查不出證據?穿越前伊拉克的違禁武器到最後也沒找出來,薩達姆不還是給絞死了?
只是目前尚不是動楊家的時機。如今朝廷南倭北虜兩大禍患,南倭眼看有望平定,正是該開海通商,修養生息的時候。這時候如果挑起一場對播州的戰爭,對於大明並無什麼好處。因此嚴鴻打定主意,待手邊的事情告一段落,再去收拾楊家。他故意申斥耿少泉,則是免得被楊家聽到風聲,惹出什麼禍患。
把耿少泉帶下去之後,嚴鴻又招來吳惟忠、王必迪、駱尚志、韓春霆、曾石方、將岸、雲初起、葉正飛等人,商議道:「新河之圍,勝負未分,我等不能在此坐等。我欲要分一支人馬,前往新河解圍助戰,諸位以為如何?」
吳惟忠道:「欽差,此事千萬不可。如今台勇營兵變之後,我城中防禦力量。已然較為薄弱。便是算上曾義士等人。兵馬也不足千人。若是再分兵解圍。台州空虛,萬一倭寇再大舉來犯,則萬難抵擋,請欽差三思。」
韓春霆也道:「正是。如今耿少泉雖已就擒,然耿家為本地大族,族中還有不少丁壯,萬一他們聚集起來攻打府城,營救耿賊。我城中兵力不足,恐有大患。」
嚴鴻道:「這倒不必擔憂,耿少泉的族人麼,若說跟他吃肉,自然人人奮勇,要是說陪他挨刀,那還能剩幾個?耿家的人,如今聰明的,自然想方設法和耿少泉撇清關係,而不是趕著來攻打州城送死。這幫人倒是不必想。只要戚元敬打的贏。嚇死耿家也不敢來犯我的虎威。」
曾石方在旁看的明白,新河離這裡一百多里。慢說如今手上無兵,縱然台州有上萬精銳,也是遠水難解近渴。欽差這種安排,其實就是在做一個姿態,向戚繼光及浙兵將士賣好,表示自己為了救他們的家眷而潑出全力。至於效果麼,那就不那麼重要了。反正就算把這千把人都帶過去,也未必能起什麼作用。
因此他起身道:「眾位老大人,學生有一愚見,不知當講不當講?」
嚴鴻道:「曾大俠,儘管講來。」
曾石方道:「依學生之見,新河所內既是我浙兵家眷所在,更有戚老將軍寶眷居於城中,萬無不救之理。只是欽差居於台州,居中調度,恰似那定海神針,也需專人保護。依學生之見,可行文一封,抽調臨近州縣衛所之兵拱衛台州。如此,則可保府城不失。再由學生這溫州各派的武人,前往新河解圍。我等拼了性命不要,也要與那倭寇見個真章,定要保的眾位浙兵兒郎的家眷不至有失。」
他已經看出苗頭,自然不會放過這種刷功勞,加好感的機會。要知他與耿少泉當初沒少聯手做些違法勾當,耿少泉也不會替他遮掩,只是被嚴鴻一力壓下,連半個字都沒記錄,這個人情他得還。另外他以後還要在浙江省混,跟這些浙兵老爺也要疏通好關係,日後緝私拿賊時,才好睜一眼閉一眼。而這新河解圍,簡直是天上掉下來的機會,如果他不能及時抓住,這些年江湖可就白跑了。
至於說,新河那邊局勢到底如何?沒關係,江湖人士,打仗不行,溜之大吉可能耐。只要先派人打探明白,若是我軍有利,那自然殺出,追亡逐北。若是我軍不利,那麼暫緩前進,待得倭寇退去,報一個奮勇殺敵,寡不敵眾,突圍而走,那又有何難度?反正欽差在演戲給戚繼光看,咱們就幫欽差演這齣戲好了。
吳惟忠對這群江湖草莽的戰鬥力根本就看不在眼裡,心道:你們這群烏合之眾到了新河,除了送死還能有什麼用?他哪知曾石方肚子裡的彎彎繞,只覺得這人心腸不壞,就是有些拎不清,搞不明白自己的斤兩。
不等別人說話,嚴鴻點頭道:「既然如此,那就有勞曾掌門大駕了。各位好漢的軍械,由我給你們補齊,多帶火器,另外我再籌一筆餉銀。就由浙兵四十名領路,本地衛所及江湖豪傑組織三百人,前往新河解圍。兵無定勢,水無常形,戰場上的事,我不干涉,曾掌門便宜行事即可。打仗殺敵,自有封賞,不管戰況如何,曾義士這些人馬,本欽差比照浙軍發餉。」
曾石方也聽的懂,這是告訴他,見事不好,可以撒腿就跑。沒要求他拼光老本,與倭寇拚個死活,這事明擺著是便宜,還有餉銀拿,何樂不為,沒口子把事應下。龍入海就算人老成精,也是想不到,終究是輸了一籌。
吳惟忠等人對於檯面下的勾當,完全就想不明白,他們只知道,欽差在手裡沒兵可用的前提下,仍是石頭搾油,擠出了三百多人去新河解圍。這三員戰將,皆大受感動,不論結果如何,嚴欽差這個朋友,咱們浙兵是交定了。
嚴鴻從台州府庫裡挪了幾千兩銀子出來,給溫州江湖及台州衛的人馬發了一次軍餉,由王必迪點了三個鴛鴦陣的浙兵再加上幾名輔兵,開赴新河所。台州城內,臨海知縣殉國,自有地方上本表彰請求典恤,由台州推官暫代知縣之職,處理縣政。台州勇營已經解散,便由台州衛接管了台州城防。嚴鴻又把台州富戶邀來,擺了桌酒席壓驚。
那些富戶前者本來以為大難臨頭,亂兵一起,自己多半都要遭殃,暗恨自己留戀家業跑的慢。沒想到一場兵變很快就被彈壓,雖然有些惡棍、無賴趁機哄搶,但是不成規模,富戶們所受損失不大,倒也都感謝欽差彈壓有方,酒席之間爭著敬酒。
嚴鴻等酒到酣處,忽然歎息道:「列公,這一戰雖然取勝,可是我官軍傷亡也不小。如今戰死者無錢典恤、甚至連燒埋銀子都沒有,傷者得不到湯藥錢,斬首者得不到賞銀,兵卒心中,皆有一股怨氣。夜晚在營中,恚罵之聲不絕,我曾夜查軍營,聞兵卒交談皆有解甲歸田之心。我手頭沒錢,台州府庫也不充盈,萬一浙兵鬧餉,到時候怕是咱們都無好日子過,這該如何是好?」
他這話一說,富戶們也全聽的明白,欽差原來設的是鴻門宴,這是要自己助餉啊。這幫人當時犯了合計。大明的商人們平日裡享受著三十稅一的超低商稅,卻還是千方百計的想著逃稅;地主們也想方設法把自己的賦役逃出去,最好是一個子不交才好。雖然剛剛經歷了一場未遂的兵變,可是現在讓自己掏錢,這個還是有些肉疼啊。
當然,大家聽的明白欽差話裡的威脅,浙兵所謂解甲歸田,多半就是不服從指揮,要帶頭嘩變鬧餉。那支軍隊的戰鬥力,自己也聽說了,個個都是天殺星下凡一般的人物,百十來人砍殺了幾百勇營還有真倭,耿少泉那樣的狠人,都被生擒活捉,這確實不是好惹的。如果他們嘩變起來,怕是比真倭都要厲害。可是這些人是有家有口的兵,家眷都在新河,他們敢嘩變麼?聽說調走了四十人,還剩下五十多人,嘩變又能怎樣?更別說嚴鴻在台州的名聲確實不怎麼樣,這幫人也怕嚴鴻把錢都貪墨到自己囊中,不發軍餉,到時候自己出了錢,該嘩變還是嘩變,於事無補。因此,這幫人思來想去,總是狠不下心去掏銀子。
見這幫人都閉了嘴,嚴鴻又滿臉笑容道:「列位,耿少泉這賊人不只挑唆兵變,還勾結倭寇,洗劫地方,收買贓物,所犯之罪罄竹難書。不過他一個人顯然做不了那販賣贓物的生意,贓物賣給了誰?又從誰手裡換了資助倭寇的東西,這也是要仔細調查,若是讓本官查出蛛絲馬跡,決不輕饒,定要將他抄家滅門!到時候得了這抄家銀子,或許就能給浙兵發放軍餉,也免得他們鬧事。」
這幫富戶聽了這話,面色變的甚是尷尬。終有位員外咳嗽一聲道:「欽差老大人不需焦急,小老兒不才,也是台州世代居住的良民。這一回要沒有浙兵殺賊,小老兒的家業也必受損害,那些浙兵也算是保全了小老兒的家產。小老兒情願出紋銀兩千兩作為軍餉,還望老大人笑納。」
嚴鴻搖頭道:「老員外,這成什麼話?這軍餉的事麼,自然是朝廷操心,怎能讓百姓出錢?這事還是本官自己想辦法解決,不勞各位破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