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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二十九章 便宜好人 文 / 生猛大章魚

    邵安看了眼嚴鴻,見自家長官點頭示意,便道:「我問了,據說看著得有千人上下,聽說話怪腔怪調,半個字都聽不懂,多半是真倭。」

    嚴鴻聞聽急道:「這可要糟糕,怎麼來了這麼多真倭?不是說真倭主力在寧波,怎麼跑到咱這來了?」

    吳惟忠此時一掃方纔那木訥模樣,反倒勸嚴鴻道:「大老爺勿驚,千把真倭,也沒什麼大不了。據我家帥爺帳下的陳先生說,夫人到了新河後,整頓武備,把婆娘們全都操練起來,還翻修了新河所的城牆。何況城內有兩百弟兄和我們自家鄉親千把男丁,出不了大事。」

    駱尚志也點頭道:「是啊,欽差您是不知道,那幫兇悍婆娘,打起架來本就不輸男兒,再一操練,就更厲害了,倭寇未必有便宜。」

    嚴鴻卻不肯信。倭寇的厲害,他是早就有耳聞,難道憑一群婦人和淘汰下來的男丁及警備隊,還想守住城?這可不是抗日神劇啊。新河再怎麼翻修,時間也短,城牆低矮,十分難守,時間一長,要是出了閃失,那便要出大事。

    他忙道:「老吳,你那叫什麼混帳話?你自己的婆娘還在那,你怎麼就這麼放心了?趕快回去整頓你的弟兄,一百人全帶上,一個不剩,本地的錦衣衛也帶上,我再把台州勇派出去,隨你們一起到新河解圍。這樣加起來有一千多人,其中能打的好幾百,也足以和那千餘倭寇別一別苗頭了。」

    吳惟忠一聽,說道:「那這一來,大老爺你身邊還剩不到百十人,外加衛所的幾百廢物,那怎麼能成?倭寇能到新河就能到台州,真到了那一步誰保您?再說新河離此遠,而距離太平近得多。戚帥只消打退了太平的倭寇。自能解新河之圍。想戚帥天神般的人物,破這等草寇不費吹灰之力,用不了多少光景,我等就算從台州現在出發。到了地方怕也是晚了。」

    嚴鴻聽到此,也覺得頭疼。他雖然擔心戰局,卻也不會壯烈到拿自己腦袋開玩笑。正在躊躇,外面陶智又一臉惶急的走了進來道:「長官,怕是要出事。咱的弟兄巡城時,發現情形不對。從城外來了許多漢子,粗看也有二三百人。個個身上都有功夫,有不少人還公開帶著傢伙,彼此之間呼朋喚友,多半是認識的。聽口音都是溫州一帶的。這幾百溫州人這時候來,我看路數不怎麼正,怕是要出事。」

    吳惟忠聽著介紹,更是急道:「大老爺,您聽見了吧。這來路不明的人就好幾百,要真發起難來,您手下百多人可抵擋不住。」

    嚴鴻也知這事要麻煩。現在是兩面都要人手,就看自己怎麼安排,若是把人派出去,自己的安全確實難以得到保障。這賠本買賣,小閻王豈能做?不過。自己不是還能跑麼?而戚夫人那邊可跑不了。要是為了保自己,讓戚夫人受了什麼閃失,雖然戚老虎不好說什麼,他心頭這疙瘩擺著,八成要記一輩子,以後兩人之間的結交。也多了些尷尬。

    至於距離問題,趕的到趕不到是能力問題,去不去則是態度問題,哪怕自己派的兵起不到作用,戚老虎也只能謝謝自己。反之自己不發兵,那就成了見死不救。既然這支浙兵為人木訥,不想走,自己又何不做個人情?

    想到此,他肚裡猥瑣地一笑,臉上正色道:「不管那許多,你們先去救家眷要緊。本官這裡,自有計較,實在不行,我還可以逃到處州、金華,捨了台州就是。浙軍將士在前線奮勇殺敵,豈能讓他們的家眷受倭寇侵害?你等速速發兵前去,至於我,你們別管。」

    他這話一出,三位浙兵軍官皆受感動,他們為人樸實,哪知嚴鴻心裡的道道。只想自己的出身跟嚴大欽差比起來,那算個啥?人家就算讓自己替死,也是天經地義。如今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以往所遇官員裡,除了戚大帥以外,再無第二人拿自己這般看重,而就連戚大帥,也沒講過這般讓人流鼻涕的話啊!

    駱尚志當即跪倒道:「欽差大老爺,您啥也別說了!就算您請了軍法出來,砍了我的腦袋,俺老駱也不走。讓王三娃帶兵去新河,我留下保護大人,憑我一條大棍,看誰能奈何的了您。」他生來力大,練的是一條亮銀大棍。戰陣中用制式兵器,不過自己應手的防身傢伙,也帶在軍中。

    王必迪聽著刺耳:「啥叫讓我帶兵去新河,難道你的心是肉長的,我的良心就被狗掏了麼?我也不走,我的軟鞭未必就輸給了你的大棍,讓吳老大帶兵回去,我們保護欽差,那些草寇要來,我倆就和他拼了。」

    吳惟忠並未跪倒,而是對嚴鴻道:「大老爺,我老吳入伍那天,戚大帥就說過,當兵的人要做到令行禁止,軍令如山。眼前便是萬丈懸崖,長官沒讓停,就得往前走。我接到的軍令是保護欽差安全,便不能離開您左右,至於新河那的事,自有戚帥安排,小人不敢做主。」

    嚴鴻沒想到在封建時代,還能遇到服從性如此強的部隊,暗自佩服戚繼光將兵有術。將岸一旁打圓場道:「欽差,依下官看,不如這樣,派台州勇營前往新河所解圍,您繼續坐鎮台州府城,並且飛馬傳檄,督促周邊各府縣發兵去救,也就是了。」

    嚴鴻見自己戲份演足,三個浙軍軍官表了態,將岸又來知趣地說下場話,於是裝作躊躇片刻,再歎息道:「如今之計,只得如此。台州勇營雖不堪用,但好歹也是千餘兵力,只要能牽扯倭寇精力,也就是了。來人啊,傳耿少泉前來見我。另外派人盯住那些江湖人聚會的茶棚,看看是否還有賊人前來接頭。樂錦,你去把你的弟兄帶來知府衙門,聽候調遣。」

    曾石方帶隊離開溫州時,共計有五十七人,沿途開小差跑了一小半,他只得提高價碼,又預發了一筆錢,總算維持住隊伍,到台州時人馬還剩三十八人。要知這支人馬成分複雜,並非他平時的核心弟子,而是幾位師弟和二徒弟的親信嫡系,外加從流民裡雇來的一些青壯,控制力不足,能剩這麼多已經不錯了。人馬雖然弱了些,手中的兵器,可是從軍衛裡借出來的上好傢伙。曾石方怕死,還花血本,給自己買了一身鎖子甲。

    沒想到進城時,居然遇到了溫州百刀門的人,接著又是天王拳的門人,龍神幫的人馬,看來水月庵這次拼了老本,把溫州、瑞安一帶各路受自己羈縻的牛鬼蛇神全都指揮了出來,七派十二門一個沒剩啊。幾位當家見面,甚是親近,又要拿個章程。當下便進了路邊的一個茶棚,一番交談,時不時又冒幾句切口,一聽就是江湖中人,還有綠林裡的好漢,只把正常的茶客全都嚇的逃之夭夭。

    大家交談之下,才知都是被紫衣嫦娥強請出來的。龍神幫幫主龍入海道:「夏仙子這妮子,忒也霸道。說來我也是江湖老前輩,跟老神尼都是平輩論交,她一個後生晚輩,跟我這拍桌子瞪眼睛,還以為我怕她?我是給老神尼面子。等到今年過年時,我非要好好寫封信,去告她的狀。」

    百臂門門主穆得意則是個年輕後生,接了死鬼老爹的班當的掌門,他兩隻眼睛閃著賊光道:「我這是頭一回見夏仙子,那模樣,我的天,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這麼水靈的人呢。我豁出去了,這次一定要砍下三十個倭寇的腦袋,夏仙子答應了,只要我能陣斬真倭三十,就答應跟我喝一次茶。龍叔,咱打個商量,你若是砍下來的真倭腦袋賣我幾個怎麼樣?三十兩銀子一顆級,你有多少我買多少。」

    龍入海哼了一聲道:「放屁!三十兩銀子一顆,那是官價,老爺子我賣到官府不好麼?五十兩銀子一顆,少了這個價別張嘴。」

    曾石方一旁笑道:「穆大侄,叔叔我這四十兩一顆也有的商量,不過咱是保護欽差的,哪有仗打,上哪給你找首級去?還真倭的,假倭的也無處尋啊。」

    「幾位叔伯,話不能這麼說,萬一倭寇打過來呢?那不就有的打了麼?到時候大家一起動手,那倭寇還禁的住咱收拾?只要湊夠了級,錢財上,怎麼都好商量。」

    幾位老大正在就這首級問題談價時,茶棚外恰好來了兩人,神色焦急,左顧右盼,聽到茶棚裡傳來三十兩一顆,五十兩一顆,口音是溫州口音,面色一喜,急忙閃身進來,對著那幾位老大唱個肥諾道:「幾位爺台,你們可是溫州來的好漢?」

    曾石方見二人身上穿著軍裝,不敢得罪,點頭道:「正是。」

    「冒昧問一句,幾位到台州來,有何貴幹?」

    穆得意少年氣盛,又覺著自己是來保護欽差的,身價倍增,往常見個巡檢都要小心伺候,今天總算翻身當爺了,怎能不抖抖威風?當下道:「幹啥,砍人來了!咋,你們幾個軍衛上的人,還想管爺的事?趕緊該幹啥幹啥去,這裡沒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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