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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零一章 芳蹤渺渺 文 / 生猛大章魚

    說到此,嚴鴻只聽夏紫蘇聲音哽咽,臉上微涼,原是夏紫蘇的淚水滴到自己臉上。夏紫蘇此時又道:「其實這樣也好,你想想,我比你大。就像我方才說的,等過幾年,我老了丑了,你天天對著我,便會厭煩了。等我到四十歲,五十歲,難道你還會像現在這樣迷戀我?我也不是傻子啊。現在我走了,你還能始終想著我,念著我,這樣總比你將來厭煩我,躲著我強。不過,你已經與我這樣了,便不許再娶我師妹。她年紀小沒閱歷,而且,我師父已經將她許配給播州楊家少主,她去了楊家,就是正室,卻比在你家為妾強。你不可再去糾纏,壞她的姻緣。否則,我就……我就恨你一輩子。」說了這毫無力度的威脅語言,她又為嚴鴻蓋好夾被,這才下地收拾行裝,推窗躍出。

    直到次日清晨,嚴鴻身上穴道方才自解,他胡亂披了外衣翻身下床,氣急敗壞,要緊招呼來人。外面負責警戒的錦衣衛及衙門的兵將,聽得欽差發急,要緊紛紛進屋去,卻說是姨太太翻窗逃了。眾人緊張之下,彼此一番詢問,卻無人發覺夏紫蘇的蹤跡。嚴鴻勃然大怒,挨個的罵過去,直罵的眾人連頭都抬不起來。

    等嚴鴻一通脾氣發過去,陶智仗著是老人兒,壯膽施禮道:「長官容稟,太太武功高強,手段了得,當日慈溪那時,我們就見識過了,實在不是我們這幾個廢物能比。這事吧,您光怪我們也沒用。依我說,咱還是先下力氣找人吧。這廣州城的地頭蛇發動起來,翻遍城池,我想不愁找不到人。到時候咱再潑了性命。把太太請回來,也就是了。」

    嚴鴻心知只有如此,如今便是把他們都剁了也沒用。當下吩咐,招來廣州府的捕頭,本地錦衣衛的千戶,吩咐下去找人。這幫人倒也當真麻利。不足半個時辰就有人回報,說在昨天深夜時分,碼頭上有一艘小舟離港而去,去向不明。

    又過了一個時辰,各路人馬紛紛回報,城內不見夏紫蘇蹤跡。廣州城內各武術門派、鏢局等都表示未見過夏姑娘。嚴鴻大怒道:「豈有此理!深更半夜,一條小船離港,能做什麼好事?這廣州水師營做什麼吃的?莫非欺本欽差不敢殺人?看來這次,不砍他幾百顆腦袋,是沒人肯聽話了。」

    王鈁此時也已趕到。聞聽此言,只得勸解道:「璽卿且聽老夫一言。夏侄女離去,或許有她的苦衷,你這一味道催逼,又豈是個辦法?不如先緩一緩,也許過幾天。她便會自己來尋你也未可知。再說夏家的人都在廣西,她說不定去探望宗族,也說不準。又或者,她知道你要前往杭州,搭救汪直,先行前往杭州為你做個前站引馬,也說不定。」

    那些隨員前者以為嚴鴻遭難,人人心中不安,如今見他回來,個個都想著早點回到京師。把財物交割清楚。還有的則想著是趕緊辦一批貨物回去,總之是不能在廣州乾耗。因此也紛紛附和王鈁的說法。

    其中撫寧侯家的侄少爺朱順,眼珠一轉道:「那夏言的家眷如今都發在廣西,我家與廣西總兵恭順侯吳侯爺家是親戚。若純臣兄許可,小弟這便往廣西走一遭。見了吳侯爺那裡,讓他在夏家親眷居住之地安排耳目打探。若是發現了夏姨娘的訊息,一准回報。實在不行,便是強請,也先把夏姨娘請回就是。」

    其他勳貴家的人聞聽也說道:「是啊是啊,朱兄弟說的是,與其在這乾等,不如撒下人馬,各處尋訪,不怕找不到人。」

    嚴鴻聞聽,也知老總督和各位說的固然多是安慰,但也不是沒道理。再者也不能因為自己一人的家庭問題,而耽誤所有人的行程。更別說還有個等待招安的汪直呢。他只得先謝過了撫寧侯家的那位朱少爺,請他多多費心,又對王鈁道:「在下也是一時鹵莽,老軍門原諒。不過貴水師太過懈怠,若是不整頓的話,這廣州城得成了什麼樣?朝廷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就如今的水軍,可堪用否?」

    王鈁也知這回接連出事,自己難辭其咎,只得拱手道:「欽差見教的是,老夫已經修本上京,請罪待參。廣州水師積年欠餉,軍心渙散,整頓起來也不容易。」

    嚴鴻道:「既然如此,咱也不必另擇港口了,就現在壕境開埠吧。我這就修書給壕境的佛夷,許在壕境開埠貿易,讓他先把今年的稅款及租賃島嶼之費遞解到廣州。我做主,這筆錢不解送京師,而留在廣州補發軍餉。這軍兵有了錢之後,再要整頓軍紀,便沒什麼說的了吧?到時候誰要再如此懈怠,老軍門,那就要看你的手段如何了。」

    王鈁方才被這麼個少年紈褲當面指手畫腳的訓斥一通,也知是自己吃了侄女的掛落,對方人走了,卻讓這小子把火發到了自己頭上,心頭暗叫慚愧。可隨後嚴鴻的說法,竟然真的幫王鈁解決了沒錢發餉的燃眉之急。現在當兵的軍餉不高,按照壕境佛夷做生意的規模,如果真能把那筆款子遞解過來,那麼困擾自己的欠餉問題就是迎刃而解。而這水師也確實不像話,得了錢後,也該整頓一下。當下,王鈁心中暗自寬慰,連連點頭。

    嚴鴻安排完了這些,又給索薩修了書信,命人送到壕境。自己帶領劉連、陶智、邵安並錦衣衛隊伍,連同鄧子龍和剩餘的福建水師登船啟程,前往浙江。他出京帶了五十名錦衣校尉,在佩德羅襲擊中陣亡五名,隨同封舟沉沒了八名,又派了十名隨同王霆送禮物給陸炳,此時身邊尚有二十七名,再加上劉連、陶智、邵安、嚴峰、嚴復、雲初起、葉正飛,護衛力量倒也不可謂不強。而鄧子龍的二百閩軍,隨船沉沒九十餘名,只剩下百餘名。來時的三艘戰船,更是只剩下一艘封舟船。好在還有嚴鴻的蓋倫船,體型僅次於封舟,這一路過來,倒還是威風凜凜。而來時那幫勳貴們帶的貨物,已經全部賣光了,不那麼佔地方。

    至於那些勳貴家的隨員,除了撫寧侯家的那位奔廣西以外,其他人基本都奔了南京。他們身份是欽差隨員,嚴鴻沒回京,他們不方便回京,好在南京作為陪都,勳貴也不少。南北二京的勳貴同氣連枝,彼此間還多通過聯姻而形成親戚,去那住上一段時間也不為難。因此他們從廣東征發了兩艘民船,直奔南京,嚴鴻一行改乘蓋倫船,那幾名夷人也都隨船而行,免得留在廣州,萬一被人害死就前功盡棄。

    此時廣州還是能找到懂夷語的翻譯,便由這個翻譯負責從中傳話。又從廣州撫標中挑選了善於操船的優秀士兵百名,隨行保駕。眾人一路扯帆行駛,西洋軟帆的操作難度雖然遠高於大明的硬帆,好在這些水手經驗豐富,加上那幾個夷人點撥,倒是很快就掌握了蓋倫船的駕駛方法。

    這一路上,嚴鴻心中只是不停的閃現夏紫蘇的倩影。他心中暗道:紫蘇,你已經是我的人了,又玩什麼離家出走?你不想見我爹我爺爺,我就在外面給你買個院子,你怕給你爺爺丟人,咱再想辦法解決就是。自己前世看穿越小說,不是說有個說法叫平妻麼?怎麼到了明朝就沒聽過這個說法?沒這說法沒關係,我找萬歲,給你爭取個平妻名分就是。哪怕沒有這麼個名分,我為朝廷立了這麼多功勞,因人設職總行了吧?等這回我逮到你,非得重重的懲罰一番才行,否則你這眼裡也就沒了我這個相公。

    眾人也知他情緒不高,不敢吵他。鄧子龍本來還想去磕頭拜謝救命之恩,此時也不敢去觸霉頭。當下只得吩咐水手全力航行,一心盼著早點到杭州,把招安的事情妥妥辦好。

    嚴鴻不知道,就在他發動人馬將整個廣州折騰個天翻地覆的時候,夏紫蘇人根本沒離開總督衙門,而是住在王鈁孫女的繡樓之中。論起來,她與王鈁的孫女年齡相仿,可是論輩分,她倒是個姑姑輩。

    她與這王小姐也只當初一面之緣,知道有這麼個人而已,彼此無什麼往來。那王家小姐,初見男裝夏紫蘇,還曾動了幾分心思,只是礙於輩分禮教,不敢表達,後來聽說這原來是個女扮男裝的今世木蘭,就沒了念頭。然而雖則眼前之人不再存非分之想,卻把這位姑姑的男版形象,塑造為想像中的偶像。後來聽說這位姑姑隨欽差葬身海中,王小姐也曾掉過幾滴眼淚,寫下幾篇文章祭奠。

    結果過得許多日,又聽說姑姑活了,王小姐自也是歡喜,只是不便拜見。結果夜晚之間,突然有人闖入繡房,只把王小姐嚇的魂飛魄散,以為遇到了盜賊強徒。待要呼救,已被夏紫蘇一指點倒,之後趕緊露出真面目,更說明過往經歷,希望在小姐這裡借宿一宿。

    沒想到這位王小姐與陸蘭貞一樣,也是看摜了話本的主,而她又喜看那些俠義故事,雖是個弱質女流,卻也有幾分豪俠心腸,總夢想著能如那話本中的劍俠一樣,飛天遁地,濟困扶危。一聽夏紫蘇的故事,只把自己當做了話本中的紅線女,當即做主,讓夏紫蘇在自己繡樓休息存身不說,又派了心腹的丫鬟打探消息,並四處尋找地方,以供夏紫蘇藏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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