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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九十二章 芳心無主 文 / 生猛大章魚

    夏紫蘇聞聽此言,半是歡喜,半是憂傷。這個男人雖則粗魯,至少肯為自己出頭,至少肯在金剛佛那等強敵面前,靠著兩支不靠譜的火槍擋在自己身前,那此生就托付於他,固非良配,但也勉強如意。只是他這惡狠狠的報復,殺的還是夏家的威風。老天何其戲弄與人,為何今日同困孤島,回鄉無望的這個少年人,畢竟是害了自己全家的大對頭之後?

    目前局勢,不是她傷春悲秋的時候,只是深吸了口氣道:「不勞你費心了,後來聽說他們到了廣西,水土不服,沒多久,就染了時疫,全都喪了性命。這全都是拜你嚴家所賜,我爹,我大娘,我大祖母,不管有千般不是,可他們也是我的親人,卻全都喪了性命,如今連我也……」

    嚴鴻見她神色激動,也知這事是嚴夏兩家基本矛盾,無從迴避,只好道:「這事上,我可沒參與其中。我當時才多大啊。不過紫蘇,若是你真要想出氣的話,就把我殺了報仇,我也無話可說。」他與夏紫蘇交道多次,早已摸清她的脾性,自個叫她殺,她是當然不可能真動手的,樂得裝個清純。

    夏紫蘇本來說起往事心頭火起,可聽了嚴鴻的話,又覺得是自己過分,如今自己既已存了委身的念頭,又怎好對他一味相強,便低聲:「嚴公子,是我孟浪了。我脾氣是不大好,同門之中,對我也多有怨言。便是在家時,就因為我的脾氣太倔。讓娘多挨了不少家法。後來在山上更是如此。當初我一時衝動,砍傷了強搶民女的知州衙內。結果害的我師門賠了一百畝水田出去,我天生就是不祥之人,又不會做事,又不肯伏低做小,萬事都愛爭強。除了使劍殺人外。別無所長,不像龍姐姐善於琴棋書畫,也不像我師妹精於女紅廚藝……」

    嚴鴻聽夏紫蘇這般絮絮叨叨說,他本是個善於察言觀色的,如何不知心意?當下越聽越喜,不等夏紫蘇說下去,一把抓住她的手道:「不管怎樣,你都是你。女兒家本就不必看男人的臉色行事。天下雖大,但你只有一個,何必為了旁人,而改變你自己?自我那日在慈溪遇到你,便已下定決心,決不讓你從我身邊溜走。你我今日被困孤島,也是天賜的機緣,有話我也想說個明白。我對你的心意你已明白,你可願意與我,在這島上做一對神仙眷侶?」

    夏紫蘇不防嚴鴻居然先下手為強當場表白。她被對方緊握玉手。下意識的回縮了一下,旋又任對方握著,輕咬下唇道:「這島上,左右也沒別人,又回不去了,我……還能怎樣。」

    嚴鴻聞聽。暗下欣喜若狂。這些日子的水磨功夫,總算有了回報。眼見佳人點頭,他狂喜之下,手上自然就不規矩起來,夏紫蘇卻把臉一扳道:「我答應嫁你,可不是任你作踐的。」見對方縮回了手去,才道:「咱們怎麼也要拜一拜天地,才算是夫妻,若是隨便苟合,又成什麼話?只要成親之後,我一切隨你,絕不再敢如以往一樣,頂撞冒犯。」

    嚴鴻道:「應該的應該的。我這就去準備下,多弄幾尾魚來,燒幾個菜慶祝慶祝。好娘子,你也不必萬事依我,我也不要你做個木頭人。只要你快活就好,咱們之間不必要分個尊卑,其實在家裡我與月蓉也是沒大沒小的。」

    哪知夏紫蘇俏面一板,斥道:「不許你再提那個醜婆娘!若是在陸上,便是你我兩家素無過節,只三妻四妾這一條,我便不可能嫁你。我的相公只能娶我一個,再不許有其他女人。今日被困荒島,脫身無望,你的那些妻妾丫頭,全都不在,我自可做你的娘子。但你若是再想著別的女人,就休想碰我。」

    嚴鴻知她少年時遭遇特殊,心理上有些怪異。更何況女人誰不想自己的丈夫只愛自己一個?倒也不以為忤。尤其現在人沒到手,他自然不會白癡到去跟對方辨個是非曲直出來。這島上這幾天也沒看有船隻經過的影子,就算不是一生回歸無望,也不知道要住上多久。左右沒有別的女人,何必不討夏紫蘇歡心?先把生米做成熟飯要緊。

    因此他道:「紫蘇你貌如天仙,肯委身下嫁,也是我嚴某的福分。如今天賜孤島,讓你我二人相對,這等奇緣,我怎還會三心二意,有其他想法?你也是多慮了。」

    夏紫蘇吃對方這一哄,又有些不好意思:「咱們今日成親,雖然簡陋,但也不可過於草率,我去洗洗身子,你去備魚和果子,再換上那身龍袍、鳳襖,也算是個排場。咱這是婚禮之上,用此吉服,也算不得犯禁。」

    嚴鴻道聲:「得令!」飛也似的奔了出去。等嚴鴻出洞,她取了那鳳冠鳳袍來到了浴室之中。這是當年那豪強特意開鑿的,將島上的山泉水引到一個小小洞窟之中,外以石頭砌成浴池,便於盥洗。

    夏紫蘇解開衣服,進入池中,輕輕擦拭身體。玉肌無暇,膚白勝雪,雖然經歷這許多風霜,肩頭更曾被白蓮教徒所傷,但依舊動人心魄。她微閉二目,想起往日游劍江湖,與邵景共抗強敵的情景,幾番守望相助、同生共死,本以為此生不做他想,可如今……

    嚴鴻那廝,也許一會就會回來了。今晚上自己的清白身子就要交到那人手上,邵大哥,你又在哪裡?是否心裡會記掛我的安危?他這幾日照顧我,費了許多心力,如今又高興的過分,可不要得意忘形,捕魚時出了什麼閃失,要不要自己去看看?

    夏紫蘇這一刻,心裡彼此矛盾,既怕嚴鴻回來,自己貞潔難存;又怕他不回來,從此這島上只剩自己孤單一人。忽然只聽嚴鴻高喊道:「娘子,我回來了。」

    她聞聲急忙喊道:「你別進來。」,起身擦拭身體。想到自己這一步走出去,往日的少女情愫,一片癡心,就全成了夢幻,可自己又能如何?該來的總是避不過。她輕歎一聲,起身出水,任一頭烏黑長髮隨意披散開,將攢珠鳳冠隨手扣在頭上,穿上那曳地宮裝,足蹬一雙金縷鞋,向外走去。

    嚴鴻明知道這如花美眷跑不出自己手去,可心裡還是有種莫名的緊張感。按說他的家世、財富,對比一個江湖俠女,還不是手到擒來?只是他對夏紫蘇一向奉如仙女,如今仙女下嫁,固然是歡喜,可人一刻沒到手,就一刻放不下心來,竟如那初次成親的小伙子一般,忐忑不安。

    此時只見夏紫蘇穿著那身宮裝鳳冠走出,尤其那隨意打扮,於往日的高貴冷艷之外,又多了幾分狂野氣息,誘的他體內熱血奔湧,幾難自持。

    夏紫蘇見他那份要吃人的模樣,若說不怕也是騙人。不過想到事到如今,不可能退縮,強自鎮定心神,說道:「還傻著著幹什麼,還不進去洗一洗,也把衣服換了,咱們也好拜堂。」

    嚴鴻聞聽,如聞仙樂一般,抓起那身龍冠龍袍,一溜煙就跑進了浴室之內。他們兩人穿著龍衣鳳襖拜堂,也是好在島上別無他人。否則單這一條,被人攀誣起來,也足夠抄家滅族之罪。

    夏紫蘇出到正堂中,看嚴鴻已經準備好了夏言和自己父親、母親的牌位,卻故意不把大娘、大祖母的牌位立上。而嚴家的幾個長輩,則是一個沒提。說是自己與他拜天地,弄的彷彿是嚴鴻入贅一般,也知是對方給足了自己面子。

    「這天下間,似他這般肯順著女人心意的男人,怕是沒幾個。」夏紫蘇回想與邵景的接觸經歷,總覺得要論細心和討女人歡喜,還是這位小相公更勝一籌。只是論起氣魄胸襟,嚴鴻則望塵莫及。如今被困孤島,廝守一生的話,也許知冷著熱的小閻王才是更好的選擇吧。

    洞中還有些能用的胭脂,新娘子出閣,總是要化妝的。夏紫蘇對著那銅鏡,為自己點上幾點胭脂。從這一刻起,自己就只是嚴鴻的娘子,而不再是行走江湖的紫衣嫦娥了。想到這,她忽然有了一絲解脫的感覺,或許這個結局也不錯?

    邵兄與龍姐姐兩情相悅,自己的一番情絲本就是對不起龍姐姐,如今這種局面對幾個人都好。而過了今晚,自己也可以像個普通的女人那樣,過些簡單的小日子,往日的歲月就讓它隨風而逝吧。

    夏紫蘇收拾心情,將那從軍資庫裡尋出來的白麻布在床上鋪平,自己則來到大廳內的供桌前等候。不多時只聽身後腳步聲傳來,暗道:好個猴急的傢伙,我又不會跑。一想到嚴鴻幾次救命的情形,心中多了幾分甜蜜,糾結愁苦之感漸去。

    二人攜手來到那供著夏言等三人的供桌前,按著成親規矩,拜了天地、高堂,夫妻對拜。島上無酒無茶,只得取了兩碗清水,做獻茶之禮,送到了那神主牌前,這成親儀式就算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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