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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五十七章 門戶清掃 文 / 生猛大章魚

    嚴鴻心中一緊,心道:怎麼勾引她師妹的事案發了?當然,自個和張青硯的舉動,連藥發財都看得出來,被這高來高去的江湖女俠得知也不奇怪。不過說起來,我和你師妹郎財女貌,默契曖味,這事兒要是胡晚娘甚至孫月蓉翻臉還有一論,你跟我有個毛球關係,輪的到你翻臉?到底是為你師妹出頭,還是要為自己爭名額?你雖則是女神,可也不能欺人太甚啊。

    夏紫蘇見他不說話,並不留情,接著道:「我姐妹雖然流落江湖,但決不會與人為妾做小。當日徐子升讓我姐妹為他兒子做妾,我若不是念著他是我的世伯,定要在他府上大鬧一番。而今你又來撩撥我的師妹。她年少無知,不識險惡,差點上了你的當。今日我來,是要告訴你,我姐妹二人恩怨分明,你既有善行,他日自不會傷你性命,但你若是再引誘我的師妹,休怪我翻臉無情!」

    夏紫蘇越說越激動,看那神情,嚴鴻若是有一句頂撞,多半就會動手打人。把個嚴鴻弄得又氣又怕,僵在那裡,一時沒話可說,心想這嫦娥妹子你還能再蠻橫點麼?

    其實這也不能怪夏紫蘇。本來她聽說了趙文華離奇死亡的消息,心知多半是嚴鴻下的手。張青硯既然報了叔父的仇,多半要在南京祭祀叔父,於是趕到南京。哪知到了南京,搜尋師妹,卻怎麼也等不到人。後來還是江湖上有朋友告訴她,說張青硯在南京匆匆祭拜之後,已經往福州去了。

    夏紫蘇要緊一路追到了福州,結果在福州的一等客棧上好的房間裡,把自己師妹逮個正著。這一見,卻叫夏紫蘇又驚又怒。師妹簡直像變了個人一樣。

    往常二人行走江湖,盤纏有限。一切用度雖不寒酸,也決不奢靡。至於江湖兒女,更是不使胭脂水粉的。可是夏紫蘇走進屋中時。卻見張青硯身穿上等綺羅,頭戴金珠翠玉。居然正在用藥水泡著一雙纖纖玉手,還在那裡低聲自言自語,擔心手上皮膚是否夠滑膩。而身上更撣了上好的西洋花露。那一陣陣香氣撲面而來,簡直沁人心脾。

    夏紫蘇當即就翻了面皮。紫清雙俠姐妹本自肌膚白皙,雖然風餐露宿,也未曾被磨礪粗糙。愛美之心人皆有,可你居然專門拿藥水泡手?再者。紫清雙俠各自帶有微微體香,那是要近身咫尺才能隱隱聞到,而你現在噴上那麼多花露水,恨不得幾丈之外把人熏暈。作為經常夜行潛伏的江湖人,你是生怕別人察覺不到你?你這到底是犯的什麼瘋,發的什麼癡?

    她哪知道自己師妹的心思。張青硯本就是個貪圖享受的性格,只是往日裡被師父、師姐多年壓抑,又缺乏經濟來源。不得不屈從於現實。這次嚴鴻贈的盤纏豐厚,張青硯手頭闊綽,如果不趁機過一把癮?何況想到過不了多久就該當嚴家姨娘了,自然就要先學會當個闊太太才是。

    再加上一路上,藥發財畢恭畢敬的恭維。給她獻上各種精美衣食,乃至護膚養顏的方子。張青硯對這一道頗為沉迷,只是過去沒有多少機會接觸,而藥發財乃是行走各方的商賈,自然精於此道,於是張女俠自然也就越發隨心所欲。

    這次回南京祭奠伯父,張青硯又是一番感觸。她發現當初自己許配的那個夫家,居然已經敗落了。往日繁華的門庭,如今足可張網捕鳥,出入的幾個有數的下人,身上衣服破舊,面色更是難看。

    細一打聽才知道,原來是自己當初訂的那個夫婿,兩年前家中做官的親戚翻船落馬,丟官罷職不說,還牽連甚廣。如此一來,家族就失去了庇護。緊跟著自家的船隊又遭了風暴,片帆無歸,這一下資金周轉不靈,幾家店舖接連關門。這少當家孤注一擲,竟然想去賭博翻本。那賭場乃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所在,能有甚麼好?很快,不但把僅有的一點積蓄都搭了進去,還欠了一屁股債。為了還債,只好把家中田地抵給了賭場。那夫婿又是從小嬌慣出身,肩不能擔,手不能提,什麼生計也做不來。再失去了生意田產,這個家業怕是徹底敗了。看來連這所大宅,早晚也保不住。

    張青硯雖則與這家已無關係,卻也不禁動了惻隱之心,偷偷翻牆去看了一眼。但見內宅之中,一般的凋敝。自己嫁過去的那個原本姿色不俗的妹妹,如今是花容憔悴,整天啼哭不止。那原來給自己訂的男人,鬍子拉碴,邋遢無比,只知道喝酒罵人,一副頹廢模樣。那對討人喜歡的兒女,也是哭成了淚人,還被自己的爹當做出氣筒來打。

    張青硯看得唏噓不止,便把嚴鴻給的金珠首飾,偷偷塞給本家妹妹幾件,叮囑她收好,萬不可讓那男人知道,緩急時候好給謀條生路。出來之後,她仰天歎息,再想想自己的命運,不由暗自慶幸:幸虧當初沒嫁給這個倒霉鬼。

    這麼一來,張青硯更加堅定了隨著嚴鴻的念頭。也因此,她趕著到了福州,號了最上等的客房,要了精緻點心菜餚,並把藥發財贈送的養顏之藥煮開了泡手,又按藥發財指點,從福州的黑市上買了些私商販來的西洋花露水,有滋有味地過起她心目中的幸福生活,只等著回頭與嚴鴻同去壕境,一路雙宿雙菲,憑自己的本事定能迷得他神魂顛倒,確保嚴府姨太太的寶座不丟。

    正是樂極生悲,張青硯還沉醉在闊人生活裡,卻被師姐找上門來,嚴厲逼問。張青硯自少時便受過這師姐的威逼折磨,有兩次她試圖逃出師門,還被夏紫蘇抓回來,吊在房中細細懲戒,因此對師姐實是又敬又畏。

    姐妹倆坐下,夏紫蘇立刻逼問張青硯,這是怎麼一回事?張青硯慌亂之中,透露出要做嚴鴻妾室的念頭,夏紫蘇更是大怒。張青硯見師姐發怒,嚇得渾身發軟,不敢說這是自己的主觀想法,只說是嚴鴻的意思,自己欠了對方的恩情,嚴鴻讓自己以身相許,自己也沒辦法拒絕。又怕嫁過去受氣,只好先學著怎麼當個少奶奶。

    夏紫蘇聞聽,火冒三丈,擺出師姐派頭,要把張青硯趕回四川師門。張青硯縱然心頭萬般不願,也不敢得罪師姐,更況且對方武力又較自己為強,真要相強,也爭鬥不過。她只得辯解道,嚴鴻雖則是個紈褲,如今一心開海,卻是為了千千萬萬大明百姓。而他前番在濟南破了白蓮教陰謀,聽說白蓮教的趙全一系,也將他當做眼中釘肉中刺。

    張青硯又說,嚴鴻此去壕境,是與佛郎機人相談,若是無人保護,萬一吃了佛郎機人的虧,或者被白蓮教妖人尋機刺殺,又當如何是好?自己受嚴鴻恩情,不能坐視,還當保護嚴鴻。她想以國家大義加上白蓮魔教的名目,來哀求師姐讓自己留下。

    夏紫蘇聽張青硯這般說,卻也有理。若以萬全之策,由她們紫清雙俠共同保護嚴鴻,那是萬無一失的。可是現在她更擔心師妹若是跟嚴鴻混在一起,早晚被對方騙去清白,到那時就無可挽回。

    當下,夏紫蘇板起面皮道:「保護嚴鴻的事,交給我就好。反正佛郎機話你又不會,而論功夫,論智謀,我都比你好。你欠了他人情,咱們姐妹一體,我替你還了,也是應當。從此以後,我不許你們兩人再有什麼瓜葛,也不可再見他。上次播州的楊宣撫為侄兒楊攀龍求聘,那楊家少爺也是一表人才,這等姻緣,才是你的歸宿。此次回山,我就請恩師為你安排。」

    夏紫蘇說的楊宣撫,乃是播州宣慰使楊烈。播州即今日貴州遵義一帶,楊家世鎮播州,轄下五司七姓,有海龍囤、婁山關之險,飛鳥難渡,領地廣袤千里,更與西南諸部苗人為盟。播州茶、酒、礦藏乃至貿易之利盡為其所有。楊家自大唐至今,世襲罔替,傳承千年,儼然為大明朝的國中之國。

    於公來說,播州楊門雖然官職不高,但權勢甚重,坐鎮一方,在朝廷也是聽調不聽宣,土官任免全由自主,大明朝難以插手其中。論私,楊烈自己就是如今西南武林盟主,江湖各派好手也多有受其接濟者,提起播州楊家,無不豎大指稱讚。大明朝的亡命之徒,若是實在走投無路,又不想去當韃子做倭寇,便多半會選擇投靠播州,在楊家混口飯吃。

    楊烈的兒子楊應龍年紀尚幼,家中之事,多由其侄楊攀龍打理。這楊攀龍今年二十五歲,生的膀大腰圓,面目端正,使的一手好槍棒,加之力大無窮,號稱黔地槍棒第一。前兩年死了原配。從那些江湖亡命口中,曉得夏紫蘇芳名,便有意聘這紫衣嫦娥為續絃。只是這事向淨慈師太提了幾次,都被婉拒。這一遭夏紫蘇提出讓師妹去做這楊攀龍的續絃,覺得一來年貌相當,二來也是個正妻位置,三來可以絕了嚴鴻這浪子的糾纏,豈不美哉?

    若在以往,這門親事倒也真算是個良配。只是如今張青硯既然已存了嫁入嚴家的念頭,比較起來,楊家一個小小土司,又怎麼和當朝元輔相比?楊攀龍再了得,也無非黔地為王,他的正妻怕未必比的上嚴家姨娘。更何況窮山惡水,便是當那裡的皇后娘娘,也沒什麼滋味。只怕去了那裡就得足不出戶,遠不如跟嚴鴻四處遊山玩水的快活。單說這藥發財送的護膚藥品,福州買的花露水,貴州哪裡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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