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二十三章 親人相見 文 / 生猛大章魚
因此這日中午停下來打尖時,孫月蓉輕輕扯了扯嚴鴻的衣服,小聲道:「那個……回京後,要不還是外面找個院子,把我安置起來吧。你得空的時候,就來坐坐,這便好了。」
嚴鴻笑道:「說的什麼話?好好的新媳婦不當,怎麼當起外室來了?我不說了麼,要你穿上那身紅嫁衣嫁過來,我說話算數。等回去把朝廷的事情交割完了,咱就風光大辦一回,也是你的體面。」
「可我有點怕。」
嚴鴻自然理解,這種恐懼是人之常情。就連現代社會的女性,**精神甚強,嫁給身份地位相當的男子,婚前也要緊張一段時間。更別說現在是在男尊女卑的時代,孫月蓉和他的社會地位差距又如此之大。易地而處,自己多半也要怕。
但這種畏懼心理,也是不可能一下子根除的。嚴鴻當下只得好言安慰。張青硯落在後面,偷眼觀瞧,她耳目靈通,雙方說話她聽的分明,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不日進了京城,孫家父女及飛虎山眾頭目當然不可能直接去嚴府,便由嚴鴻出麵包了家客棧,供他們居住。連同那些從濟南追隨回京的女子也住在那裡,張青硯也住在客棧中,等嚴鴻消息。至於那些與錦衣衛有了關係的女子,則由各自的男人負責安排自不必提。
嚴鴻與張誠二人,先自去朝廷裡,交還聖旨及諸般儀仗,再去將抄沒的白蓮寶藏交割。其中五成的運入太倉,給戶部官員直接交割了。這五成中有大批銀錠,真是堆積如山。看見源源不斷的車輛推進庫房,戶部主事臉也笑爛了。
另有三成,則由張誠押著,嚴鴻陪同,悄然從皇宮後門運了進去。這三成裡面沒有銀子,不是黃金,就是珍寶。因此從體積上卻比戶部的那五成要小得多。悄無聲息運進去,自有太監馮保等人接著。兩下在皇宮後門外專門包的暗室裡勾兌了數額,馮保一拱手:「嚴小相公,辛苦。」嚴鴻道:「不敢。」
至於其他事宜善後,卻是要過幾天才能弄個明白。嚴鴻和張誠這一遭下濟南幾番周折,險死還生,又同分了那一筆巨款,彼此之間自然有了不淺的交情。更加上嚴鴻從中做媒,促成他與金玉的好事,張誠對嚴鴻簡直當做親人一般。分手之時。他道:「嚴公子放心。這一遭你幫了咱家的大忙。咱家不是那忘恩負義的小人。日後宮中有個風吹草動,少不得會知會公子一聲,斷不能讓您吃了虧去。話又說回來,朝中有元輔在。您又怎麼可能吃虧?這一遭功勞非小,您就指望著高昇吧。」
嚴鴻拜別張誠,總旗陶智、邵安帶著錦衣衛,何秉忠帶著京軍各歸營寨,兩下拱手道別,嚴鴻自與梁如飛、奚童、嚴峰、嚴復回到府中。回到府中才知,爺爺和父親都在西苑那值班,並不在家中。這說來倒也正常,如今這麼大的事出了。各種相關事宜非同小可。更有戰死的兵士需要撫恤,而據說此次朝廷在薊遼、宣大皆獲得大捷,斬首無數,獎賞功臣,封賞士卒也是大事。嚴嵩自然清閒不下來。
嚴鴻徑直在前院裡稍微洗臉更衣,就去後院給奶奶問安,才發現這幾個月不見,歐陽氏越發蒼老,臉上皺紋好像都深了些。見到嚴鴻回來,老太太老淚縱橫,一把摟住嚴鴻,一邊哭,一邊直說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嚴鴻見奶奶對自己真情關切,也不禁感動,抱住奶奶道:「奶奶,孫兒不好,讓奶奶多擔心了。」
寶蟾在一旁也是哭的梨花帶雨一般,歐陽氏道:「老身快八十了,便擔些心也沒啥。你卻看看寶蟾丫頭,前者聽說靼子圍濟南,京師裡消息亂的很,還有傳濟南失守,全城罹難。寶蟾聽了這個信,差點去投了井。多虧大家勸住她,才不至於做了傻事。鴻兒啊,日後你房裡進多少人,奶奶不管。只是你若敢有負寶蟾,便仔細著你這雙腿!」
嚴鴻忙不迭點頭稱是,又見寶蟾確實消瘦了許多,心中也自心疼。忙說道等把諸事安排完,就操持著將寶蟾姐收房的事。寶蟾倒是說道:「大少爺,奴婢不急這一時。左右也要等新姨娘過門後,再辦奴婢的事,否則難免亂了禮數。再說,夫人那邊,也得要點頭才行。」
嚴鴻見寶蟾這般通情達理,更是感激。歐陽氏這才道:「鴻兒,你且回房去吧。你那娘子這段日子也不容易。不過她的脾氣我知道,卻是不好相處的。你把話帶給她,寶蟾是老身房裡的人,若是有人欺她是個奴婢出身,那就如同欺壓老身一般無二。」
嚴鴻心道,其實不用您老撐腰,我看晚娘也不是寶蟾的對手啊。一邊想著,一邊復回了自己院子。只見晚娘與墜兒迎在門口,見嚴鴻回來,萬福施禮迎接。等到進屋之後,墜兒卻是圍著嚴鴻連轉幾圈,然後連聲道:「姑爺,真是你回來了?奴婢我不是做夢吧?小姐,小姐,姑爺身子好的很,可沒受什麼傷損!」
嚴鴻笑道:「你這丫頭,白日裡發的什麼癲,真是越大越沒規矩。還不快扶你家小姐坐下。」一邊說,一邊看這主僕也是精神疲倦,體態消瘦,便知她們與寶蟾一樣,都是牽掛著自己,以至於飲食不周,精神焦慮。看來她們對自己的情義也是不假。尤其是晚娘,再不是當初那副冷冰冰的死板面皮,雖則不曾開口,只是微微帶笑,然而滿懷關切,溢於言表。
等到落座後,墜兒道:「姑爺你是不知道,這院子裡有些人壞的很,天天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來噁心人。不是說什麼濟南失守,全城罹難,就說什麼姑爺中了流箭,生死不知;後來又說什麼濟南衙門失火,姑爺蹤跡不見。簡直讓人活活氣死,小姐擔心您的安危,整日價吃喝不周,又不肯休息,還讓小婢備了白綾,只做殉節之用。」
晚娘臉色一紅,斥道:「這多口的妮子,還不退下?相公剛剛回來,舟車勞頓,你不好生伺候著,怎麼竟說些沒影子的話來羅皂?真是不知好歹,再這麼亂說亂講,便自己去領家法。」
嚴鴻不覺大受感動,晚娘這個夫人,本就是自己依仗霸道搶來的,捆綁著成的夫妻。後來婚後她又遭了嚴鴻本體的虐待,而與自己這個穿越者之間,也是缺乏共同話題。可就是這麼個女人,當生死關頭,確是不聲不響的準備好了為自己殉葬。你說她是被封建思想毒害也好,你說她只是機械執行落後道德觀也好,至少這種同生共死的打算,實在是讓人不能忽視的。
然而正因為這個,他又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畢竟自個去濟南這一趟就是為的孫月蓉,而反叫晚娘這般操心。他笑道:「沒事,我不累。聽墜兒說的話,我想,八成這些消息,都是從二弟那邊傳來的吧?」
晚娘神情一黯道:「二叔房裡的丫頭,卻是有些多嘴多舌,不過下人們每天無非傳些閒話,這也沒什麼奇怪,相公不必放在心上。墜兒,快去給少爺備些熱水,伺候少爺沐浴。」
等到把墜兒打發走,晚娘紅著臉道:「相公,你今晚,就把墜兒收了房吧。」
嚴鴻本以為晚娘急著把墜兒打發走,是要和自己親熱溫存。所謂小別勝新婚,這也是常情,不料對方竟然說了這麼一句。大為奇怪,道:「娘子,這是哪的話?」
晚娘道:「相公,這丫頭說來年紀也不算小了,早該許個人家。只是看她的樣子,若是許個小廝或者府外人家,她反而要尋死覓活。你我成親三載,並無子嗣,也該納些姬妾,給嚴家開枝散葉。以往妾身太過悍妒,實是大大不該。相公大人大量,不怪妾身,妾身卻不敢再恃寵生驕。」
她自有滿腹心事及莫大的壓力,卻是無法對嚴鴻說明。這內宅之中,也有內宅的消息來源,如今外有強兵陸蘭貞壓境,內有寶蟾虎視眈眈,晚娘自己又無子嗣,慢說寵愛,連正妻的位置都有些不大牢靠。思來想去,她只得出此下策,用自己的貼身丫鬟來拴住丈夫的心。所謂肉爛在鍋裡。至於這手段成效幾何,卻是連她自己都沒把握。
嚴鴻本來倒是很滿意這個安排,只是看對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又想起對方肯為自己殉節的事,自不忍今夜便拋下她別取新歡。當下道:「今晚是我回來第一晚,哪能讓這丫頭來伺候?這事壓後再議,左右她也跑不出去。今晚啊,相公我陪著娘子你,哪也不去。」
晚娘先是一喜,可隨即又一低頭道:「可是……妾身今天身上不大方便,伺候不了相公。」
嚴鴻柔聲道:「那也無妨,我們只在床榻上說說話,正好也把此番下山東的事,說給你聽聽。」
晚娘見嚴鴻這般溫柔,鼻子一酸,淚珠兒滾落下來。她也不言語,抱住嚴鴻,將個溫玉般的身體投在嚴鴻懷裡,死死不肯放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