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三百三十章 不堪回首 文 / 生猛大章魚
嚴鴻又道:「傳我的話,把院子裡所有的姑娘都集中到大廳來。連後院那些燒火的,做飯的也都集中過來,本官有話問她們。」
「嚴欽差,見好就收吧。」馬騰雲上前一步,拱手一禮道:「常衙內得罪了你,你連捆帶打,又在賞春閣鬧了這麼一通,也算是落了他的面子。你若再不出氣,就讓你的人,把這地方砸了,倒也使得。所謂砍竹不傷筍,做人做事,不要太絕啊。」
嚴鴻看了看馬騰雲,笑道:「老爺子,現在說什麼,言之過早,待會自管有個交代就是。」
說話之間,這賞春閣的姑娘都被集中到大廳之中,鶯鶯燕燕,約莫接近百人,環肥燕瘦,容貌各異。其中有不少都是姿色出眾的美女。只是由於太過狼狽,大多數人衣衫不整,不是這個露著香肩,就是那個少穿了繡鞋,只著羅襪。
嚴鴻卻是雙目如刀,慢悠悠在那些女子中間掃蕩。目光所到之處,有人迎合,有人迴避。看了幾圈,目光落在一個衣服穿戴的最為整齊的姑娘身上。看她年紀不過十五、六歲,身材苗條,姿色也最出眾,他用手虛點:「就是你了。」
那姑娘見嚴鴻用手指自己,嚇的體似篩糠,想躲到別人身後,早被身旁的人把她推了出去:「明明都被梳過攏了,還天天裝的跟金枝玉葉一樣,怎麼你就偏生比我們金貴?這回惹怒了這大官人,看有你的好受!」
嚴鴻把這姑娘叫到眼前,「你叫什麼名字?」
「奴。奴叫金玉。」姑娘看來被嚇住了。聲如蚊訥。幾不可聞。
嚴鴻突然提高了聲音道:「你們聽著,本官就是奉旨下山東放賑的欽差嚴鴻,兼有糾察山東官吏,臨事擅專之權。」
他這一說,這幫姑娘當時嚇的紛紛跪倒,口中道:「參見欽差大老爺。」
那金玉聽到對方是欽差,臉上露出一絲喜色,但旋即就沒了表情。只是跪倒在地。嚴鴻輕佻的用手指去勾她的臉蛋,不料這金玉竟將頭一側,躲到一邊,臉上露出幾許嫌惡之色。
那佘九娘被捆在一邊,聽到這人居然是欽差,嚇的已經沒了火種。可又見欽差這副色迷迷的德行,只當是以前遇到過的那些官/員,心中又安定了不少。當下不顧自己被捆著,開口罵道:「不知好歹的小蹄子,欽差看上你。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你還敢拿搪?大老爺你且放了奴奴。看奴奴怎麼收拾這小蹄子,包管讓她伺候的您滿意就是。」
嚴鴻並不理她,而是俯身看著那金玉道:「金玉,你聽著。本官是朝廷派來的欽差,山東大小官員,我都能管,你看,」他用手指向彷彿一團垃圾一般扔到一邊的常衙內和賴五,道:「這兩個王八蛋,平時作威作福,騎在你們頭上做惡,今天本官一樣收拾了他們。還有那老鴇,也被我收拾了。你的冤屈,只有我能報,可你要錯過了我,就沒有報仇的日子了。我知道,他們禍害了你,你害怕說出去壞了名聲。可你要不說,他們還會繼續禍害你,並禍害其他人。你難道願意看他們繼續囂張下去?」
其實這賞春閣到底做了哪些壞事,嚴鴻心中並沒有底。只是從他們公然在街頭要把田氏搶走來看,想必斷子絕孫的勾當幹了不少。自個既然已經打主意要拿常知孝開刀,自然多搜集些黑材料為好。他看這金玉的模樣,決非自願淪落風塵。多半是個被強逼著來的,因此拿她來問。
至於這番循循善誘的本事,可是當初培訓時學來的。雖然算不上如何高明,但對付這封建時代的普通婦女,還是綽綽有餘。更別說他先聲奪人,把佘九娘等人全都捆了起來,讓金玉也相信他有手段。
聽了他的話,金玉抬起頭來,對嚴鴻道:「大老爺,我若是說了實情,你能為我做主?」語調變的也漸漸鎮定起來。
佘九娘此時卻像被什麼東西蜇了一樣,尖聲叫道:「小蹄子!你莫要胡說八道!當心老娘把你那見不得人的模樣說出去,到時候可著濟南城的男人,都知道你是個什麼爛貨。」
嚴鴻回頭看了看她道:「你若再說一個字,我便讓人割了你的舌頭,砸碎你十根手指,保證你一個字也說不出,一個字也寫不了。」他這話說的很是平穩,彷彿是在說一件尋常事一般,可這話裡透出來的狠意,讓佘九娘覺得脊背發涼。
嚴鴻看佘九娘這模樣,又加了一句:「哦,本官差點忘了,斷了手指,你還可以拿手腕腳掌在沙地上寫字。這樣吧,那我就把你的雙臂雙腿全部斬斷。看你的腰挺能扭的,若是你能拿身子在沙地上塗畫出她當日那見不得人的模樣,這情形倒也有趣。」這句說完,佘九娘面如土色,撲通一聲跪倒在地,緊閉嘴巴,給嚴鴻磕了兩個頭。
嚴鴻看治住了這老鴇,又對金玉道:「別怕,金玉,這群畜生對你做的事,只能說他們狼心狗肺,禽獸不如。哪個敢拿此事來嚼你的舌頭,自有本官做主。本官是嚴閣老的長孫,你只要對我說了實情,我便將你帶到京師,為你找一門好夫婿。」
金玉咬了咬銀牙道:「多謝大老爺,小女子只要得報大仇,便別無所求。」說著用手一指那常守業道:「只要讓我割他一刀,我便來世變牛變馬,報答大老爺的恩德。」
嚴鴻點頭道:「好,你只要對我說出實話,我保你大仇得報。」
金玉也跪下給嚴鴻磕了三個頭,起身來,含淚帶恨,把她的一番苦痛,婉婉道來。
她本是濟南府城外鄉下一個窮秀才的女兒,另有個妹妹名叫金香。其父金秀才一輩子只有這兩個女兒,並無兒子。科舉不利,也始終未能中上舉人。加上他不善於理財,老伴又生了數年大病去了,家財耗盡,還欠了些外債,只落得生計艱難,靠著給個大戶人家教私塾為生。
如今山東連年災荒,那大戶人家為了節約糧食,也辭了這教書先生。老秀才衣食無著,想著金玉已經和濟南城裡的一戶人家定親,便想把大女兒送到城裡完婚,靠著女婿接濟,總還能活下去,因此舉家來到濟南。
不想方一進城沒幾步,就被一個人撞在身上,那人手中花瓶掉到地上摔個粉碎,然後便一把揪住老秀才,只說那花瓶是傳家古董,價值紋銀千兩。自己要賣了古董,買米吃飯,讓老秀才賠錢。
光頭賴五等人又殺將出來,圍住金老秀才,為那人幫場。金秀才一生也未經歷過這等事,完全不知如何處置,兩個姑娘更是嚇的花容失色,不知如何應對。金秀才想起自己未來的姑爺好歹也是省城的書香門第,便說去找姑爺來講理。哪知賴五等人壓根不放他走,只要拉這兩個姑娘抵錢。
金秀才如何肯依,仗著自己秀才功名,好歹也是統治階級的底層,豁出去大罵這幫人光天化日,明火執仗。誰知賴五等人壓根不理睬你什麼斯文人,上前就打。可憐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老書生,如何敵的住這般潑皮?結果一通拳腳下去,老秀才被當街打得嘔血而死。
金玉、金香姐妹被搶到妓院之中,二姐妹初時死活不肯接客做那皮肉生意,卻因為貌美,被常衙內強行玷污,之後又被光頭賴五等一眾潑皮凌辱,然後便強迫接客。每日裡稍有不從,便受著無數虐打。直到今天,已經被困魔窟一月有餘。金香不堪凌辱,在十餘日前尋機自盡。金玉卻因為從一個恩客那得知欽差將來的消息,便強咬牙關求生,為的就是找到機會去告這一狀。
金玉越說越怒,將自己所受的折磨凌辱,一股腦的全說出來,然後又對身後的女子道:「姐妹們,我知道你們中也有與我一樣的苦命人,此時不站出來,還要等到幾時?」又對嚴鴻道:「欽差大老爺,我知道你有權有勢,想必便是戲文中唱的那大宋包龍圖般的人物。我求你為我們這些受辱的姐妹報仇雪恨,殺了這常衙內。他壞了我們的清白,逼著我們接客,害死了我們的家人,喪盡天良。還望大老爺能主持公道。」
一旁馬騰雲怒道:「大膽賤人,妄告官眷可是一條大罪。欽差面前,不容你胡言亂語!」說著箭步上前,猛的一掌揮出,直擊金玉天靈。他只待殺人滅口,順便震懾這滿院的妓女,不防旁邊一人也急出一掌,正中他的臂彎。這一擊既重且快,打的馬騰雲一個趔趄,一條膀子發麻,半天抬不起來。抬頭看時,只見正是那輕功出眾的駝背人在旁出手。
「欽差面前,容不得放肆!」梁如飛一掌打退馬騰雲,雙目直瞪對方,手中更是已經扣了三枚錢鏢,只待發射。馬騰雲知道此人武功遠在自己之上,自不敢造次。
那金玉逃過一劫,轉臉看馬騰雲的模樣,用手指著馬騰雲道:「大老爺,這老賊,我認的他,他也是這裡的常客。」
馬騰雲不由勃然道:「賤人,少要在那血口噴人!老子幾時嫖過你?」
不料此時,又有一名年輕的女子從人群中闖出來,用手指著馬騰雲道:「老狗,你那一日毀我清白時,我向你苦苦求饒求救,你可曾有半點憐憫?欽差大老爺,我今日落到這個地步,也顧不得什麼廉恥。這老賊要敢不認,我也可說出他身上哪處有疤,不怕他抵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