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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百八十三章 再會雙俠 文 / 生猛大章魚

    嚴嵩拈髯微笑道:「東樓,你還沒發現麼?鴻兒自去年初墜馬之後,腦子真真是開竅了,大事小事,往往頗有章法……且不說去歲裡壽宴識破刺客埋伏,安定門殺人案擒拿鄭國器。單說本次下江南,那道奏折上的好啊!天家內庫空虛,如今邊軍要錢,打完了仗要犒賞,到了年末又要賞賜勳貴,這些錢從哪來?雖然目前的開海只是一張畫餅,但好歹也是個念想,有了這個念想,天家就會高看咱家一眼。他既然在大事上能有如此見識,那麼一些小地方就算略微出格,又有什麼關係?那欽差的事,天家自然不會答應他,只會當做小孩子胡鬧,一笑罷了。這又算的了什麼大事,值得你這樣生氣?」

    嚴世蕃道:「可是為了個女人,就要去當欽差下山東,這個未免也太兒戲了,莫要惹惱了天家。」

    嚴嵩哈哈笑道:「最近天氣炎熱,東樓你的腦子卻也不好使了。若是鴻兒身上沒有一點毛病,天家敢用他?貪財、好色這樣的人,在天家眼裡就好過戀權、貪勢的主。我就讓他說為了個女人討旨,天家才肯重用他。東樓你啊,見事明白,機敏無雙,剖析皇上的批語,也比為父入木三分。可是,在今兒鴻兒這件事上,若論起揣摩上意,還是輸為父一籌啊。至於那個女人,算的了什麼?咱嚴家還怕多口人吃飯?等回頭戶部的銀子撥下來時,我給應時那寫封書信。把這個女子送到京師來,也便是了。這小子別說。還真像你一般的風流啊。」說著呵呵大笑。

    嚴世蕃也陪著笑道:「父親謬讚了。說到熟知上意,慢說孩兒,放眼滿朝上下文武百官,又有誰能像父親您這般?比不得,比不得啊。」這話一出,又引的嚴嵩一陣發笑。

    看著老爹這副笑容,嚴世蕃心裡也長出了一口氣。要逗樂自己這個爹,太難了。最近朝堂上。嚴府雖然依舊是戶大人多,一手遮天。可是徐階一黨,在依舊保持表面恭順的情況下,卻似乎隱匿著一些動靜。這些舉動,讓嚴嵩和嚴世藩都略有不安。

    尤其是前些日,天子把五色芝分別賜給嚴嵩和徐階,讓他們共同為天子煉丹。嚴嵩頓感自己聖眷不再。過去。這五色芝可是只給自己,沒有徐階的份啊。如今自己年事以高,精力大不如前,徐階比自己年輕,莫非在天子眼裡,徐階已經能與自己分庭抗禮。下面恐怕就該是取而代之了。

    自那日之後,嚴嵩日漸消瘦,心情始終鬱鬱寡歡。可是徐階當著嚴嵩的面,依然是面帶笑容,恭順寧和。也找不到開掐的理由。嚴世蕃心中著急,畢竟老爹可是七十多往八十上去的人了。要真被這麼憋屈死,嚴家可就真要不好辦。饒是他身為當世智謀無雙之士,想要逗老爹一樂,也變的千難萬難。只好今天故意裝傻賣個破綻,能讓老爹高興高興,也就值了。

    次日清晨,嚴鴻吃了早飯。本想著今天祖父安排的幾位幕僚會前來談開海的事。不料先有嚴洛來報:「大少爺,我前番說那一個姓雲的,一個姓葉的,已經進了府門等候。」

    嚴鴻正在關注著葉正飛送信的下文,忙吩咐帶進來,自己到前面小客廳等待。不多時,只見雲初起、葉正飛二人邁步走入,施禮參拜。兩人身著粗布衣衫,比起當日在船上暗殺時,更要凋敝破舊了些,而且臉上都是蓬頭垢面。嚴鴻心想,二位老大,我給你們的銀子不少啊,怎麼弄得和叫花子一樣了?

    而且仔細看來,葉正飛臉色不太好看,胳膊上纏著厚厚的白布,似是有傷在身。嚴鴻心頭不禁一跳。但心想若真有急事,他們自然會說。於是趕緊請坐,上茶。一會兒,茶水點心端上來,葉正飛也不顧燙,直接往嘴裡一飲而盡,又抓起點心往嘴裡塞。雲初起看不過去,捅了捅他:「正飛,你好歹曾在國子監,別忘了規矩。」

    嚴鴻笑道:「不礙事,我這裡不必講那許多規矩。二位大哥,莫非是短了盤纏?我叫你們來běi精便尋嚴府,卻如何弄得這般狼狽?」

    雲初起拱手道:「承嚴公子……哦,賢弟照顧,但我兩人和嚴家餘人並無交情,豈能貿然打攪?賢弟送的銀子,全都留給書院了,那邊置地蓋房,也基本辦妥,我二人因此來賢弟這裡效勞。這些日賢弟不曾回來,我二人身上盤纏雖然還有,能省則省,因此睡的是南門外的橋洞。衣衫不免髒了些,慚愧慚愧。」

    嚴鴻一口茶差點噴出來,您二位是我嚴府長孫的幕僚,我叫你們一聲大哥,沒讓你們去丐幫當二袋弟子!他轉向葉正飛道:「葉兄,山東那封信,不知送的如何了?」

    葉正飛搖頭道:「有負賢弟所托,實在是無臉見人。這信沒送到人手上,反而帶了傷。」

    雲初起一旁不禁埋怨道:「賢弟,你為人豪爽,然做事卻也難免毛躁。此一番終究吃了虧,卻須得吸取教訓。」

    葉正飛道:「這事怎能怪我?大少只叫去飛虎山給他相好的送信,可沒說去了那裡還要被人拿刀砍啊!都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況且那廝武藝原本在我之上,我如何能不中暗算?」

    嚴鴻聽的糊塗,便讓他們仔細說。原來葉正飛素來只在河南河北活動,對山東卻不是很熟。他到了山東,幾番打探,得知飛虎山大致所在,便興沖沖趕往。估摸著快到的時候,遇到了幾個漢子。葉正飛又向他們打聽。那為首的漢子自稱是飛虎山的二當家的賀大勇,反問葉正飛,去飛虎山有何貴幹?

    葉正飛為人豪放,做事並不細緻。再加上按嚴鴻所說,這給情人送信,那是一樁美事,當下也沒多想,便說是奉了嚴公子之命,來給孫小姐下書。賀大勇當即拍胸脯,說既有此美事,便是山寨的客人。便讓葉正飛跟他走。

    葉正飛哪裡料到有詐?便欣欣然跟隨。不想那賀大勇帶路到中途,忽然出刀偷襲,所幸葉正飛武功頗有根基,身法又敏捷,才躲開去沒被一刀砍死。二人賭鬥手段,終究是對方技高一籌。葉正飛怕書信落入對方之手,百忙之中,把信扯碎吃了。他只顧吃信,卻不曾留神腳下,在對方刀光籠罩下,不慎失足跌落山澗之中。

    對方只當他難逃一死,下到水邊看了一看,也沒再追。卻不料,葉正飛命不當絕。他本是湘楚人士,水性精熟,卻趁機順水漂下,逃得了性命。雖然僥倖得存,終究是把事辦砸了。但此時嚴鴻也不知道去哪裡了,葉正飛只得先回去找到雲初起,處理好書院之事,再來嚴府投奔。

    嚴鴻聽他們敘說,心道:這事裡多半是有什麼問題。他問道:「這賀大勇既是飛虎山的頭領,卻為何要襲擊葉兄?」

    葉正飛道:「那賀大勇朝我拔刀時,口中大罵,說什麼狗官崽子,想搶他的老婆……」說到這裡,雲初起使勁跺了他一腳,葉正飛才住口。

    嚴鴻心道,這封信沒能送到,也難怪孫月蓉不知消息,另嫁他人。只是賀大勇說這話,卻如何最終孫月蓉嫁了那雷占彪?他眼看葉正飛受傷,也不好苛責,好言安慰幾句,又詢問傷勢。正飛道:「傷勢倒是沒什麼妨礙,如今大半已痊癒。賢弟不必掛牽。」

    嚴鴻心裡有事,也沒心思和他們詳談,讓嚴洛安排他們休息,準備臥房。自己則在書房中,等著嚴府安排的幕僚。

    不多時,幾位幕僚前來拜見。這幾位全是紹興的老夫子,所謂「破家縣令、滅門府尹、紹興的師爺賽閻王」。紹興的幕僚在當時是一等一硬扎的人物,嚴家所僱傭的又都是個中翹楚,見識非比等閒。他們並非是那普通悶頭讀書的儒生,對於江南的實務,開海情形並不陌生,其中還有真正出過海做過貿易的狠人。

    比起徐文長來說,雖然他們在智謀上遠遠無法望其項背,但在具體和海疆番事、貿易往來相關的信息上,這些人則掌握了更多的第一手資料。包括沿海官商勾結的情形,這些人的門兒清,是比徐海、王翠翹都熟的。由他們來講解東南沿海的情形,當真令嚴鴻受益非淺。

    此外,又有這些年朝廷裡關於倭寇、海禁的往來奏本,也都找來讓嚴鴻觀看。其中涉及很多背景不清楚,詞義不明白,乃至繁體字不認識的地方,自有師爺們指點。這裡面,也有嚴嵩當年上過的有關倭寇的折本。嚴鴻心道,爺爺當年的故事,倒是不可不看。

    嚴嵩這個折子的觀點,與國朝部分士大夫觀點一樣。他認為是「倭寇之起,因閩浙人下海通番得利,聚徒眾盛,遂起狂謀。據報,真倭數不滿千,皆系漳溫近海賊徒結伙導引,一如北虜我逆之導也。」也就是說,因為有人去和外國做海貿才導致的倭寇。如果從這方面看,嚴鴻的開海主張與祖父是相悖的。m.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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