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二百六十七章 借壽三年 文 / 生猛大章魚
他這裡說得高興,只想多拍拍馬屁,保住一命。那大明朝與蒙古長期拉鋸,土壤肥沃的黃河河套地區,乃是爭奪的焦點。然而他卻忘了,當年這女郎的祖父夏言,就是因為力主收復河套的策略,而被嚴嵩所讒,得罪天子,最後連腦袋都混掉了。對方在此時提起復套,其實對他不是什麼好消息。
果然,嚴鴻這邊還在暗自得意時,卻聽那紫衣女郎道:「嚴鴻,既然這開海通番之事,於大明國運如此有益,那我也答應你,在你死以後,我不再追殺徐海,反而會保他周全,並盡力輔佐胡宗憲,助他成就開海通商之事。你便安心去吧。」
嚴鴻一聽,我的娘親,不是這麼個道理啊。要是我腦袋掉了,別說開海通商,就算大明朝統一太陽系,又有毛意思啊!還是自個的腦袋重要。他急忙道:「且慢,夏女俠,我還有話說。」
紫衣女郎尚未開口,一邊的曾榮早已老大不耐煩,霍然站起道:「哪有那許多話說?你扯的這些,鬼知道是真是假。曾某可不會上你的當。姓嚴的,你趕緊乖乖受死吧。!」說罷,彎腰從靴子裡抽出一把匕首來。
那紫衣女郎俏面一寒道:「曾家兄長,邵大哥不在,盟中便是小妹做主。難道曾兄還想要代我決斷?」
曾榮似對她十分懼怕,摸摸後腦,憨笑道:「沒有的事,只是這小子廢話太多,聽的心煩。」一邊說,一邊自己又坐了回去,匕首也放回靴子裡,卻是不敢違抗。
紫衣女郎轉向嚴鴻道:「嚴鴻,你還有何話說,快快講來吧。方才在山谷中,你既然慷慨激昂,願意代徐海而死,這時候卻又因何這般膽怯?」
嚴鴻忙道:「夏女俠,我自知我家對你夏家做的事,難以原諒。你若殺我,我也沒有話說。方才山谷中,若是你殺了徐海,這大明江南轉眼就要兵火連接,生靈塗炭,所以我願以一死換徐海之生。只是,若夏女俠對我方纔所說的開海通商之事稍有認可,那你可知,放眼大明朝,能做成這件事的,除了我再無第二人。你若殺了我,雖然倭寇一時不至於登岸,這海可就開不成了。」
紫衣女郎冷笑道:「jiān賊孫子,卻這般會誇耀。你以為你是何等樣人,大明朝離了你便做不得事?」
嚴鴻道:「夏女俠,人各有所長,各有所短。我嚴鴻自非什麼能臣,若是要比治理地方,審斷案件,清查河道,乃至率領抵禦韃子入侵,收復河套,大明朝勝過我嚴鴻的,何止千萬人。然而單說這開海通商一事,離了我卻勢不可為。」
紫衣女郎冷冷一哼,尚未開口,一邊的青衣女郎先道:「呸,這般自誇自耀,真不要臉。你倒說說,如何離了你就沒法開海了?」
嚴鴻拱手道:「二位女俠請想,我大明朝有因人成事,也有因人廢事者。我若在此荒郊野外被殺,我祖父必然遷怒他人。到時候怕連胡宗憲也難免受到牽連。而無論是那海上的汪五峰也好,是剛剛放回去的徐海也罷,縱然他們有心促成,但我祖父盛怒之下,還容誰言?這一番下來,先前辛辛苦苦的謀劃,開海通商的大業,皆成泡影。沿海只能兵災不斷。」
紫衣女郎臉上殺氣陡現:「如此說來,你是怕你祖父搗亂了?放心,我姐妹倆殺你之後,便上běi精,尋個機會斷送了這老少奸臣,讓你爺孫三代在陰間重逢,也就不怕嚴嵩搗亂了。」
嚴鴻見這紫衣女俠這般凶狠,不禁暗自叫苦。他忙接著道:「我祖父怒則怒矣,倒還不是最大的問題。最大問題是,說來我大明官員,知曉海外事者能有幾人?如今朝堂之上,袞袞諸公,有幾人真知道開海所帶來的巨大收益?他們無非死抱著太祖遺訓,爭的個虛無縹緲的禮法規矩,一說到通商開海,便各個裝腔作勢,寧死不從。指望他們支持開海,談何容易?況且,現在沿海部分私商惡霸,從禁海走私中牟取厚利,他們以重金結交官員,官商一體,互相包庇,更不會容忍開海之後,好百姓紛紛ziyou下海,朝廷徵收商稅,來分他們的收入。只有我,雖然無能,對這海外之事,倒還看的有幾分透徹。更兼我從少年時學做生意,講到通商一道,卻有些能耐。背後又有我祖父撐腰。夏女俠,嚴家與你,仇深如海,你便殺嚴家滿門,也是情理所在。但是,今日若無我嚴家一力推動,這開海事萬不能成。我一死,嚴家又憑什麼推動開海通商事?所以,若是為國為民出發,夏女俠至少該讓我嚴鴻活過這些時日,才不負俠義之道。」
紫衣女郎聽嚴鴻這麼一說,臉上又恢復不動聲色,冷冷道:「那依你所說,豈不是為了開海成功,我不但不能殺你,還應該保你安全?」
嚴鴻心想:何止保我安全,要是能為我暖床那是再好不過了。不過這個話當然不能說。他口中道:「這話自不能這樣說。夏女俠乃江湖名士,如同那雪山青松,志向高遠,豈能為我一個紈褲子弟保駕?我只是說,如今之勢,我若橫死,開海大事全成泡影,沿海百姓危難加深,此話決非危言聳聽。但是夏家血仇,夏女俠也必不能忘,手刃仇人,本來就是正義所在。因此,嚴鴻在此斗膽,向夏女俠借壽三年。」
「借壽三年?」那紫衣女郎顯然沒聽過借壽這種說法,一時間不明白嚴鴻是什麼用意。你要學《三國演義》裡面的諸葛亮擺七星燈?想起這廝去年在永平莊大破白蓮教時,也戳穿了白蓮教徒的邪術,莫非嚴鴻這紈褲,手段還不止於此,竟然會這種高端法術?
嚴鴻點頭道:「不錯,借我三年壽命。夏女俠,你今日放過我,給我三年時間。讓我放手辦理開海之事。以我想來,開海通商事,固然是個長遠政務,但萬事開頭難,最初破解障礙,以及向皇上陳述,這些事情卻是關鍵。我想來三年時間,開海縱不能成,也能做到五六分。只要局面一開,後面的事,我死後旁人也能接手。因此三年之後,你取我首級也就是了。」
紫衣女郎沉思片刻,叱道:「小jiān賊,你就當我們是如此好哄麼?你嚴家戒備森嚴,京師有十數萬營兵、萬千緹騎拱衛。你只要今天離了此地,藏在京師不出,還有誰能奈何的了你?」
嚴鴻發現這女俠並沒上當,不由為之一沮,不過馬上道:「夏女俠要是不放心,可以餵我吃一枚什麼毒丸嘛。喏,就是那種需要一年一吃解藥,否則就要腸穿肚爛,七竅流血而死的。這樣一來,我的命豈不就時刻懸在你們手中了。」
紫衣女郎勃然道:「小jiān賊,你倒會消遣人。你說的那種毒藥,世間卻去哪裡尋找?世間毒物,或是入肚斃命,或是慢藥,滲入五臟,也不過百十日後,自然嗚呼哀哉。你要想吃慢藥,我這裡卻有。什麼一年一吃解藥,這解藥又怎能管一年?」
嚴鴻聽了,趕緊道:「別別別,在下也是對江湖一竅不通,胡亂說的。夏女俠千萬別餵我吃那慢藥。」他想想,自個還是受金庸小說影響太大,想起了三屍腦神丹,生死符這些東西了。說來也是,真要是一年後不吃解藥就要腸穿肚爛的毒藥,那就算吃了解藥,莫非這一年間的毒質就憑空蒸發了?得得得,還是別冒這個險為好。
又聽那紫衣女郎道:「小jiān賊,我便與你說個明白。若單是我一人仇恨,卻也沒什麼打緊,三年之後,就算你逃到天邊,我也能殺了你。但是今日屋中之人,皆是你嚴家的仇人,我卻又怎麼饒你?」
嚴鴻心想,你爺爺夏言被我爺爺爹爹陷害,這說不得。那倆大漢的叔父曾銑也是一路收拾的。卻不知這青衣妹子是什麼仇?於是看了看那青衣麗人,問道:「但不知這位姑娘的親人是哪位,與我嚴家有什麼仇恨?」
青衣麗人眨了眨眼,柔聲道:「嚴公子不知,前年被斬的張督憲,便是奴家的伯父。」
嚴鴻知道對方說的就是胡宗憲的前任張經,要是那張經不死,說實話,也輪不到胡宗憲總督浙、直。當下忙道:「張督憲之死,那是趙文華進讒言干的,卻與我家無關。」
紫衣女郎冷哼道:「趙文華若非你嚴家走狗,如何能到浙江?他若不是得到你嚴黨在朝廷的聲援,如何就害的死張老伯父!這般詭辯,想要逃得性命,實在可笑!你還有什麼說的麼?」抬手之間,利劍出鞘半尺,寒氣一閃,眼看下一刻就要青鋒飲血,取人性命。
嚴鴻到此時候,雙腿是禁不住顫抖。然而最後一絲生機總要抓住,他口中依然喋喋不休道:「夏女俠,且慢,我還有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