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一百六十章 哪個妹子坐床頭 文 / 生猛大章魚
陸炳乃是嘉靖朝第一流的武官,人高馬大,虎目生威。他這一番發作,倒把嚴世蕃徹底震住了。饒是這位小閣老智計過人,他也不會想到,陸炳竟然不惜糟蹋自家親閨女的名聲,來騙他小閣老。畢竟,自屁不覺臭,小閣老一向喜歡次子嚴鵠,沒想到嚴鵠在陸炳眼中不堪到這種程度。
眼下他被陸炳當頭棒喝,心頭只琢磨,如果這件事是真的,那嚴家就太被動了。雖然單講男女關係來說,男方吃不了啥虧。但站在更高的戰略層次,嚴家的長孫勾引了陸炳的掌上明珠,這明顯是沒把陸炳當回事。
慢說是盟友關係,就算是從屬關係,這樣也得鬧崩啊!況且真照這種勢頭,就算嚴鵠真把陸蘭貞娶到家去,這位弟妹也多半要和嚴鴻糾纏不清,不知鬧出什麼醜聞來。畢竟鄭國器的事剛剛發生,所謂殷鑒不遠,嚴世蕃可也不想冒險。
於是他咳嗽一聲,也故作盛怒道:「竟有此事?陸大都督你且放心,待我這就回府,審問此事。若是嚴鴻這畜生真敢對侄女無禮,我親自把他綁了送來府上,任憑大都督千刀萬剮!」
說罷,借勢告辭,狼狽而回。
等到嚴世蕃離去之後,陸炳才長歎一聲,道:「這一計,雖然拙劣,也總好過把貞兒送入火坑。貞兒啊,你可不要怪爹,這也是無奈之舉。」
嚴世蕃回到家裡,越想越覺得這件事非同小可。可是他畢竟慣於算計人,所謂做賊之家,豈有輕易被竊之理。他怕是陸炳使詐,因此才招來嚴鴻,準備盤問一番。
結果,猛地喝問之下,嚴鴻居然把陸炳愛女的閨名說了出來。小閣老頓覺不會錯了。那時節,女子講究深居簡出,閨名輕易不肯示人。對於那些大戶人家的小姐,知道姑娘的姓正常,知道名的,真沒幾個。男女準備結婚之前的「六禮」就專門有一項叫「問名」,男方派人去女方家,請問女孩子的名字。足見名字的重要性。
就算嚴世蕃手眼通天,他打聽到陸蘭貞的名字,也是頗費了一些周折。而嚴鴻在老爹猛然喝問之下,竟能隨口說出陸家掌珠的姓名,足見二人已經暗通款曲。看來陸炳所言不虛。
想到此節,嚴世蕃不由怒火中燒,一拍身旁桌案,叱了一聲:「畜生!你明知道我要為你二弟求聘陸家丫頭,你竟然還敢去撩撥!天涯何處無芳草,想要找女人,爹也不攔著你,可你怎麼把腦筋動到了陸大都督的府裡去?你到底長了幾個腦袋!」
面對狂獸般的老爹,嚴鴻欲哭無淚,自己比竇蛾都冤啊。實際上,這個名字是陸炳告訴自己,並且讓自己記熟的。除此以外,陸炳還連陸蘭貞的相貌、衣著、日常習慣什麼的,都給嚴鴻說了不少,就是怕被問出破綻。大明朝兩大智者,借嚴鴻為載體,隔空過招,打了個平交,嚴鴻自己確實沒打到狐狸,白惹一身騷。實際自己連陸蘭貞的面都沒見過,談何勾引撩撥?
但是這話當然不能直接說出來的,裝下去來是得罪嚴世藩,不裝可就連陸炳一起得罪了。當下,嚴鴻只得強咬牙關道:「這皆是孩兒之過,只是當時一時孟浪,現在後悔已經晚了。一切但聽父親懲處。」
嚴世蕃一聽他這般告饒,眼前一陣發黑,簡直想跳起來,隨手抄個東西把這逆子往死裡打。但他畢竟胸有城府,怒極反靜,當下強壓怒火道:「為父來問你,你必須實話實說。你和那陸小姐,到底……到底做沒做下那苟且之事?」
嚴鴻急忙道:「爹爹明鑒,陸都督家規森嚴,而且僕役甚多。我每次前去府上,也都趕著時辰,來去匆忙。能偷著往來一下,見個面,聊兩句已屬不易,如何還有那閒暇時間?孩兒和蘭貞清白的很,實在未做下什麼越軌止事,爹爹莫要焦急。」
聽這話,嚴世蕃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什麼叫家規森嚴,僕役多,還沒閒暇時間?合著要沒這些不利因素,你早就下手了不成?
怒火一波上來,嚴世藩又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再看嚴鴻,一副被舀jiān舀雙,魂飛魄散的模樣。只是,這事實在非同小可。現在可不是懲罰嚴鴻的時候,就算真把嚴鴻綁了去送給陸炳剮了,也徒然惡化兩家關係,於事無補,反而讓嚴府在朝廷的力量遭到嚴重削弱。
況且說起來,自己也只是有意為嚴鵠求聘陸蘭貞,這倆並沒有真正做成夫妻,甚至陸炳都沒有答應婚事。嚴鴻勾搭一個未定親的閨女,雖然是淫穢不堪,但要說到敗壞家風,嚴格來講也說不上。
因此嚴世蕃想了想,說道:「也罷,事到如今,既然無可挽回,也只能將錯就錯。你與那胡氏,成親一年有餘,並無所出。為父聽說,她還甚是嫉妒,不許你納妾。既然如此,你便把她休了。到時候,你再去求聘陸家千金為正妻。以你近來的表現,很有些功勞,想來陸文孚也沒有不允之理。」
實際上,嚴世蕃真心倒不是太在乎誰娶陸蘭貞。雖然他在兩個恩養兒子中偏向嚴鵠,可跟嚴鴻也沒仇啊。娶陸蘭貞也算不上什麼了不得的福利,說不定反而要受岳父的欺負。當初也是想為嚴鴻求聘陸蘭貞,只是嚴鴻一心娶胡晚娘,最後才不得不換做嚴鵠而已。
嚴世藩要的,只是陸蘭貞成為嚴家的媳婦,從此用聯姻把陸炳死死綁在嚴家這條船上,再無轉換立場的可能。嚴鴻、嚴鵠倆誰娶,對他來說都差不多。至於說嚴鵠,到時候另覓佳偶也就是了。
哪知嚴鴻卻搖頭道:「父親,此事可萬萬使不得啊。」
嚴世蕃怒道:「這有什麼使不得!莫非,你以為那陸炳的女兒,也是如你以前在外面勾搭的女子一樣,可以給些銀子,就隨意打發不成?」
嚴鴻趕緊道:「這倒不是,只是孩兒與晚娘成親,也不過一年多。她現在未有所出,也算正常。真舀這個休她,怕是說不過去。至於納妾之事,孩兒確乎也沒碰上心動的,倒不是晚娘嫉妒之過。」
七出之條裡,無所出雖然是一條重要因素,但是也要看個時間。畢竟一兩年時間生不下孩子的不要太多,硬說無所出確實牽強一些。胡晚娘現在的年歲,比歐陽太夫人生嚴世藩時還要年輕些呢,若是兩年不生就要休妻,那嚴世藩打哪兒來?
嚴世蕃聽了嚴鴻這說辭,完全不屑一顧,冷哼道:「小畜生,為父當初就說過,不能把這個胡氏娶過門來,你偏生就是不聽,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她家雖然是禮部尚書出身,但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現在朝堂上,提起胡濴還有幾個知道的?娶了她,對咱們嚴家絲毫好處都沒有。這女人本事不大,脾氣倒不小。自從嫁給你,後宅裡成天雞飛狗跳,愁雲慘淡,你以為為父都不知道?如今趁早把她休了也是好事。至於七出之條,理它做甚?嚴閣老府上休一個無出的婆娘,那胡家還敢鬧麼?就算鬧也隨他去,鬧到三法司,也是他們有敗無勝!」
嚴鴻聽老爹說得這般狠毒,心中不由一悸。按說他穿越這大半年來,與胡晚娘之間感情,實在是若即若離,不但比不上和胭脂虎那般熱烈,甚至和丫鬟墜兒都要融洽得多。可是聽到老爹這個消息,他心中卻不禁湧起隱隱的痛來。這不科學啊。
嚴世藩雖然只有一隻眼,目光銳利得很,一眼瞥見嚴鴻臉上那副哀傷樣子。畢竟是父子,也不禁惻隱了一下,換個口氣道:「鴻兒,爹也知道,你對晚娘是真心喜歡。實在要念著夫妻一場,你就與那胡氏和離。多給她些銀錢,讓她半世富貴,也算對的起她。」
和離,類似現代的協議離婚,但只能男方提出,不能女方提出。相對休妻來說,對女方的顏面更是一種保全。這也算是嚴世蕃採取的折中手段。
不想嚴鴻卻還是說道:「父親,這件事使不得啊。我與那蘭貞妹子,雖然並未做下什麼苟且之事,但您試想,如果現在咱們去求親,陸世伯縱然礙於面子答應,心裡又怎麼會高興?而我急著休妻,又難免落個喜新厭舊的名聲,到時候陸大都督面上,也未必好看到哪去,恐怕反倒不美。以孩兒之見,這件事不必急在一時,咱們從長計議,再做道理也算不得遲。反正,哎,孩兒真的沒有把蘭貞妹子怎麼樣。」
嚴鴻心想,陸炳讓自己出來冒個搶弟媳婦的名頭,無非是要一個拖字決,把嚴世藩的嘴巴堵住。只要拖的日子多了,尋機找個好人把女兒一嫁,到時候說什麼都晚了。
要為了這個,真去自己休妻,到時候陸炳一不答應,那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他卻未曾想到,若此時休妻,陸炳卻當真會答應這門婚事。
嚴世蕃本來還想說什麼,但卻想到今天與陸炳見面,對方確實也只是發了一番怒,並沒提出把女兒嫁給嚴鴻之意。也許正如這畜生所說,現在求親未必是大好時機,那再等等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