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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十五章 小閻王作法(上) 文 / 生猛大章魚

    待將張才等押出去,房中只剩下陸炳、嚴鴻、孫月蓉三人,錦衣官校也一個不在。陸炳這才說道:

    「世侄,這村中既有人僭號稱孤,村中百姓無一人上報朝廷,反而附逆造反,三叩九拜。按大明律,這一村人啊,留不得。」

    他說得輕描淡寫,卻聽得另外兩人毛骨悚然。乖乖,這一句話出口,幾百顆人頭落地,陸大特務你狠啊!

    若是再變本加厲,用出瓜蔓抄的手段,那連帶周圍鄉村縣城,怕是殺幾千人也未必收的住了!

    孫月蓉有心說話,但作為一個隱藏身份的山賊,她早被陸炳的大將虎威壓得透不過氣,更不敢和這大官兒爭論什麼。

    那小閻王嚴鴻,卻已起身,正色一揖道:「陸世伯且住。」

    陸炳面無表情道:「怎麼,嚴世侄要為反賊求情麼?還望慎言啊。」

    嚴鴻也完全明白,在這個時代,造反絕對是沾上死碰上亡的高壓線。為反賊求情這個大帽子扣下來,嚴嵩也未必扛得住。

    而眼前這些人,跟他一不沾親,二不帶故,本身又確實奉了偽帝的封號。即使他嚴鴻拍手走路,甚或圍觀著喊幾聲好,良心上也用不著不安。

    但是,正如他當初可以攔住那個人販子一樣,人有不為,有所必為。

    「大不了,老子再穿越一次。」他心裡嘀咕了一聲,又深吸兩口氣,這才壯起狗膽,對陸炳道:

    「世伯容稟。這村中百姓世居於此,本性淳良。造反者罪在張才,謀逆者無關百姓。所謂附逆云云,只是百姓為張某妖言所惑,因此才肯聽其號令。所謂封官封爵,無非兒戲一場。而他們一未打造兵器,二未曾招募軍隊,其禍未生。今聖天子在位,體恤百姓,仁政愛民,若屠盡此地之民,他日白蓮教正可以此事污蔑天子。反之,若寬以待之,百姓感激萬歲恩德,絕不敢再有附逆之心。且張才與白蓮教那些騙術,其實極為簡單。待我當眾拆穿他之後,管叫百姓們從此對白蓮教深惡痛絕。若真有白蓮逆賊再來此地,百姓們便第一個拿住了他送叫有司。這樣可見,殺盡此村人,是利亂黨而有害朝廷;留下此村人不殺,卻是對朝廷百利而無一害。還請世伯三思。」

    陸炳站起身來,一雙虎目,瞪圓直視嚴鴻,當真不怒而自威。嚴鴻整個人完全被他的氣場所籠罩,就好像21世紀第一次求職被最高面試一樣。

    當初對面的高管最多不過拒了他,而眼前這個魁偉的高官,卻可以堂而皇之鋸了他。

    背心上,黏黏的有些濕。腿好像也有點軟。但嚴鴻咬住牙關,對視著陸炳的炯炯雙目,分毫不讓。

    陸炳的右手,緩緩握住了刀柄。

    「你可知,你今早帶這二十名家丁前來永平莊,本意究竟是平叛,還是附逆,現在已完全無法對證?」

    「豈能盡如人意,但求無愧我心。」

    「你可知,你與那二妮偽公主口頭約下婚姻,人犯供詞確鑿,無案可翻?」

    「出……出淤泥而不染……」

    「你可知,我就算現在當場斬了你,嚴閣老也不會怪罪於我,反而會感激我為嚴府除了一個禍根?」

    「義之所在,雖死不改。」

    孫月蓉右手已經悄悄移向了背後的鬼頭鋼刀。這陸炳武科出身,弓刀了得,曾捶殺過與自己不睦的指揮使,乃是技擊好手。

    孫月蓉雖然對這段歷史並不清楚,但只要一看陸炳氣定神閒,眸光如炬,舉手抬足之間的氣度,便可知這錦衣衛大官的武藝在自己之上。

    自己一刀突襲出手,必要斷去他的首級,否則怕還是會讓嚴鴻受傷。

    至於外面兩百官校如何對付,便顧不得了。大不了,就如同來之前嚴鴻所說,死在一起就是了。

    只不過,不是死在叛賊手裡,卻是為了維護「叛賊餘黨」,死在官差手裡,這對自己這綠林女子來說本是求仁得仁,恐怕嚴鴻郎君會不大了然吧。

    卻見陸炳瞪著嚴鴻良久,並未抽出繡春刀,去斬嚴鴻首級。相反,他的右手鬆開了刀柄,摸摸自己的鬍鬚,哈哈大笑:

    「罷了罷了。想不到名動京師的惡霸小閻王,卻在我面前念起金剛經來了。哈哈,人言不可信,人言不可信啊。」

    嚴鴻僵硬地附和著笑了笑,可是臉上表情大概比哭難看,聲音也沙啞得很。

    陸炳一邊捋鬚,一邊看著嚴鴻:「敢在陸某面前咬文嚼字的,你算一個。今兒這個面子便給了你。這幾百鄉下愚民愚婦的命,你保下了。只是張才一家,勢必不能容饒。你不會連這大妮公主二妮公主也想搭救吧?哈哈哈。」

    嚴鴻看陸炳鬆口,這才覺得雙腿發軟。再說,這張才為謀逆主犯,死有餘辜,他是小閻王,可不是活菩薩,哪會嫌命長再去觸碰陸炳的逆鱗?於是趕緊拱手:

    「張才乃白蓮教餘孽,自稱偽帝,二罪並罰,自當秉公處置,小侄豈敢多話。」

    陸炳點頭:「那好,你且隨我出來。我倒要看看那些法術神通到底是什麼玩意。」說著話,一把拉起嚴鴻就走。

    同時,他從眼角瞥了一眼那手在背後不及放下的孫月蓉,卻並沒說什麼。

    待這三人出去後,天祐皇國的「金鑾殿」中便空蕩蕩一人也無。那房梁之上,一紫一青兩位女俠才長出了一口氣。

    她二人自從三天前在醉仙樓聽到消息,一早趕在頭裡,來的比錦衣衛要早。待陸炳的大隊錦衣衛到來時,她們便依仗一身卓絕的武藝躲避到了這「皇宮」內,趁著混亂,縱身橫臥於樑上。

    陸炳手下的錦衣衛原是百里挑一的精銳,素來警覺,也是這偽帝國太過孱弱,連甲兵都無半個,錦衣衛一路攻擊未遇敵手,心下難免懈怠,故而一時大意,查的不細,給了她們這藏身之處。

    隨後,下面發生種種,陸炳審案,張才交代,乃至後面嚴鴻與陸炳的對話,她們都一一聽了個仔細。

    雖然此時仍不敢放聲交談,但依仗有傳音入密之法,兩位女俠暗中交談,並無阻礙。

    那紫衣姑娘櫻唇輕動道:「想不到,那小jiān賊竟然有副好心腸。」

    「是啊,我也未曾想到,那陸文孚卻如此狠毒,竟要擅殺一村百姓。果然阿附嚴嵩一黨,都是些無情無信之輩。」

    「你道陸炳是個什麼好東西麼?陷害忠良,勾結權jiān,他什麼壞事沒見過?若非師妹你攔著,我定要一劍取他性命!」

    「師姐,那陸炳武藝高強,你我二人縱然動手,未必能一擊斃命。而且他帶兵剿白蓮教反賊而來,我二人若是刺他,豈不反成了相助白蓮教一黨?」

    「罷了罷了。可我看來,這小閻王似乎又是被陸炳當了槍使。」

    「這幫官宦人家,個個腸子裡九曲十八彎,誰猜得透他們的好歹?師姐,剛才那張才交代,說山東白蓮教要鬧什麼大事。這樣說來,恐怕我們聽的那個消息是真的了。只可恨徐閣老他不聽我們忠言。」

    「徐子升這個老東西,別提他的好!若不是念他上了年歲,又素有清名,我豈能與他甘休。我等好心前來報信,他倒如此相欺,豈有此理?我看哪,這滿朝上下衣冠,其實竟無一個好人。就說那徐階,總說是什麼正人君子,六部脊樑,朝廷良心,可在嚴嵩面前慣當縮頭烏龜,端的無恥。想當初我爺爺……」

    眼見師姐眼圈兒微紅,又有了暴走趨勢,那青衣姑娘急忙岔開話題道:

    「這幫當官的,個個只圖家室富貴,也不必說他了。師姐,你看這油鍋探手,捉鬼炸鬼,到底是什麼密術啊?」

    那紫衣姑娘沉吟半晌才道:「旁門左道,我們如何得知?但聽師父說,當年白蓮教主也是**凡胎,被我正道高手圍攻而死。料想,他們必然不是什麼真神通,多半是幻術、障眼法一類。只是到底法門在哪,我卻是不知道,正道高手中,好像也沒人出來揭穿。奇怪的是,那小jiān賊嚴鴻怎麼卻知道這底細。真想去看看。可這一去必露了蹤跡,真真悶死個人。」

    青衣姑娘見已經成功轉移師姐的注意力,趕緊就勢安撫:「師姐休要著急。來日方長,總有機會弄清楚。」

    此時,只聽外面已經有了百姓喧嘩之聲,隱隱傳來:

    「原來是這麼回事。」

    「被那狗日的騙的好苦」

    「老夫的房子哇。」

    「張才,你個狗才,老子要把你砸成肉醬!」

    看來,外面嚴鴻已經揭穿了密法面目,百姓正在聲討神棍中。這禁不住讓兩位女俠心中更癢癢了。

    那青衣姑娘不禁抿嘴道:「實在不行,找個機會把那姓嚴的抓來,打他一頓,逼他說出這些法門。看他那紈褲子弟的模樣,肯定不禁打,一打就招了。」

    紫衣姑娘點頭道:「妙哉。這幫狗官欺壓百姓,動不動就捆打良民。以我看來,把他抓來,先拷問秘法,待他招供之後,再繼續拷問幾頓,叫他也嘗嘗那求天不應,叫地不靈,生死掌握人手的滋味。看他那身細皮嫩肉,鞭子打上去聽得他張口求饒,真是大快人心。」

    兩個女俠看不了法術,於是只得躲在樑上,陷入美妙的遐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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