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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四十三章 :永安大帝本紀(上) 文 / 生猛大章魚

    等到本次平叛的諸位官兵都休息完畢,這永安大帝的金鑾殿也就改做了錦衣衛的審判大堂。對門的牆邊,擺了一張吃飯的桌子,拖過來幾把像樣點的靠椅,權充公案。

    錦衣衛總領袖陸炳端坐正位,虎目半閉半睜,不怒自威。嚴鴻也裝出一張冷峻的臭臉,狐假虎威,坐在陸炳右手側。胭脂虎坐在嚴鴻的右側。陸炳左邊則是兩個錦衣衛的頭目。

    堂下,兩排錦衣衛肅立,錦衣繡刀,人人怒目圓睜,端的是武威浩蕩。

    看看架勢擺好,陸炳輕輕一拍桌子,喝道:帶賊酋上堂。

    兩個錦衣衛大漢蹬蹬上來,拎著委頓不堪的偽帝張才,扔在案前。

    這張才昔日在永平莊稱帝,那是何等的耀武揚威。如今給扔到自個的「大殿」前,殿上端坐的主人卻換成了虎威凜然的朝廷大官。再加上兩邊這些雄壯的錦衣衛,早嚇得永安大帝四體發軟。

    還未等使出錦衣衛審問犯人的各種手段,那張才便是體如篩糠,竹筒倒豆子般,把往日的行跡一一全都招了。

    原來,這張才土生土長,本就是永平莊上的人。他打小就去了爹娘,靠鄉鄰們左一口右一勺喂大,卻失於管教,逐漸便長成個有名的二流子。

    這永平莊土地貧瘠,村裡的人安分守己,土裡刨食,往往幾輩子不離開家鄉,甚至連當今皇上年號什麼也不清楚。

    這張才卻是個例外。他好逸惡勞,不喜歡幹農活,又讀不起書。好在為人機靈,能說會道,等到十幾歲上,便離了故土,隨著自己那在京師裡當鈴醫的叔叔,四處遊方。

    只是他叔叔的醫術其實也相當有限,三分靠治,七分靠哄,在京師這塊地兒實在是混不下去,於是便往邊陲之地遊走。到了邊地,張才的叔叔又遇到了自己的舊交張李麟。

    那張李麟在當地素有名望。靠他的關係,叔侄兩人混的是頗為得意,漸漸在邊地也算攀上一號小小的人物了。

    過了幾年後,叔侄倆才知道,這張李麟竟然是白蓮教中人。

    白蓮教源自宋朝,教義似佛非佛,已流傳數百年。只因歷來農民起事多借其名目,因此被明太祖立法所禁。

    近些年,大明朝朝綱失振,民心漸亂,各地便又有人借白蓮教之號,召集部眾,意圖殺官造反。更有邊陲的一些白蓮教頭目,勾結異族為外援,或出賣軍機,或燒掠邊境,或裹挾、勾引良民外逃。那可是大明朝榜上有名的頭號亂黨啊!

    張才叔侄倆初聞真相,也不禁膽戰心驚,擔心和這些亂黨勾結在一起,惹下殺身大禍。可是正所謂上賊船容易下賊船難,都已經到了此時,你還想和白蓮教一刀兩斷?怕不先被白蓮教的爺們一刀兩段了!

    無奈之下,叔侄二人只得半推半就入了教。畢竟張才的叔父略有些醫術,張才自己又能說會道,性情活絡,在教中倒也吃得開。一來二去,叔侄倆也就既來之則安之,心安理得在白蓮教中過起自己的日子來。

    這又這樣混了些年,卻趕上了白蓮教大頭目趙全,帶領教眾穿越長城,投奔蒙古。

    這些白蓮教徒,一路逃竄到了河套豐州。那趙全野心極大,不甘只做個越境投敵的普通難民。他一心要做數典忘宗,賣土附虜的王牌漢奸,博取自個的榮華富貴。歷史上的中行說,張邦昌等華夏罪人,是他的榜樣偶像。

    於是乎,他率領白蓮教眾在邊境上築城板升,作為危害大明的根據地。老百姓在板升開荒種地,放牧牛羊,同時也操兵訓練,對邊境構成威脅。趙全又投靠西蒙古大汗俺答,治癒了俺答的腿病,從此深受信任。他利用這種關係,給蒙古人當幫兇,幫著蒙古人尋找明軍防線弱點,破關寇邊,擄掠漢家百姓,屠戮自家同胞,可稱鐵桿帶路黨。

    等再往後幾年,李自馨等白蓮教骨幹還會屢次偷過長城,深入境內,蠱惑邊地百姓,越境投虜。為了這種蠱惑更有實效,白蓮教徒們把自己在境外的生活說得天花亂墜,牛羊成群,吃肉喝奶,ziyou自在,不受大明**暴政壓搾。

    反正你也沒處求證,我就說我大蒙古的月亮比較圓,你也沒處驗證不是?至於真到了蒙古是什麼日子,便由不得你做主了。當然,這些都是幾年後的事兒了。

    不過白蓮教眾中,其實也是各有異心。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當漢奸的癮頭。很多教眾只是想跑到個少些剝削壓迫的地方,過那自力更生的日子。還有的人則純粹是投機。

    那張才就不是個敢玩命的主。他連幹農活都不甘心,怎麼會願意把腦袋別在腰帶上去給蒙古人當嚮導,讓大首領趙全謀取他的富貴?

    張才雖不是大智大慧的人,卻也比一般的老百姓多個心眼。這一路跑出邊境,圖啥呢?單靠傍著蒙古人燒殺搶掠?那是高收益高風險啊。

    而且他跑江湖這幾年,也見過所謂**上的等級生活,看似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光鮮得緊,其實拿命換快活,過一日算一日。說起來,趙全也不過是蒙古人的打手,自己算個啥?不就是十八代的灰孫子?

    就算跟著蒙古軍打進邊境,擄掠來的財物顯然都是蒙古人佔大頭,首領分其餘,落到自己手裡能剩幾個?就算有擄掠來的女子,必然是盡著蒙古人淫樂,落到自己手上?基本就是妄想了。

    至於像很多跟出來的百姓一樣,在板升之地自己耕種放牧,灑汗水換飯吃?張才更是不願。一樣是種地,我還何必跑外國去啊?

    因此左思右想,張才打定主意,不跟趙全混了。他趁著大規模組織出境時的一片混亂,從白蓮教隊伍裡跑了出來,又逃回永平莊。

    聽到這裡,陸炳左手邊的錦衣衛官員,禁不住喝道:「好個狗才,你既然脫了白蓮教匪幫,更蒙官府不曾追究往日罪孽,便當痛改前非,好好過你的日子。為何反而敢妄稱偽帝,犯下這大逆之罪!」

    張才被這一喝,身上抖得更是厲害。陸炳微微一笑,不發一言。倒是嚴鴻插了一句:「大人休怒,且聽這逆賊說完,再作處置。」

    看陸炳微微點頭,張才這才戰戰兢兢往下說。

    張才回到村中,永平莊民風淳樸,倒也沒人問他這些年來去了哪裡。

    村中鐵匠王牛兒豪爽好客,更與張才的死鬼老爹有八拜之交,算的上張才的世叔。眼見好友之子出去幾年回來了,喜歡的不得了,三天兩頭拉張才到家中喝酒,更把自己續絃的小娘子李氏叫出來,與張才引見。

    這李氏三十多歲,雖是徐娘半老,但皮膚白皙,樣貌嫵媚,一雙桃花眼,更是勾魂奪魄。張才一見,便似蒼蠅見了血,半步也挪動不得了。

    這張才本就能說會道,在外面多年,見多識廣,實不是一輩子沒離開過村子的王牛兒可比。王牛兒生的黑黑壯壯,這張才卻是一表人才,王牛兒歲數又大,張才卻和王李氏年歲相當。

    結果一來二去,張才與自己的嬸娘王李氏勾搭成奸。那張才闖蕩江湖多時,外面學了不少風流手段的,把個王李氏弄的神魂顛倒,戀姦情深。

    結果常走夜路,難免濕鞋,終有一天被正夫王牛兒抓了個正著。這下,張才同學面臨生死攸關的緊要時刻。

    若論身板,三個張才也未必是王牛兒的對手。那砂鍋大的拳頭,恐怕三五拳就能打發張才回歸老家了。

    不過張才這些年和白蓮教混在一起,卻不是白混。白蓮教的經文他沒少跟著念,什麼叫《金鎖洪陽大策》、《應劫經》、《玄娘聖母經》都會一些。而白蓮教那畫符治病,裝神弄鬼的手段,他也是學的熟了。

    更有一樣,他跟在白蓮教中,更陶冶出信口雌黃,膽大妄為的性情。

    所謂富貴險中求,要想蠱惑人眾,自己膽量要大,你越大膽撒下彌天大謊,反而越容易被一般愚民相信。

    因此張才一見被捉姦在床,王牛兒砂鍋大的拳頭在眼前晃悠,也是急中生智,孤注一擲。他非但不驚不懼,反而光著脊背,盤腿坐在床上,面帶微笑,宣稱自己乃是上天紫微星降世,一家人王地主,前來消災除難,救一方百姓,建千秋皇國的。在白蓮教學的諸多說辭,這時候統統用上了,真是能言善講,口吐蓮花。

    兼且這張才雖然文不成武不就,偏生身有異相,背後有七顆黑痣。這更成為了他迷惑人的工具。

    所謂堯眉八彩,舜目重瞳,禹王手能反握,周文王胸生四ru,便是時人形容帝王與眾不同之處,也即帝王之相。我張才背上這不是痣,是北斗七星,護駕紫薇的七將軍!

    這正是天命有數,真天子便降臨在咱這小山村了!

    那王牛兒人既憨且愚,原本戴了綠帽子的,卻被張才的誇誇其談蒙住了。他腦子裡琢磨,只怕自己的侄兒真是真龍天子降世,否則怎麼會背生北斗?只怕自己的娘子真是他命中注定的正宮,否則怎麼會這麼幾天就勾搭上了?

    娘啊,自己在皇帝前面睡了娘娘,這個可是要滅族的罪過啊。還是看在自己與皇上的父親燒過黃紙,拜過把子的份上,皇上才既往不咎,真乃仁厚之君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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