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第三十三章 女兒妝 文 / 生猛大章魚
這次,依然是在běi精城東南的大興山。就在前些天孫月蓉綁了嚴鴻的樹林內,兩匹駿馬拴在樹樁子上吃草,「胭脂虎」孫月蓉與「小閻王」嚴鴻坐在草地上,鋪開一條薄氈。
眼前的食盒內擺著時令鮮果,幾道精緻菜餚,外加兩壺麻姑酒。
酒香菜美,碧樹黃鳥,一派初夏風光。但今天的胭脂虎心內有事,也不敢多飲。嚴鴻卻看來也是滿懷心事。
於是原本一個豪邁直爽的女山賊,一個油嘴滑舌的貴公子,這會兒竟然如同兩個悶葫蘆,相對無言。
飲了一口酒,嚴鴻趁著酒性,終於咬牙開口道:「我說孫兄,你我一見如故,這些天相處也不少了。你覺得,我待孫兄你如何?」
胭脂虎一口酒入喉,一聽這普普通通的一句話,卻差點嗆了。「啊?嚴兄你……你,你對我很好啊。」
「既然如此,那孫兄到底要瞞我到幾時?」嚴鴻眉毛一豎,露出副凶巴巴的模樣。
「瞞,瞞你什麼?」孫月蓉的心此時跳的飛快,看著嚴鴻這副嘴臉,腦子裡卻是胡思亂想。難道這相府少爺知道自己是山賊了?也難怪,當初在酒樓上的陣仗鬧得太大了些,前些天在這林子裡綁了他勒索銀子。
就算這嚴鴻自個大方豪爽,事情要是傳到老jiān相嚴嵩耳中,那一定不會放過自己的。
又或者,說不定樹林裡此時就藏著無數公門好手,廠衛鷹犬,等著將自己當場拿獲呢。也罷也罷,死在他手裡,或許也是我的命……
孫月蓉正在這裡沒邊際的滿腦子馬車,卻看嚴鴻賊特兮兮地笑道:「莫非,你真把我當做了那雌雄不分的夯貨梁山伯了?我的孫姑娘,還是從實招來吧!或者你不姓孫,不過這姑娘是沒跑的了,哈哈!」
嚴鴻這話說完,孫月蓉就像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驚叫了一聲,急忙跳了起來。
彼時梁山伯和祝英台的故事早已經出現,北宋年間的《鹹淳毗陵志》就已經有所記載,到元明時候,這女扮男裝,同窗共度,生離死別,化蝶比翼雙飛的故事,更是通過戲曲舞台和民間評書評話的傳播弄到家喻戶曉。
胭脂虎雖然是山賊,卻也好聽個書,看個戲,如何不知這典故?她當然也明白嚴鴻所指,而「梁山伯」背後的指代,更讓她芳心亂動:
「什麼,什麼孫姑娘?嚴公子,你……你不要玩笑。」
嚴鴻此時也站了起來,看著胭脂虎驚慌失措的樣子,不禁生出一股惡作劇的快感。他向前逼了一步說道:
「玩笑?若真如此,倒也不妨。既然你我都是男兒,江湖上講義氣,就要推心置腹。橫豎這樹林裡也沒旁人,天氣也還暖和。咱哥倆不如脫了衣服,赤誠相見,立分真偽。」
說著,嚴鴻左手解自己的衣帶,右手一伸,竟向胭脂虎的前襟伸去,眼看要替她寬衣解帶。
這下胭脂虎可真嚇慌了,急忙伸手去攔。也是一時情急,電光火石之間,竟然用上了擒拿手的功夫。
只聽「喀嚓」一聲脆響,伴著「啊」的一聲慘叫,嚴鴻的右胳膊就被卸了骨環。
孫月蓉這才發現自己惹禍了。誰敢要一個隨便就能把男人胳膊卸了的女人,不管是當正妻還是當小妾?只怕連當丫鬟都不要!
大明時候禮教氾濫,男尊女卑的觀念深入人心。就算真是一個深通技擊的女子嫁給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也是要任這個男人打罵。
若敢動手打自己的丈夫,立時就要成為千夫所指,連自己的娘家也不能容自己。
而她胭脂虎偏偏就把眼前這個男人給卸了胳膊。如果說初見時在酒樓上她也拆掉了嚴鴻的手腕,畢竟彼時雙方是敵對身份,亂戰中誤傷一下在所難免。
今兒在這草長鶯飛的郊遊野餐環境下,大家你情我意正吃喝得高興時,居然也動不動來這麼一下。
這回,怕是要把這個男人徹底惹毛了。就算他之前對自己有些愛慕,大約也隨著這一卸就化做東風流水了吧。
想到這裡,當年刀槍林立不眨眼,割肉取箭不皺眉的飛虎寨上少當家胭脂虎,居然急的眼淚快要往上冒了。
不過,眼前當然有更重要的事。嚴鴻還捏著胳膊坐在地上呲牙咧嘴呢。
「還,還疼麼?」急忙又替嚴鴻把骨環推上之後,胭脂虎就像個做錯了事的孩子一樣,小聲問著。
「能不疼麼。我的傻大姐,你自個是女的,承認不就完了麼,至於為這事兒卸我胳膊?又不是皇上家的秘密,說了就得滿門抄斬!不過你這兩下夠利索的,有功夫教教我怎麼樣?」
嚴鴻雖然痛得厲害,倒是真沒生氣。開玩笑,21世紀的野蠻女友有的是,自個對這彪悍妹紙,當初不就是喜歡她的直爽麼?猛點也不算是不能接受,再說誰讓自己耍流氓來著?
要是哪個女子看見男人伸手來撕扯衣服,還一邊大叫雅蠛蝶一邊欲拒還迎,那才真是不敢要了。
這回,胭脂虎再也不敢否認了:「是,我是女人。你,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就在醉仙樓見你那天啊,哪有個男人長你這麼漂亮的?不過你既然不認,我也只好將錯就錯。」
「那,那你還拉我的手?」胭脂虎聽嚴鴻說自己漂亮,雖然不怎麼相信,但心裡還是甜絲絲的,這個責問也沒了力度。
「誰讓你穿著男裝的。你以為這全世界的人都是傻子啊,告訴你,就算大家都傻,我小閻王嚴鴻也不傻,尤其你這麼有個性有胸襟的女子,我是絕不會看走眼的!結果好嘛,我拉你的手,你都不肯換回女裝,逼得我出絕招,你還把我胳膊卸了。這事兒怎麼辦?」
胭脂虎聽得嚴鴻誇獎自己,臉上已經紅得透了,結結巴巴道:「啊,你……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好了。」
嚴鴻英俊的臉上又顯出那副猥瑣的笑容:「真的?嘿嘿嘿……」
他左手托著方才接好的右手,退後兩步,眼睛在胭脂虎身上從頭到腳,從胸到腿地掃視著:
「既然如此,我要重重罰你。你不得反抗。」
胭脂虎被他這毫不客氣的眼光和壞笑,弄得渾身發毛,竟然不自禁抬手摀住前胸:「啊,還罰啊?罰……罰什麼?」她緊張地盯著嚴鴻的嘴,生怕這傢伙說出什麼讓人羞死的怪名堂來。
「當然要罰了。」嚴鴻一邊說,一邊蹲下去解開一個包裹,取出些花花綠綠的玩意。
胭脂虎心跳得要從喉嚨蹦出來,這是什麼稀奇古怪的刑具?
「就罰你,把這個換上。」說著,嚴鴻轉過身來,遞給孫月蓉一包物事。
孫月蓉看時,眼前一亮,卻是一件大紅比甲,紅色襦裙,大紅繡鞋。裡面還有些貼身衣物。這些衣服都是上等料子做的,看得出,做工頗為精美,就連上面的小飾物,也都是鑲金帶銀。
大部分的女人看到這樣一套華服,都會眼前一亮,恨不得立刻套上身來,到人前走走,來個「衣錦還鄉」吧。
孫月蓉在山寨中,慣做男兒裝扮。就算有些私藏箱底的女兒服,卻也沒多少機會穿出來。現在這一套美麗的女兒裝拿出來,晃得她眼都花了。
她一時之間,竟然沒法將這套衣服,將自個聯繫起來:「換,換這個做什麼?」孫月蓉呆呆看著這女人衣服,一時不明所以地喃喃。
「廢話,你總穿個男人衣服,我拉你手總覺得怪怪的。你還是換回女人衣服吧,別總穿的像個打手似的。這麼漂亮個人,總穿成一副粗漢模樣幹什麼?人配衣裳馬配鞍,換好了衣服,我在拉你手的時候,還能舒服點。」
胭脂虎一時覺得暈忽忽的,只想著這是他送給自己這個孫大姑娘的第一件東西,又想到今日說了真相,或許他一聽自己是山賊,就翻了臉,從此再不相見。
卻又感覺背上被嚴鴻推了一把:「去啊,還不快到那邊林子後面,把衣衫換了去。要不然,莫非你想要在這兒當著我的面寬衣解帶?惹得我興起,卻又打不過你,這不是折磨死人麼?」
耳聽得嚴鴻這三俗的玩笑,胭脂虎卻沒有生氣的力氣,只是更加暈乎乎,彷彿如在夢中一般,托了衣服,向樹林深處走去。
她口裡喊了一句「不許跟來」,卻軟綿綿全無往日山寨裡揮斥的氣概,心裡卻在想著:這個嚴鴻嚴公子,嘴裡真是討厭啊,難怪柳葉這麼嫌他。自己去那邊林子裡更衣,他若死皮賴臉跟著自己要使壞,那自己該怎麼辦?
是再卸了他的胳膊?可那樣的話,他要真生氣怎麼辦?要不就假裝打不過他?柳葉好歹還跟心上人好過一場,要是自己也能像她那樣,或許也不錯……
轉過林子,胭脂虎一件一件解開身上的男裝,露出修長矯健的軀體,原本就深色的臉更是紅得如同透爛的蘋果。
她素日裡是做山賊的。做山賊的哪有那麼多講究?往日在山寨,盛夏天和柳葉洗身子時,也就是在飛虎山後的小溪流裡找個僻靜地方悄悄洗了。甚至偶爾被不慎誤入的嘍囉撞見,也不過幾聲斥罵,勒令那廝閉了眼睛快滾。
如今在這běi精城外的樹林子裡,隔著幾叢樹,就是那英俊倜儻的嚴鴻在待著,胭脂虎不禁感到,彷彿一草一木,一花一鳥連同天上那黃澄澄的太陽,都在盯著自己**的身子,真讓人頗為羞愧。
穿慣了靴子,一換繡鞋,真是不太習慣。而換衣服時才發現,這一套裡面連貼身的小衣都有。
胭脂虎拿起來穿在身上時,就胡亂想著,這衣服是嚴鴻摸過的,現在自己穿在身上,那豈不是說,是嚴鴻在摸著自己?
一想到這,孫月蓉的兩條腿都有些發顫。
穿上鞋子後,分外合腳。她才又想到一件事,自己的腳多大嚴鴻怎麼知道?這個鞋怎麼買的那麼合腳?想到這,她整個人都快癱在地上了。
明時女人的腳幾乎可以作為女性的第二禁區了。這是一個恨不得讓腳比名節、貞操還要重要的時代,這個時代許多女人連身子都給了男人,卻把自己的腳當成更隱秘的部位不許男人碰一碰。
這個時代的色情作品裡,對女人胸和臀的描寫都不如對腳的描寫富有挑逗性,比如著名的水滸傳裡面西門慶捏潘金蓮的腳,就是**裸的十八禁情節。
在這種價值觀的籠罩下,孫月蓉一想到嚴鴻對自己的腳瞭如指掌,她只覺得彷彿是喝了無數陳年佳釀,整個人都沒了力氣。
這會兒,胭脂虎卻又把前些天嚴鴻專門送她一雙快靴,還問合腳不合腳的事兒給忘個一乾二淨了。
可憐胭脂虎這邊春心蕩漾,滿腦子想個沒完,穿越大少爺嚴鴻倒是沒厚顏無恥到真跟著偷看人家換衣服。是我的終是我的,這個時候來猴急那不叫佔便宜,叫犯二。再說,真要喜歡她,就要尊重她。
於是他也調理了一下自己有些激動的情緒,轉過身來,端端坐在,連做幾個深呼吸,然後眼珠子四處瞅著花花鳥鳥。
過了半晌,聽見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又聽見胭脂虎叫道:「嚴……嚴公子。」
嚴鴻循聲扭轉身來,才見胭脂虎一身大紅,臉上也是紅紅的,從樹林裡蹭了出來。原本平素裡大喇喇勝過鬚眉的身架,這會兒被女裝一裹,居然扭扭捏捏,一步三挨起來。
嚴鴻初次看到這個大美女換上女裝,果然不同凡響!高挑的身段和修長的兩腿,加上那張性感的大嘴巴,一雙含羞帶笑的杏眼,簡直就是21世紀看的諜戰片裡面,大嘴巴姚晨扮演的女游擊隊長嘛。
尤為可喜的是,經過女裝的勾勒,他發現這位女漢子的上圍相當可觀,目測要是在21世紀,那是必火的節奏啊!
此時,嚴鴻那不爭氣的腦海裡,竟然又想著這個大美女一絲不掛的換衣服時的樣子,不由神魂顛倒,嘴巴微張,一滴口水落在了前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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