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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十一章 女兒態 文 / 生猛大章魚

    被問到這話,嚴鴻不禁心中一慌。但奶奶的問話總不能不答。嚴鴻遲疑了下,低聲道:「是。」

    歐陽氏追問一句:「現在還住書房?」

    嚴鴻只好從實招來:「是。」

    歐陽氏的語氣有點不高興了:「我說鴻兒啊,奶奶多嘴一句,你這不應該啊。當初為了娶晚娘,你可是軟硬兼施,寶貝得什麼似的,又累二總管費了不少精力。回頭八抬大轎風風光光娶進來了,你可好,怎麼又欺負人家?我私下看,就經常見晚娘眼睛紅紅的,必定是你做了對不起她的事。這回可好,乾脆把人給扔房裡不管。孫兒啊,你們男人家志在四方,這是好事。可是女人家給你們當賢內助,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晚娘有什麼做的不對的地方,你罵幾句,打幾下都不是大事,或者給奶奶說,奶奶幫你教訓她!千不該萬不該,幹嘛自個去書房,冷落人家呢?」

    嚴鴻聽奶奶絮絮叨叨說著,心裡一萬隻草泥馬奔騰而過。老子冤枉啊!但這又什麼辦法,他莫非要向奶奶解釋,說以前的嚴鴻對胡晚娘已經遠遠不是「罵幾句打幾下」這麼簡單了,說自己住書房是為了趁胡晚娘的心意?

    這解釋起來可費老鼻子勁了。

    歐陽氏繼續諄諄教導:「小夫妻之間鬧點矛盾沒什麼,可是做得太絕,傷了和氣就不好了。家和萬事興嘛。鴻兒,聽話。若是晚娘有啥做得不對的,你看在奶奶的這把老骨頭上,多包涵擔待些。要是少年人臉嫩開不了口呢,奶奶今晚給你們說和。還是搬回去吧,啊?」

    嚴鴻對著這樣一位慈祥的老祖母,還能說什麼呢?他只得點頭:

    「奶奶,是我一時發火,都是我的錯。今晚我就和晚娘說,搬回臥室去住。」

    歐陽氏笑道:「這就對了。老身還等著抱重孫子呢,那鵠兒一天到晚不落屋,不成親,慶兒還小,我就先指著鴻兒你了。啥時候讓奶奶再大大高興下啊。」

    歐陽氏這話一說,嚴鴻卻心裡咯登一下,好像是有些不對勁。

    按說胡晚娘和嚴鴻成親已經超過一年了,確實沒生下一男半女。雖然這事兒吧確實沒法急於求成,誰也難保必然中標,但……不會是哪一個有問題吧?

    歐陽氏還在絮絮叨叨:「男主外,女主內。晚娘嫁過來後,身體不大好,鴻兒你內室若是有不得力的地方,奶奶想著要不要給你添個人……」

    一聽這話,嚴鴻心跳猛地加劇,腦海裡陡然浮現的卻是男裝的孫月蓉。但這一瞬間,他卻看到寶蟾在曖昧地笑,於是趕緊撒嬌道:「奶奶!」

    歐陽氏呵呵笑道:「好好好,奶奶不說了,我們鴻兒臉皮還嫩呢。這事兒,從長計議吧,啊。」

    從眼角里,嚴鴻看見寶蟾的嘴角耷拉下來一點,那雙黑漆似的眸子裡,流出一點哀怨的神情。

    歐陽氏老眼昏花,渾沒留意到貼身丫鬟的表情。她握著嚴鴻的手,又叮囑道:

    「還有,鴻兒,你睡書房的事兒,你爺爺和你爹爹也知道了。今夜你搬回去,這事兒就算過了。他們要問起呢,你就說墜馬之後頭暈怕吵著,千萬別說其他話啊。」

    「什……什麼,爺爺和爹爹都知道了?」嚴鴻腦子嗡的一聲。這到底是哪個殺千刀的王八蛋告的密啊。不要認為說這種事沒什麼,既然已經鬧到誰都知道的地步,就已經證明這個事被人上綱上線了,否則奶奶又何必囑咐?

    辭別祖母,嚴鴻出門,帶著一股氣哼哼的神情,琢磨到底誰再跟他過不去。卻看前面人影一閃,嚴鴻心中一動,快步上前,只見是二弟嚴鵠的親隨嚴福,有些慌張地拐到後廚去了。

    這一剎那,嚴鴻算是明白了七七八八。鬧了半天,是嚴鵠你這好兄弟嚼的舌頭啊。難怪不但奶奶知道了,爺爺和爹爹也知道了。想必你第一個先去告訴的就是便宜老爹嚴世蕃吧,還不知道就這事添油加醋做了多少發揮呢。

    也怪,老爹還沒為這事追究自己。難道和我對付嚴鵠在鋪子裡的爛帳一樣,打算攢起來憋大招?

    管他呢,車到山前必有路。

    當天的晚飯,嚴鴻是和胡晚娘一起吃的。丫鬟墜兒在邊上伺候著。這樣的情景這幾天重複過多次。

    自從嚴鴻搬書房去住以來,晚娘看他的眼神,再不如以前那樣戒備和帶有畏懼、猜忌,而是日趨平和。但也僅僅是平和而已。「相敬如賓」的狀態絲毫沒有改變。

    兩人也會隨便聊幾句家務事,或者嚴鴻清點生意的事情,但通常談不上兩句,就陷入無話可說的狀態。

    今天卻稍有些不同。嚴鴻吃了幾筷子菜以後,對胡晚娘道:「夫人,祖母知道我這些天睡書房的事兒了。」

    胡晚娘抬起大眼睛:「哦?太夫人怎麼說呢?」

    嚴鴻道:「祖母她老人家訓了我幾句,讓我搬回臥室住。」

    晚娘道:「那你當然只能搬回來了。」看向嚴鴻的一眼,充滿了複雜的意味,似乎有些擔心,似乎有些欣慰,又似乎帶一點嘲諷。

    嚴鴻被她這不陰不陽的態度弄得微微火起:「夫人你放心,我嚴鴻說過的話,不會當狗屎吃下肚去。你自己要是不願意,我是不會碰你一根手指頭的!」

    晚娘尚未答話,邊上的墜兒卻噗地笑出聲來。

    晚娘盯了她一眼:「墜兒,笑什麼?」

    墜兒再也忍不住了,捶著胸膛道:「姑爺……大少爺他說,不會當狗屎吃下肚去。誰家的狗屎是用來吃的啊!」

    這話一出,胡晚娘也禁不住笑了。嚴鴻今兒被各種事情憋得鬱悶糾結,一時口誤說了這種笑話,自個想想也不禁覺得好笑。

    一不做二不休,他板起臉,衝著墜兒大吼:「小丫頭,胡說什麼呢,信不信本少爺吐你一臉狗屎!」

    一剎那,墜兒嚇得後退一步,雙手摀住臉,似乎真的擔心一臉狗屎吐到白淨的面上。

    吼完後,嚴鴻自己卻哈哈大笑起來。於是墜兒和晚娘也都笑得花枝亂顫。

    聽見房裡傳來的哈哈笑聲,門外一個矮小的人影飛跑幾步,出了嚴鴻私院的院門,對著另一個高些的身影說著什麼。

    那高些的冷笑一聲:「好啊,畢竟是小夫妻倆,老太夫人這回也可放心了。安兒,你功勞不小。」說完,轉身往歐陽夫人的院子走去。

    路過一處光亮時,照出那人的臉,不是別人,正是歐陽夫人的貼身丫鬟寶蟾。臉上,略帶一點落寞的神情。

    這時在嚴鴻的房內,氣氛卻已經有了變化。雖然一場大笑沖淡了尷尬,胡晚娘卻不準備就勢給個春光燦爛下去。

    她問嚴鴻:「相公,聽說你今天從二總管那裡支領了一大筆銀子,有這回事麼?」

    嚴鴻心裡暗自罵著嚴二這個老東西,辦事一點不仔細,居然被胡晚娘打聽到了消息。他也不多解釋,淡然一個字:「是。」

    「支領銀子做什麼?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不能納妾的。」

    嚴鴻冷冷吐出兩個字:「打賭。」

    「打賭?什麼打賭?」晚娘有點莫名其妙。

    嚴鴻深吸一口氣,娓娓道來:「我和一個江湖上的朋友打賭,誰輸了,誰就拿出四千兩銀子來賑濟山東災民。我手氣不好,輸了,就這麼回事。」

    聽到「賑濟災民」這幾個字,胡晚娘將信將疑:「真的?你真是拿銀子給人賑濟災民?」

    嚴鴻的眼神越來越犀利:「你不信就算了。我小閻王本來就不是甚麼信男善女,災民餓死十萬,和我有什麼相干?只不過願賭服輸,就得數銀子給人。這人是拿去真的救災濟貧,還是自個吃喝piao賭花光,或者去納幾房小妾,關我屁事。所以我也不冒領這什麼善名兒了,就是賭債而已。」

    看嚴鴻這樣認真的模樣,胡晚娘的表情反而更親和了些:

    「相公,以後這樣的事兒,就不要煩勞二總管了。咱這房中也不是沒有錢,公帳上的銀子少動為妙,免得叫人抓住什麼把柄,說不清的。」

    嚴鴻大為詫異,想不到夫人如此通情達理:「那就多謝夫人了。」

    這時門外已敲響一更,天色黑透。嚴鴻白天被孫月蓉**一頓,身上困乏透了,對晚娘道:「夫人,時候不早了,準備歇了吧。」

    一瞬間,看晚娘臉上又露出先前那種略帶畏懼的神色,不過畏懼之中,彷彿還有兩分柔情。

    嚴鴻冷笑一聲,對墜兒道:「墜兒,去書房把我那套被褥搬回來。小心點,別被不相干的人盯上了。」

    墜兒應聲是,推門而出,不一會兒,從書房把嚴鴻的被褥搬來。

    嚴鴻吩咐:「替我鋪床上。夫人,你我同床分被而臥。外人若問起,就說我自從墜馬傷癒之後,得了個夜驚的毛病,三更夢裡拳打腳踢,所以夫妻分睡兩個被窩,免得外人深究。」

    晚娘怔怔地看著這個結髮數年的丈夫,難道真的完全變了一個人?

    卻看嚴鴻回過頭來,一臉猥瑣地笑著:「若是夫人還不放心,櫃子裡那些繩索,你大可把我綁床上嘛。」

    胡晚娘啐了一口。看樣子,江山易改,本性難移,狗改不了吃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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