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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三十章 東窗事發 文 / 生猛大章魚

    嚴鴻一面活動著剛才被綁的手腳,一面故意大聲和孫月蓉談笑,還時不時拿柳葉開涮。偏偏孫月蓉見嚴鴻答允給錢,已經大為高興,湊合著談笑風生。只把個小柳葉氣得沒話說,自個提了刀,到樹背後去坐著,不理這一對氣人的男女。可是,真走了又不放心,她時不時還要從樹背後探頭來看。

    嚴鴻見她這樣子,笑道:「孫兄你瞧,葉兄對我多好,生怕咱倆吵起來,我被你一刀劈了,時不時來關心一下。」

    柳葉勃然怒道:「姓嚴的,你再囉嗦,我現在就一刀劈了你!」

    嚴鴻嚇得縮成一團,往孫月蓉背後躲:「孫兄救命,孫兄救命,葉兄要劈了小生啊!」

    三人就這麼打打鬧鬧,約莫兩個時辰後,山背後蹄聲得得。柳葉翻身起來,兩步上了山坡一張。但見小路上,正是嚴洛策馬而來。

    此時嚴鴻和孫月蓉也看見,嚴鴻笑道:「好了好了,嚴洛來了,我這項上人頭保住了也。」

    片刻,嚴洛馬到坡前,翻身下馬,從腰包裡取出四十張銀票,總計便是四千兩紋銀,遞給嚴鴻。

    嚴鴻略數一下,便徑直將銀票交給孫月蓉:「給,足尺加三,拿去救濟難民吧。」

    孫月蓉見他這麼大方,四千兩銀子拿出來眼都不眨,不禁生出一分佩服。她頗為感激地接過來:「謝謝嚴兄。」

    嚴鴻咧開嘴道:「不必客氣,人心都是肉長的嘛。這些不義之財,賑濟民眾,也算給我積點功德,不是壞事。」

    孫月蓉對柳葉道:「如何,我說嚴公子不會有壞心吧。事不宜遲,趕緊去救濟災民吧。」

    柳葉輕輕哼了一聲,便要去拉馬。嚴鴻一伸手:

    「且慢。孫兄,你們拿了這四千兩銀子,準備如何去發到難民手中?」

    孫月蓉一愣。先前只想著怎麼從嚴鴻那裡把錢搞出來,這會兒真把錢到手了,怎麼個散法,還真沒仔細想過。嚴鴻接著道:

    「小弟胡亂猜測啊,按孫兄你的打算,大約尋個路口,敲鑼打鼓,聚眾當場分發,大口五錢,小口一錢,於是萬人歡呼,最最痛快。可是你真要這般大張旗鼓地散銀子,錦衣衛和五城兵馬司的官兵後腳就到,一准當你是邪教聚眾圖謀不軌,到時候銀子沒收事小,怕就怕,那如狼似虎的官兵,把你倆連人抓進去剝光了吊起來打事大啊。看你倆這細皮嫩肉的,哪裡受得住監獄裡那些酷刑!做善事,太高調了是不好的。」

    孫月蓉和柳葉聽這麼一說,想到如此實際的一個問題,臉上興高采烈的情緒頓時降了幾分。

    嚴鴻又道:「要說賑災的實效,拿銀子去買了米,熬成粥分發給難民,最是落到實處。可是這活兒手續不少,又要買米,又要準備鍋灶柴火,又要一鍋一鍋熬,又要防著插隊,還得防著男人搶女人的,大人搶小孩的,年輕人搶老人的。就您二位這人手,欠缺點。更別說,你當眾熬粥,地方官也要問,是哪家員外做得好事?細細搜查起來,也怕不方便。要說不麻煩呢,最省事的莫過於把四千兩銀子往寺廟或者慈善堂裡一捐,由得他們去處理,不過,這樣您二位銀子拿出手,可連響都聽不得一個,到底這些銀子有幾兩幾錢能到災民口裡,也是各安天命罷了。」

    孫月蓉聽嚴鴻說得這麼頭頭是道,不由歎道:「哎,若是你嚴大少爺出面辦慈善賑災,我便不怕了。」

    嚴鴻撲哧一笑:「孫兄謬讚了,別忘了我可是小閻王,向來銀子只有進手的,哪來出手的。我要辦慈善啊,估計這全běi精的人,都當我是趁機中飽私囊。除非是我爺爺拿著朝廷敕令來強征,否則任誰也不會捐一文錢的!」

    幾個人都笑起來。嚴鴻又道:「所以,眼下二位仁兄要賑災,我只有個笨法子:您二位去錢莊把銀子兌成零碎的,然後騎著馬在災民往來的地方穿行,看見可憐的,不拘多少給點,或者路邊有飲食攤子的,買下來當場分給災民吃。別在一地兒停留,也別在一條道上穿。或者看見有好心人在救濟他人的,給他些銀子,幫他一臂之力。總之,四千兩散盡了事,能救得幾口人,能有那些人得救,也只好看各人緣法了。畢竟這千千萬萬難民,你想要都顧及,那是沒戲的。」

    孫月蓉沉吟片刻:「好的,只能這麼辦了。多謝嚴兄指點。」

    看向嚴鴻的目光,也多了幾分敬佩之意。

    嚴鴻上前一步,緊緊握住孫月蓉的手。孫月蓉喉嚨裡發出低低的聲音,似要抽走,最後卻又給嚴鴻握住。

    接著,嚴鴻對孫月蓉道:「孫兄,你賑災之餘,還是在福林客棧住著,千萬別搬走。待賑災事了,我再來尋你,咱們再續舊遊。」

    孫月蓉臉上已儘是紅暈,猛地一點頭:「好,一言為定!」

    此時日頭早已偏西。嚴鴻等四人策馬回城,要尋個酒樓好好吃喝一頓,然後就讓兩位「壯士」去行賑濟災民的大功德。畢竟在外這許久只吃了些乾糧乾肉,早就飢渴得緊了。

    嚴鴻陪孫月蓉二人用完酒飯,依依惜別之後,自個回到嚴府,拎著包東西先去看歐陽氏。

    他這裡倒是真心實意的,歐陽老夫人對他的關愛,確乎發自內心。將心比心,投桃報李,嚴鴻自個也是把這位滿面慈祥的老太太,實實在在作為自己最親近的人。

    進了嚴嵩老太爺的後院,卻看歐陽夫人的貼身大丫鬟寶蟾衝他一笑:「大少爺,來了?」

    這寶蟾與嚴鴻同歲,只大兩個月,身形高挑,唇紅齒白。雖然說不上十足的艷麗,卻另有一番俏皮玲瓏的風情,尤其她跟隨歐陽太夫人幾年,行事沉穩,言語得體,一對眸子明亮之極,眼珠如烏漆般黑亮,時時流露出如水靈光,惹人憐愛。

    在嚴鴻挖掘的正牌死鬼記憶裡,這位寶蟾姐對嚴大少爺,似乎頗有意思,近來每次他來拜見奶奶,總能看見寶蟾眼中的秋波頻送。

    可是不知道是擔心夫人胡晚娘喝醋,還是別有隱情,嚴鴻發現被他附體前的正牌,倒真沒誠心動寶蟾的心思,頂多是口頭上調笑兩句罷了。

    對進入一個不熟悉的領域來說,暫時保持舊制總是不錯的。嚴鴻決心也別去動這位太夫人房中的一姐,免得招惹上說不清的麻煩。小心駛得萬年船嘛。

    何況自己畢竟是21世紀來的新青年,哪能學那些**文的主角,見一個收一個呢。

    因而他每次遇到寶蟾,也就限於彬彬有禮的招呼,或者一般的關心問候,比如「這兩天有雨,天陰返潮,寶蟾姐要多加些衣服,春捂秋凍」一類的。

    他卻不知道,這種平等朋友之間的問候,反而讓寶蟾越發覺得大少爺墜馬之後比墜馬前更加正經和體貼了。

    且說這會兒嚴鴻獨個走到院門口,見寶蟾招呼,便也搭個禮:「寶蟾姐姐好。奶奶這會兒可有空閒?」

    寶蟾嘴角一翹:「有,有。老太夫人剛午睡起來,才問大少爺呢。」她走近一步,輕輕對嚴鴻道:「待會兒留心點,老太夫人可能要問大少爺睡書房的事兒呢。」

    嚴鴻一驚,抬眼看寶蟾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心中頓時雪亮:「寶蟾姐,是你告訴老太夫人的吧?」

    寶蟾一怔,搖搖頭:「天地良心,大少爺,我確實知道你睡書房的事兒,但真不是我告訴的。」

    嚴鴻心下尷尬,口中道:「哼,寶蟾姐你竟然私窺我的院子,很過分啊。」

    寶蟾道:「誰敢私窺大少爺的後宅啊。是你那童僕嚴安,那天來找我要厚被子,說給你在書房裡搭鋪用的。小孩子的嘴管得住什麼。」

    嚴鴻歎口氣道:「是啊,誰叫咱房裡沒啥精明的人用呢。」

    卻看寶蟾俏臉一板:「壞死了。」

    嚴鴻一怔,猛然醒悟自己說漏了嘴,於是訕訕道:「我沒那意思,寶蟾姐別誤會了。」

    寶蟾哼了一聲:「大少爺的意思,我們做下人的哪裡猜得到啊。快進去吧,免得老太夫人多掛念。」

    嚴鴻點點頭,跟著寶蟾進屋去,見歐陽老夫人正坐在床邊上,一個小丫頭在給捶著肩。嚴鴻把手裡東西交給寶蟾,上前一步,跪倒磕頭:「奶奶,孫兒拜見奶奶,祝奶奶福壽萬全。」

    歐陽氏見長孫來了,臉上每個皺紋裡都露出春意:「鴻兒快快起來。自家人客氣什麼。」

    嚴鴻起身,從寶蟾手裡接過包裹,呈給老夫人:「奶奶,城南新開了一家點心鋪子,裡面做的綠豆糕挺不錯,又細又甜,孫兒買了些來給奶奶嘗個新鮮。若是不中吃,就留給寶蟾姐她們吃也好。」

    歐陽氏見孫兒孝順,笑的渾身顫抖:「好好好,鴻兒,有你這份心,奶奶啥都愛吃啊。」

    寶蟾在一邊也湊趣道:「其實大少爺何必買綠豆糕,您這一張巧嘴,那不就是滿口流蜜麼?老太太靠這,就能甜到心窩裡啦。每天聽大少爺一句話,能活到一百八呢。」

    歐陽老夫人笑罵一句:「你這丫頭,越大越沒規矩啦。」

    嚴鴻就勢上前:「奶奶,我來給您捶背吧。」

    歐陽老夫人連說「好好」。嚴鴻便走到老夫人身側,坐在床上,有板有眼地給老夫人捶背,不時還使出推拿手法,在老夫人肩頭、脊背上拿捏幾下。

    老夫人舒服得輕輕歎息,忽然開口:「鴻兒,奶奶聽人說,這些天你睡的書房?」

    來了。嚴鴻心中暗自一緊。偷眼看看,寶蟾衝自己做了個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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