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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十五章 摔出窗外去! 文 / 生猛大章魚

    第二天,嚴鴻照例起早,在胡晚娘陪同下吃了早飯。這一次,他也學會了胡晚娘那種冷冰冰的客氣,面帶僵硬的微笑,點頭示意,卻不正面說一句話。

    反正給你好臉色,你也要把我當驢肝肺,不如大家客客氣氣算了。一頓早飯就這樣在彼此的沉默和客氣中結束。

    等到起身離開的時候,嚴鴻有點得意地留意到,他這麼冷淡了,胡晚娘好像反而有點不習慣的模樣,甚至在他一言不發起身時,做了個欲言又止的架勢。看樣子,以退為進的法子還是不錯的。

    這天早上,嚴嵩去西苑轉悠之後,直接陪嘉靖皇上討論修仙之事去了。嚴世蕃見三個兒子,也沒說兩句,只是例行公事般交代各人讀書的好好讀書,管生意的好好管生意。

    嚴鴻也把昨天巡查的情況略微報告了下,表示自個臥病期間,二弟把生意管得很好,賬目也很清楚。同時,嚴鴻還表示,自個昨天巡查稍微有點累。

    嚴世蕃聽嚴鴻這麼說,臉上展出一絲笑容:「既然說了鵠兒半月後才完全清帳,你也別太辛苦了。今兒就在城裡隨便轉轉吧。」

    嚴鴻趕緊下拜:「多謝爹爹關照。」

    於是一大早,嚴鴻又在大街上溜躂起來。這次他把二總管嚴俠支出去幫他巡鋪子,自個只帶了嚴洛、嚴峰、嚴復三個家丁,出門上了車,直奔東直門的福林客棧而去。

    那福林客棧的掌櫃李胖子,這幾天心情煞是不爽。店裡住了倆自稱的「鏢師」,成天大聲武氣,拍桌打碗,店錢卻是幾天沒結了。

    李胖子做了十幾年生意,瞅這倆不像有錢人,成天也沒個正經事做。有心要上前催逼吧,看見那高個兒明晃晃的鬼頭刀,心下有些發毛,只得轉頭罵小夥計撒氣。

    一大早的,李掌櫃喝了兩碗豆腐腦,啃了一個油餅,正趴在櫃檯上對著賬本發愣。忽聽喜洋洋一聲招呼:「哎喲,李掌櫃,吃了啊?」

    李胖子一哆嗦,抬頭看時,我的天咧,眼前這個身材高大,穿著光鮮,眉開眼笑的,不是那個自己恨之入骨,怕之入髓的小閻王嚴鴻,還是誰個?

    這兩年,一想起小閻王當初軟硬兼施,硬生生訛去自己三成干股時的情形,李胖子就心虛腿閃。眼下真人降臨,那還不嚇掉三魂七魄。

    看李掌櫃愣在那裡,嚴鴻笑瞇瞇又湊上前一步:「李掌櫃,我看你最近生意不錯,又發福了哇。」

    李掌櫃擦擦腦門子上的汗,從滿臉肥肉裡擠出一個微笑:「是是是,全托大少爺的福,生意還過得。勉強餬口吧。大少爺,這季度的紅利,咱上次商量的,是下月初五結,不曉得我這腦子記錯沒有啊?」

    嚴鴻呵呵一笑:「不礙事,不礙事。李掌櫃,我今兒不是問分紅的。您這店裡,有沒有住著倆鏢師,一個叫孫柳,一個叫葉蓉,是也不是?」

    李胖子心想哎喲,這倆活祖宗,惹來了小閻王啊:「是,正是。一個黑臉高個,一個白臉小個。那刀明晃晃的,嚇殺人。」

    嚴鴻道:「他們住那一間?」

    李胖子道:「住西廂乙號房。不過,今兒一早兩人就外出了。這倆小子,還欠著我一兩二錢的店錢呢。」

    嚴鴻道:「哦,這兩位倒是我的熟人。既然出去了,我就在這裡等等好了。」

    李胖子哪敢說個不字?趕緊招呼夥計,給嚴大少爺端椅子、泡茶。一面說:「少爺在這裡等等不妨,但您這兩位……兩位朋友,大早上出去,啥時候回來也不定。許是晌午就回,也有三更半夜才回的。怕誤了大少爺的事。」

    嚴鴻仰天又打了個哈哈:「不妨事的,不妨事的。我看你這兒風水不錯,就在這裡多待待,沾沾你的喜氣也好。」

    李胖子聽嚴鴻這話裡有話,禁不住背心汗津津濕漉漉。嚴鴻卻不再理睬他,喚過家人嚴洛,附耳叮囑了幾句。嚴洛點頭,出店門去了。

    於是李胖子這一上午過得很是痛苦。他想抽空核實下客店賬目,可是一邊打著算盤,一邊總是瞟見大馬金刀坐在堂屋中間的嚴鴻,還有身邊插手而立的嚴峰、嚴復兩個家丁。

    這倆人的身手李胖子是知道的,莫非自個哪裡得罪了嚴鴻,嚴鴻藉著訪友的旗號,來這裡砸場子,或者想再多搶些股份走?

    李胖子腦子裡離不開這些恐懼,打起算盤珠來手指頭髮軟,而且有幾句口訣居然打死也想不起了。撥弄了好一陣,帳越算越糊塗。

    約莫過了個把時辰,兩個鏢師還沒有見影子,嚴洛倒帶著幾包東西回來了。嚴鴻打個哈欠,站起身來:「李掌櫃。」

    李胖子趕緊丟下算盤,垂手而立:「大少爺。」

    嚴鴻道:「我這兩位朋友,看來上午是回不來了。我這裡給他們備了一點薄禮,你務必交到他們手中,就說是嚴鴻送的。」

    李掌櫃從嚴洛手中接過東西,放在櫃檯上:「您放心,包我身上了。」

    嚴鴻又摸出一張銀票,放到櫃檯上:「這裡是五兩紋銀,先存櫃上。這兩位鏢師在貴店的一應開銷,都從裡面支出。若是用完了,你到嚴府來找嚴洛就是。對我這兩位朋友,你老兄可別擺那勢利眼喲。」

    李胖子見了銀票,心下竊喜,趕緊道:「不敢,豈能得罪了大少爺的朋友。」

    嚴鴻微笑道:「那就多謝你費心了。還有,這兩位朋友若是回來了,無論早晚,你都到嚴府通報一聲。若是夜深不讓進門,你只讓門房或護院的傳話給嚴洛,就說大少爺的朋友回店了。」

    李胖子點頭哈腰:「是,都記得了。」

    嚴鴻瀟灑地一拱手:「如此,李掌櫃,咱回頭見。」

    等嚴府幾個人走得看不見背影了,李胖子這才坐下,手裡把玩著那張五兩的銀票:「這小閻王,到底唱的哪一出?」

    孫月蓉和柳葉兩位,這回又到夕陽西下才回到店中。卻聽李胖子說,嚴鴻大少爺來過,還給留了禮物。沒多會兒,夥計就把大包小包的幾個搬了進來,還一反之前不情不願的嘴臉,陪著笑道:「二位爺,歇好。」

    小二出門,柳葉「呸」了一聲:「這紈褲,居然來這麼一套,真以為咱是啥人,一點銀子就能買了啊?少當家,這些東西,咱給他摔出門去好了!」

    孫月蓉道:「急什麼,先拆開看看,不中意再甩出去也不晚嘛。」

    不待柳葉說話,孫月蓉已經動手拆起包來。打開第一個包,裡面赫然是兩盒24件麥園糕點,紅的,黃的,綠的,白的,看上去製作精緻,聞上去甜香撲鼻,讓人一看就流口水。

    孫月蓉手快,早掰了一塊塞進嘴裡,一張大嘴頓時湧出口水:「嗯嗯,好甜,真好吃。柳葉啊,這件要不要摔出去?」

    柳葉一邊嘟囔「還是摔出去好」,一邊也不禁伸手掰了一塊嘗嘗。沉吟片刻,她道:「好吧,這也不是啥值錢玩意。留下好了。」一邊把打開的點心挪到床頭小几上。

    孫月蓉打開第二包,卻是兩隻光潔的瓷瓶,每一瓶是一斤裝的麻姑酒。這次,不等柳葉插話,孫月蓉樂得哇哇大叫:

    「好!那嚴鴻雖然不是好東西,這酒卻是好東西。咱山寨不是一直說麼,釀一瓶好酒,要經過千辛萬苦。不可辜負了辛辛苦苦釀酒的伯伯啊。」

    一邊說,一邊把酒也挪到了床頭。

    第三包又鬆又軟,打開來,竟然是兩條習武之人常用的束腰帶,一條鑲金,一條鑲銀,端的是華麗麗亮閃閃,還有兩雙製作精緻的千層底牛皮幫子快靴,一大一小。

    孫月蓉、柳葉久闖江湖,又作男裝,顧不上梳妝打扮,可是這愛美之心實在是人皆有之。看見這精美的物事,哪裡還忍得住,趕緊抖開了,悉悉索索,把腰帶束上,把快靴穿上。

    穿戴好後,對著客房內昏暗的鏡子,左照右照,美得不行。至於孫月蓉那雙靴子略緊了一點,她也全然不在乎了。

    臭美一陣後,孫月蓉把靴子脫下來,小心翼翼地包好,抬眼看著柳葉:「怎麼樣,這個摔還是不摔?」

    柳葉歎口氣:「還是不要糟蹋衣冠的好。」

    末了,打開最後一包,裡面油浸浸裹了幾層,只是幾樣尋常的下酒物:鹵豬蹄兒,鹽水牛肉,油炸花生米,五香口條。不過看得出來,幾樣菜也是炮製得頗為用心,看來是名店名廚的手藝。

    於是最後,被這主僕倆摔出門去的只有幾根豬骨頭,還害得第二天掌櫃李胖子踩著滑倒,摔個狗吃屎,差點磕掉門牙。

    正自吃喝得高興時,忽聽得門兒篤篤篤敲響。孫月蓉和柳葉對視一眼,柳葉前去開門,孫月蓉暗中伸手握住了刀柄。

    門開了,進來的卻是昨兒見過的嚴鴻的一個家丁。孫月蓉和柳葉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應對。

    那家丁進來,行個大禮,順便瞥了一眼桌上吃喝得一片狼藉的架勢,笑嘻嘻地對兩人道:

    「二位壯士,小人是嚴府親隨嚴洛。我家大少爺送的一點薄禮收到了吧。」

    孫月蓉點點頭,粗著嗓子道:「收到了,代我謝謝嚴大少爺。」

    嚴洛道:「如此甚好。我家少爺明早想來邀約二位壯士同游玉淵潭,不知道二位壯士可有空閒?」

    柳葉道:「我們明天有……」孫月蓉已經接過話頭:「對,我們明天有空。」

    嚴洛道:「好。那麼明早請二位壯士在客棧等候,我家少爺一早前來。對了,這裡另有紋銀二十兩,以供……」

    話未說完,孫月蓉已經一手把銀子推了回去:「這位兄弟,昨天嚴大公子容我質當嫁衣,這事兒我甚感激。可是這二十兩銀子算甚麼事?嚴公子又把我們看做了甚麼人?無功不受祿,銀子請拿回。」

    嚴洛毫不動氣,依舊笑嘻嘻點頭:「明白了,我這就回稟公子。二位壯士,明早一準兒見啊!」

    嚴洛走後,柳葉恨恨地拍了下桌子:「這幫狗眼看人低的奴才,想用二十兩銀子就討好我們。我說少當家的,這嚴鴻的德行,你還沒看清楚麼?你怎麼還答應和他們游甚麼玉淵潭?」

    孫月蓉想了一想,義正詞嚴地說:「柳葉啊,嚴鴻這人沒那麼簡單。有人說他好,有人說他壞。依我之見,還要細細的勘察一下。他若真是為非作歹,那當然一刀兩斷,毫不客氣;若是沒傳說那麼可惡,那咱也不能濫殺無辜之人。我所以答應和他同游,就是要摸他的底細啊。」

    柳葉無奈道:「少當家你要這麼說,那當然只得依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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