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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二十三章 兄弟如手足! 文 / 生猛大章魚

    二總管嚴俠這時在嚴鴻耳邊輕輕說道:「大少爺,二少爺一向心眼子多,他這頓體己酒,恐怕未必安了好心哩。」

    嚴鴻笑道:「二總管,你是多慮了。以我看來,這頓酒,二弟是真心想和我好好聊聊的。」

    嚴俠可也不是白癡,猛然頓悟:「是了,二少爺眼裡盯著的,無非是咱嚴府這些鋪子。大少爺前些時候墜馬,他藉著代管的機會,一心往裡面摻沙子。今兒早上在閣老和小閣老面前,大少爺以德報怨,反而寬限他半個月的交接。咱今兒一路查賬過來,裡面多少也有點破綻。大概,他是想跟大少爺套套近乎,把這裡面的糊塗賬抹過去吧。大少爺,您可千萬別喝了他的米湯……」

    嚴鴻面帶微笑,低聲在嚴俠耳邊道:「二總管,這裡面的事兒,我就自有分寸了。這裡人多,您老還是別議論太起勁,小心隔牆有耳。」

    嚴俠趕緊摀住嘴巴,輕輕自個打了一下:「是,我該死,老糊塗啦。大少爺何等聰明人,哪裡用得著我絮叨。」

    嚴鴻道:「二總管倒也不必這樣自輕自賤。你畢竟見多識廣,對我的提醒我也很感激。不過,話說一遍就可,該拿的主張,我自然會拿。這樣咱倆都好過不是?」

    嚴俠連連點頭:「大少爺教訓的是。」

    一邊說,一邊往探花樓而去。

    相比嚴府名下的諸多高檔酒樓,「探花樓」只是一家很不起眼的小酒店。雖然勉強起了兩層,但二樓也不過四五個座頭,用屏風隔開,就算是「雅間」。

    裡面的飯菜味道也只能算是「不錯」,好在價格不算貴。往來的客人多數是些市井閒漢、往來客商、窮酸文人,偶爾有些拿不到油水的低品京官,宦囊羞澀,也來這裡一醉方休。

    如今正值飯點,探花樓卻打出關門清掃的旗號,並無一個外客。樓上樓下,都是嚴家自己人:樓下擺了兩桌,無非雞鴨魚肉,嚴福連同二少爺嚴鵠的幾個家丁,陪著嚴俠、嚴洛、嚴峰、嚴復等人吃喝。

    樓上,則單獨開了一席,菜品精緻,嚴鴻、嚴俠兄弟二人對坐,也不要旁人伺候。

    哥倆隔著對坐,嚴鵠先提起壺來,給嚴鴻滿上,再給自己滿上,一邊賠笑道:

    「大哥,這探花樓酒菜不好,卻喜地勢偏,少閒人打攪。這幾樣酒菜,是我特意安排人去『八駿館』買來的,都還趁著熱乎,您嘗嘗。」

    嚴鴻左手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右手伸出筷子,撿那盤子裡最大塊的牛肉,夾了送進嘴裡。不錯,味道香濃,入口化渣。

    他嚼了幾嚼,嚥下牛肉,朝嚴鵠拋個燦爛的微笑:「自家兄弟,二弟你太客氣了。」

    嚴鵠道:「哪裡話。今兒做兄弟的在這裡備下薄酒,是有兩樁事。第一樁,大哥前番墜馬受傷,福大命大,安然無恙,兄弟要特意給大哥祝賀貴體痊癒。第二樁,兄弟在大哥臥病期間,代管咱嚴府的鋪子,畢竟年紀小,怕是出了不少紕漏。今兒大哥在祖父、父親面前,為兄弟遮醜,兄弟雖然渾,到底知道好歹。大哥這一番庇護之意,兄弟豈能不感激在心?」

    嚴鴻哈哈一笑:「手足情深,這是理所當然。二弟啊,大哥以前做事,也頗有不周到的地方。自從這次墜馬臥病,躺在病榻上,只聽得奶奶聲聲呼喚,卻應聲不得。很多事情,也就在這樣的焦急中想透徹了。自古打鼓親兄弟,上陣父子兵,咱哥倆雖然不是爹爹親生,蒙爺爺奶奶和爹爹視如己出,就該手足同心,共同把嚴府家業打理好。過去咱爭的一些東西,太無趣啦。」

    誰知說到這裡,嚴鴻那原本笑容可掬的臉上,卻籠上了薄薄一層霜。端起杯子來,與嚴鴻碰了一下,一口飲盡。

    嚴鴻這一口,卻只喝了小半杯,繼續看著嚴鵠的眼睛:「二弟,可有心事?」

    嚴鵠臉上已經有一層淺淺的酒意上來:「大哥,嚴府權傾當朝,祖父大人是內閣首輔,父親大人是工部左侍郎。以你看,咱家第三代的頂樑柱,當是何人?」

    嚴鴻琢磨他這句話的含義,想了片刻,笑問嚴鵠:「這事兒咱還真沒想過,不知二弟有何高見?」

    嚴鵠也露個笑容,就是有點難看,和他那俊美的外貌頗不協調:「還用高見?三弟嚴紹慶乃是相府嫡傳,現下讀書也用功,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啊。」

    嚴鴻拍手道:「二弟高見。到時候三弟功名得全,咱哥倆也是背靠大樹好乘涼哉。」

    嚴鵠把筷子一放:「照啊。大哥,咱倆都是不能讀書的,未來要走科舉入仕,只怕是沒那麼便當了。可有一樁好處,目前嚴府的這商舖生意,和京城外田莊上的出息,都在咱哥倆管著。這方面要做得好了,可也是美差。」

    嚴鴻說話聽聲,鑼鼓聽音,彷彿明白嚴鵠要說啥了。可他繼續四平八穩地應付:

    「是啊是啊,咱哥倆這副料子,也別想讀書做官了。爺爺和爹爹讓咱倆照管生意,一則鍛煉處事才能,二則私房裡也有些進項,這真正是一番關愛之意啊。」

    嚴鵠撇撇嘴:「那點兒抽頭,還不夠買鞋穿的呢。大哥,兄弟跟您敞開天窗說話,您手中有幾百處鋪子,兄弟手裡有150處田莊。分在兩下,雖然也有些油水,但大頭還是給嚴府打工,就算進了金山銀海,可能有幾文落到咱哥倆包裡?可是,若是咱哥倆合起來……」

    嚴鴻一邊聽著,一邊夾起肉塊往嘴裡塞,含糊不清地說:「合起來又怎的?」

    嚴鵠道:「合起來,咱倆互為表裡,彼此進出帳上做點兒文章,只怕這公府上的生意,少說能分三四成好處。二一添作五,一年至少是多幾萬兩銀子進項啊。再往長裡說,咱哥倆自個湊點股本,開幾家號子出來,又有何不可?反正三弟金山銀海也吃不完,咱哥倆扒拉幾成,給自己的兒孫留點兒福澤,也不算過分吧。」

    這回嚴鴻完全明白這位二弟想幹啥了。原來他想跟自己聯手起來,以權謀私,貪嚴府的利潤啊。

    嚴鴻肚裡早罵開了:我靠,果然是上樑不正下樑歪。嚴嵩、嚴世蕃這倆超級大奸臣,貪贓枉法,哪裡想到自家後院的恩養孫子也在想釜底抽薪呢。

    老實說,這個點子對嚴鴻並非完全沒有吸引力。

    單就今天出門查賬,瞭解的這些商舖行情,利潤頗豐。自個作為嚴府大少爺,當然有月錢,連同外面溜鬚拍馬的禮物,還有經營商舖的慣常油水,不在少數,可終究是有限的。

    要是真按嚴鵠的主意,哥倆聯合起來做點文章,錢多了誰嫌扎手啊。更何況,要是嚴府按歷史沒幾年就倒台了,不預先多攢點,到時候想跑路都沒盤費!

    可是轉念一想,嚴鴻又覺不妥了。

    自古大河有水小河滿,自個是嚴府大少爺,靠著嚴府這棵大樹,想的應該是怎樣保著大樹不倒才對。要是每隻猢猻都在提前挖根拽葉,那這棵大樹還能長久麼?

    而且貪慾之心導致禍殃的道理,他作為一個21世紀人,也聽過、體會過無數次了。單說那些落馬的貪官,都是體制內大牛啊,拿著鐵飯碗的薪水和各種補貼,住著公家的房子,吃著兩元錢一頓的自助餐,子女上學工作都不愁,多美的日子,閒來有空,稍微給老百姓幹點好事,再謀取個廉政能幹的美名,豈不是十全十美?可為啥還是有那麼多人犯事落馬呢?不就是一個貪字嘛。享受了合法的好處還不知足,還想謀取非法的利益,這就是放著天堂的福不享,偏去貪地獄的爽了。

    再說眼前吧,嚴府讓自己管幾百處鋪子,本是信任的表現。但自個真要搞什麼上不得檯面的手腳,便宜老爹嚴世蕃雖然是個獨眼龍,他那只獨眼可比三隻眼睛還利啊!萬一招惹到他不高興,捏死自家這個便宜兒子,那比捏死蒼蠅還容易。

    況且,閆東來在21世紀是個租住地下室的窮**絲,現在到大明朝紙醉金迷,自個覺得已經是人生享福的極致了,何必再跟進一步去貪圖分外之利呢?別弄得雞飛蛋打,那就追悔莫及了啊!

    想到這裡,嚴鴻滿臉帶笑,也斟了兩杯酒,遞給嚴鵠一杯:「二弟,咱哥倆先喝了這一杯。」

    嚴鵠接過杯子,碰一下,茲吧一聲,一飲而盡:「大哥,你高見如何?」

    嚴鴻輕輕歎了口氣:「二弟啊,閣老和小閣老雖然非咱們的親生爺爺爹爹,他二位對咱哥倆可是全意關愛的。俗話說,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咱哥倆既然經營著這些個生意,那麼全力大幹,讓嚴府生意枝繁葉茂,自個也從中得些好處,也就是了。至於額外的事,只要真對咱嚴府好的,稟明了爺爺和爹爹,愚兄自然跟兄弟一起幹。」

    這話說得客氣,其實已經是明確拒絕了。嚴鵠的臉色分外難看,愣了半響,冷笑著搖搖頭:「大哥教訓的是。」一邊端起酒壺,給自個斟酒。一邊斟,一邊手在發抖,酒都潑了不少到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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