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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轉進(十三) 文 / 荊洚曉

    碩大的乾清宮裡,夏時跑了去御膳房,當然這事原本不該他做,甚至平日他手下的手下,大約都不至於要去跑這種腿。但皇帝吩咐了,丁一又是他一心要討好的,那他自然也就樂意跑一趟;起居注的舍人也被英宗差走,更別說其他宮人太監了。

    可以說此時宮殿裡就是自己人了,所以英宗說的很直接:「朕派廠衛去查探,彼等閣臣除高、商、女外,之前數月便在商議,如何教如晉就範,並且明顯是不避他人的,想來應是陽謀之策。前日又遞了一份折子上來,說是於卿有恙,如晉又返京師,不若依王翱的先例,奏請由如晉赴兵部尚書以助於卿理部事。」

    丁一併沒有表態什麼,而是向要過來磕頭行禮的王越、杜子騰、張懋擺了擺手,示意不忙在此時來見禮,然後向于謙拱手道:「丈夫計將安出?」于謙不是個好說話的人,就算托病,名義上各人事&無&錯&任免涉及相權之類的事,是陳循在處置,但要真的有人認為陳循已將相權把握在手,那必要是倒大霉的。

    無論是團營那些軍旅事宜,或是諸部待郎、主事,有什麼部務要事,沒有於大司馬點頭,誰敢去辦?那是不想混了,于謙品行無虧,這玩意在士林來說,要比皇帝給的鐵券丹書還牛氣,要惹到于謙怒了出來噴的話,誰是對手?誰跟他一樣,把握相權當到少保,家裡幾十兩銀子?

    再說於大司馬權謀手段也是極高明的。別看不結黨,王振當權時,于謙都能讓士子、百姓請願。弄到王振沒辦法,何況因為丁一的關係,英宗現時對他的態度還是很好的;大明第二師的楊守隨,自然于謙有事吩咐下來,只要不是和丁一的利益有衝突,都會盡力去辦。

    說了這麼多,就一句話:于謙是很忌諱別人的爪子伸到他地盤裡的。

    所以丁一主動問他的意思。就是這個道理。什麼相權也好,尚書也好,丁一真沒打算現在去染指這些東西。他深知道自己的長處不在這種方面,而自己的根基也太淺,這種軍國大事,可不是能拍胸膛表決心就能搞得好的東西。

    「如晉若能靜下心來。跟在為師身邊。學習部務,倒也不錯。」于謙笑著點了點頭,他的意思是,丁一掛個名沒關係,去當免費勞動力也可以,但至於實權,那就不要想太多。接著于謙撫鬚變色道,「此乃小事。只是如晉向來貪圖享樂。恐居於京師,難免墮入陳德遵殼中。」

    丁一聽著。整張臉都蔫了,貪圖享樂?

    做到國公啊,平了關外韃靼草原,拓出雲遠之地,又西征遠行,到了老丈夫嘴裡,叫做貪圖享樂?貪圖享樂的人,是去軍營食堂蹭飯吃的麼?

    但老丈夫並不打算就這麼停下來,接著又說道:「嗯,那些軍兵,也讓如晉帶壞了,老夫去大明第二師看了一下,操練倒是刻苦的,氣勢也不錯,楊守隨跟著如晉,練兵的手段,是學得不少,只是那些兵卒到了用餐之時,老夫也跟著過去,魚肉米飯!教人發指啊如晉!」

    說著于謙漸漸激動起來,也不顧皇帝在邊上,開始正式噴丁一了:「汝莫要欺瞞為師,守隨那孩子說了,便是你定下的章程!一日三餐,米飯管飽,此是何其太奢!倒是百來畝良田的地主,也不敢這麼吃喝,多少都得摻點粗糧!還有魚肉!若說米飯還罷了,窮富武,打熬力氣,這魚肉是怎麼個事?」

    說著於大司馬也不知道從哪迸發的活力,起身把案上的拂塵取了,倒執在手中,卻是對丁一喊問道:「爾今日說不出個道理,為師必不與汝干休!」看這架勢,似乎丁一要是答得不如他意,還得吃竹筍炒肉怎麼著?只聽于謙又開噴,「軍費從何而來?民脂民膏!別說什麼你奏請過聖上,許得自己補貼軍中伙食,你錢從何處來?不也是梧州工場賺取的諸鎮軍費麼?絲毫不知道愛惜,只是所謂上樑不正,生生將那些軍兵都帶壞了!」

    英宗看著不好,感覺不能讓于謙噴下去,便輕咳了一聲道:「於愛卿……」

    「聖上重用如晉,人皆知之,老臣不得不嚴加管教,以免此子胡作非為,日後惹起物議,到時諸臣工彈劾,天子也是顏面受損!」于謙這一開噴,戰鬥力馬上飆升,英宗一時竟無語以對。

    丁一也是不知道從何說起,這工場賺了軍費,不是就是利潤所得麼?這錢敢情還是軍費,不能算是他丁某人的錢麼?再說無論是雞胸甲還是遂發槍,這技術研發不要成本?這知識不是錢來著?

    但這哪跟于謙說得清楚?丁一想了想,還是按下跟他理論的念頭,因為一會要是提起這經濟方面的東西,指不准於大司馬能來上一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呢,所有東西都是皇帝的,嗯,再來句「君為輕」繞回去,也說不好。

    不是于謙聽不懂,是他願不願意懂,他現時就是想噴丁一,跟他哪有道理講?而且丁一也看得出老爺子也並不是真心把這事看得很重,無非就是找點由頭髮作自己一下,擺擺老師的臭架子,滿足一下大罵忠國公的惡趣味。

    「丈夫似乎身體有所起色,看著說了這麼久的話,也不怎麼見咳。」於是丁一拿了主意,沒去搭理于謙的話茬,起身持禮道,「弟子現時從海外回來,除了撫恤傷亡戰士之外,還有些用度,不若為丈夫納一房妾,以便日常好照顧起居飲食……小杖則受,大杖則走!」

    基本後半截就是邊跑邊說,之所以丁一會嚷出小杖則受,大杖則走,是因為老丈夫動手了。于謙這極為受惜羽毛的人,丁一說要給他納妾,他哪受得了?總之,見著丁一,于謙那怒氣值就拚命地漲上去就是了。

    還好英宗在場,連忙喝止了:「於愛卿,若不住手,朕教外邊舍人入內來好了。」

    就是把那寫起居注的舍人叫入來,于謙不得不停下,要讓起居注留下一筆,他於大人在乾清宮裡打弟子君前失儀,那是要了老命的事。

    於是總算坐

    定下來,分說是海外事務和藏地的戰事。中間太后和李老太太過來了一陣,丁一不得已行了禮,太后看著丁一那目露凶光的眼神,下意識移開視線,又低聲和李老太太說是:「彼等說軍事國,哀家卻與汝有些體已話嘮叨。」李老太太是敬畏皇權的,自然無有異議,便和太后離了乾清宮去不提。

    「大明第一師如此傷筋動骨,能否守得住四川門戶?」于謙說起正事來,倒是很快就切中了要點,「若帖木兒破了烏思藏,直下州,老夫以為,憑著蜀地的衛所軍兵,只怕是抵擋不住的,此事還需著手安排,諸鎮行軍到蜀地,又要糧草發送,總歸是需要時日。」

    英宗卻就向丁一問道:「如晉以為如何?」他本就是相信丁一的,何況丁某人的戰績,也是足夠讓英宗信賴,此時丁一就在身邊,不問才叫出奇。

    「大明第一師雖然退到蜀地,但卻不是敗給瘸狼的軍隊,實是彈盡糧絕。」丁一是不打算拐彎抹角了,很直接就把問題點出來,「若是朝中諸公依舊玩弄這套手段,便是再派十萬眾去,又有何用?若是保證糧草供給得上,大明第一師雖疲乏,守住州,應是綽綽有餘。」

    話沒說完,于謙又要去拿那拂塵,還好丁一眼明手快,先拿搶走藏在身後。

    于謙看著拂塵找不著了,便戟指著丁一罵道:「劣徒!那第一師都上萬人病倒,最後只得二千來人,如何守州?朝中有人玩弄手段,那是另一回事,軍國之事,豈能信口胡言?」說著他向英宗行了禮道,「聖上,老臣且先辭宮,此事須是盡早謀劃才好!」

    英宗自無不准,派內侍送出去時,丁一看著于謙向自己打了眼色,便對英宗說他要送一送老師。走出乾清宮,于謙就假模假樣咳了起來,丁一便扶住他,對那內侍說道:「公公請了,家師抱恙,喘不過氣來,還請公公取杯熱水,以便送服藥丸。」因為他是看得出,于謙有話要對他說,這時節,宮裡連夏時都想拍丁一馬屁,何況小內侍,自然馬上就跑去弄開水來。

    「你不該入京,重耳在外而安啊!這是一著昏招!」于謙看著內侍走開,反握住丁一的手,很嚴肅地對他說道,「你根基是在兩廣,不管你用了什麼法子,王鹽山上京來,倒是鼓吹你推行的一體納糧,然後便辭官賦閒去了,但兩廣近期想來是無人願往,本來正好按著這機會,好好經營起來,怎麼會上京師來?糊塗!」

    丁一這時卻是聽出這老丈夫發自於內的關切,儘管來來去去都是被噴,但關心與否卻是聽得出來的,當下便對于謙說道:「丈夫不必掛懷,若事不可為,弟子抽身離京,想來彼等也阻不得我的。」

    「離京?你不上京師倒罷了,來了又走就是服軟了,你前腳走,後腳彈劾的折子便如雪花一般遞上來,聖上全都留中不發麼?你要與天下為敵,凡事就不能隨心所欲。」于謙長歎一聲,對丁一說道,「陳德遵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會有這定計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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