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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章 出印度洋(七) 文 / 荊洚曉

    冷兵器時代的戰場上,猛將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這個戰爭法則用在丁一他們身上,也同樣適用。在這生死存亡之際,丁一緩緩抽出長刀,堅定地向前踏出一步,那種寧死不屈的氣勢,教得景帝和莫雷娜也一時激起了熱血,誰願意甘心受死?螻蟻還尚且偷生呢!

    敵人的恐懼會讓人害怕,但當丁一站出來,虛弱的丁一,搖搖欲墜的丁一,就用自己的信念,去點著人們心裡求生的**。只不過人與人是不同,同樣前衝的景帝馬上就被當頭那個勢如泰森的土著,一腳就踹得倒飛出去。

    但莫蕾娜卻就像一頭羚羊,靈活地跳躍移動著,很明顯她原先就受過持刀搏擊的訓練,衝上去之後,一刀斬斷對方手中木槍的刺刀,也讓她的對手有所顧忌,儘管力量遠遜著對方,但還能苦苦支持。

    但丁一就半跪了下去,如果不手裡長刀撐著,他整個人都要這麼仆倒了,那是真不成啊,粗大的桅桿在颶風裡這麼砸中了,肋骨沒斷算命大,說話大聲些都會咳血的身體,無醫無藥休養了這一天,能恢復出什麼來?

    當頭那個土著笑著,咧嘴一笑,那口白牙在黑夜格外的滲人,掄起那成人大腿粗的木棍,就要向丁一砸落,這時候一聲弓弦崩響,寶格力百忙之中回身引弓,正中這個土著的左眼,三稜破甲箭頭,在這麼近的距離裡,直接擊碎了顱骨穿透出後腦。連慘叫一聲都沒有就仆倒了。只不過寶格力所能做的,也只有這樣的,他已經拉不動弓了。剛才高強度、高密度的引弓,這時已經雙臂很難再快速開弓;一個兩個土著也怪叫著高舉石斧向他殺來。

    只不過看著身邊的同伴突然這麼仆倒,那個踹飛了景帝的土著,愣了一下。

    **著身軀、肌肉盤虯形如泰森的土著,並沒有想到會出什麼差錯,這本就是手到擒來的三個敵人,其中那個拿著漂亮長刀的傢伙。還是明顯病得半死,但這時他就看見一道月芒平地而生,他踉蹌倒退了兩步。有些不明白地望向天際,明月就掛在天上啊……

    這就是他最後的記憶,帶著人生最後的疑惑,這土著仰天摔倒。從胯部到頸部。一道血線隨著他摔落而呈現,鮮血如泉噴薄而出。站在他面前的,是提刀喘息的丁一,那不是月芒,那是丁一從下至上掠出的刀鋒。

    那個正在跟莫蕾娜纏鬥的土著,擲出手中被斬斷的木槍,引開了莫蕾娜注意力,一拳擂在莫蕾娜腹部。把她打得整個人滯空倒飛,回頭卻見著部落裡最出名的兩個勇士。就這麼倒在篝火邊,無了聲息,他也愣了一下。事實上,在一個提著刀,並起了殺心的兵王面前,發愣絕對不是一個好習慣,哪怕只是一剎那,哪怕丁一虛弱如斯。

    雪亮的長刀平平抹過,那刀是如此之快,快到這土著根本就沒有想到,死亡來得如此突然。但他也許是幸運,這刀斬出一半,丁一就腿下一軟,他本就是站都站不穩的人啊,平抹向對方咽喉的長刀,就變成歪歪斜斜斫中那土著的左膝蓋。

    土著慘叫著也隨丁一摔倒,丁一趴在地上,咬牙雙手握刀柄,用盡最後一分力氣在地上做了一個戰術滾進,陷在那土著膝間的長刀,在丁一身體旋轉之下,也同樣做了一個旋轉,鋼質不良的刀,也許會崩刃,會折斷,但這把能讓大明錦衣衛指揮使裝瘋、宮中大太監身死的金刀,它足夠堅韌,很好地執行了丁一的戰術意途——旋轉中切斷了對方的小腿肌肉。

    這條被斫開一半骨頭,又被切斷了半邊肌肉的腿,將斷未斷,讓這土著在地上,以極高的分貝慘叫著,丁一嘔出一口血,掙扎著,想爬起身,但他連翻身都艱難,剛才這兩刀,可以說,已耗盡了、搾乾了他最後一點力量。

    「殺了他……」丁一吃力抬起手,把刀柄遞向爬過來的景帝,「……殺了他,不然我們都得死……拿著刀……拿著!像個男人!」景帝明顯被嚇壞了,如果說還有熱血,也被剛才踹飛的疼痛消磨盡了,他努力地向後躲著,搖著頭,固執不肯剃去的長髮,披散在臉上,無比的狼狽,丁一再一次想掙扎起來,但他真的做不到,眼角看見莫蕾娜艱難地在爬起來,卻又摔倒,丁一不得不再次對景帝說,「想想你的國!你的國!他媽死在這裡還有個卵蛋的國啊!」

    「我的國?對,我的國,你答應過我的!」景帝的眼睛就亮了起來,有某種東西被點燃了,「是,我的國,那國裡的子民,不會都是這種崑崙奴吧?要都是這樣的崑崙奴……」他喃喃地這麼問道,似乎近在咫尺的生死,全然與他無關。

    丁一苦笑道:「不會吧,因紐特人說來還是從華夏遷過去的,印第安人也不是黑人……拿著刀,快去,讓他這麼鬼叫著,其他土著一會就過來了!」

    「不,我不要拿他的刀。」景帝看了一眼丁一手上的金刀,他認得,是英宗的物件,他固執地拒絕了,然後爬了起來,咆哮道,「如晉你答應我的!我的國裡,可不是這種崑崙奴!」然後他就衝上去了,被那斷腿的土著一拳砸倒,但倒地的景帝,在爪哇動了數百次外科手術的景帝,利落地用低碳鋼質材的手術刀,切開幾條肌肉,割下了土著那條將斷沒斷的腿。

    在那土著慘嚎聲裡,他爬了起來,猶豫了一下,自語道:「沒消毒啊。」然後劃開了那土著的咽喉,每一個經驗豐富的外科醫生,如果他願意而且有足夠膽量,都是可以馬上上崗的殺手,畢竟,他們整天在干的,就是避免弄死病人,所以他們很清楚,如何弄死一個人。

    當莫蕾娜掙扎著過來把丁一抱起時,戰鬥就結束了。

    部落裡最勇敢、最兇猛的三個勇士,全都不能再回應部落長者的呼喚;甲、乙兩個戰鬥小組,和發瘋的曹吉祥,讓土著留下了二十來具屍體之外,還打傷了三四十人。於是土著無法承受這樣的傷亡,儘管他們看起來近乎兩百人,他們撤退了,而就算發瘋的曹吉祥,也在雨林外面停下了腳步,逢林莫入他還是懂的。

    很快曹吉祥就不瘋了,因

    為景帝對他吼道:「老狗,拿個火把,滾過來!」儘管他壓根不想理會景帝,先前坐過龍椅又怎麼樣?落架鳳凰不如雞啊!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服從了,特別是在他望向丁一,而後者點了點頭之後,他就拿著火把走過去了。

    然後他就不瘋了,再一次被嚇得快要心臟病的模樣:「王爺、王爺,您這是魔障了麼?少爺,不好了……」他又再次尖叫起來,因為景帝用鋒利的手術刀,切開了那個土人勇士的胸膛,一個「丫」字形的切口,又從醫療牛包裡掏出一件斧狀的手術工具,正在砍著這死者的胸肋,似乎他的力氣不足,於是又掏出一把鉗子……

    「血是紅的,也有心,除了皮,裡面似乎也一樣啊……」景帝自言自語著,卻突然又喝道,「老狗!把火把移過來!」死者為大,是華夏的習俗,但對於一個做過幾百例外科手術的醫生,尤其是還被丁一灌輸了一大通似是而非的、半通不通的人體結構學之後,哪怕是蒙古醫生,他也難免對人體的結構產生興趣,而去偷偷地進行解剖。

    在爪哇他就這麼幹過,王振認為他在學巫術,向丁一報告過幾次,丁一自然不會去打擊他的科研熱情,反正景帝又沒用明軍自己的屍體去擺弄,也就由得他去;這時當景帝克服了對黑人的恐懼之後,他就好奇了,他就想弄清這崑崙奴,到底身體結構是怎麼樣了。

    除了丁一之外,其他人都下意識地遠遠避開了景帝,殺人也罷了,這麼來切割,是個正常都不會覺得痛快,這說起來,不單是恐懼,還是噁心。丁一也是無奈,因為景帝還要找他討論:「這個崑崙奴的肺部,以前受過傷,居然沒死,嗜嗜,真強壯啊!」

    後面丁一也頂不住了,雖說丁某人不怕這個,但這血腥味,臭啊,直接跟景帝說自己身體不行要休息,景帝倒也贊成:「對、對,如晉趕緊去睡,你這身體得小心……老狗,你留下來,給我照著亮!」

    曹吉祥就痛苦了,他是真想哭啊,本來他還想說剛才戰鬥中,似乎有傷——他的厚棉布盔甲上此時還插著十數枝箭。但看著景帝這模樣,他壓根就不敢提,別一說這位來了興致,拿刀子也來自己身體割幾下,那就淒慘了!不過景帝無意的一句話,卻就讓曹某人捏著鼻子認了,認認真真地打了一夜下手。

    「老狗你現時又不在宮裡侍候了,如晉也沒把你當寺人使喚……你不去找個機會,把那東西接上?過來點,低些,看不清啊!」

    「這、這能接上?」

    景帝手下不停地解剖著,嘴裡隨口應道:「我怎麼知道?以前受傷血流不止,金瘡藥也止不住,聽說就是烙鐵烙熟了,然後看命夠不夠硬,能不能挺過去吧?現時呢?清創、消毒、縫合、打針,一般就能活了,是吧?行了,我也是隨口一說,滾過那邊去,你手上的火把都快燎到孤的鬚髮了!」

    這兩位折騰了一夜就不提了,太陽升起時,丁一他們就迎了一拔土著,他們是來談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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