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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不可以不知足 文 / 望平安

    又是一座新開的酒館,雖然店面在求州不算大,可在鎮西就算數一數二了,不但有大堂,還有雅座,鎮西最近開了不少的酒館,這是其中一座,而且已經算是縣衙裡公人們指定聚會的地方了!

    雅座裡,木根穿著一身的新衣服,很有氣勢地坐在正對門口的地方,他還不是正式的校尉,但這不妨礙他先享受一下校尉的榮耀。

    門簾一挑,掌櫃從外面進來,滿臉笑容地道:「三爺,外面有個求州來的財主,拿著石頭想求見你,這可是今天的第一樁生意,你想吃什麼,小的這就給你準備去!」

    木根因為是楊澤的三徒弟,所以鎮西的人便稱呼他為三郎,可他不願意別人叫他三郎,別人便改口叫他三爺了。

    這幾天,木根天天都要在這家酒館裡坐著,從早上坐到天黑,幾乎都把這裡當家了,而那些求州來的富戶們,輪流來見他,每個人來見時手裡都拿著石頭,說是郝威峰介紹來的,而木根毫無例外地要富戶們請客,掌櫃的藉著這陣東風,可是發了一筆小財,酒肉什麼的漲價賣,不怕沒人付帳,要照這麼下去,他下個月就能開家分店了。

    木根嗯了聲,揮手道:「這麼著吧,東西太多了,本校尉也吃不了,你就做好一桌子上好的席面,進來一個,你就把酒菜端上來,等人出去了,你就再端下去,這樣你做一桌子。也就夠了,錢卻是得按端上來幾次,就算幾桌,等晚上時,我再和你結帳。」

    掌櫃的笑道:「成,就按三爺你吩咐的辦!」

    木根說的結帳,可不是他給掌櫃的錢,而是那些富戶給掌櫃的錢,然後掌櫃的再把錢給他,算是一種變相的折現了。木根說這叫雙贏。雙贏這個詞還是楊澤教他的呢!

    掌櫃的出去,把鄭才引了進來,鄭才告別了郝威峰後,趕緊上街打聽木根是誰。平常喜歡去哪兒。好打聽得很。行人一指,就把他給指到這兒來了!

    鄭才滿臉堆笑,進了雅座。見屋裡只有一人,那就肯定是木根了,他先是行了一禮,道:「小人鄭才,見過木校尉!」他以為木根的本名就是木根呢,姓木,雖然沒有當上正式校尉呢,但提前稱呼一下,估計木根也不會拒絕。

    木根坐著不動,搖頭道:「我不姓木,也還不是校尉,你不可如此稱呼,還是叫我三爺吧!」提到三爺兩個字,他臉上放光,終於有人管自己叫爺了,下次問問板子姑娘有沒有空,讓她也來見識一下自己的威風。

    鄭才一愣:「那個……閣下不是木校尉?」他以為認錯人了呢。

    木根哼了聲,道:「我是木根,但那是我師父叫的,你叫不得。」

    「啊啊,小人失禮了!」鄭才連忙道歉,有點兒尷尬,是不是得罪了人,要求人辦事,先叫錯了名,這可大大失禮之事,不會就此作罷,沒法再說事兒了吧!

    就像是為他解圍一樣,掌櫃的非常及時地出現了,道:「三爺,酒席小的給你準備好了,還是掛帳?」

    木根嗯了聲,道:「還是掛帳上吧,等本校尉發了俸祿,一併還你!」

    鄭才心想:「你不是說自己不是校尉麼,怎麼又自稱是本校尉了!」他可是很懂事的,忙道:「別著呀,幹嘛掛帳,這頓我請了!」說著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皮袋子,扔給掌櫃的,大聲道:「挑最好的上!」

    掌櫃的笑道:「成,這就上!」轉身便走了。

    木根臉上這才露出笑容,學著楊澤的樣子,努力做出很隨意的樣子,伸手做了個請的手勢,道:「鄭兄客氣了,請坐,你找本校尉,可是有什麼事嗎?」

    鄭長連忙謙遜地道:「可不敢當三爺一聲鄭兄,折殺小人了。小人找三爺確是有事!」他坐到了木根的下手,取出那塊郝威峰給他的石頭,放到桌上,道:「小人是郝縣尉介紹來的,想向三爺打聽點事兒!」

    木根拿起石頭,貌似很仔細地檢查一遍,這才放到了桌子上,點頭道:「不錯,確是本校尉給老郝的石頭,看來你和他關係不錯啊,他竟然肯把這石頭給你!」

    這話他每天要說上十幾遍,剛開始時還有點結巴,可現在說出來,很可以稱做是煞有其事,相當地能糊弄住人。

    鄭才忙道:「正是,小人和郝縣尉熟得很,剛才還和他把酒言歡呢!」

    木根很深沉地點了點頭,先把楊澤平常的樣子學了個十足,這才道:「鄭兄有何事,不妨直說,本校尉能幫上忙的……」

    說到這裡,忽然想到自己忘記少說了半句,忙又道:「在本校尉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只要能幫上忙的,本校尉一定幫忙!」

    鄭才趕緊把自己問郝威峰的話,又再問了一遍木根。

    木根一言不發,很有耐心地把話聽完,假裝沉思了一下,可他終是做不到楊澤那樣,沒法多沉思,只是片刻功夫,便道:「這個,怕是要使出些手段了。」

    鄭才眼睛一亮,有手段可使就好,就怕沒有手段可使,他忙表示了事後必有重謝,絕對讓三爺滿意。

    木根這才道:「事情就像你說的那樣,你家房子被燒了,本來官府是沒必要賠你家房子的,這點你明白,本校尉也明白,誰都明白,對吧?」

    「對,遭了匪禍,官府剿匪成功,就是還一方平安了,小人哪還敢要求再多,何況讓官府賠房子,天下也沒這個道理!」鄭才順著他話裡的意思說道,只要能要回些浮財,他就心滿意足了,這年頭兒官府哪會賠房子,從來沒聽過。

    木根小聲道:「不過。只要本校尉使出手段來,你的房子卻可以由我鎮西來賠,你看如何?」

    鄭才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房子在求州被燒了,而鎮西縣卻要賠給他,這怎麼可能,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好官府,從古至今也沒有吧!

    「這這,這怎麼可以,小人哪敢讓官府賠房子。這萬萬使不得!」鄭才感覺是佔了官府的便宜。而官府的便宜哪有這麼好占,怕是裡面有陷阱吧!

    木根又道:「光賠房子這還不算,你不是有財物被搶了麼,那些突覺強盜可是很能禍害人呢。你的財物怕是不能全都要回來。而且依本校尉看。你家裡不少的財物怕是無法證明就是你的吧,所以是沒法要回來的,只能吃啞巴虧了!」

    鄭才歎了口氣。他當然知道不能全都要回來,要不然他能這麼急麼,何必到處求人,打聽一下內幕消息。

    木根壓低聲音,道:「這個其實也好辦,只要使出一點手段,就算你要不回所有的財物,但也能要回一部份,損失的那部份嘛,就由我們鎮西來賠吧!」

    鄭才又驚又喜,可驚訝卻遠超欣喜,怎麼越來越感覺不對勁兒呢,這天底下不可能有這種好事啊,起碼在大方帝國,就不可能有這種好事兒,太讓人吃驚了!

    他湊近木根,小聲道:「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說法兒啊?」

    木根嘿嘿一笑,道:「當然有說法了,首先你得簽一份文書,估計一下你有多少財物,是沒法證明是你自己的,這個是要複查的,不能亂填,否則審核通不過,本來能賠的也不賠你了,明白吧?」

    鄭才忙道:「明白明白,可這裡面的說法兒……」

    木根又道:「這個文書你得找嚴誠厚嚴主事去簽,簽了之後就生效。不過呢,你損失的房子還有財物,我們鎮西給賠了,我家縣尊,也就是我師父,可是很有進取心的,總不能一直在此當個小小的縣令吧,所以在……嗯,直白點兒說吧,我師父需要些政績,要是上面有人來問,我師父這個官怎麼樣啊,你懂得怎麼說麼?」

    鄭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那位楊縣令是想陞官啊,怕是估計過不了多長時間,就會有人來調查他,考察一下他的風評!

    他連忙道:「懂,小人都懂的。」

    「那要是有想為難我師父,比如說造謠什麼的,說我師父的壞話……」

    「小人一定據理力爭,誰要是敢造謠,小人就和他玩命!」鄭才一拍胸脯,大聲答應。

    木根很是滿意,幾乎所有的人在聽了他的話後,都是這種反應。他道:「鎮西的庫裡沒有什麼錢,但土地有的是,到時賠付你時,只能給你土地,這個沒問題吧?要是你不願意要鎮西的土地,那就算了,就當咱倆沒見過面!」

    鄭才猶豫了一下,如果他不答應,那就什麼都沒有了,鎮西這地方土地有的是,不值啥錢,可就算是不值錢,也是土地啊,只要肯下力氣開墾,也還是能當成一份好家業,可以傳給兒孫的。

    點了點頭,鄭才答應了,木根又從懷裡拿出塊石頭,道:「這是石頭溝的石頭,本校尉在上面做了記號,你拿著這塊石頭去找嚴主事,他就在縣衙裡,管他要一張文書,然後有什麼事找他辦就成,記住不能亂填,故意往多了填,會核實的,所以亂填也沒有用,反而會讓你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鄭才連聲答應,接過石頭揣入懷中,告辭出了雅座,打算再去找嚴誠厚。走了酒館,他邊走邊想,沒走出多遠,他忽然明白了,那木根必是楊縣令派出來的,在這裡等著他這種人來問呢!

    這事其實說白了就是,楊澤搶回了求州百姓被劫的財物,然後放出風聲說要歸還,讓百姓們拿出證據來證明財物是自己的,可沒有人能全部證明的,也就是說必會損失一部份,但楊澤願意用鎮西的土地來賠,這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大善事,必會得到讚揚。

    而貧苦的百姓又能有房子,又能有地,他們當然就會留在鎮西了,所以他們是最好解決的,而像鄭才這種有錢人,就不見得能留在鎮西了,畢竟他們在別的地方有地,也有房,不一定會到鎮西來住。

    可是呢,因為他們無法拿出證據來,那麼財物肯定是要不回了,卻可以得到土地,他們也會說楊澤的好話,但那些財物呢,不還是在楊澤手裡麼,無主之物,當然歸鎮西縣衙了。

    這不就是等於,我拿錢買了鎮西的土地麼,要是換了以前,我怎麼可能花錢買鎮西的土地呢,我才不要呢,可我現在買了,還得說楊澤的好,否則就是忘恩負義,沒有良心!

    鄭才想明白了,恍然大悟之後,忽然身上放輕鬆了,不管怎麼說,還有土地可拿,這就行了,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難道不該謝謝麼,人不可以不知足啊!

    笑了笑,鄭才向縣衙門那裡走去,鎮西這地方不錯,當官的也不錯,比求州強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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