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00一百、命運抉擇 文 / 戀人未醒
「他負了你,你不殺他,卻去殺他弟弟?」輕什氣惱地抬起手,想要給欣怡一記響頭,卻想起她現在有傷在身且剛剛流產,只好將手又強行收了回來,正要再訓斥幾句,身後卻傳來了水沸的聲音。
輕什趕緊轉身看護湯藥,見火候沒出問題,便關掉爐火,將藥罐從爐子上拿了下來,把裡面的湯藥倒進瓷碗,端回欣怡面前,「喝了,養氣補血的。」
這會兒,欣怡的情緒也已重新穩定下來,沒有多問藥的來歷,更沒有一心求死,接過瓷碗,一口氣將裡面的苦藥咕嚕嚕喝了個乾淨。
輕什滿意地接回瓷碗,隨手放回桌上,然後向欣怡問道,「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我也不知道,我根本沒想到……自己還能活著出來。」欣怡搖了搖頭,沒了剛才的勁頭,聲音也越發地虛弱。
輕什沉吟了一下,開口道,「你先安心在這裡休息,順便想想自己後路,我可以幫你一時,卻不能幫你一世,有些事,你總得自己想法子面對。」
「我明白。」欣怡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那樣最好,」輕什點點頭,將目光轉向欣怡身下已被染透並且快要向地面滴血的褥子,「那個,你身上,不,身下的……血……」
「我自己收拾吧。」欣怡垂下頭。
「你自己能行?」輕什遲疑道。
欣怡沒應聲,但態度很是明顯。輕什也沒有上趕子幫人的習慣,見她這樣,便從自己的百寶囊裡拿出兩條被褥和一套男裝放在旁邊椅子上,「那你就自己來吧,我先出去,若是有事就叫我,沒力氣喊的話,往地上砸點東西也成。」
「嗯。」欣怡又強打精神地向輕什笑了笑。
輕什不再多言,轉身出了廂房,抬頭便看到郝聞正坐在正堂的椅子上,連屋都沒出。
——對了,這會兒神識受限,他出去就偷聽不到了。
輕什撇了撇嘴,反手關上廂房的房門,邁步走到郝聞面前,問道,「全聽到了?」
郝聞點點頭,低聲道,「這丫頭看著也不笨吶,怎麼淨幹傻事呢!」
「要不怎麼說天道無情呢?有情即生魔。」輕什也歎了口氣,不由得想起了當初無憂和韓朔的經歷。
「你準備把她怎麼辦?不會就這麼留身邊養著吧?」郝聞試探著問道。
輕什沒有作答,只目不轉睛地盯著郝聞,很快就將郝聞看得頭皮發麻。
「……你不會是在打我的主意吧?」郝聞敏感地皺起眉頭。
輕什微微一笑,「我聽說,九流令可以讓贈令者為持令者完成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情?」
郝聞抽了抽嘴角,不情願地問道,「你想讓我做什麼?」
「救人救到底,你想法給她找個容身的地方吧。」輕什道。
郝聞沒有立刻接言,敲著扶手想了想才道,「給她找個容身之處倒是簡單,但問題是,她願不願意去?」
「我自然會先問她的意見。」輕什道,「當然,不會讓你養她一輩子的,等她痊癒了,你就可以把她扔出去自生自滅了。」
「……這就是你的救人救到底?」郝聞很是無語。
「把她活著救回來,再活著送出,還不夠到底?」輕什不解道,隨即又聳聳肩,「好吧,你要是願意養她一輩子,我也不會反對的。」
郝聞徹底無語。
在外面等了約一盞茶的時間,輕什重新回到廂房,見欣怡果然將染血的被褥都換了下來,新墊上去的褥子也很乾淨,似乎欣怡已經自行止血一般。
輕什有些好奇欣怡是怎麼做到的,但張了張嘴,終是沒好意思問出口,只將自己想讓她去九流盟的地盤裡躲避一陣的想法提了出來。
欣怡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加入九流盟,需要什麼條件?」
輕什不由一愣,「你想加入九流盟?」
欣怡點了點頭。
輕什很快就明白了欣怡的想法。她雖也喜愛自由,可畢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低階修士,又是女子之身,做一個徹徹底底的散修著實太過艱難。如今又多了一個可怕的仇家,再不找棵可以遮蔭的大樹,那真是很難在上界裡混下去了。
「你等等。」輕什轉回身,將郝聞從外面叫了進來,把欣怡有意加入九流盟的事直白地說了一遍。
郝聞不置可否,打量了欣怡幾眼,轉頭向輕什道,「這次得換我請你出去暫避了。」
「他要是對你不規矩就大聲叫。」輕什向欣怡使了個眼色,轉身出了廂房。
輕什沒像郝聞那般躲在隔壁偷聽,而是直接出了屋子,在院子裡閒逛起來。
客棧裡依舊一片寂靜,週遭的院子也不見人息,倒是被輕什認作地宮入口的地方出現了變化,週遭的靈氣走向明顯與之前有了不同。
輕什微微一怔,馬上便想起郝聞絕不可能背著欣怡從客棧正門進來,而此刻的金璧城又無法御器飛行,所以郝聞只能是直接從地宮回了院子,而那處,很可能就是他出來的地方。
——這座客棧也是九流盟的巢穴?
輕什不由懷疑起來。
沒等輕什繼續遐思,郝聞已從屋子裡走了出來。
「談妥了?」輕什挑眉問道。
「嗯。」郝聞點點頭,走到輕什面前,伸手道,「城開之後我就送她走,你先把九流令還我吧。」
輕什撇撇嘴,翻手將九流令取了出來,遞到郝聞手裡。
郝聞接過令牌,留戀地看了幾眼才收了起來,然後又抬頭向輕什道,「其實,拿這塊牌子換她的平安很不值得。」
「那又怎樣?」輕什歪過頭,不以為然地反問。
「你可以向我需索更多。」郝聞盯著輕什的雙眼,認真地說道。
輕什噗哧一笑,抬手拍拍郝聞肩膀,「還是,公平交易吧。」
說完,輕什便轉回身,逕自回了屋子。
輕什本以為韓朔很快就會回來找他,結果一天一夜過去了,韓朔仍未露面,倒是週遭的幾個院子陸續回來了些修為相對較低的修士,一個個的表情都不甚愉快,顯然是在地宮裡困了許久,結果卻一無所獲。
許是郝聞的善後事宜處理的很是到位,沈家剩下的那個築基期的孫子雖然在當天下午就面色陰沉地和一名金丹修士回了仙客來客棧,卻完全沒想到他們想要追殺的仇人就在他們身邊極近的地方,只徑直進了自己的院子就再也沒有出來露面。
倒是郝聞仍時不時地鼓動輕什幾句,想誘他去地宮裡看熱鬧,但輕什不理會,他也並不焦急,只悠閒安逸地和輕什一起泡在院子裡消磨時間。
第二天清晨,輕什剛把給欣怡喝的湯藥熬好,還沒從爐子上端下來,院子裡便傳來了被人闖入的異響。
床上的欣怡立刻驚疑地坐了起來,輕什也快步走到窗前,將窗戶打開了一條縫隙,向外看了一眼,馬上便放鬆下來,滿不在乎地關上窗,轉回身將湯藥從爐子上移了下來,倒在碗裡,端到欣怡面前。
「外面……怎麼了?」欣怡接過藥碗,疑惑地問道。
「來了個熟人,我出去見一下,你別擔心。」輕什說完,轉身走出廂房。
闖進院子的正是讓輕什等了一天一夜的韓朔。因著昨日送輕什回來時忘了問具體住址,他只能強逼著客棧裡的夥計帶他去找戴面具的修士。夥計不敢違逆,但抵達門口時卻故意鬧出了很大聲響。於是,當輕什打理好欣怡,走進正堂的時候,郝聞已然堵在正堂門外,攔著韓朔不讓他進門。
「韓真君走錯地方了吧?這裡可不是你們仙楚門住的地兒。」郝聞滿面笑容,言語卻很不客氣。
韓朔倒是沒有發飆也沒說話,只倒背雙手,冷笑著看著郝聞。
輕什本想看會兒熱鬧,但又怕這倆人真的一言不合動了手,當即輕咳一聲,推開屋門,開口道,「郝仙君,還是請韓真君進屋來吧!來者即是客,你這樣將人拒之門外,也太失禮了!」
輕什推門的瞬間,郝聞的笑容立刻為之一僵,但馬上便又恢復如常,等到聽見輕什請韓朔進門的時候,整個人已完全變回了玩世不恭的灑脫模樣,身子一讓,抬手道,「我家心肝說的不錯,是我失禮,韓真君莫要見怪,請進,請進。」
這下立刻輪到韓朔變臉了,抬頭便向輕什瞪了過去。
輕什不慌不忙地聳聳肩,淡然道,「看我作甚,你也沒法讓望朔講人話不是?」
「倒也是。」韓朔馬上翹起嘴角,斜眸瞥了郝聞一眼,邁步走進正堂。
郝聞撇了撇嘴,毫不在意地跟了進去。
輕什將韓朔請入上座後便逕自在他對面坐下,也沒給他倒茶斟水,更沒理會跟進來的郝聞。
郝聞卻是忍不住開口,「心肝,別吝嗇得連杯茶都不給韓真君倒啊!」
「有你在場,我可不敢給人入腹的東西。」輕什不客氣地還了郝聞一雙白眼,然後轉頭向韓朔道,「韓真君怎麼這個時候才來,莫不是下面地宮出了事情?」
韓朔也沒隱瞞,當著郝聞的面坦言道,「丹門的尹瀧澤找到一間禁制繁複的密室,單靠他們幾人之力難以開啟,因此求到我等頭上,這才耽誤了一些時間。」
「已經打開了?不會又是一間空屋吧?」輕什隨口問道。
「還沒。」韓朔搖頭道,「不過為了不傷到密室內部,剩下的那部分只能慢慢破解,不好強進,我幫不上忙,便先出來等消息,順便,看看你。」
聽韓朔說話的時候,輕什下意識地用眼角餘光掃了一眼旁邊的郝聞,他倒是不見異常,卻也正因如此,反而顯出了異樣。
——一點都不吃驚,看來這密室的存在也是九流盟早就知道的。
輕什心下瞭然,臉上同樣不動聲色,繼續向韓朔詢問他在地宮裡的見聞。
郝聞這會兒也不再插話,只默默坐在一旁,神色古怪地盯著他們二人。
韓朔並沒在這裡逗留太久,只待了不過一盞茶的工夫便起身告辭。
——就這麼一會兒,你過來幹嘛?
輕什心裡腹誹,卻也沒有出言挽留,只起身將他送至正堂門口。
「待事情徹底了了,我再過來看你。」站在正堂門口,韓朔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將輕什摟進懷裡,緊緊地抱了一會兒,這才放開手,又摸了摸輕什面具下方的臉頰,然後才轉過身,推門離去。
整個過程中,郝聞一直坐在旁邊椅上沒有起身,而韓朔也壓根沒向他看上一眼。
見韓朔出了院子,郝聞終於按捺不住地開口,「你倆什麼時候破鏡重圓了?」
「本來就沒破過,又哪來的『重』這一說?」輕什關上門,淡然說道。
「得了吧!沒破你怎麼會從仙楚門跑出來!」郝聞皺了皺眉,磨牙道,「別是我在地宮裡找你的時候,你卻和他在某個犄角旮旯裡私會吧?」
「答對了我也不會給你獎勵的,何必這麼認真呢?」輕什向著郝聞微微一笑,轉身走進欣怡養傷的廂房。
欣怡這會兒已喝完了湯藥,精神也比前一日好了很多,見輕什進來,立刻猶疑地問道,「剛才過來的,可是韓朔韓長老?」
「是啊。」輕什隨口應著,將藥碗和熬藥的用具收拾起來。
「韓長老……不會是沒認出你吧?」欣怡試探著問道。
「你認為可能嗎?」輕什輕笑道,「不用猜了,我和他就是你想的那種關係,他之所以找我,也和這件事有莫大的因由——要不,你以為他為什麼找我?」
「我以為你偷了仙楚門的寶物,然後溜之大吉了。」欣怡歎氣道。
——呃,女人的直覺,果然可怕得很。
——說起來,韓朔一直沒提五霞仙境的事,也不知道準備什麼時候和他算總帳。
輕什抽了抽嘴角,抬手給了欣怡一記早就想給的響頭,「你啊,學著點吧!否則就算以後又遇到可心的男人,也照舊是被甩的命!」
「這種事我是學不來了,以後我還是繼續效仿鳳熙仙子,再不惹那情人劫。」欣怡揉了揉腦袋,半開玩笑地說道。
「你可效仿不了我姨姥,她老人家那才是萬綠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輕什撇嘴道,「光是仙楚門裡傾慕我姨姥的高階修士就數不勝數,而你,讓誰傾慕過?」
「真的?都有誰?」欣怡立刻起了八卦之心,雙眼放光地追問道。
「呦呦呦,這還沒正式進九流盟的門呢,就開始打聽事啦!」輕什回了她一雙白眼,「想知道就自己打聽去,我才不會告訴你!」
欣怡訕笑幾聲,卻也沒有就此放棄,鍥而不捨地繼續追問起來。
輕什陪著欣怡胡扯了幾句,湯藥裡的安神成份便起了效果。欣怡很快躺在床上睡了,輕什幫她蓋好薄被,起身出了廂房。
郝聞仍然坐在正堂裡,只是坐姿遠不如剛才規矩,斜靠在椅背上,腿也翹了起來,見輕什出來,斜眸冷笑,「你對她倒是遠比對我更有耐心。」
「我本來就是喜歡女人勝過喜歡男人的。」輕什毫不客氣地答道。
「你既然更喜歡女人,又何必非要和韓朔那麼一個大男人一起廝混?」郝聞挑眉反問。
「我說過了,時也,命也,運也。」輕什淡然地聳了聳肩。
「可是,我已經快要沒有耐心了。」郝聞瞇起雙眼,一字一句地說道。
輕什撇了撇嘴,意有所指地說道,「其實,人在面對事情的時候,永遠都有兩種選擇,一是進,一是退,沒必要非得一條道走到黑。」
「那麼,你對韓朔,就是以退為進咯?」郝聞卻是順勢反問。
——我倒是真想退個乾淨,至少,當時是真這麼想的。
輕什這樣想著,卻並沒有這樣解釋,只聳了聳肩,漫不經心地答道,「你以為怎樣,便是怎樣吧,反正,我不在乎。」
「不在乎嗎?」郝聞翹起嘴角,打開交疊的雙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只是還沒等他有進一步的動作,正堂的窗欞處便傳來了木頭被啄擊的啪啪聲。
郝聞立刻顧不得輕什,快步走到窗欞旁邊,伸手打開窗戶。
一隻黑羽紅嘴的小鳥立刻從窗口飛了進來,落在郝聞撐起的手指上。
——九流盟傳消息過來了?
輕什好奇地打量著,卻沒見郝聞從鳥身上取下什麼東西,只覺得他臉色似乎變了一下,表情也有些不好。
「地宮裡出事了。」郝聞沒等輕什發問便主動說道。
輕什大吃一驚,但馬上便又想起韓朔剛從這裡離開,按速度,這會兒頂多也就是剛進地宮,就算裡面出事,也波及不到他的身上。
「出了什麼事?」輕什立刻鎮定地問道。
「人命。」郝聞緊抿嘴唇,將小鳥從窗口放了出去,然後轉頭向輕什道,「我得過去一趟,你可以跟我一起過去,或者,留在這裡等消息。」
「我留下等消息。」輕什聳聳肩。
「那就好好在屋子裡待著,不要出去亂走。」說話間,郝聞的臉色已是越發地陰沉,「外面,恐怕要大亂了。」
聽他這樣一說,輕什不由皺了皺眉,只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多問,郝聞已推門走了出去。
——到底出了什麼事?
見郝聞如此急切地離開,輕什也禁不住地猶疑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凝霜看官,凝霜大人,凝霜親——
您的地雷要把俺炸成焦炭啦!!!再炸下去,俺連謝字都要說不出口了!!!(淚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