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節目錄 173 番外 十七 文 / 單雲
那日,他們在梅樹下,飲著自釀的梅子酒;
那晚,他送她一隻用通體純白的羊脂玉打造的梅花簪;
那年,她帶他看了隱苑中優雅從容的梅林;
那晨,她送了他這方繡著墨梅的手絹;
後來,他每年都會為她打幾隻別緻的梅花簪;
如今,他帶她看他這些年親手栽下的梅林。
「禛……」曉雪喜悅的抱著他的腰,依戀地靠入他的懷裡。
胤禛緊緊摟著她,享受著因她的喜悅所輻射出來的滿足和幸福。
兩人溫馨相擁了好一會兒,曉雪才輕輕對胤禛說道:「還記得昨日我出宮去取東西嗎?」
「嗯。」胤禛輕應,卻未問她。
曉雪主動對他說道:「是從前的一些物件,有十年前埋下的梅子酒,還有…一張紙……」
她嬌軟的語調裡帶著俏皮,尤其是說道那張紙的時候。胤禛此刻心頭疑惑,不知這張紙上有什麼?還讓她特地跑一趟。
曉雪沒有等他發問,便積極地告訴了他,「是當年在隱苑…你留下的墨寶……」說到這兒,曉雪不由撲哧笑出了聲。
被她這樣提示,胤禛隱約記得當初彷彿是留下過字跡的,但是寫了些什麼卻一點兒都不記得了。如今她提及,他也不由好奇起來。
曉雪帶著促狹的笑意,在他耳邊輕輕說道:「我寫了『雪雪到此一遊』,你寫了『四四到此一遊』,接著我寫了『小住兩日,很是留戀』,後來因為你戲弄我,所以我又添了幾句。原話是——」曉雪本想實言告知,但是想到胤禛可能的反應,不由頓了下。畢竟那些話,就是當年的雍親王都未必受得住,何況如今的雍正皇帝呢。遂還是決定按下不表。
但胤禛一探究竟的心思已經被曉雪勾了出來,想著她方纔的神態,胤禛也能猜得必定不是什麼好話。可難得是她當年居然將這張紙從隱苑悄悄帶了回來還珍藏了這麼些年,而昨日又特地饒有興致地出宮從端王府取了出來,胤禛越來越好奇了,這刻自然是要她說個分明的,「你究竟寫了什麼?」
曉雪瞧他執意詢問,更多了幾分歡愉,於是含笑問他道:「你可還記得當年你用毛筆在我臉上寫了什麼字?」
胤禛蹙眉回憶,依稀有那麼點印象,卻不太想得起來。
曉雪趁著胤禛思索的這當口,一個巧勁推開胤禛,急忙擇路逃開,以免被他繼續逼問。
胤禛就這麼一會兒愣神,曉雪已經跑進梅花林裡了,這會兒與胤禛隔著幾丈遠。曉雪跑得喘吁吁不由站住,下意識地回頭看胤禛的動向。
胤禛見她還是這般孩子氣,憐愛之情油然而生,便快步向她走來。
曉雪見他追來,忙輕巧的閃躲。
可惜久未運動,氣息不穩,且身著的衣裳太拖沓一點兒都不適宜運動,所以還沒跑幾步,便被樹枝勾住了。曉雪心裡大叫不妙,遂急忙忙地與勾纏的樹枝奮戰。
可是越急越慌,越慌則越亂。所以不過一會兒,曉雪便落到了胤禛的懷裡。
胤禛見她現在這般狼狽,又是憐愛又是好笑,帶著寵溺的笑三兩下就幫她解開了勾住的衣服,接著便將她牢牢鎖在懷裡,抿著笑問她道:「既然當初敢寫,這會兒跑什麼?」說完,還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凝視著她。
曉雪見他這神情自知不妙,忙插科打諢地笑道:「好久不運動,手腳不利落了!你看,這樹梅花開得正好!」說著,便隨手指了出去。
胤禛隨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樹紅梅傲然而立,與她那日所描摹的梅花樣態十分神似,遂銜著笑道:「差點以為這是你畫的那樹梅花了呢!」
曉雪聽他這般讚譽,自然高興極了,想著他當年是帶著怎樣的情懷種下這些梅樹的,心裡便湧起了許多情緒,感動和甜蜜並存,心疼和憐惜並生,遂主動依偎在他懷裡,貼著他的胸膛軟聲說道:「禛,謝謝你這些年為我做的…所有一切。這會兒我真的很開心,覺得自己很幸福……」
只要能讓她歡喜,胤禛都會不遺餘力。如今得此回報,心頭便覺無比滿足。她說過她只要做古今而來最最幸福的皇后,她也說過她只想做個幸福的小女人,這會兒這個享受著他所營造的幸福快樂的女子便在他的懷裡,輕聲地對他說著她的歡喜,她的感動,作為她心愛的男人,他還有何憾!
這樣的親暱相擁,於他們而言是再自然不過的,如今更是覺得倍加溫馨與甜美。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依偎在一起,不覺時光流逝……
直到好久後,曉雪才央著胤禛彈琴給自己聽。
胤禛不願拂她的興,笑著應允。
一曲長相守,奏的人還是一樣的深情厚意溫情脈脈,聽的人自然也一樣的心頭溫暖滿心歡喜。
這曲子,當年在塞外引來了康熙,如今也引來了旁人。
這兩個少年才從住所過來,剛剛分別給自己的親生母親請過安,才想著要回住所讀書,便聽到了這琴曲,不由駐足聆聽,循聲而來。
來到梅花林外,見到梅林的不遠處站著蘇培盛和翠竹的身影,弘晝和弘歷便知梅林深處是何人了。
兩人正躊躇,是要進去請安,還是識相的悄聲離開,卻聞到一股遠遠飄來的酒香,弘晝忍不住對兄長道:「四哥,我們去討些酒喝吧!」
弘歷想起方才額娘對自己的囑咐,便頷首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弘晝依然是喜笑顏開興致勃勃的走在前面,弘歷則是若有所思的跟著弟弟依步走著。
直到他們被蘇培盛阻住,兩人才不得不停住腳步。
弘晝看著遠處的兩抹身影,不由笑嘻嘻地對蘇培盛道:「蘇公公,煩你通報一聲,我是被這酒香勾來的,你好歹讓父皇賞我些喝!」
蘇培盛也賠笑回道:「老奴不是擋兩位阿哥的架,只是皇上吩咐不許人打擾,是以……」
弘歷方纔還覺得弘晝魯莽,如今卻也有了好奇之心,便對蘇培盛道:「只要您幫我們跑一趟通傳一聲,若是父皇不願見我們我們立刻離去就是,若是願意便是我們哥倆的福氣,您說是嗎?」說著,便將一張銀票塞在蘇培盛的手上。自從前在潛邸一直到現在入宮後,這兩位阿哥以及他們的生母見到他這個皇上的近侍都是十分恭敬客氣甚至還有些刻意討好,他也受著他們不少恩惠,遂略微尋思了下,便回道:「好吧,老奴就為兩位爺走一趟!」
兩人忙乖覺地笑道:「多謝!」
待胤禛聽了蘇培盛的稟報剛想開口拒絕,不想身旁的愛妻已先笑道:「既是為了討酒喝,就滿足了他們吧!蘇培盛,你去叫他們兩個過來吧!」
蘇培盛離開後,曉雪對著胤禛帶有疑問的雙眼,甜甜笑道:「弘晝是個討人喜歡的孩子,每次見他都是一臉樂呵呵的樣子,他雖然有些調皮不正經,可我著實有幾分喜歡他。弘歷嘛,雖然沉穩寡言了些,但也一直是個守本分的乖孩子。之前他們兩個來養心殿請安,我也沒顧上和他們哥倆說些什麼。如今,正好趁著這會兒空,多關心他們一下,順道問問他們喜歡什麼樣的女孩,我也好盡量為他們尋摸著讓他們早些稱心如意。」
胤禛聽她說了這許多話,便知道她心思好這會兒正想著為他們哥倆指婚的事兒呢,但是念及這難得的清靜悠閒的獨處時光要被打擾胤禛心裡是有些不大樂意的,於是只好看著她頗為無奈地歎道:「你啊……如今滿心滿意都是別人的事,留著一會兒空隙,才能顧得上想我……」
曉雪對他的抱怨不以為意,依舊看著他甜甜笑道:「我做什麼歸根到底都是因為想著你!一會兒田琮毅和張冬生就要去永壽宮回內務府查賬的事,這是我半月前就和他們約定的,現下也差不多該回去了,所以兩個孩子來也就是順道說會兒話,不算擾了我們。」說完,又故意起身在他耳邊低語了一句:「今晚,我再好好陪你,好好想你……」
胤禛被她這意味深長的話說得心頭一熱,剛想好好回她一句的,便瞧著遠處的人影已經過來了,於是便按下未表。
弘晝弘歷其實方才在遠處見到彈琴的不是皇后,而是他們的父皇,心下都有些驚訝。但轉而一想,便又明白了過來。
弘歷此刻更深覺額娘說得不錯,若想保住日後的富貴榮華,必先博得皇后娘娘的好感和喜愛。雖然父皇未言明,但是看著如今的形勢,以後這天下必是大哥的。他覺得額娘說得不錯,不論是如今父皇在世,還是日後大哥繼承大統,只有讓皇后喜歡,才可保住他們母子永久的富貴。不說別人,就說犯事的三哥,三哥如此忤逆不孝盡人皆知,依皇阿瑪的雷霆手段就是賜死也不為過,但皇阿瑪並未如同處置八叔九叔一般狠辣,只是圈禁了事且還偶有關切垂問,就知此事不尋常。後來聽聞是皇后為三哥求情,皇阿瑪才寬赦了幾分,他便越來越信額娘所言——父皇從在潛邸就待還是福晉的皇后甚是寵愛與旁人很是不同。如今看著眼前的情景,自更不消說這傳聞的真實性。
弘晝心裡想的與他四哥弘歷並不同,他此刻很是羨慕這樣的場景,他如今才真正見識到原來他一向威嚴的父皇心裡也有的柔情萬千。這些年父皇待後宮眾人一直是一碗水端平,並無待誰更親或更疏,只待皇后寵愛非常。皇后多年都與皇阿瑪同居一宮,大病初醒後皇阿瑪曾蹉朝三日以示慶賀且明發上諭大赦天下,直到現在都未讓皇后移出養心殿。其實這也在情理之中,皇后乃是中宮之主,後宮之首,母儀天下,且聽額娘說當年皇后娘娘為了皇阿瑪擋箭避禍接連犯難,以致舊疾復發才昏睡了這許久,這世上恐怕再無女子有這樣讓父皇難忘的經歷,遂也不會再有女子有法子讓他的皇阿瑪如此不失不忘!他自幼喜愛音律,對宮外的那些昆曲散戲一向熱衷,但如今聽了父皇的曲子才知這暗透情韻的聲調比之那些故意營造的纏綿愛意要更暖人心。
兩人雖然都有各自的心思,但來到御駕前,都只是依禮跪下請安,「兒臣給父皇和母后請安,願皇阿瑪萬歲吉祥,願皇額娘千秋安康!」
曉雪看坐在古琴前的胤禛表情淡淡的沒有說話的意思,便笑著對他們和藹道:「都起來吧。」
弘晝一抬首便是笑臉迎人,他見皇阿瑪不開腔,忙樂呵呵地轉向皇后娘娘說道:「兒臣先是被琴聲吸引,後是被酒香所惑,如今腆著臉來就想求皇額娘賞我幾罈酒喝!」
弘歷只是陪著笑,附和道:「兒臣也是。」
曉雪瞧著這兩張與胤禛相似的英俊小臉,暗暗打量著他們的雙眸所含的神采,溫和地對他們玩笑道:「這酒十年前一共才埋了兩壇於地下,如今剛啟出來,今日已開了一壇,聽弘晝方才口氣不小,要幾壇才能解饞,這可叫我怎麼好?即便我有心想成全,也不能立刻就變出幾罈酒來!」
弘晝忙笑嘻嘻地機靈回道:「兒臣不知如此難得,遂方才貪心了,如今知道不易得,只要一杯便也滿足了!」
曉雪見他伶俐,便親切地笑著允道:「知道你饞便給你一壇,不過不許你吃獨食,你與弘歷兩個分飲了吧!」
弘晝忙開心地跪下,謝恩道:「兒臣多謝皇額娘賞賜!」
弘歷也隨著弟弟一起跪下謝恩,但語氣卻平和了許多,不如弘晝那麼明顯的高興。
曉雪想著就知道的歷史而言,弘歷心思深沉,而弘晝總是做出許多荒誕不經的事情。可看著眼前的兩人,曉雪不得不多喜歡弘晝一些,因為這個孩子總是讓人覺得生性爽朗不拘著掖著,而反觀弘歷則是規矩沉穩許多。這讓曉雪不由想到許多年前的胤禛和十四,兩人雖然是一母所生的同胞兄弟,可是一個看上去冷漠淡然,而另外一個總是耍寶逗樂。作為家長,難免更喜歡那個多言愛笑的孩子。雖然當年的胤禛和十四性格如此迥異,是因為有許多不得已的情景造成的。而如今這兩個同歲出生的孩子,性子如此不同,大多是因為他們額娘的性子不同使然。想到鈕祜祿氏一貫的隱忍和耿氏向來的機靈,曉雪便不由笑了起來,將話題轉到她最關心的事情上,「你們都到了指婚的年紀,心裡可有什麼中意的姑娘或者可有想過自個最喜歡什麼樣的姑娘?」
弘歷這次倒是率先回道:「回皇額娘的話,兒臣一切聽憑皇阿瑪和皇額娘做主!」
這是官方標準回答,卻不是曉雪要的答案。曉雪記得曾聽人稟報過弘歷喜歡內務府七品小吏高斌的妹妹高如意,可見弘歷眼下的態度,那傳聞似不是真的。但想著弘歷心思深沉,怕是有什麼別的想法,便含笑不語了。於是曉雪將眼光轉向弘晝,弘晝仔細想了想才緩緩地將心中所願描述出來:「兒子想要一個既漂亮溫柔又會彈琴吟曲的女子做福晉,這樣才不辜負良辰美景長夜漫漫!」
聽到這話,胤禛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會兒才正色說道:「朕讓你和弘歷去文化殿跟著朱軾讀書,你就給朕讀出這麼點想法來!」
弘晝看他皇阿瑪變色,根據以往的經驗,心裡知道再這麼下去必然要被狠批,於是忙笑著乖巧回道:「兒子白天跟著朱師傅認真讀書好好學習,晚上摟著媳婦彈琴吟曲附庸風雅,這叫兩不耽誤!」說著還特意瞟了一眼他阿瑪面前的古琴。
曉雪見他回的這般俏皮可愛,不由樂道:「好,我一定幫咱們弘晝找個如意遂心的媳婦!」
弘晝眨眨眼,愉快地謝恩道:「兒臣多謝皇額娘體恤!」
作者有話要說:
很久沒有嘮叨下了,就借此機會瑣碎幾句吧。
那拉還會繼續是源於我的一點執念。
現下,我已不敢奢望還有很多原先讀文的朋友依然在陪我,但是哪怕看到一個,我也是快慰的。
很懷念曾經的時光,但既然是懷念,便知回不去了。
坦白說,2012年於我而言,並不平常。發生了許多事。
這在2012的年初我是斷然料不到的。那時我還充滿信心的憧憬著未來。可世事無常,誰都難料只是這不長的一年,陡生了許多變故,這一年我曾相遇快樂,也曾遭逢挫折,曾大喜,也曾大悲,曾欣喜,也曾失落,曾意外,也曾淡然,曾迷茫,不解,痛苦,彷徨,也曾反思,回首,漸漸的領悟,放下。便知人生就是如此。過去種種,對錯是非,如今再說,已沒有多少意義。現下這刻,我最愛的是兩個字——藏鋒。
如今我有一個心願,希望再寫一個有靈性的長篇故事。這個故事我會用心打造,哪怕用很多年也沒有關係。就用我的忙碌之餘點點滴滴的累積。這是我對自己的一點期待,不過恐怕要很久很久很久以後才得以實現。
而目前,我最想做的只是將那拉的番外更完。
不過我同時也有一重憂慮,我總擔心我心有餘而力不足。
其實正文早已經結束了,那拉一文便是告一段落。
只是因為我曾經的一點執念,才有了番外卷。
如今所有的番外加起來已經有十幾萬字,我想待所有番外完成的那日,番外卷本身也可獨立成章了。
我會用心寫完這些番外,只怕時間會拖得比較久。
不過我想沒關係,只要努力著,便會見到花開。
最近學到一句話——目標和方向遠比速度更重要。